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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说话注意一点。尤立明干的事,我不知道。”
任有财狡黠地一笑:“你不用知道,不应该知道。如今当官的儿女在外面挣上几亿,几十亿,甚至几百个亿,哪一个父亲知道?父亲不知道是父亲的高明,父亲要是知道,是父亲的老实愚蠢。有的儿子在国外都积聚了一座金山,你去问他父亲,他父亲的回答会跟你一模一样:我不知道。这不奇怪,很正常。”
尤卫红严肃地说:“不正常,至少对我是不正常。我一生的座右铭就是不说假话,不做假事。”
任有财笑得叫尤卫红恶心:“不说假话,不做假事?副省长的猴子死了,你夫人远从几千里之外,高价买了一只珍贵的小猴,又叫你儿子故意抬猴出来表演,招引绳副省长注意。你明明是要送礼给绳副省长,获得一个好印象,对你晋升有利。你们一家配合默契,很会表演,让外人甚至绳副省长本人都觉得你们不是有意迎逢送礼,而是偶然的机缘。这不是做假又是什么?只不过你们的假做得比别人高明,一般人识不破罢了。”他咽了一口唾沫又说:“你儿子开车撞翻垃圾车,摔伤环卫工人,人证物证俱在,就是没人敢处理,都假装不知道。受害人不服,从省里请来律师,了解掌握了一切证据。可你夫人又通过省里的关系把这事平息。已经要控告到法院的案子都叫原告撤诉,就是为了不影响你升官晋级。这不是做假又是什么?
尤卫红不但生气,而且大为震惊。有些事他确实不知道,但任有财却知道得这么详细。难道他暗中派了特务在专门收集他全家的材料?难怪任有财有这么大的牛皮,他指定要拿下某个工程就拿下某个工程,指定叫某个干部批准他的计划就批准他的计划,难怪他财源滚滚,一个工程一挣就是几百万元,几千万元,吃国家、坑国家、国家的蛀虫!原来他就凭着他的阴谋、他的手腕,因人而异,迫使你就范!
任有财恶毒地说:“尤县长,别的我不愿多说,说出来使你脸上无光,何必呢?”
尤卫红心想,他还知道我什么隐情?便咬咬牙,“你说,我听着。”
“你不生气?”“说。”
“你的儿子都是假的。”
“你什么意思?”尤卫红冲地站起,眼睛立刻充血通红。
任有财急忙说:“尤县长,你千万别误会,我绝对没有损伤你和你夫人的意思。这里有些特殊原因,你夫人会告诉你。”
第十二章亮底(16)
尤卫红觉得浑身都在燃烧,仿佛胸膛都要炸裂了。但他立刻在意识里反复念道:冷静,冷静,再冷静。任有财存心激怒我,扰乱我的思索,让他得逞,达到他的目的。我不能让他得逞!他以一种排山倒海的毅力压下即将要熊熊燃烧的大火,闭紧双唇,沉默不语。
任有财以为他把尤卫红震住了,威慑住了,便进一步施压,迫使他乖乖就范。他从皮包里拿出一份打印好的报道稿。尤卫红扫了一眼,便退还给他。
“尤县长,这些事情要是报道出去,你还能升任市长吗?”
尤卫红突然坦荡得令任有财吃惊、害怕:“那就不升!”他说,“升市长是工作,不升市长也是工作,无所谓。至于报道,你反正有钱,买下一百个版面都可以,造你想造的舆论。不过你别忘了,真理只有一个,法律将会做出公正的结论。”
任有财说:“等到法律的公正结论,那已经是马后炮。可你的损失再也挽回不了,那你就太吃亏了。”
“郑板桥有一句名言:吃亏是福。”
任有财两眼一亮:“那副郑板桥的对联我还留着,等你升了市长我作为贺礼送给你。”
“谢谢。我不需要。”
谈话再也无法进行下去。任有财只得告辞,扔下一句话:“尤县长,识时务者为俊杰,我随时静候你的佳音。”
尤卫红坐在椅子上一连吸了好几支香烟,刘康进来看他两次,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刘康第三次进来的时候,他吩咐办两件事:给省档案局挂一个长途电话,挂通了,把线接到会议室。再一件就是通知银行,扣留市容包装工程尚未划拨走的款项,必须等到工程完成,验收合格再作处理。
不久,省档案局的电话接通了。他请高云接电话,谈话的内容任有财是绝对想不到的。尤卫红没有过多地考虑儿女私情,他信赖高云如同信赖他自己。
“高云,我请你抓紧帮我跟交通部联系,催促他们能不能快点拿出审核结果。”
高云问:“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我只是想快点了解。”
高云说:“这是求人的事,他们又是中央机关,答应帮忙已经不错,怎么好再去催促。”
尤卫红说:“高云,辛苦你了,你想想办法,你知道我的意思,啊!”
他放下电话,又坐了一会儿,才走了出去。
第十三章真假世界(1)
尤卫红下班后,到门前的一家小饭馆订了几个菜。尤立明到家时,他便通知饭馆老板把饭菜送上楼来。
尤立明说:“爸,你请客怎么不到外面去吃,还在家里麻烦?”
尤卫红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一心整理他的书籍。饭馆的小伙计把全部饭菜摆上了桌子,尤立明也不见有客人到来。
“饭菜齐了。”
“齐了?”他望了一下,对尤立明说,“吃吧。”
“没有别人?”
“要别人干吗?”
尤立明甚是惊异,感到父亲不同往常。心想,父亲是不是也要跟他谈他出生的事。他感到有些凄凉、感伤,有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滋味。
尤卫红从柜子里拿出一瓶五粮液,启开瓶盖,要来斟酒,尤立明急忙拿了过来,斟满酒杯。
尤卫红不说话。尤立明也失去往日的无束、开朗,也不说话。父子俩喝了两杯闷酒。
“立明,我问你,世界上什么最重要?”
这问题太大、太笼统,尤立明不知怎样回答,“爸,你是什么意思?”
“我就是这个意思。今晚我们父子好好讨论一下这个问题。你要说真话,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别担心我批评你。我们讨论问题,父子谈心,交心,说错了也不要紧,不批评。但有一条,一定讲心里话,讲真话。我也不说假话,把一切假东西都抛开不要。行吗?”
“我想行。”
“不要想行,而是一定要这样做。要不然父子之间都不说真话,都蒙上一层虚假的东西,那人间的生活还有什么意思!”他严肃地望一眼儿子,“我知道,你从小就爱撒谎,今晚你别再撒谎,都说真话,行吗?”
“爸,你这话我不爱听。你不相信我,我还说什么!”
尤卫红高兴地捏着儿子的手:“你别急,孩子。你这才是心里话,真话。我要听的就是这样的发自内心的话。”
尤立明最恼火的就是爸爸的不信任,所以他仍生着气:“爸,我觉得你的思想也得改一改,不能一杆子插到底,一成不变。我小时候撒过一两次谎,你就一辈子都认定我在撒谎。这对吗?这是不是你说的那个形而上学?”
“是形而上学,我得改。”他连忙点头,态度诚恳,接受儿子的批评。
“爸,你别老批评我不诚实,撒谎说假。你想过没有,今天在社会上混的人不说话假行吗?”
尤卫红本想说:“怎么不行”,但话到嘴边忍住了。他要听听他说出为什么不说假话就不行的道理,这里面有些什么必然的逻辑。
“比如到工商局注册一家公司,你老实告诉他,我只有三万元。他会说,资金太少,不能注册。你说,我有三十万元,他很快就给你办了。两个农村小伙子争抢摊点地盘打起来。这个说,我爸是村长,非叫一帮人来整死你不可。那个说,我叔是乡长,叫你爸村长干不成,马上滚蛋。这个一听急忙说,你叫我爸的村长干不成,我也叫你叔的乡长干不成,我姑父是县委组织部长,叫他乡长下台就下台。两人越说越邪乎,说得省委书记都成了他们家的亲戚。这两人各自都想,对方家里有那么些有权势的人,日后用得着,便表示和好,不但不再吵闹、争斗,而且还成了生死之交。其实他们哪个家里也没个当官的亲戚。”
“这都是瞎吹。”尤卫红不以为然。
“你不吹别人就欺负你。”尤立明用筷子点着桌上的菜说,“爸,远的不说,就说这桌上的菜,你说有假没有假?”
尤卫红说不出菜里的假,疑惑地瞅着他。
尤立明从那碟炒牛肉丝中,挑出一根肉丝给他爸尝,“是牛肉还是猪肉?”
尤卫红仔细咀嚼品味,果然是猪肉。
“你瞅,这么一点小事都掺假。为什么,牛肉贵,猪肉便宜,他掺进一半猪肉,或三分之一的猪肉,他就能多挣一点钱,多增加一分利。事情很简单。你要办成事,必须说假话,你要多挣钱,必须做假、掺假。爸,我晓得你一向厌恶说假、做假。我说句你不爱听的话,那是书呆子气息,不合时宜。如今是说假、做假都不奇怪,倒是不说假、不做假让人奇怪了。”
尤卫红不同意儿子的看法,但没有立刻批驳,却问:“那你对席晓星怎么都信以为真?”
“我什么时候都信她的了?”尤立明反问。
尤卫红倒有些兴趣,想弄清当今社会上的人是怎样相互依存又相互不信任的奇怪现象,问:“你认为她有哪些地方不真?”
“首先是经历:大学毕业,又当过记者,做过这样那样的事,她还只有二十三岁,就经过那么多的事,谁相信?我顶多把她看成是个大专生。爸,我告诉你一个简单的打折方法:谁说他是教授,你就把他看成是一般的大学生,谁说他是大学生,你就把他当中学生,保证没错。”
“文凭……”
“文凭?我不是也有大学本科文凭,还是高级经济师。”尤立明用自己的事例证实了他论断的真实,无可辩驳。他的实际学历是高中还差一年毕业!“再就是她的父亲,”尤立明又回到席晓星的信任问题上来,“她说她爸是上海东方集团的董事长、总裁,富甲一方,我不相信,充其量不过是上海某家公司的老板。还有一点就是她的资金。她说她有几百万元。我估计她顶多也就几十万元。”
第十三章真假世界(2)
尤卫红问:“你根据什么得出这样的结论?”
“我根据时下的普遍情况,一般都是这么吹虚的。”
“你是不是也这样?”
尤立明瞅一眼父亲,笑了,表示承认。
尤卫红拍拍他的手:“你刚才讲的有没有假?”
“爸,我说假没说假,你听不出来?”
尤卫红点点头,相信他今天说的都是真话。“立明,席晓星送你一栋别墅?”
尤立明吃惊地问:“你听谁说的?”
“你先别问我听谁说的。你只告诉我,有没有这回事。”
尤立明的第一个想法是抵赖,否定这事。可转念一想,父亲既然问起来,一定有些根据,恐怕抵赖不了,“这怎么说呢?”
“实事求是,是什么情况就说什么情况。”
“那是开玩笑……”
“开玩笑?你们都签了合约,这是开玩笑?”
尤立明知道抵赖不过去了,低着头,不再强辩。
“你相信?”尤卫红又问。
“我相信。”
“为什么?”
“因为这是交易,是买卖,有条件的。实际不是她送给,而是我挣的。”
“那就是你替她收回两千万元?”
尤立明无奈地点头。
“你觉得你能收得回这么多的钱?”
“要是你不阻止……”
尤卫红想,要是不阻止你可就害苦了老百姓,“立明,你根本想不到,席晓星的情况比你打了折扣的估计还要糟。”
“是吗?”这回轮到尤立明瞪大眼睛吃惊了,以为父亲在说假,吓唬他。
“她不是什么大款、老板,也没有别墅。她是任有财派出的一个专项经理执行人。”
“我不相信。”尤立明惊得跳起来。他可一直把她当成是自办公司,自立门户的千金小姐啊!她居然不是,比他打了“折扣”的估计还不值,还差一大截!
“你坐好,不要激动。这说明一个问题:商界险恶,防不胜防。你本来也是说假装假的能手,可在他们面前,你竟大为逊色,小巫见大巫。奇怪吗?也不奇怪。提起了我们的警醒警觉,这也是个好事。”
“什么好事!她耍了我,我被她玩了。”
尤卫红摇摇手:“别暴躁!你上了她的当,你生气。可你想过没有,别人受你的愚弄,上你的当,人家不也生气吗!你帮助席晓星蒙骗绳副省长,蒙骗邬林、县里领导和我,让任有财的阴谋得逞,我们难道就不生气?没有你出面,我们谁认识什么‘席总’,谁知道席晓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