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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尤,这小勺还真不赖,家藏老古董?”
尤卫红未加可否。他的全部心思是只要绳副省长乐意,便是对他最大的奖赏,他也就最高兴,最得意了。
这个装猴的纸箱也不是表面包装,看起来漂亮而已,其实尤卫红为它的牢固保险也费了许多脑筋。目的是必须保证猴公主的安全,绝对不能让它在途中跑掉。
纸箱底部,装了一个用薄铁条焊好的托架,纸箱被牢牢地固定在托架上,猴公主脖子上的那根链条就牢固地拴在铁托架上,并且上了锁。但这绝不影响猴公主的活动,它尽可以在箱内翻跟斗,玩各种把戏。当然,它也是绝对跑不了的,即使纸箱砸烂,撕破,它也跑不了,除非它的皮颈圈裂断,除非拴着颈圈的链条松了环,脱了钩。
尤卫红把这暗道机关也详细说了,并请绳纯看过。绳纯又满意又放心,感到尤卫红办事细心,考虑周到,极其负责。省府办公厅如有这么一位主任,那对上对下,对内对外的事情就完全可以协调得好,处理得好,省领导就要省心多了,放心多了……
这时邬林的车,吴杰的车,以及博川有职位有头脸的大小头头的车都陆续赶到,一辆挨一辆地一字形排开,排了一长排。
众人汇齐,簇拥着绳纯正要往车站,博川电视台台长牛全发带着记者张歌赶到。他来不及一个个地征求县领导的意见,直接对绳纯说:“绳省长,你难得来我们博川,不容易。请你在新车站前面拍张照片,留下纪念。行吗?”他的声音很大,既是对绳纯,也是对邬林。
邬林、尤卫红、吴杰都赞同这个提议。
首先绳纯独自拍一张,接着是绳纯的随行人员,包括新加入护送猴公主的尤立明,围在绳纯左右拍一张,之后便是邬林、尤卫红、吴杰等县领导,各部门负责人围靠绳纯拍一张。
正忙着,车站站长带着站上的一帮男女跑了过来,先是自我介绍,握手,鞠躬,接着也要求跟绳副省长合影留念。站长还说:“这是我们一辈子的光荣,多会儿瞅见,多会儿都觉得自豪。”又诚恳地求牛全发和张歌:“牛台长,你们给我们拍得带劲一点,我要把照片放得大大的,挂在车站口,让南来北往的旅客都看得见,知道我们绳省长也坐过我们的列车。”
相继拍完,不知谁说了一句:“绳省长,让猴公主也拍一张。”
“猴公主,什么猴公主,在哪儿呀?”站上的那几个女职工叽叽喳喳,以为猴公主是个漂亮的女孩,扭着头到处寻看。
绳纯摆摆手,不想再耽搁,车恐怕也快要进站了。
尤卫红下意识地瞥了一下装猴的纸箱。这一瞥不要紧,他顿时脸色铁青,全身冷一半截,说话都语无伦次了:“立……立明,那箱子怎、怎么回事?”
那纸箱倒好好的,不偏不倚,不裂不破,只是那捆绑纸箱的尼龙绳脱了结,松松垮垮地散在那里,箱子的封口也张开了嘴。大家都转过头去,看到了这一事实。绳纯的脸色也有些异样,但却依然沉着,不露慌张。
“看看猴公主。”
尤卫红不等儿子赶到,率先扑了过去,拍拍纸箱,没有动静,他的心在急速地咚咚直跳,急忙把颤抖的手指伸向透气孔,尽管平时他怕猴抓破他的手指,这时他多么希望猴公主那尖尖的指爪抓得他肉破血流。
抓呀,猴公主。抓呀,我送给你抓!他手指在里边晃动,希望引起猴公主发怒。他几乎是带着哭腔,在求猴公主抓他了。
然而纸箱空空如也,猴公主不翼而飞!
连日的紧张劳累这时仿佛全都袭上身来,他竟把握不住,一下瘫坐在白得看着难受的水泥地上,紧紧搂着纸箱,真想放声痛哭才好。
尤立明急得在广场不住地兜圈子,大骂不休:“老子操他妈!哪个狗娘养的使坏,有本事站出来,老子不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才怪!”他两眼凶凶地在每个人脸上扫来扫去,仿佛要看穿别人的内心,找出使坏偷猴的人。他同时又很丧气,感到这两天大触霉头,办事不顺。昨天晚上他本可以跟王子白好好亲热,可不知什么问题触动了她的哭神经,一哭而不可收拾,美美的一个晚上被弄得无情无绪,清淡无味。
今天这猴的事儿本来万无一失,没有问题,怎么竟给弄丢了。他觉得这暗中一定有人跟他们父子作对。这会是谁?原本打算在省里快活两天,跟绳纯的家人套套近乎,现在看来都得告吹。
绳纯很不高兴,内心虽也焦急,痛惜,可沉着不慌。他在思索,在宾馆的房间他亲自看过纸箱,看过纸箱下面的铁托架,也亲眼看见尤卫红指挥几个人把猴拴上铁架,合拢箱盖,然后用绳捆绑结实。这样牢固妥当的捆扎,别说是猴,就是老虎只怕也挣脱不了,逃跑不了。
第三章猴案(11)
这一定是人为。什么人会行此不轨?是对我不满还是针对尤卫红?或者就是针对我们两人?他是谁?
邬林指示公安局局长杨放:“老杨,你检查一下纸箱,看看有什么可疑的蛛丝马迹。怪事!捆绑好好的纸箱怎么会松开?谁干这种缺德事?”
吴杰也嚷嚷:“检查检查,刚才是不是有小孩来着?把绳给弄开了?是不是小偷,以为箱里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大家一团混乱,猜度什么的都有,说什么的都有。
尤卫红心里最清楚,这是人为的有意窃猴。他打开纸箱,那链条仍拴在铁托架上,猴颈上的皮圈也在,只是已被剪断。他最担心出事,用尽心思,没想到到头来还是出了事。他感到一阵阵的心痛,身子发虚,头有些发晕。他想站起来,一下竟没有站起。
绳纯看在眼里,深知他此刻的痛惜、焦躁、莫奈要胜过自己十倍,他是多么愿意他开心,愿他快乐啊!他为猴的安全、喂养花费了多少精力、心血啊!他默默走了过去,伸出双手来拉他。
尤卫红见状,非常感动,不等绳纯的手伸到,急忙挣扎着撑起身,双手捧住绳纯那温厚的手,痛苦自责地说:“绳省长,我太大意、太麻痹……”
绳纯摇摇头,叫他不要责怪自己,不要难过。又轻轻拍拍他的手背,接着又重重地捏他一下,既严肃又温和地看着他,不说一句话,无声胜有声。尤卫红从这双仿佛能看透世间一切事物的锐利眼睛里,似乎看到了亲切、关爱、抚慰。他的心绪一下激动起来,忍不住酸泪上涌,湿蒙了眼睛。他强忍着没有让眼泪掉下来,可他多么想倒在绳副省长那宽厚的胸怀放声痛哭啊!
杨放检查完纸箱,当即断定:是人故意所为。那么猴呢?是跑了,还是被人偷走?
杨放小声在邬林耳边说了一句,邬林也立刻变了脸色,感到问题的严重复杂。博川竟然有这样胆大妄为的人,敢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伸出黑手,偷盗绳副省长的宠物,这哪里还把县领导一班人放在眼里,这不明明在拆县领导的台,出县领导的丑,反映出博川的社会治安乱到什么程度,还想升什么市,应该降为镇,他想,要是牛全发不跑来嚷着照什么相,他们送绳纯直接进了车站,恐怕猴贼也无隙可乘。恰恰牛全发的照相排队,指挥调动,你窜他晃,正好掩护着猴贼的行动,让他有充裕的时间,又不会被注意被发觉,安安全全把猴偷走。他想到这儿,怒火一下冲到脑门。
“牛全发!牛全发!”他声色俱厉,望而生畏。
牛全发从人背后应出一声,伸伸脑袋,感到县委书记的盛怒火气。
“谁指使你到这儿拍照?”
“这……”
“绳省长在博川的活动情况,你们不是都录像了,怎么临走的时候,匆匆忙忙赶来拍什么照片?谁的主意?”
牛全发急得脸发紫,脑袋嗡嗡乱叫,什么话也答不上来。
“你要拍照也可以,为什么事先不考虑好,不安排,不做好准备。临到大家都要进站了,你火急火燎地赶来,弄得紧紧张张,你是什么意思?”
站长跑来请绳副省长进站,火车即将进站。
邬林说:“绳省长,你是不是留下来住一宿,明天再走?我想这偷猴贼跑不远,会很快抓到的。”他有意无意地瞥了牛全发一眼,仿佛他已胸有成竹,伸手即可把偷猴贼擒来。
“不了。”绳纯说,“明天省委有会,我得出席。这事你们处理。不要太声张,不要兴师动众。不就是一只猴嘛,没什么,丢就丢了。”他表现得很大度,转身就往车站走。
邬林从他的语气,从他那干脆果断的迈步姿态上已经感到他内心的不满,对博川的不满,实际就是对博川的一把手——邬林不满。
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你造了什么福,人家敢在你鼻子底下拉屎,当着你的面把猴儿偷走,可见你博川的社会风气败坏到什么样子,小偷猖獗到什么程度。社会治安一团糟,公安局都干什么去了,那么些警察都是摆设给人看的?
他想得浑身不自在,脸热辣辣地发烫。
绳副省长绝对是带着不满、遗憾、生气、甚至非常生气的情绪走的,他踏上车门的时候,连头也没回,手也没招,就消失在车厢了。
邬林极为扫兴,满脸无光,感到这三天的辛苦劳累,一百二十分的热情周到,尽心尽力安排好的一切,全在这最后一着弄糟了,弄得前功尽弃。所有努力要给绳副省长留个好印象,一下子都变成了坏印象,糟透了的印象,就像吃一碟花生,前边吃的一个个又脆又香,吃到最后,吃了一颗烂的,又苦又霉又臭,嘴里再没有那种香味,那股脆劲,只有又苦又霉又臭的味道。绳纯现在恐怕正是这种心境,又苦又霉又臭。可恶的博川,可恼的博川人!
他吩咐办公室主任明廉:“通知大家不要回家,到县委会议室,开县委常委扩大会议。”
明廉转身就走,他又忙叫住叮嘱道:“叫牛全发也参加。”
这时日光早已尽收,天已黑了多时,各处已亮起了灯光。
尤卫红脸色苍白,头痛厉害,只得向邬林告假。刘康扶他回车里的时候,邬林看着这位同事的背影,不无怜悯,不无惋惜、同情。可在这怜悯、同情的情感中似乎又夹杂着一丝儿兴奋,一点儿幸灾乐祸,一分小小的得意,多少还有一点儿埋怨:活该,好好的一次领导考察工作,完全让你那不是玩意的儿子弄来的一只破猴给搅混了,什么猴公主,一点珠,说得天花乱坠。我琢磨那撮白毛说不定是在美发美容院给染白的,刷的石灰水,拿来糊弄领导。现在猴丢了,弄得我们夜里都不能回去休息,还要开会研究布置抓猴贼……他心里这么想着,工作照样进行,不受任何影响,他忽又想到什么,立刻大声叫牛全发。
第三章猴案(12)
牛全发已被他当众严厉地质问了一顿,忧心忡忡,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现在又听到他大声呼叫,不知他又要大发什么雷霆,可又不敢藏起来不走过去。他期期艾艾地,像一个逃学的小学生给老师逮着了。
“你不能走快点?”邬林不满地瞥他一眼,可语气却温和多了,甚至还包含一点关怀的成分。“你赶快回电视台,插断别的节目,发一条公告。”他仰首望天,星空浩渺,深奥神秘,想了一会儿,竟不知怎么措词为好,于是干脆全都推给了牛全发:“你回去写,大概意思就是猴被偷了,谁抓着偷猴贼重重有赏,谁提供线索也有奖。设一个举报电话,有情况随时跟我、跟老杨通报。”
“重奖?奖多少?要写个具体数目吗?”牛全发谨慎地问,这是他职业的本能。
邬林稍加思索:“不要具体数字,就说重奖,留点余地,啊!”现在他的语气几乎变得亲切了。牛全发刚想走,他又说:“你发完公告,再到县委开会。啊!”
牛全发不敢怠慢,叫上张歌赶回台里。
他不敢叫别人写公告,自己铺开稿纸推敲起来。他在纸上工整地写上“公告”二字,下面的词语颇费他斟酌。
他开始写:“本日下午六点半左右”,“本日”是今天,万一今天没有找到猴,明天还得继续播放公告,那“本日”就不合适了。他把“本日”圈掉,改为“4月25日下午……一只猴公主……”他停住笔,猴公主还能称“一只”?该尊为“一位”,也似觉不妥,这猴公主是谁封赐的,可有凭据?平常口头叫它,称呼什么都行。一旦写成文字,还要在电视台播出,可得有据可查,不能随便乱写了。
他想了想,干脆避开猴公主身份一词不说,只说偷窃一事,写道:“……在博川火车站广场,众目睽睽之下,一个胆大包天的小偷,偷走副省长绳纯同志的宠物猴……”
猴什么?这话念起来怎么这么别扭。不行。他一把撕下稿纸,揉成一团,抛入桌边的纸篓,重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