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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人是一身夜行衣装束的曾子墨,是父亲的忘年之交,生死之交。
黑的夜里,曾子墨沉沉地看着韩紫。
韩紫环顾四周。
每个房间都是安静的,人们熟睡着。
“走吧。”
流水潺潺,各人都怀着心思。
浆划过水面,水下的月亮变得破碎,韩紫放下船布,想起了那一日的清园和陶公洞,心中不由一怔。
“她怎么了?”心中一直牢牢锁着她的曾子墨,紫姑是想到了那个男人吗?黯沉的狭窄的乌篷船里,他握了握拳,却不敢问,怕是阻挡不住内心即将奔泻的感情。
“他把那样重要的秘密告诉我,是一开始就根本没有想放手的意思,那么今夜…”韩紫一颤,不禁抬眸侧耳倾听。
果然,船嘎然停顿了下来。
静的夜里,突兀出现了四艘黑布笼罩的篷船,团团围住了。
船上的人都没有动。
韩紫心中一沉。
肃杀的金戈划破了窗帘,曾子墨眸光杀气聚拢,手按在了腰上。
“大哥,对不起。”一双手轻轻按住他的,“我瞒了你许多事。”
曾子墨的心一荡,又狠狠地沉没了,嘴里又苦又涩,脸上却平静似水,“这里是惠州,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他的目光锋利如剪,“我送你走,就没人能拦得住。”
这半年来,他能觉察有人在探他的底,而且也不在意他知道,这般狂嚣,他也不示弱,他不是浅滩的鱼虫,自然也能摸到那人的底线。
只是那人,叫他大吃了一惊。
“不,大哥,两强相争,只能是亲者痛,仇者快,这个时候,大哥是大人物,站得高,看得比我更清楚。”
身为惠州城里暗组织的龙头,前不久又肩负着地下抗倭重任的曾子墨,此时沉默了。
他狞起眉毛,对手是北方人,却能来得无声无息,在敌人的地头上,还能缜密地监视他的一举一动,心里到底不能不承认,对手是非常厉害的。
“紫姑,当年韩先生把你托付给我,我就一定要护你周全。”他掂量了,他和乌老三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对方,应该只是一些马前卒吧,若是这样,他是摆得平的。
即使是那人亲自来了,曾子墨一震,不禁咬咬牙,说什么他都不能眼睁睁地把心爱的女子拱手送出,做那人的禁脔。
韩紫摇摇头,“不要,大哥,如果是两败俱伤,我也不会走,你是知道我的,是吗?大哥,我已经把我生命中很重要的人交给你了,他们对我很重要,而我,只是一个普通女子,没有必要为了我火并。”大哥不会是那人的对手,她辜负了他的情意,不能让大哥的基业毁于她的手里。
而另一种结果,她再怨恨,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让那人暴露在南方政府的地盘上,倘若引起什么后果,会使得局势更加混乱复杂。
那人来了。
她能感觉到芒刺在背的不适。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淌着,对方似乎是抱定了探囊取物,船头上站得笔直的黑影们,只用锐利的眸子牢牢地看着当心的船儿。
有人强制着不耐,几次伸手,又几回放下了。
郭德明想笑又不敢笑,心里又担心起来,小姐会不会真的惹恼了先生,本来依着他的想法,还以为先生潜到惠州,纯粹是带人就走,到南方侦察不过是个借口,战事吃紧,时局敏感,毕竟不是闲逛的时候,而且他们这些卫士每天提着脑袋办差,这里是闲逛的地儿吗?
不料先生还真的由着小姐,把事情都交待好了,今晚还选在这个地方洌洌地截人。
“什么时候都可以动手呀?偏选…”郭德明嘀嘀咕咕,关先生还真是说对了,小姐就是个红颜祸水的主儿。
盛向东横了他一眼,把他的嘀咕押回肚子里。
伸手揭起帘子。
船已肩并着肩挨在一起。
韩紫站在那里,夜风中她的裙裾微微抖动,她看见了盛向东,离开时他的疼痛和恨意,一起涌上心头,她以为已是淡淡抽离了的,一时脑子里有些空白,脸色禁不住地变了,他当真出现在她面前,她的心里惊疑了一声,他,当真是天不怕地不怕,大模大样地站在她的面前。
盛向东似乎对她毫无兴趣,目光直接越过她,看到了曾子墨。
两个男人的目光在夜空中狠狠地厮杀。
“来。”
盛向东伸出手,粗鲁地攥住韩紫的手臂,欲把她从曾子墨的扶持中拉扯出来,他决定他的耐心到头了。
拳夹带着强势的风声袭向盛向东。
他要么松手放开韩紫,要么狠狠挨上一拳。
郭德明和曾子墨都是这个念头,而且郭德明在他的身后,来救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盛向东冷冷一笑,身子一偏,抱着韩紫顺着曾子墨的拳风一跃。
众人都压抑地惊呼一声,盛向东的侍卫们若非事先受到命令不能开火,早就开枪了。
扑通一声,两人直直落入水中。
曾子墨大急,沉声道“她身子不好…”
还未等他说完,一道水光四溅,盛向东抱着韩紫从水上掠上另一艘小船,冷冷地打断:“她好不好,都是我的事情了。”
曾子墨看着伏在他怀里的女子,牙龈生生地疼痛着,拳头紧紧地握着,黯然神伤。
只要紫姑对他有丁点儿的情意,他都不会拱手让人的。
可是韩先生知遇之恩在先,紫姑视他如大哥在后,他每一次的念头都无果而终,最终晚了一步。
盛向东看向怀里的女子,娇弱的小花,吃了几口水就昏迷了,他本来心里还想着惩罚她的逃逸,这会儿什么都不舍了,他抬起头,目光已经变得冷漠,“记着,从今以后,她和你毫无瓜葛了。”
曾子墨没有作声。
一会儿,水面上平静无波,一切都风过无痕。
“毫无瓜葛吗?”曾子墨嗤笑一声,盛向东看向紫姑的温柔,他没有遗漏,他不得不承认,他和盛向东其实是一样的人,只是盛向东先成了霸主,他又何尝真心想把紫姑送出国去,他是想等这边的事情料理了,就追着她去的,他也是不肯轻易放过紫姑的。“只是我顾忌太多,输了一筹,可是我会培养一个和你很有瓜葛的人出来,送到你的身边来,等着吧。”
“咳咳…”韩紫呛着睁开眼睛,该死,她那么熟谙水性的人居然会叫几口水难倒,感觉到有人在灌她热茶,下意识地用手一拨。
盛向东退开几步,眯起眼睛。
茶水顺着她的嘴角逸出来,湿漉漉的衣服成了她的肌肤,玲珑剔透,鬓前额头的几绺长发零乱地散落着,她顺手抹去嘴边的茶汁。
盛向东笑出了声,放她回南方是对的,虽然不是十分的强健,可是比起去岁的病美人,此刻是落汤鸡的女人是健康的,这么快醒过来,还有力气拨开他的茶碗。
“把自己弄干净。”他淡淡地对上因为他的笑声而抬头望他的韩紫,满意地看到她眼眸中各种涵义的变化,“要不,我很乐意亲自动手,”他的声音低了,微微俯下头,让坐在铺上的女人清清楚楚明白他眼中释放的焰火。
韩紫倒吸了口气。
盛向东眼神一凛,神色柔和起来,一条宽大的毛巾罩在她身上,“别冷着身子,我先出去。”他温和地,她是他心爱的,不是吗?她眼中的戒忍惶拒,并不是他乐见的,此刻她尚有几分惊魂未定,他伸手,那种强烈的思念几乎让他难以压制,可是他只是摸了摸韩紫的头,掀开布帘弯腰走了出去。
韩紫定定神,床头放了一套干净的蓝印提花衣裤,是惠州特有的水乡布衣,她没有再停顿,很快就换妥衣裤。
低头穿上鞋子,才发现船板上还是滴滴答答的水渍,不觉一愣,乌篷船都是狭长窄小的,只有这蜗居的小舱,这诺大的水痕想必是他身上的了。
正想着,布帘一动,他又走了进来。
他身上已是干净的布衣,也是蓝印布,不过上头描的是鱼虾叉网图案,高高挽着裤腿,一手提着大茶壶,一手还搭着布巾。
配上他浓眉大眼,褐色的结实肌肤,还真的有几分像是水乡的船夫,倘若神情再憨厚些…
男人倒了一碗热茶,看了她一眼,递给她。
韩紫接过茶碗,热腾腾的,一股舒适的热气在她脸上扑散开来,奇异地她的心不那么紧张了。
男人蹲下身子,拿布抹去地上的水渍。
坐在铺上的韩紫看男人显然不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在狭小的空间里挪动着刚猛的身体,握枪执刀的手,拿着布巾,是笨拙的,甚至有些可笑。
“你笑了。”男人用的是肯定句。
韩紫低头,碰上男人探究的眼神,她在心里舒了一口气,既这样,就先安之,顺着此时的心绪说:“给我吧,这样弄擦不干的。”
男人看看手上潮潮的布巾,又看看地上扩张的水痕,无奈地笑了,痛快地递给了韩紫。
两个人的情形换了,盛向东看韩紫把布巾摊开,重新叠了,湿的一边裹了进去,用干的一面依次擦过去。
“在家里也做家务吗?”男人搭讪。
没有回声。
男人显然也不是抄热气氛的高手,韩紫的冷场,一时他也想不出茬,可他并不生气,看着女人,听着外头潺潺的水声,咿咿呀呀的浆声,反而觉得挺静谧的,挺奇妙的。
一团湿布递到他手上。
“去拧一下。”
盛向东笑了,接过布巾转身出了舱。
船头的郭德明看见盛向东愉快地双手绞杀布巾,他正疑惑是否是自己眼花了,旋即看见盛向东回身弯腰掀起帘子,他就可以肯定,先生的嘴角是翘着的,眼尾也是翘的。
郭德明吁了一口气,显然小姐给了先生甜头了。
可是,小姐能给先生什么甜头呢?
据他观察(其实是听壁角),小姐没给先生冷脸蛋,就已是阿弥陀佛了。
两个人,一个坐在床铺上,一个坐在刚刚擦好的船板上。
“你不生气?”坐在地上的人,很有几分谦和的模样求教。
“生气?生哪一桩的气?”是强抢还是落水,“我生气你就不做了吗?”这人把所有的事情都做了,过后还问受害人的感觉,果然是个恶霸。
听着床铺上的人有几分冷嘲,盛向东点点头,“那就是不气了。”然后,他又问:“为什么?”他摊开手中的船票,很好,她不生气,就该轮到他来质问了。
而且,这还是柳立夫熬刑不过,把知道的还有推测的都讲了出来,他听到法国国家博物馆几个字,立即确定这个女人上滁州执教是虚,登船赴异国才是真,马上派人排查南方所有港口外轮的船期,果然在今夜逮到了她。
这个女人千方百计地想逃离他的掌控。
还有那个姓柳的想必是心中爱慕着她吧。
而她把她的画托付给那个姓柳的。
虽然他知道这个女人是冷情的,他是第一个挑起她情欲的男人,可是他承认那种嫉妒心,还是令他十分地不悦。
瞟了一眼船票,韩紫想起这是她布包里的东西,想必是曾大哥给他的。
“羊落入了老虎的手中,难道还要它乖乖地自动地走到老虎的口中去吗?”
把他比作老虎?他的怒气顿时消弭了大半。
“既然知道羊落虎口,哪还妄自挣扎?”老虎嗤笑着娇弱的小绵羊不自量力。
韩紫淡淡地瞟了笑得嚣张的男人,“谁说羊落虎口一定就没法子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说完闭上眼睛,朝里一坐,明摆着是不想理睬老虎了。
盛向东摸摸鼻子。
可不是,他这个老虎一旦爱上了小绵羊,要让落入掌心的小绵羊俯就,说不得就需他先得百般迁就了。
所以他只能对迷人的羊背流流口水,否则光是抱抱她,塞他的牙缝都不够,不能太吓坏了小绵羊。
婶婶提点过他,在心爱女子的面前,有时候须收敛些他身上霸道和蛮横,她不是他的部下,更不是他的俘虏,而是住在他心头的女子,不能再伤了她。
当然,离开免谈,老虎呲呲它的獠牙,心情甚是愉快。
外头的郭德明隐隐约约听得羊、老虎,小姐是羊?先生是老虎?
郭德明摸摸头。
第 9 章
越往北,气候逐渐地干燥,快近黄昏的夕阳下,尘土和着汗水,夏日的炎毒已有几分端倪。
汗涔涔的商贩、脚夫们,行色匆匆的人们,在芜关的关卡前,随着缓缓移动的人流,慢慢向前挪动。
盘查十分严厉,当然免不了被兵们筛了油水,人们肚里暗暗发着牢骚,可都忍气吞声,只是盼望着早早轮到自己,能在太阳西落之前,能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去,这样还能在黑夜之前翻过山,能在北地的韶关城内喝上一杯凉茶,吃个囫囵饭。
盛向西的小股残部进了离韶关六十里远的小金川,似乎有到南方避难的意愿,和芜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