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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锦生看着地上的碎屑,拍拍盛向东的肩膀,“征泽,就当没有缘分吧。”
“她现在如何?”
他和韩紫的孩子?盛向东深深地喘了一口气,走到窗前,天是深墨色的,他感到了平生第一次的惊悸和茫然。
“醒过一回,情绪不是很稳定,我给她打了一针,睡了,她的身体很虚弱,还发烧,从谦叔那里暂时还不能去,看明天的情形如何。”
“很好,德明!”盛向东厉声地。
“是。”
“带队去成…”
“征泽,你不能迁怒,还未到时候,征泽,”关锦生拦阻,“这个道理不用我说。”而且,关锦生很谨慎地选择字句:“以韩小姐目前的身体,就是没有这一摔,也未必能留得住孩子。”衣袍上的血渍,显然更早的时候,韩紫已经见红了,而他听了事情的经过后,心里隐隐猜到一些,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对征泽说。
室内一片死寂,
一股浓烈的暴怒像烈火一样蹿上心头,满腔的怒气竟是欲爆破一般,又像是一口气憋在胸口无法呼出,盛向东抄起桌上文房四宝,狠命地摔向墙壁,碎屑四溅,听得门外的两个人的心扑腾扑腾的。
“不但不能,而且还要安抚,是吗?”权力、欲望,他得到了,可是他也得付出代价,当年父亲抛弃母亲,而他,是一个孩子的祭礼,他的手上沾满了太多的血腥,“锦生,这是报应吗?
关锦生从来没有见过盛向东如此颓废,他的决定是对的,他不能告诉征泽,是征泽的伤害在先,而韩紫的惨烈坚绝,他都能断定,但此刻说出来,后果如何,谁都不敢想象。
“是,征泽,你还得派个有分量的人去,”关锦生收起温和的神情,肃穆地,“权力之巅,也是万丈深渊,你选择了这条路,就不能回头,就得付出代价,这是千古不破的,征泽,你若不能强大,何以周全你的女人,你已经把她当作了你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不是吗?内里盛家、师家、梁家,外则列强、南方军政府,可都盯着你。”
盛向东炯炯地逼视着关锦生,关锦生毫不退让。
“你是对的。”一字一句仿佛是咬牙切齿地逸出,“我也不能轻举妄动,因为我有了弱点。”
关锦生缓和下来:“你放心,她在我那里很安全,把她交给我,她情况稳定后,我会亲自送她去清园。”这个时候让他们见面,不太妥当,无论对谁,他心里默默地念道。
盛向东正襟危坐,似乎老僧入定一般。
关锦生心中微微叹气。
姨夫人过世时,他也是这般。
冷面东少?可他比任何人都知道潜伏在征泽心中的情是非常猛烈的,韩紫的出现,挑动了征泽的心,似火山喷发,浓浆流泻,韩小姐却又是…的
这样的情究竟是福是祸呢?
关锦生心里越发地不确定起来,他决定立即去清园。
走出轻轻合上门,看到李郭二人,低低地:“都不要进去。”
韩紫的手指微微一动。
南宫筱蘅轻轻拭去韩紫额头上的汗珠,对着眼神尚有些涣散、茫然的韩紫一笑,“你醒了?”
记忆像潮水般涌上脑海,泪水顺着脸颊流到了枕间,流到了发丝中。
“别难过,孩子。”
“夫人…”韩紫微弱地张了张嘴,嘴里尝到了苦涩。
“别哭,孩子,”筱蘅柔声地轻拍韩紫的手背,俯身前倾,拿绢帕擦去她的泪水。
“是…是我的…错。”韩紫闭上眼睛,泪如泉涌,她可以的,可以抓住的。
“不要那么想,孩子,你的苦,我都知道,不要哭,身体要紧,人,总会碰到一些难关,不要想得太多,你躺了有两天了,就是挂葡萄糖,也不成,吃一点粥,好吗?”
韩紫摇摇头,她哪里有胃口呢?
“听我的,孩子,你再委屈还是先养好身子,这是最重要的,来,”筱蘅拧开保温筒,用调羹舀了半碗米粥,“这是老方用南方的新鲜小米熬的米汤粥,他也是南方人,说你一定能入口,来,喝一口。”筱蘅小心翼翼地盛了一勺,递到韩紫的唇边。
弥漫着家乡的香糯,韩紫温顺地喝了,乌眸盈盈,充满了水气。“我自己来,夫人,谢谢你。”
“别见外,孩子。”
筱蘅叹息了一声。
那一次,征泽突然带了韩紫来到清园,她和从谦都是半喜半忧,虽然看得出韩紫并非寻常女子,也绝非是心甘情愿就范的,但在他们的私心里,都希望韩紫能看到征泽的好,能包容征泽的跋扈,他们都相信,优雅细柔的韩紫是能安抚征泽的浮躁的,也能容纳征泽火一样迸发的热情。
可是昨天锦生来到清园,他所说的,实在是太令人叹息了。
征泽,已经动情,他不可能放手,而韩紫,不但不能回应他,而且此刻心中冤孽难解,她不能原谅自己,对于征泽,大约就是愤怒和怨恨了,征泽囚得住她的人,却不能得到她的心。
“不行,这样不行的。”南宫筱蘅暗暗地想着,一定要想个办法才行。
风吹动了窗外的树叶,纱帘轻轻抖动。
南宫筱蘅顺着韩紫的目光,笑了一声,“是刚才锦生开了半扇窗,”她拨动滑轮,轮椅轻巧地滑过去,她伸手去拉纱帘,“锦生是这里的医生,说新鲜空气对病人好,你觉得有风吗?要不,我关上?”
“没关系,夫人,麻烦您了。”
“不要客气,我都托大了,叫了你孩子,你不会生气吧?”筱蘅看见了窗台下的盛向东,微微一笑,没有关上,又回到了韩紫的床前。
“不会的,夫人,您很慈爱。”
筱蘅瞥了窗外一眼,“孩子,你真是个好孩子,这么说我更加惭愧了,我没能帮你什么,你受了苦,我和从谦真是太内疚了。”她再一次看了窗外,“那么,孩子,到清园住几天吧,让老方好好补补你的身子,何况,清园,现在正是芦花飘香,水鸟低飞的季节,非常美,也可以散散心,陪陪我,好吗?”
韩紫的睫毛密密匝匝地排列着,抖动了最初一丝明亮的光芒后,立刻黯淡了,她闭上眼睛,“夫人,谢谢你,我会去的。”怕是那个人早就安排下了,也由不得她,南宫夫人婉转地说,是怕她和那个人僵持,那个人还真是有福气。
“谢谢你,孩子,你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孩子,好好歇着。”南宫筱蘅再一次叹息,只能说征泽错了,不该用了那样的手段。
“你来了。”花厅中南宫筱蘅坐在软垫的雕木榻上,她说的问的都是肯定句。
“是。”盛向东一愣。
“茶,才泡好。”南宫筱蘅微微地笑,伸手延客。
“是。”盛向东在对面的榻上坐下。
“她已经睡了,我是看着她喝了牛奶,不到明天早晨,她是不会醒的。”
“为什么?您不是说她恢复得很好?”盛向东一震。
“征泽,身体慢慢总会复原,但心的疮孔是很慢很难平复的,你明白吗?她常常坐着发呆,我试着提到你,她虽然无动于衷的样子,可是眼睛里是恐惧和仇恨,我没有一次漏过。”
盛向东紧紧地握住瓷杯,良久,“我,”他呼了一口气,“以后不会那样了。”他会拿出最大的耐心,最深的柔情来包容她,只要她在他身边,什么都是可以的。
南宫筱蘅叹息,“征泽,那一天,你也看见了,芦花飘香,水鸟低飞,不是清园的秋色,而是她画中的美景。”
“是。”他怎么会不知道?她的每一幅画作,都深深地印刻在他的脑海里,也因此才会欲罢不能,把她刻入骨中了。
“征泽,她,对于你的意义,是不同的,是吗?”
“是。”盛向东没有迟疑。
“征泽,你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凋零、枯萎吗?”
“不,她不会,我会让她明白,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不是一般世俗寻常的女子,也许她会屈从,可是,她的心是不会俯就的,征泽,你可明白?如果你强留着她,她无可奈何之下,只会是慢慢地死亡。”
“不,她不会的,绝对不会,我也绝不允许。”盛向东悍然地站起,“您不必说了,既然在我的心里,她已是不可替代,那么,她就该有这份认知,我也不能放手,万万不能。”
他转身朝着楼上走去,心里已是弗然,如果说这话的不是南宫筱蘅,他早就是雷霆万丈了。弯弯的雕花镂空木楼梯,一面朝着清园澄净的湖泊,微波荡漾,水中的月亮也随之起舞。
今夜是中秋,他出任参谋长第一次的盛大晚会,携着娇花雍容的夫人,灯火阑珊,宝石璀璨,浮花飘香,当真是踌躇满志。
然而月光星夜下,他对眼含幽怨的美丽妻子视若无睹,直接驱车来到清园,她的分享才是最重要的。
而他,自那日在窗外窥她一眼后,已是半月未见了,他深深地牵挂着她。
她也许至今还不会谅解他。
可是,他会让她明白,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南宫筱蘅再一次叹息,“征泽,你去好好看看她,你会明白,我所言并非是吓唬你。”你若知道,是你的伤害摧残了她,而孩子的流失,已是她心中难以抹去的疼痛,你还能言之灼灼吗?
可这些话她不能说,说出来会是怎样的后果,是无法预料的。
“征泽,别再伤害她,有时候珍稀不是最好的,抛弃也是一种办法,握在手中并不等于拥有一切。”南宫筱蘅恳切地,心中想道:征泽的情,是猛烈的,如果韩紫并不能与他起舞,那么终究征泽还是会伤害到她,火碰到冰,冰被消融,火也会熄灭的,那将是玉石俱焚,征泽,但愿你明白我的意思。
盛向东停顿了脚步,南宫筱蘅是他尊敬的长辈,“谢谢您,婶婶。”他回头,“我会解决所有的问题。”
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南宫筱蘅微微摇首。
身后传来宽厚温热的气息,南宫筱蘅放松着身体,叹了一口气。
“别担心,蘅,他们有着比你我更好的机会。”南宫翱宽慰着他的爱人。“至少,征泽是能决定自己的一切的。”
“是阿,韩小姐柔软纤细,若她能成为征泽的红拂,是再好不过了,可是,我怕,韩小姐太过冷情,而征泽的荣耀、权势、野心,全不在她的眼里,两个人都是太过自我了。”
盛向东推开门。
纱幔垂地,璎珞流苏,诺大的床上,她深深地陷入在丝被间,更显得伶仃。
她的手软软地放在被子上,白皙,略显青色。
她神情安静,睫毛柔密地排列着,盖住了双眸,呼吸停匀。
他坐了上去。
床榻微微一倾,她的身子也微微地侧过来,似乎嘤咛了一声。
明知她是不会醒的,可是他还是屏住了呼吸。
良久,他的手举起,轻轻地落在她的秀发上。
她瘦得如此厉害。
枕边有一本书,他拿过来,书角翘起,翻开,三希堂的第一册第一页上,有着淡淡的痕迹,第二页没有,第三页没有,想必是主人捧起书,才翻开,已是伤情难却,泪水打在纸上,无法排解心怀。
他合上书,心,是疼痛的。
落到她平平的腹部上,突然眼睛里涌进了热流。
他的长子。
他闭上眼睛。
感到了剧烈的疼痛。
锦生告诉他,二个月的孩子没了时,他是震怒。
而此刻,在这个本该是甜蜜的佳日的深夜,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剜去骨血的疼痛。
“紫儿,你知道吗?我也是才明白,我是如此渴望,渴望你的所有。”
山上的再一次邂逅,恬淡如水的女子,在月光的照耀下,看上去更像是坠落人间的天使,其实已注定他不能自拔了。
他书房的抽屉里,躺着她恬美清灵的笑容。
她披着学士袍,头发在脑后轻扬,嘴角漩着笑窝,双眸如黑玉,注视着前方。
他有多么渴望,她是那样注视着他的。
她是大家闺秀,是父母掌上的明珠。
她是画坛上备受称誉的才女。
她是南方名校第一位礼聘的女性教师。
她是闺阁,却不逊须眉。
冬日里登眉山观日出,夏季迎候海潮和风浪,在她的画作里有古老山族的足迹,有高山沧海的影子。
也是这样的女子,可以舍弃外祖家可观的财产,把父母遗留给她的钱物匿名捐赠。
连锦生也劝他,若韩紫这样的女子,是不可以轻慢的,只有珍惜和呵疼。
可锦生又说,如若不能得到,就趁早放手,她不是能用黄金的樊笼可以囚住的女子。“她不肯对你动声色,你只能是独自舞蹈,征泽,她会影响到你,甚至左右到你,那么,也许,我只能说是也许,古人说红颜祸水未必只是一句强辩。”
婶婶何尝不是那个意思?
可是,除了黄金的囚笼,他又怎能留得住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