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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小昂笑起来:“你瞅,树柏哥,这位大姐一眼就瞅出我是卖苦力的土老百姓,你是吃皇粮的国家干部,这就瞅出你们的优越性了吧。”他接着问方平:“你买什么鱼?”
方平问:“你这有鱼?”
“没鱼,你找我干吗?”
“我不找你。我找杨树柏。”
杨树柏顿时脸红。于丽珠、付小昂都屏住声息。可她讲的大大出乎他们的意料。
方平没有直接说出找杨树柏的目的,只从丁玉娥受伤,得不到及时妥善的治疗谈起,一直说到她儿子被关押,丈夫气成大病,全家几乎瘫痪窒息破碎,她语调柔和,充满同情,像在说一个感人的故事。谈到肇事车主,她语调激昂,富有鼓动意味,仿佛这个世界由他一人主宰,为所欲为,让听的人激动愤慨。
“博川有这样可恶的人?”于丽珠忍不住问。
不等方平回答,付小昂却说了。他天天上市场、宾馆、饭店,见的人多,知道的也多。“怎么没有?比他缺德的还有哩。要是没有这么一些人,我们国家早富强了。”他愤愤不平,回头问杨树柏:“树柏哥,这位大姐刚才讲的交通队,不就是你们队吗?哪个去调查的,怎么这么胆小,不讲原则,就把材料给秘了。”
杨树柏正不知怎么回答。方平说:“不能怪这位调查员。他是具体执行人,得听领导的。我还听说他很有正义感,对这件事也有看法。只是由于种种复杂的原因,他没有办法。”
于丽珠点点头:“是这样的,自古官官相护,拔出萝卜带出泥。说是为人民服务,你真有了冤枉,哪个为你说话,替你做主。”
“还是有讲理的地方。法律会公正对待,主持正义。”方平说。
“法律主持正义,那举报人改口不举报,交通队调查的原始材料不拿出来,无凭无据,法院也奈他不何。我瞅这女工一家没救了。”
方平望着激愤不平的付小昂,不动声色地说,“你说得太对了。我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都眼睁睁地看着受害人受委屈,肇事车主逍遥法外,正义得不到伸张,人的尊严得不到维护,只有干生气、空焦急,说一些激烈的话,不起任何作用。对吗?”
“对。”付小昂说,“这些人真叫你没有办法,那么顾财惜命,没有坚持真理,维护正义的勇气。我要是见证人,刀架脖子上也不怕。”
方平优雅、舒坦地笑了,“小伙子,社会上的人要是都有你这么正直公道,那我的工作要好做多了。”
杨树柏问道:“你是……”
“我是律师。”方平坦诚地说,“丁玉娥准备拿起法律的武器,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这是明智的选择。”
杨树柏说:“万一法院偏袒他?”
“完全可能。”方平知道杨树柏这个担心是有根据的,“法院可能偏袒他,但法律绝不会偏袒他。博川法院可能偏袒他,但地区、省法院就不一定偏袒了。再说,法院要偏袒必须有正当的理由,有充足的法律依据,或者证据不足,或者事实有出入。所以关键的一环,就是要找到证据,实实在在的证据,证死这一事实,让他没有反驳、滑脱的余地。”
方平的两眼一直盯着杨树柏。那眼里流露的除了正义、责任,还有对他的信赖,甚至依托。仿佛在说:“杨副队长,我不相信你会忍心看着丁玉娥受苦受屈不管,你也是个血性的汉子啊!”
第十章不放过的恶人(9)
杨树柏低头沉默了一会儿,说:“你明天到交通队来,我在办公室等你。”
方平跨步上前,热烈地握住杨树柏的手:“谢谢。我谢谢你。我代表丁玉娥一家谢谢你。你救了他们一家人啊!”
杨树柏舒坦、惬意地笑了。自到交通队工作以来,他第一次不受任何人指挥,自己做主,做了一件他曾经想做而不能做的事情。妻子的不贞,杨放的霪乿,见鬼去吧,社会的污臭,统统在扫荡之列!他想到一个问题,对方平说:“有一个人,你如能找到他,就能把这一切证死。我手里的材料还没到这一步。”
“谁?”方平很感兴趣,“他是什么人,在博川吗?”
杨树柏没有回答。于丽珠端出一盆切好的西瓜招待方平。
“树柏、小昂,陪女律师吃。”她挑了一块又大又好的,亲切地塞在方平手上,“不瞒你说,我这辈子连男律师都没见过,更不要说女律师了。这回也算开了眼界,见了世面。”
付小昂叫起来:“妈,你做好事。我们千万别见律师,那都没有好事!”
大家看着方平,都笑了。方平也笑了。
牛凯住院一星期,尤立明没去瞅过他一次。
他倒天天盼着他去。
不是要他看望、慰问、送营养品,而是想跟他聊聊。
他有好多话想跟他说:事业、爱情、理想、人生。平时没伤没痛的,天天见面,倒没什么话好说。现在受伤住院,倒想起好多的话想跟他说。他也想开办一家公司,搞人才交流、职业中介服务。尤立明答应替他联系工作,联系了差不多一年也没个着落,不但他父母焦急,他心里也暗暗焦急。光阴如金,岂能这么无所事事地整天瞎混。不如自谋出路,自己撑起一摊。这需要资金启动投入。尤立明有钱,他投资十万元应该不成问题。找工作要接收单位的人点头。这投资只要尤立明同意就行了。他觉得,他对尤立明是够朋友的,什么事都愿意替他干,甚至包括上街“钓鱼”——找女人。尤立明也把他当做好朋友。他不敢对别人说的话,不好意思说的话,都敢跟他说,对他敞开隐私,而且大部分都是羞于启齿的他和女人方面的事。这就足以证明他把他当成至交知心。他这次被打破脑袋也是为他办事代他受过。不是他要他第二天天见亮就把车开到汝山,他怎么会夜里十一点钟去开车,为的是把车放到自家门口,清旱起来好赶路,免得被人发现。
伤口拆了线,脑袋上还贴着白纱布,他就跑到公司找尤立明。谁知尤立明并不高兴,说:“你怎么跑这儿来?”
他笑嘻嘻的,“好久没见,我想你哩。”
“你又不是女的,想我有什么用。”尤立明话语里没有阔别后的激情,倒冒着三分凉气。
牛凯兴致极高,仍是满腔热情:“我呆在医院没一点儿意思,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尤立明斜瞟他一眼:“你也忒没出息。那么些护士干吗使?还嫌没人说话!”
牛凯说:“你去就好。我跟她们没话说。”
“现成的话多的是,只怪你脑子太死。”
“我只想你去,你却不去,在家干吗呢?”
“在家干吗?我的事还少得了!”他的手在空中画了一圈,“你也不想想,我能去吗?好去吗?人家正找不着我。这下好了,我往你那儿一走,人家马上就猜出我是哪个,这不自己绑起来送到人家的菜板上给人去宰杀。你有这么‘聪明’,我可没有这么‘聪明’!”
牛凯这才明白他为什么一直不去医院瞅他,原来他怕沾边,受牵连。然而这本来就是你的事,跟我无关。你倒躺在后面平安无事,把我推到前边挨打受罚,你确实够聪明!
尤立明指着他头上敷着的白纱布问:“你这副伤兵样子不要到处乱走,人家一瞅就晓得是跟人打架打的,对你会有什么好印象!”
牛凯说:“我哪儿也没去,就到你这儿……”
“我这儿更不能来!”尤立明提高声音说,“你别再给我惹事,把那伙小流氓引到我公司来,他们本来还不晓得0718号车是哪个单位的!”
牛凯头上好像浇了一盆冷水:事情完全倒了个过,他倒成了招惹是非的主,都是他的不是了。心里有这个想法,但他不计较他,原谅了他。他了解他好指责别人,有事总说别人不对,从不检查自己的过失。牛凯说:“那些人不是叫你给抓起来了,还能引哪个到这儿来。”
“你怎么这么说话,牛凯!”尤立明几乎跳了起来,“亏你还是大学生,受过高等教育。我把他们抓起来?我能抓哪个?那是公安局的事。这点常识你都不晓得!”
牛凯自尊心受到伤害,正要分辩。尤立明又说:“抓了他,就没有别人?这伙小流氓多得很,你抓得完?说不定哪个旮旯里又钻出好几个,你晓得?不多个心眼还行?”
在牛凯的印象里,尤立明好像没有害怕过什么,顾忌过什么。现在怎么这样畏首畏尾,难道被这次砸车伤人事件搞怕了?他在尤立明那里一件想说的事情都没有说出来,反倒叫他数落了一顿,弄得很不愉快。然而他是天真诚实的,有着能原谅别人的宽厚天性。他自我宽解,认为尤立明车被损坏,闹得很不顺心,脾气不好是自然的事。
第十章不放过的恶人(10)
牛凯的伤已彻底痊愈,在家休息了好些日子。这天晚上,他又来找尤立明。站在街边瞅见他三楼的住室亮着灯,知道他在家里,便高兴地跑上楼去敲门。他敲了好一会儿,里面没一点儿反应。他知道尤立明的个性,不晓得是哪一个,他是不理不答的。于是他高声叫道:“尤总,是我,牛凯!”
叫了两遍,门果然开了。尤立明上身赤裸,腿脚赤裸,只有腰下的那片三寸见方的布块遮羞。他没让牛凯进去,也没问他来干什么,推他离开房门三尺,说:“我有事,改天来吧。”说完就转身回屋,关上了房问。
牛凯本来要说:“房里有小妞?”没来得及。还想说一句俏皮话:“你又金屋藏娇?”也没来得及。乘兴登楼,扫兴下楼,很不是滋味。然而他仍然宽宏大量地原谅着他,设身处地地为他着想:他房里有人,我自然不好进去。
这天,尤立明打电话叫他马上去。他饭都没来得及吃,就跑到他那里。他一人在房子里玩电子游戏:算命。见他去了,用手指一下沙发,意思叫他坐。他的命还没算完,游戏继续进行。牛凯想问是什么事,这么焦急地找他。他都用手制止,叫他别说。这一轮算完了,他不满意骂了一句,接着重新算。牛凯只好耐心地等着,当他游戏的观众,他算了好一阵子,忽然一下关了机子,扔了调控器。问牛凯:“你现在在家干什么?”
牛凯说:“我能干什么?老样子,闲着没事。”
“你不能去省里找个活干?”
“我去年就请你帮我联系。有单位了吗?联系好了我马上就走。”
尤立明思考着什么:“你最好快点离开博川。”
牛凯听他的口气,好像他不离开博川会有麻烦似的。
尤立明接着问:“最近没什么人找你吧?”
“哪个找我?用人单位要找我,也先跟你联系……”
“你就记得你那份工作!”尤立明抢白他一句,“我是问有没有人来向你了解情况,问你那天早晨的事。”
“没有。”牛凯老实回答,“他找我干什么,要找也只找你。”
尤立明生气他这个回答,但忍住没有发作批评他,耐着性子问:“要是有人找到你,你怎么说?”
“就按你告诉我说的:不知道。”
尤立明气得扭了一下头,“我什么时候要你说‘不知道’?”
牛凯马上纠正:“对。我们那天不在博川。”
“你这样大大咧咧,说话不经过脑子。我拿你真没有办法。”
牛凯说:“什么事我一概不晓得不就完了。”
“不晓得就完了?人家不会分析,都像你这么傻!”尤立明说,“要是我调查,问你两句话我就叫你露馅。”他开导牛凯,“你要把前前后后的问题想清楚,说得天衣无缝,让别人相信。说假话是一种本事。把假话说得跟真话一样叫人信服,不怀疑,更要有本事。”
牛凯说:“我还是快点离开博川的好,不想纠缠在这些事情里。你是不是给我联系了单位?”
“我不懂,你怎么总依赖别人联系,你自己不会去联系!”
牛凯想你去年就大包大揽了,说:“你的工作我包了。”现在怎么又这样说,难道你说的话,你承诺过的事,你都忘了。他惊疑地望着他,没把心里想的说出来,害怕伤了和气。
尤立明似乎也想到了他承诺过的事,说:“我一直给你联系工作。可你不争气,一点事都办不好。我叫你去汝山换一辆车,你就弄出这么大的事,车没换成,还把车让人划得稀巴烂。你这么个水平,叫我怎么跟人说?怎么敢为你担保?人家怎么会要?”
牛凯非常吃惊,又非常委屈。划坏车怎么能怪他,怎么是他没有水平办错了事?他脑袋都被打破了,还落个不是。他万万没有料到尤立明会这样看这件事,这样对待他。他想申辩,可转念一想,又忍住了。他说:“尤总,我最近有个想法,知道外面工作不好找,要找到符合自己理想的工作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