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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霆扫了眼黄、韩二人,道:“已经见过了。”
韩若壁笑道:“不仅见过,还吃了雷姑娘几十枝利箭。”
雷铉冲雷霆厉声道:“怎么回事?”
雷霆拉下脸来,硬声道:“又没伤着他二人。”
雷铉面色一寒,道:“怎生对客人说话?!还不知错?”
雷霆秀眉倒竖,愠道:“现在是‘非常时期’,我只是遵兄长所令,严加戒备。有什么错?!”
黄芩自座上站起,道:“雷姑娘实属无心,误会一场罢了,雷寨主不必就此事责备于她。”同时,心想:自己和韩若壁未曾照面就遭利矢相向,不知和刚才武正海口中、以及现在雷霆口中的“非常时期”有无关联。
要知道,先前他巡过六处水寨时已知情形不对,担心 ‘分金寨’也有变故,来时就加了份小心,还好寨中无事。但又怎能不疑?
武正海也站出来,道:“韩大侠本也无意怪罪雷霆,寨主就休说她吧。”说完看向韩若壁,似是要他再劝几句。
韩若壁点头站起,笑道:“副寨主说的不错,是雷寨主多心了。”他哪知道随便的一句话就弄得这两兄妹拌起嘴来。
雷铉懊恼道:“让她认个错真比登天还难,就这不服软的脾气怎生嫁得出去?”接着,冲雷霆挥了挥手,道:“先下去吧,好生想想错在哪儿。”
临走前,雷霆恨恨地瞪了韩若壁一眼,道:“你且记着!”
韩若壁苦笑连连。
待人离开后,黄芩道:“来此之前,我去过六处水寨,全都空空如也,人、船兼无。想问雷寨主,可知生了什么变故?”
这问题他一直想问,却顾虑到与已无关,所以犹豫着该不该问。
雷铉欲言又止,似有难言之隐。
黄芩直言道:“不方便的话,就不必说,全当我多此一问。”
武正海上前道:“寨主,此事。。。。。。”
想了片刻,雷铉道:“这事虽不长脸,但在黄兄弟面前却也不怕说。”
武正海道:“还是由我来说吧,这事我比寨主更清楚。”
雷铉道:“不错,老二是领头之人。”
武正海边回忆边道:“个把月前,几个寨主合计各派十几个弟兄,聚在一起去运河上讨富贵,劫些不义之财。当时雷寨主因染了风寒,没能加入,我负责领头。没成想,我们的几只船还没出得去运河,就遇上一艘大商船转入樊良湖里来了。弟兄们见了这到嘴的肥肉,岂有不吃之理?自然挺了刀枪去劫。”
他长叹一声,继续道:“可那艘商船别说金银珠宝分毫没有,就连值钱的货物都不见一件,有的只是十几个惹不起的角色。那十几人武功均十分高强,尤以领头的为甚,那人长相斯文,一双肉掌却可开山裂石。他们一拨将我们几十个弟兄杀得只剩三人合乘一舟侥幸逃出。也亏得那些人一心入湖,并不曾追赶,不然只怕我也没命在这里说话了。”指着自己脸上的刀疤,他道:“这伤便是那时留下的。”
韩若壁思忖道:“那人掌力真可开山裂石?”
武正海道:“不错,他只一掌便把使八棱锤的兄弟的铁锤震成了八半,不过被他打死的人却瞧不出外伤。”
黄芩心道:莫非林有贵便是被此人所害?
武正海继续道:“之后,他们隐入樊良湖,而我和另二人回寨里又叫了些弟兄一同潜回事发地,替死了的弟兄们收尸,也把丢在那儿的船只收回。然后。。。。。。”他瞧了眼雷铉,似是不知该不该继续说下去。
雷铉大方道:“黄捕头非是寻常公人,不用遮遮掩掩,尽数道出好了。”
第4回:坦相言盒中献出秋毫针,猝逢变狂飙陡起杀气横
武正海点了点头,继续道:“道上的规矩,劫财失手是技不如人,本该就这么算了。可是,以‘牛龙寨’为首的几个小寨人丁单薄,此番又损了颇多弟兄,难免气愤难平。他们拼凑人手,孤注一掷全力搜湖,说要杀光那拨人,报仇雪耻。”
韩若壁淡淡道:“只怕未必是人家对手。”
武正海点头道:“雷寨主也是这么说,所以下令‘分金寨’不许掺合。其他参与的水寨,有的倾巢而出,有的只意思意思,人手合在一起有一、二百人之多。本以为仗着人数多过对方十余倍,总可出口恶气,却不成想只灭了对方二人,己方又损了几十个弟兄。那仗之后,参与的各寨人心惶惶,担心被那些硬手突袭报复,所以不敢在水寨久居,只四处流离,暂避于湖上隐密处。”
黄芩问道:“那拨人可有报复?”
武正海摇头道:“目前倒是没有听说。”
雷铉忽道:“老二,你把弟兄们都带出去。我要单独请黄兄弟、韩兄弟吃几杯。”
武正海依他所言,领着列在左右的人离开了忠义厅。雷铉命人摆上红油桌凳,打了一桶酒,又备上满桌的各类荤蔬,之后吩咐说不经他唤,切勿打扰,最后亲自阖上了厅门。
三人坐定,他正要劝酒,黄芩却道:“你支开他们,可是有事要单独说与我二人听?”
没等雷铉开口,韩若壁瞧了眼桌上的酒,叹惜道:“你这话,等喝过一顿再问多好。”说完自己先倒上一碗,仰头,迫不急待地灌进口中,呼了声“痛快”。
雷铉笑道:“瞧不出韩兄弟也是好酒之人。不妨事的,等下想喝多少也还有。”
韩若壁望着掌中空碗,笑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谁知道等下还有没有喝酒的心情。”
黄芩道:“不必理他,雷寨主尽请直言。”
雷铉道:“我有两件事要说。第一件。。。。。。我见过那拨人中的一人。”
“何时?”另二人都挺身而立,异口同声问道。但话声未落,他们又觉反应大了,落回原座。
雷铉道:“劫船失手后第三天的夜里,那人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我的房中。”
韩若壁动容道:“此人胆子着实不小。”
纵有绝世武功,独闯有好几百人的水寨,也是将自己置于险境,一旦被发现,便难全身而退。若没有过人的胆量,这样的事,试问谁敢尝试?
黄芩道:“他深夜潜入,所为何事?”
雷铉道:“是为向我声明,他们只短暂停留一阵,无意在樊良湖扎根,更无意与我们抢夺地盘,希望各水寨不要与他们为敌,双方就此罢手。如若不然,休怪他们辣手无情。”叹了一声,他又道:“ 那人武功高绝,当时若起意杀我,我就只有束手待毙了。”对于被人所制的详情,他只一语带过,并没有细说。
韩若壁嗤笑道:“原来这才是雷寨主不愿和‘牛龙寨’等掺合的真正原因。”
黄芩沉吟一下,道:“那人若真杀了雷寨主,就算出得了‘分金寨’,也难出得了樊良湖。”
须知,雷铉是湖上最大的水寨……‘分金寨’的寨主,更是十四座水寨联盟的盟主,他若被人刺杀,盟主之职便虚位以待。江湖惯例,为前盟主报仇雪恨者,方可得其位。不谈别的,就冲这盟主的位置,各水寨也势必要倾尽全力缉凶。到那时,恐怕连条水蛇都游不出樊良湖,更何况那一拨十几人。
接着,黄芩又道:“可之后,以‘牛龙寨’为首的部分水寨还是去寻仇了。”
雷铉叹道:“拦也拦不住啊。”
韩若壁有些不屑道:“拦不住?只怕是雷寨主心虚,担心过多阻拦会引人怀疑,万一与对头见面谈条件一事被揭出,以后便不得好混了吧。”他又道:“没想到樊良湖上声名赫赫的雷铉竟也非光明正大之类。”
此话令得雷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无可辩驳。
被人夜闯寝室,自己却无能为力的事,他实在不愿让人知晓,因为这事若传将开去,不但威信扫地,更有贪生怕死之嫌。那么一来,要他如何统领寨众?如何做这樊良湖上十四座水寨联盟的盟主?
沉默了一阵,他一咬牙道:“我有我的苦衷。”
“再说这些能有何用?”黄芩皱眉撇了眼韩若壁,又转头冲雷铉道:“按说,那人的话倒也不违江湖规矩,你们技不如人在先,又肆行报复在后,确是活该。只是,那十几人驾了艘空船转入樊良湖来是为何?”
雷铉道:“我也曾问过那人。他只说丢了些货物,怀疑是樊良湖上的水寨所为,特来查实的。具体情形不见透露。”
韩若壁问道:“若真是丢了货物,为何不去报官,却要自己查实?”
“少见识!”黄芩骂了句,解释道:“这一条运河上,南来北往的无论是商船,还是官船,其中走私夹带的货物数不胜数,无非是为逃避朝廷的税钱,但相应的,货物自然就见不得光,若是丢了,要么自认倒霉,要么须在江湖上请几个得力的打手,自己讨要回来。这样的事本就平常得紧。”
韩若壁点头作恍然状。
黄芩又问道:“雷寨主,你们可曾劫到什么可疑货物?”
雷铉摇头道:“不曾。”
黄芩兀自低头思索。
等了一会儿,雷铉道:“我还有第二件事要说与黄兄弟听。”
黄芩这才抬头,道:“请讲。”
雷铉并没有说话,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只黑漆小木盒,递给他,道:“黄兄弟请看。”
黄芩打开木盒,定睛一看,木盒中列有钢针数十枚,均长约寸许,细如牛毛。
对这种钢针,他绝不陌生,因为杨福正是死于这种钢针之下。他不动声色,问道:“哪里来的?”
雷铉道:“从死了兄弟的尸体上取下的,不知是什么暗器。”
黄芩心道:看来射死杨福的高手极可能就在那拨人中。
冷眼旁观的韩若壁伸手从盒内捡出一枚钢针,忖道:“百里见秋毫,好个‘秋毫针’。”
黄芩转头瞧向韩若壁,狐疑道:“你也知道?”
韩若壁笑道:“一钱,二圈,三针的名气如日中天,这三针中为首的‘秋毫针’,我想不知道也不成。”
雷铉长吁一声道:“我却是见识不广,从不知晓。还请韩兄弟细说来听。”
韩若壁解释道:“一钱,二圈,三针乃是江湖上六个使暗器的绝顶高手。这六人暗器上从不淬毒,暗器下绝无活口。没人知道他们身居何处,姓甚名谁,只能以各自擅长的暗器来命名他们。一钱,是指‘一钱买一命’的爆裂青钱;二圈,是‘八臂哪吒’的乾坤圈和‘千手佛陀’的极乐圈;三针,则分别是‘百里见秋毫’的‘秋毫针’,‘孤飞一蝴蝶’的蝴蝶针,以及‘漫天皆落雨’的落雨针。”
雷铉不解道:“在江湖上混的,十个人中有九个会用暗器,而且尤以用钱、用针的居多,为何独排这六位?”
韩若壁道:“其他暗器我不清楚,单这‘爆裂青钱’我倒曾听一位江湖老客说及。他说,一般江湖人用的暗器青钱只能算作‘青钱镖’,那是特意找铁匠制作,用锉把青钱边缘全部锉薄,然后再以细石打磨出刃,使其锋利如刀的。纵然这样,也不过只能伤人罢了,想要取人性命,谈何容易。可是,那排名第一的‘爆裂青钱’,用的却是平日里大家买卖东西的青钱,再寻常不过,但其威力却胜过青钱镖百倍、千倍。”停歇了一下,他慨叹道:“说实话,对跑江湖的汉子们而言,无论是哪一种暗器,能使上两手都是运气。”
雷铉听得津津有味,黄芩却是一脸漠然,道:“既然暗器那么受追捧,想必好用。你也混江湖,用的是哪一种?”
韩若壁哈哈大笑,道:“就象雷寨主说的,在江湖上混的,十个人中有九个会用暗器,可我偏偏就是那一个不会用的。”他傲然一笑,又道:“我喜欢光明正大,不屑用那些偷偷摸摸的玩意儿。”
黄芩冷哼了一声,道:“我以尺量人,用锁缉凶都不敢说‘光明正大’,你一个江湖人,说得好听点是剑客,说得难听点是暴徒,也配说‘光明正大’?”
韩若壁拍案而起,待要发作,一念间却又强忍了回去,只冷着一张脸坐下了。
黄芩转向雷铉,问道:“劫船一役中,寨中弟兄可有人伤在袖箭、背箭之下?”
雷铉想了想,皱眉道:“似乎没有,这个倒也没特别在意,等下我叫了老二再来问问。”
韩若壁“哼哼”了两声,淡淡道:“那小娃娃不是被弓箭射死的吗,你问袖箭、背箭作甚?”
黄芩道:“原来在林家墙头上,你不但眼睛没闲着,耳朵也是忙得紧。”又道:“那铁箭看上去虽象是弓箭射出的,却比弓箭所配箭矢短小了许多,所以我断定并非弓箭,不是袖箭,便是背箭。”
韩若壁随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