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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天巍本人亦是巫道顶尖高手,数十年来伴随在杨天羽身旁,夫妇二人联手南征北战血沃疆场,被大楚皇帝项翼敕封为八柱国之一。
说起来这两人都是大楚重臣,不好好在朝中做官为皇帝分忧,却为何要跑来东海兴风作浪?
姬澄澈微一思量抱拳道:“恕在下愚钝不解夫人之意,我的朋友无故被人抓去,澄澈迫不得已,只能闯一闯。”
“你说的那位朋友可是步沧桑?”宫天巍道:“的确有人想利用他引你前来鸣沙岛送死,但这并非出自我夫君的意思。我守在这里也不过是想教你知难而退,年纪轻轻何苦一时冲动枉送了性命。昔日大先生于我们夫妇有大恩,实在不忍心看着他心爱的弟子命丧东海。”
“敢问夫人,究竟是谁要对付我?”
宫天巍徐徐道:“我唯一可以告诉你的是,此人,你绝不是他的对手。莫如就此退去,至于步沧桑,愚夫妇会设法保全他的性命,终不教澄澈殿下为难就是。”
姬澄澈笑道:“夫人既然不肯明说,我却多少能猜到几分。普天下能驱策定远大夫夫妇的人屈指可数,而以楚帝项翼的性情绝不会这般拐弯抹角,想来若非两王便是某位皇子。”
宫天巍不置可否道:“不晓得澄澈殿下对我刚才提出的建议意下如何?”
姬澄澈摇头道:“我的意思刚才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步大哥无故被抓,除非放人,否则刀山火海我也要救他出来。”
宫天巍微微叹气道:“区区一个步沧桑,澄澈殿下何苦来哉?既然不听我好言相劝,也罢,只得如此了——”
说着话,她的芊芊素手伸进花篮,从里面撷起一支含苞欲放的梅花轻轻甩向雪中。
刹那间天地大亮,焕放如梦似幻的光彩,将暴风雪映衬得一片辉煌。
枝头的梅花缓缓怒放,绽开鲜嫩的花瓣,散发出银白色的圣洁光辉。
只是姬澄澈深深知道,在那一圈圈如水波纹般扩散开来的辉光之下,蕴藏着的是难以言喻的凶险与杀机!
宫天巍第二次出手了。
正文 第202章 阻战(下)
梅花六出,每一道银白色的波纹焕放,便是六记刀芒迎面袭来。
这刀芒或狂或傲,或呼啸而来或静寂无声,其中蕴含的刀意各不相同,教人仿似陷落在变幻莫测的涡流之中,防不胜防顾此失彼。
多亏刀圣邱悲回曾倾囊传授过《刀王诀》,此诀乃是刀圣毕生修为的心血结晶,堪称天下刀道之霸主。
此刻任香雪梅刀千变万化,终归逃不过姬澄澈的那一点道心慧明,更清楚绝不能见招拆招陷入到和宫天巍的缠斗之中,否则必将会被对方层出不穷的刀意活活拖死。
与其伤其十指,不如断敌一指!
瞬息之间姬澄澈打定主意,轻轻一拍玄霜头顶,一人一龙心意相通不退反进,胎元神刀铿然挥舞一道浑厚夺目的雷霆之光惊鸿一瞥划过长空,磅礴的刀气如大雨瓢泼遮蔽四方,点点符光闪烁灿若星辰森罗密布,编织出一副壮观画面。
“斩天裂!”
胎元神刀气吞万里如虎,在电光石火之间劈开一层又一层涌来的银白色刀芒,所过之处掀起惊涛骇浪潮声如雷。
一霎里,他高歌猛进勇往直前,两人间的距离被飞快地拉近,那片片飞雪翩若惊鸿四散飞扬,就像夏夜里被一阵海风吹乱的纱衣。
宫天巍的眉宇间凝起一缕异色,红唇间扬起一抹轻笑:“好刀法!”
“唿——”一抹香风吹过,空中的梅花遽然放大,转瞬之间便充满了姬澄澈的整个眼帘,如同皓月当空芬芳暗度。
宫天巍的身影消逝在梅花之后,缓声叹道:“可惜,就算你有这样的刀法,对上那人,依旧是……咦?”
她的话尚未说完,就看到姬澄澈霍然拔身跃到玄霜头顶,面迎狂飙催压神容沉静,紫色长发在身后飞扬宛若一蓬向着苍穹熊熊燃烧的烈焰,眉宇间竟有说不出的妖异狂傲,一眼瞥过便是睥睨了四海八荒……
“君!”
“临!”
“天!”
“下!”
他的左手高高举起,好似只手擎天力挽狂澜,五指捏作法印遥遥面对沧海大雪,彷如在俯瞰茫茫乾坤芸芸众生。
“你居然修炼成了魔君帝印?”宫天巍动容失声,但她的话音却被一股来自于海天间的黄钟大吕之声瞬即吞没。
“轰——”
姬澄澈掌心涌出的一方黑色魔印骤然暴涨数十倍,无限的威压充斥虚空,四周的雪片顷刻消融不见,天色亦由暗红转向炫黑。
澎湃的罡风肆虐狂舞,如成千上万只粗暴的巨灵大手,将梅花花瓣上焕发出的刀芒蹂躏得四分五裂溃不成军。
天空之上,魔君帝印如大日旋转牵动四方元气,似百鸟朝凤万流归海。
“砰!”一记惊天动地的巨响声传出,百里之内清晰可闻,连天穹仿佛也要被震裂开来。
黑色的大日与银白的皓月当空碰撞,爆开无与伦比的恢弘强光,周围的暗红色虚空无声无息地破碎,像琉璃片般纷纷坠落,又迅速蒸发流逝。
姬澄澈和玄霜被狂涌而来的巨力震飞出数十丈远,胸口气血沸腾喷薄欲出。
一记魔君帝印,几乎要将体内的罡气抽干,所爆发出的威能远超上次对敌司马魅时的景象。
姬澄澈咽下一口冲到喉头的热血,双足纹丝不动稳稳立在龙首之上,凝目关注那一边的情形。
就看到,花瓣凋零绿枝飞灰,魔君帝印的余威不衰,滚滚黑潮铺天盖地正碾推向宫天巍。
宫天巍业已退出百丈之外,却依旧无法摆脱魔君帝印的杀势笼罩。
她的面容已失去之前的光华,显然在刚才一轮硬撼中受到气机牵引,神识遭遇重创。也亏得她当机立断早早地祭起了镜天,使得魔君帝印隐隐受到大赤天的压制,未能克尽全功,否则结果难保比当日的司马魅还惨。
她一边骇然于姬澄澈卓绝超凡的魔法神功,一边忙不迭再从花篮里抽出五支红梅,在身前一记虚划。
“五展梅!”
五支红梅刹那间化为了五条红色长河,横亘在宫天巍的身前,赤水涛涛浊浪冲天,庞大的气势好似要将这天地乾坤也要拍出一个大窟窿。
“砰!”魔君帝印撞入红河,终于显出颓势,湮没在了赤浪深处。
宫天巍轻吐一口浊气,隔岸望向姬澄澈道:“轩辕魔君果真疼爱自己的孙儿,竟不吝将魔族帝室四大绝学传授与你,难怪殿下有孤身闯岛的勇气。”
姬澄澈心中的惊骇之情更甚,这一记魔君帝印可谓是他的巅峰之作,结果仅仅毁去宫天巍的一支雪梅,连血都没吐半口!
殊不知宫天巍暗地里早已心痛不已,那支雪梅是她师门传承六百余年的至宝,更曾以本命元神温养淬炼,说是她的第二生命也毫不为过。
也就是碍于大先生的面子,若是换做旁人,谁敢毁损雪梅,只怕豁出命去她也要报此一箭之仇。
饶是如此,宫天巍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可两人狭路相逢也怪不得姬澄澈下重手毁伤自己的法宝。真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对这一战估计不足,否则说什么也不能大意失荆州。
姬澄澈并未乘势追击,调息运气恢复体内功力道:“多谢夫人手下留情。”
宫天巍见他非但不带骄狂之色,反而彬彬有礼出言逊谢,不由得生出些许好感,心底里那一丝怒火渐渐淡去,微笑道:“殿下不必过谦,你若果真全力出手,我未必能挡得下来。”
她素手轻摇,收起五支红梅,微一踌躇仍旧道:“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打消去鸣沙岛的念头,毕竟……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她的语气比起先前已经委婉了许多,可显然并不看好姬澄澈。
姬澄澈禁不住被激起了骨子里的傲气,扬眉笑道:“夫人如此说来,倒让澄澈愈发想亲眼见见这一位到底是何方神圣!”
宫天巍无奈道:“他比你大十多岁,同是帝胄之后,乃是巫族不世出的武道天才,甚至有很多人认为他的天赋犹在唐仙子之上。他四岁开始修炼,七岁便突破煮海炼石境,十岁参悟山海无量……如今他未及而立之年,即已晋升大日普照境,为巫族千年未有之气象——”
她看着姬澄澈诚挚道:“澄澈殿下,你虽修得大先生与轩辕魔君绝学,可终究吃亏在年轻,功力境界、经验实力难免有所欠缺。又何苦非要与人去争一日之长短?”
姬澄澈点头道:“哦,我知道你说的是谁了,这个家伙么……的确还不错。”
“岂止不错!记得陛下登基大典的第二天,曾将鬼师请入宫内,希望他能在自己的子嗣之中择一良玉传承衣钵。孰料鬼师只扫了一眼众皇子便一言不发起身欲去。”
宫天巍说道:“正当此时,后宫中突然响起一阵嘹亮的哭声,却是四皇子呱呱坠地。鬼师不顾宫中礼仪径自来寻,待他见到四皇子,审视良久后欣然一笑道:‘这孩子交给我。’”
“陛下闻言一口应允道:‘这小子刚生下来就入了先生法眼,真乃吾家麒麟儿!’四皇子殿下的名讳,亦就由此得来。”
宫天巍感慨道:“如今他身兼鬼师与巫圣两家之长,又有陛下耳提面命,数十年后必是我巫族的第一高手。只是才华横溢天资超卓之人,多少有些……恃才傲物桀骜不羁,行事难免会思常人所不能,行常人所不为。”
姬澄澈皱皱眉道:“他想什么做什么我管不着,但我不明白,他为何找上我?”
宫天巍避而不答,说道:“澄澈殿下,你是大先生的衣钵传人前途无量,何必为一时的义气之争与他交恶。不如回避……”
姬澄澈哈哈一笑,打断宫天巍话头道:“比他再强的人我也不会躲,要躲,也是我打得他见我就躲!”
宫天巍闻言一呆不由得暗自叫苦,眼见姬澄澈看似谦和,实则脾性张狂更甚那一位。现在的年轻人,果真个个傲娇逼人,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却没人肯听半句。
姬澄澈的修为如若差些还好,四皇子最多羞辱他一番尽兴也就了事。可偏偏这位八皇子殿下也不是盏省油的灯,两人一旦交上手恶战起来,天晓得会闹成什么局面?
再加上两人的老子一个是大楚皇帝,一个是大汉皇帝,两位皇帝陛下私交断绝几十年不曾改善过,而一旦这两位受宠的皇子其中有谁弄缺了胳膊断了腿,本已十分紧张的两国关系还不火上浇油,这天怕也要捅个大窟窿出来。
想到这里,宫天巍咬牙向前一步道:“殿下要想去鸣沙岛也行,先过了我这一关!”
姬澄澈摇摇头道:“我不想和你打。”
宫天巍道:“你是怕过不了我这一关?四皇子殿下的修为比我高出不少,你又凭什么和他打?”
姬澄澈道:“你是你,他是他。我不想打不是怕你,而是另有原因。”
“什么原因?”
姬澄澈洒然而笑道:“因为你阻止不了我。”
宫天巍轻笑起来,摇头道:“纵使尊师是大先生,也未必能教我俯首帖耳。”
姬澄澈道:“俯首帖耳倒也不必,只是想请夫人让开一条路。”
他将右手之物高高举起,道:“夫人,可否行个方便?”
宫天巍望见姬澄澈手中之物,禁不住面色微变,沉默须臾终究是苦笑两声道:“你、你居然忍到现在……罢了,我既然无法阻拦你,或许,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天数?”
正文 第203章 将进酒(上)
风雪漫天,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黄沙。
前方一座海岛遥遥在望,若隐若现于大雪之中,就像一座耸出海面的金字塔。
鸣沙岛快到了。
姬澄澈示意玄霜慢慢降低飞行的高度,顶风冒雪向前挺进。
忽然隆隆呼啸的风雪声中,传来了一道中年男子的慷慨豪歌——
“关山雪,大如席;平生意,自在心。拔长刀,望天南;山千重,水千江;白了英雄头,不负少年游……”
这歌声略显沙哑,说不出的豪迈激昂,听得姬澄澈精神一振热血贲张,忍不住凝目望去,找寻歌者的影踪。
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