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脯。一条手指粗的24K金项链套着他粗短的脖子,如同一条黄甸甸的绞索。左手无名指戴了一个偌大的翡翠戒指,好像长出的一个肿瘤。
他就是席晓星既依靠他又提防他,既相亲他又惧怕他的老板,名叫任有财。
读者也许没有忘记,本书第二章中曾对他作了较为详细的介绍,他曾去拜访过尤卫红。
“老板好。”席晓星打着招呼,走了过去。
任有财对他左右的两个女子说:“瞅见了?这就是我放出去的白狐狸,现在是董事长、总经理。明白吗,学乖一些,对老板热情周到,服侍到家,不会吃亏,有你们的香馍馍吃。”他在女子的屁股上拍了一掌:“去吧,我现在办公事。”
女子笑嘻嘻地从席晓星身边走过,出去了。房里只剩下她和任有财。他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粗大的雪茄,在茶几上顿了几顿,似乎要吸,但又没吸,举在鼻前闻着。席晓星稍一犹豫,顿时悟出她该干什么,急忙拿起茶几上的打火机来给他点燃雪茄。可他并不忙着吸,瞅着雪茄把弄玩赏,仿佛身边没有席晓星,仿佛没有瞅见她举着蹿动着火苗的打火机。
“老板,请抽烟。我给你点火哩。”席晓星说开了博川话。任有财也是博川人,他们是老乡。只不过她生在博川县城,是工人的女儿。任有财生在博川农村,是一个不精通农事的农民。
任有财仍漫不经心,没有把雪茄放进嘴里。打火机已经热得烫手,席晓星不敢熄灭,拿起几上的一块消毒纸巾盖在手指上。任有财瞅在眼里,稍带揶揄地说:“我以为你当了大半年的娇小姐、总经理,忘了侍候人的规矩。”
席晓星恨得咬牙,但却谦卑地笑道:“在老板面前,我永远忘不了。”
“忘不了就好,坐下来说。”
席晓星谨慎地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恭敬地问:“老板召我来,有什么吩咐?”
“收了多少钱?”任有财不兜圈子了。
“不到五百万。”
“这么一点钱,你都在干什么?”他严厉地问。
“老板,我可是尽心尽力,不敢有丝毫懈怠,可以说二十四小时都在考虑这个问题,做梦梦到的都是这个问题。”
“我不管你怎么想、怎么做,哪怕你把身子全搭进去我也不管。我只瞅效果,瞅收回来多少钱。明白吗,我只瞅钱,只要钱!”
席晓星表示明白。她也知道,在任有财这里,她说不明白,无道理可讲,只有静听他的。
任有财收敛一下火气,和缓地说:“阿星,你要明白,我是器重你,把你从上海那帮人手里救出来,对你特别信任,放你出去办这么大的事。我是瞅你聪明,有胆量,会办事。你可要争气,别叫我失望。你不是也要钱,要房子,要汽车,要当老板吗?你把这两千万元收回来,我给你两百万元,你什么都有了。我说好的事情,不会变更。可你收回的钱还不到四分之一,这怎么行呢?我花了那么多的本钱,用了那么多的办法,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没有回报怎么好呢?”
席晓星感到一种巨大的压力向她逼来,两千万元,还有四分之三的款项没有着落。而眼前的任有财,惟钱是亲,没钱是不认人的。收不回两千万元,能指望他分给你多少?百分之十?他可不会那么算。他的前提是收回两千万!达不到这个指数,他还会按百分之十分成给你?她感到前景渺茫,脚底发冷。
“尤立明那小子不是还听话吗?”任有财问。
“他好说。问题是他父亲。”席晓星说,“他很精明,很难套住,有点针插不进、水泼不进的样子……”
“什么针插不进,水泼不进!”任有财暴躁地跳起来,把席晓星吓了一跳。他瞪着眼问道:“他是人吗?是人就能插进针、泼进水。问题是你的功夫没有做到家!”他趿拉着拖鞋,在房子里走来走去。“我早就提醒你:要抓住尤卫红。先抓住尤立明,目的是抓住他老子。我派你去的目的,主要就是看中了你身上的优点,认为你能接近尤卫红,抓得住尤卫红。”他围着她转了好几个圈子,然后停在她跟前,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瞅她,问:“挣钱容易吗?”
“不容易。”
“不对。对傻瓜来说,不容易。对聪明的人来说,容易。常说女人好挣钱,身上有个宝。要是会利用,的确好挣钱,弄座别墅,弄辆汽车,轻而易举,几个晚上的事。要是不会利用,瞅不准目标,那个宝给男人戳穿了也发不了财。这样的例子到处都是。这是为什么?”他话语粗俗,不堪入耳。但出自腰缠千万贯的任有财嘴里——他在许多公开场合都是这么说的——似乎不认为是粗俗,倒成了可学的挣钱经验、商家名言了。
“为什么?”他再次问。
“她不敢做出格的事。”席晓星说,知道他要听的就是这句话。
任有财果然笑了,那细软的手指在她脖颈上捏了一下,“看来你有长进。什么环境、机遇,都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敢出格,敢走常人没走过的路,敢冒常人不敢冒的险,敢做常人不敢做的事,敢想出常人想不出的主意。市场上的这个展销、那个大战,多累多辛苦。那挣钱容易吗?当然不容易。可前几年的一只呼啦圈,一下子就呼啦走几千万。他就想到别人没有想到的主意。呼啦圈一阵风呼啦过去,你再拿什么高档的呼啦圈也挣不到钱了。如今好多人又盯在治病健身、延年益寿上做文章。城市里的人生活好了,总想长寿,不愿早死,又想恢复性功能,变得跟年轻小伙子一样,好去泡妞。只要听到有人说,他有什么祖传秘方、神功气法可以祛病强身、消灾免难,保准就有一大群人跟着他、追逐他,拜他为师。他越吹得玄,越说得出格,人们越相信,以为真神仙下凡,钱就大把大把地往他口袋里塞。这挣钱多容易,不要文化,不要学问,不要产品,只要有一张会吹会骗的臭嘴,会装神弄鬼,就能把千千万万的人哄得团团转,拜倒在他的脚下,给他乖乖地掏钱。这些人叫他掏钱给他娘老子买点好吃的,他斤斤计较,心疼得了不得。叫他掏钱给骗他的巫师神汉,他却慷慨大方得很。他们是受骗的胚子,生来就是让别人骗的。我不欣赏巫师神汉的装神弄鬼,说什么我瞅得见你的五脏六腑,你的绝症我拍你几下,吹你几口气就好了。那只是骗几个要死的人,实在可怜。我凭我的本事,我们来总结一下。”
第十二章亮底(3)
他忽然兴趣极高,拉一张椅子在席晓星的面前坐下,一边津津乐道他使出的所谓“出格”绝招,一边用他尖细的如同小蛇的手指在她膝盖上摩挲。她十分腻味、厌恶,只是不便回避,怕引起他的不快。
他说:“为了拿下工程,我跟尤卫红接触过。他非常滑头,一推六二五,铁了心不给我工程。我跟他说,只要我铁了心要哪个工程,我就一定要拿到。博川县的工程我要两个。他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以为他主管这事,他不点头,我有天大的本事也拿不走工程。他没估计到我任有财可不是吃素的,我有办法叫他点头,有手腕把工程拿到。”他得意地自诩地呵呵笑道:“事实正是这样,我那几个步骤,一环套着一环,叫他神不知鬼不觉地上了套子。”
席晓星倒是很赞赏他的那些步骤,连环套。认为他是真有一些别人想不到、做不出的绝招。比如他得知绳纯爱猴,高兴地接受了尤家父子送的猴,他的诡计随即想好。更绝的是,别人即使想出这条计谋,如果偷不走猴,计划仍然实行不了。他偏偏在这方面又是高手,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有这样的胆量,这样的手段,顺利得手,令人啧舌。从这一点上说,他确实具有一般常人所没有的一些本事。
任有财谈完他前期拿到工程的几个步骤,接下来说:“阿星,你前面这几步的表现都很不错,恰到好处,不露痕迹,很见功夫。可到最后的这两步:征订用户和收钱就不那么有成效、出色。我叫你来,就是要你总结前段的经验,受些启发,再想出绝招,做出人不敢做,偏我敢做,做得叫人吃惊叫绝的事。阿星,这对你是一个锻炼、考验。你能想出办法把这事办圆满,完成任务,还愁你没有钱,当不了老板?如果能证明你有能力、有本事,我把上海的房地产公司全部给你都行。”
他说完了,手也拿开了,望着她。她松了一口气,仿佛腿上刚才爬过去一些令她作呕的软体爬行动物。他又给了她更大的许诺,上海的房地产公司。但她也清楚,许诺是令人高兴备受鼓舞的,能不能成为事实,到不到得了她的手中,那似乎还是很遥远的事。她只要两百万元。这笔钱,只要她收足了款项,她不会再从任有财手里讨要,而是自己首先扣除。牛在圈里不套住,放出去就套不住了。这一点她也早已想好,而且想过不止十遍八遍了。
“你要打破常规的思索想主意。”任有财见她在思考,又再次强调他打破常规的主导思想,“你的分析很对,尤卫红不亲自挂帅,他不说话、下命令,钱是不好收了。那么你现在的任务就要主攻尤卫红,抓住他,叫他听你的。你要使出一切手段,哪怕硬拉他跟你睡觉。只要能达目的,什么都可以干。”
这是任有财办事、为人的宗旨。但席晓星也不全部遵循,她有自己的主见。她跟任有财商谈了约两个小时,问题只有一个:完成博川的两千万元的广告业务并收回全部款项。她提出了一些问题、顾虑和棘手难办的事,希望任有财能具体出一些主意。任有财答应考虑,但眼下他也拿不出什么绝妙的好办法,仍然一再叮嘱席晓星自己想办法,想出“出格”的专门对付尤卫红的主意。
他们研究了尤卫红的弱点,准备采取措施。
商谈结束,已是半夜。名士酒楼的生意正当火旺。席晓星走下后楼,就听到院子有一个女子被打得惨叫的哭声。她不用问不用看,也知道是哪位陪侍小姐因对客人招待不周,或者是某个客人喝醉了酒,寻衅找岔,把在别处惹来的不快、受的窝囊气撒在这些毫无自卫能力的可怜女人身上。她太熟悉、太了解这些女人。别看她们都油头粉面,红衫绿裳,嘻嘻哈哈,花朵一样漂亮,可她们谁都有一本苦难的生活经,有一段令人心酸怜悯的私情。她们有时候也叫你讨厌、可恶,但更多的还是艰难、痛苦、可怜。她很同情她们,每当听到这样痛苦的惨叫,她的心就揪做一团,恨不得一巴掌把那个逞强行凶的男人打开。
“大哥,你就饶了我吧,我求你了……”那小姐说着东北话,苦苦哀求打她的两个男人。
“啪!啪!”
又是两记响亮的耳光伴随着小姐的痛苦哀嚎。席晓星脸上发烧,仿佛那响亮的耳光打在她脸上。
男人骂着:“你他妈的不长眼睛!他那玩意儿大,好玩是不是?”
“大哥,他叫我去,我也不敢不去呀。”女子说。
“他叫你,你就不敢。大爷叫你,你就敢?”
“我不敢。我以后保证……”
“走!”男人凶狠地推她走。她苦苦求饶,不肯走。那人又打她。她哭哭叽叽,十分可怜。他们拽的拽,推的推,不断踢打,走过大堂,她两眼哀哀地求救地望着那神气活现的保安员、漂亮的服务员,偶尔走过的客人,女经理,门童,希望他们站出来帮她说一声,求个情,别把她带走。然而这些人全都麻木不仁,全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席晓星瞥见了那东北女子痛苦、惊骇、绝望的眼光,如同落入大海的人一样。她全身猛烈地颤抖了一下。她有刹那的冲动,想阻住那两个男人的野蛮行为。然而她最后还是不敢。她同样势孤力薄,谁会支持她,为她说话。这家酒楼是任有财开的。他有严格的服务规定:客人就是上帝。客人的任何行为,只能服从,不能违抗。至于这大批的陪侍小姐,在他眼里只不过是招引客人的花朵、诱饵,践踏一朵两朵,损伤三个五个,全不放在心上。他就为了挣钱。有钱就是上帝。
第十二章亮底(4)
那个东北陪侍小姐千声求饶、万声哀告,最终没有打动那两个男人的心,被推上小车走了。她今夜的遭遇将会怎样呢?席晓星不敢想象。她今后又会遇上怎样的命运,席晓星更不敢往下设想。她只是愤愤不平,恨世间男人的可恶、凶狠,欺负一个没有任何保障的风尘女子,你算什么英雄!她又万般无奈,那万千的小姐妹,你们来到世上,难道就是来经受这不公平的折磨……
夜已很深。一阵寒风袭来,她打了一个寒战。天边的星斗似乎也不胜秋夜的寒气在哆哆嗦嗦。她感到极不好受,想到未来收款的艰难,仍有一些茫然,觉得自己也跟刚才的那个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