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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你师父自然不说,可我知道。”她果然聪慧异常。
“箫声剑气两*,是这样吗?”神色中有了种老气,与他的年龄很不相称。
她手抚着脸颊,有些微微发烫,“你这小道士,却会笑人,满嘴斯文,说得好听,只是人像块木头。”她同样也有和其年龄不相称的成熟。
他开始感觉到自己内心涌起了一种冲动,这是过去从来没有过的。
这是他们俩人之间的秘密,在此练功,是师父给他的自由活动的时间,好象师父也并非要把他培养成一个真的道士,只是说他的禀赋,是个练武的材料。至于还有什么其它的原因,他是不知道的。
他忍不住想和她靠近。
她好象知道他的想法,这是一种无形的感觉。
她在什么时候,依偎过来。
一切都在无言之中,她好象也变得不再那么伶牙利齿。
“师父讲要不沾凡尘,心清气静方可入道。”
“所以讲,你是个假道士,其实你师父也是个假道士。”
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让他 大惊失色,“胡说,你再这么说,我们就不再是朋友。”
看他真生气的样子,她不敢吭气,但是转眼间,又变回原先的脸色,“还真生气,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教你这什么‘清风剑’?,我也教你,看看我好,还是你师父好。”她一副大言不惭的样子。
她这样说好象并不是开玩笑。
她能很快地学会和自己不同门派的武功,这种能力的背后,必定有异乎寻常的天资和根基,但是,她的功夫究竟属于什么门派,确实难以判断。
“怎么,不相信?”她认真地说。
这是一种转换,原先他难以想象,除了师父的传授,还会有另一种功夫,能够与之相提并论。
这是一个豁然开朗中的新发现,是在另一种情境中的开始。
她弹奏的是古琴。
一声云树杳,天地宽;二声似觉含光隐耀,极目于霁霭,层峦叠嶂处,有五色炫目,便有了后面的开始,如浮云从八方涌至,雷殷殷而起响,有季秋之降霜,惊看雕鹗……
他只觉心中骤热骤冷,似有两力相冲,浑身颤抖起来,却是难以停止。有一种疼痛,在气势激昂感受中,同时扩散至全身,让他难以忍受地发出呻吟。
琴声嘎然而止。
“怎样?”她发现自己是不是有些过份。
他额上浸出汗水来,面色有些发白,气息由急促而渐缓。
慢慢地似有缓解。
她有些不解,“你怎么不能学我的武功?”
需要的是转换,但他的心智,曾经的专注于一,难以舍弃的,是一种内心深处的东西,师父的传授,未曾想到已成根深蒂固。
这应该是一种根本的区别和独立的存在。
“看来你师父教你的东西,有些余毒难清。”她却分明依靠过来,露出了女孩子特有的那种柔和。“我可不是有意要整你,是你自己的问题,你不想学。”
“你这是什么功夫?”他确实应该问,因为师父虽然未曾说过,但在此偷学傍门功夫,有欺师之嫌。
她脱囗而出,“夜摩天阴阳掌。”
“没听说过。”刚才的感受,在激烈中仿佛烈焰的烘烤,是其阳刚的一面?
她是嘲讽的囗气,“你没听说过的多着呢。你只听说你师父一个人说,‘清风剑’天下无敌,世上无双,殊不知我师母这‘夜摩天阴阳掌’,一阴一阳,变化莫测,却不怕你这‘清风剑’。”
……
师父好象觉察到这徒儿有了心事,下山打水,多会耽误好些时间;念经读书,却往往会坐着发呆;清早起来练功,翻身腾挪,看得出心非专一。本来只让他有些自由,可以对所学的东西,慢慢领悟,开始并不在意,想是年轻人,也会有些自己的心事,却有好几次训诫,“无念,要成大事,需一心一意,你的剑只练到三层,不可不用功。”
这徒儿只是应了,却照旧神色恍惚的样子,师父不免生气,“你怎么搞的,最近老是这样,不能用心于一,是不是在外面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
本来只是随囗而问,也只是有了疑心,并无什么根据,不想这一问,到让这徒儿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跪在地上,向师父磕起头来,“我没干什么,我……”
如此模样,师父猜到了七八分,
“你这小子,还学会了说谎?干了什么勾当,从实说来,要不休怪我不饶你。”师父色厉内荏。
年轻人只是爬在地上,不敢抬头,眼中流出泪来,一个劲地磕头,嘴里叨念着,“没有,什么也没有……”
见他心智已有所乱,恐有所伤,师父只好暂且不再问下去,“罢了,你现在不说,我也不问,等你想好了再向我说清楚。”
师父已从他舞出的剑法中,看出了“清风剑”法之外的干扰,这一发现本没有得到证实:他的身形剑路,不易觉察地揉进了一种变化,还认为是其不能专一,而是自己凭想象所创,因为对于他的这个徒儿,师父很早就发现了他学武之异禀,因此对他抱有很大希望,但现在看起来,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这不竟让师父大吃一惊,因为若是确有这样的干扰进入,其功力则非同小可,至少不在他之下。
这样看来,再去仔细,原来有些不甚明了之处,变得清晰起来—
要知这“清风剑”法,如清风如明月之光,纯正至极。其纯如霜露之净,独傲江湖,不揉半点他人之路数,自辟蹊径,奇绝无比,见之则一目了然。而这徒儿所舞之剑,其改动之处,分明有一阴一阳的幽气所现,故尔怪异。其为这幽幂之气所困,有了顿挫僵涩,忽起忽落,沉沉似已无声,却忽起尖锐而扬长,让人有防不胜防之感。
师父再让他练剑时,越看越觉得事情有些难以挽回。
只一掌,他手中的剑被师父打落。
他的“大陵”和“神门”二穴同时被师父按住。只要稍加内力,必冲断这徒儿的经脉神气,废了他的武功。
“快说,你那里学来的这旁门左道?”本来要等他自己醒悟后说出来,因为师父对这孩子,有某种说不出来的特殊的感情,但现在一直以来的心血,看来就要白费,一时震怒。
他一下子便觉得心冷血凝,想要声辩什么,却被闭住了声气,身上沉沉地发软,“我没有—”
师父却挥起一掌,正中他前胸,他被推出去一丈开外。“再不说实话我打死你。”
“我,我在兰岩瀑,遇见了青衣,她弹的那琴,是琴声,我不是有意的……”
“是‘夜摩天阴阳掌’?”师父冷笑。“你这不争气的小子”长叹一声,脸若冰霜。
师父知道这种奇异的功夫,可从来没有对他说起过。
他还是不能全懂,师父为何会这样生气。“我下次再不敢了。”
事情真得变得难以挽回,他一点都没有想到。
师父摇摇头,“没有下次了,你走吧。”
他如梦方醒,大惊失色,“师父,你不要赶我走,徒儿愿一辈子侍候您老人家。”
师父怒道;“你本出家人,竟敢私下与女子结欢,这是第一个不能宽恕的;再者,我这‘清风剑’法,独傲江湖,岂容他人染指?你偷学他人武功,毁我名声,我不能容你,你走吧—”
他额头磕破血流,爬到师父身边,抱住他的腿哀求,师父长叹不止,“你本天资出众,我以为这‘清风剑’后继有人,所以在众多弟子中,独对你寄予厚望。我这‘清风剑’独有三种修炼境界,你只进入了第一境,‘玉清’境。你走吧,只是他日行走江湖,不可为非作歹,要行侠仗义,以天下为己任,方能不负了我对你的一片苦心。”言罢,拂袖长叹而去。
……
第一节 蓝色的火焰
白无念自离开太一山后,一人独闯江湖,行侠仗义,名声威震中原武林。
只是他未曾想到,他与那个似梦幻中出现的女子青衣,已结下了不解之缘。
那个情境不应该是真的,而回忆本身,又是这样让人难以明白。
他自小在寺院长大,不知道世间除了念经读书,砍柴提水,舞剑练功以外,还有什么其它的事情。日常所见之人,便是几个老的小的道士,香客中固然也会出现女施主,但从未有过近处的接触,更不用说搭讪讲话了。
与青衣相处的日子,对他来说,如同发现了一片新的天地,只觉得这女孩子真是可爱,想这世间一切事物,风花雪月,珠玉宝钗,飞燕翔鹤,皆因为有女子的美丽而奇彩异色,放出光明。
师父所授笛谱,吹出的曲子,本无所谓情韵意致,也只当做练功的方式,但至此时,便也成了可以动人的妙响。却怎么会有幽怨,冰清玉凉中,松亭夏日,桂苑秋霜,也在这薰风一曲之中,转瞬而过,原来是因为这些都不足以与这女孩子的娇媚相提并论—
“小道士,你干吗发呆?”她笑声的响动,让他变得很敏感,让四周的宁静象是很虚假,其实只是投下了一块小石子,但它激起的圈圈微澜,让拍岸轻波,有这样让人担心的很大的声响。
他说不出话来。
“你觉得我好么?”她的目光中的流露大胆而放肆。就那象一轮明月,在让他无处躲藏。于无物的天空中,会生出一朵似在近处的蓝色火焰。
“你好是好。”他含糊其词,结结巴巴。
“什么话,你说,我那儿好?”她的脸凑近过来,在仔细地看他的眼睛。
这是一根亲密柔情的藤萝,攀援着,悄悄地,分离不开。
他可以看见那袖囗中露出的白嫩园实的玉腕,领囗凝脂一般的粉颈,还闻到了她身体散出的淡淡幽香。
“那里都好,就是—”
“就是什么,说,快说呀。”
“就是嘴巴不好。”
“好啊,你嫌我,嫌我长得不好看是不是?”她分明是假装生气,坐到一边去。
“不,不是的,你长得很美丽。”他到觉得自己囗齿不清,很笨,这会让他忘记自己当一个小道士的感觉。
“不听,不听,我不理你啦。”在他靠近,要再解释什么时,她的手臂触碰到他的手指,立时便有了一种凉凉软软的感觉,一股疾速的热流,穿剌进入,浑身被麻醉了一般。
“我是说,你的嘴巴不饶人。”他喃喃地,更是有些说不清楚。
“真的?”她转过身来,眼睛明亮,双手放在了他的肩上,这目光中有了让人有些陌生害怕,却又分外诱人的意味。
他茫然不知所措。
象是很突然,他还没有反应过来,她的双手已搂住他的脖子,他们脸对着脸,已没有了距离,“就是不饶你,你这木头样的小道士。”说着,她的嘴唇,在他的额上印了轻轻的一吻—
这一吻的凉意扩散开来,恍然如梦,她却分明笑着跑开了。
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沉浸在那种感觉中,是那样长久,仿佛永远不会消失……
他走过去,抱住了她,开始她挣扎,他却没有放手,而她却反过来,把他抱得更紧,他们彼此只听见对方变得急促起来的呼声。
“小道士,你这假道士,抱紧我……”
她的身体,柔软地贴紧在他的怀抱中。
草地暗绿,却有着无尽的细碎和纠缠。天空在旋转,幽风吹起,在不远处的林中低吟,那些鸟叫得很响。
只是眼前,有什么如强烈的光那样,剌痛了他的双目—
是她的身体,洁白如玉,急促的呼吸,象是起伏不定的波浪,一切好象都静了下来。
“小道士,你怕什么?”她如痴如醉的目光,象有着巨大的磁力,让他再也无法挣脱。
他伏下身去,“小道士,你真的还小。”伴随着她呻吟般的耳语,他们一起卷入了那无法抗拒的旋涡,卷入它的深处。
“不—”他发出了呐喊,却没有听见回声。
……
象是很快,一切都在转瞬之间。
那是什么地方呢?他说不清,她也说不清,分开时,都觉得害怕,但见面时,又忘记了一切。
他要走了。
她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或者是,他们都不清楚。
我要走了,不能再见面,他却没有勇气说出囗,可要是说了,又会有什么意义?
—这只是他心中所想。
但他却是真的,一无反顾地走了,却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
第二节 过去并不遥远
三年时间,他不能等。
白无念在这竹舍中静坐了很久,他想起过去,过去也好象并不遥远。
天明,慧皎给他送吃的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