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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承沅见他痛不欲生的样子，心中不忍，叹了口气，说道：“是，我原来是要将芙儿给你，那是要你领会那礼物之后，可你没把那礼物领回来呀。”
王耀灵急道：“那，那又怎的了？”张承沅说道：“血海门给我们送这礼物，事关重大，可你却把它丢了。血海门念及我和你师娘的情感，没有怪罪我们。但若要是让血海门也和我们一起去找那礼物，郭掌门说还需两家再结一门亲事。我，我也是迫不得已呀！”
王耀灵浑身瘫软，几行眼泪已经流了下来，几乎带着哭声道：“那，那，师妹，就真的要嫁给章，章，公子了。”张承沅道：“答应人家的事，当然要做了，毕竟这事是我们理亏。而且我看芙儿对那章公子也颇有感情。”
最后一句话如一把刀子，插入王耀灵的心窝。王耀灵浑身冰冷僵硬，知道再求师父也是无望，双目洞然，泪水顺着脸颊落下。张承沅站起身来，叹了口气，说道：“你若是当初不管那闲事，唉……。”走到门口，见王耀灵如魂魄出窍，便说道：“现在芙儿还不知道这事呢，耀儿，你要理解我的苦衷。等到时候，师父再给你说一门亲事。”说罢便走出门去了。
王耀灵一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耳中仍是响着那句：“你师妹就要和章公子成亲了。”这话似一杆利箭，无数次从耳边响起，每一次响起都深深扎在他心中，扎了成千上万次，那句话却依然萦绕耳边，挥之不去。王耀灵就这般站着，一直站到深夜，脑海中一片空白。
这一夜高淡无云，一轮明月悬挂当空，如水般的月光又从窗户缝中透了进来，照在王耀灵脸上。王耀灵抬起头，望着夜空，脑子中想起自己和师妹十几年来的一言一语，一颦一笑，张玉芙的纤细的腰身、玉手、笑容，一一浮现眼前。这时脑中又响起那句：“你师妹就要和章公子成亲了。”脑海中，又浮想他二人洞房花烛，耳边私语的情景，构想二人将来儿孙满堂，自己却只能站在一旁…。…
想到此，王耀灵大喝一声，劈手一掌，将茶桌打得粉碎，茶杯茶壶全都摔碎在地上，茶水四处飞溅。王耀灵又连连吼叫几声，血气上涌，出手又将椅子劈得粉碎。王耀灵在屋内如颠如狂，把屋内的诸多物事都打得粉碎。好在王耀灵的屋子离着大家都比较远，声音没有惊醒他们。
王耀灵打了一阵，突然静了下来，心中直道：不，不，下次她再来看我时，我要问问师妹，她到底爱我还是爱那章朝华，她到底爱我还是爱那章朝华！
如此过了一夜，第二日张承沅又来看王耀灵，见屋内一片狼藉，也没说什么，派人换了家具。王耀灵一直坐在椅子上等着，等着师妹来看他。
又过了几天，到了闭关的最后一天。王耀灵仍是那般坐在椅子上，一语不发，呆呆地望着门口。快到下午时，门突然开了，走进两个人来，王耀灵抬头一看，不由得心神俱碎，原来那两人正是师妹张玉芙和章朝华！
张玉芙本和章朝华有说有笑，突然见王耀灵面容憔悴，吓了一跳，连忙问道：“大师哥，你，你怎么了？”王耀灵见了二人的样子，知自己虽然悲伤，却决不能显得脆弱，便说道：“我没事，你们也好呀。”
章朝华走上前来，躬身行礼道：“王大侠，小子有礼了。”王耀灵觉得此时决不能输了礼节，也抱拳行礼。章朝华道：“王大侠，听说你要出关了，我和芙妹特地来看看你。”王耀灵心中凛然道：谁要你来可怜我。
张玉芙见王耀灵仍是一副奇怪的样子，便又问道：“大师哥，怎么了，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呀？”王耀灵暗道：看来师父还没把事情告诉师妹，这正是问她的好时机。于是便说道：“章公子，烦劳你先回避一下，我想和师妹单独说些事情。”
那章朝华倒是会意，转身便走，张玉芙却拉住他道：“别走呀，你待在这里也无妨。”又转身对王耀灵道：“大师哥，你有事情就说吧，朝华哥不是外人的。”
王耀灵苦笑一声，抬头看了二人，摇了摇头，说道：“我今日便要出关了，师妹，晚上你到小树林来，我有事情要和你说。”说完便挥挥手，二人一阵不解，便携着手走了出去。王耀灵望着二人的背影，胸口翻腾，噗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到了晚间，月色朦胧。王耀灵提了长剑，往那树林中去，脑中只是想着：我今天一定要问清楚，一定要问清楚。
夜晚的树林中，气境萧然。此时已快入冬，整个树林里流着阵阵的寒气。王耀灵站在一棵树旁，想起了自己当初和师妹晚上在此捉迷藏的情景，盯着树林呆呆出神。
这时，树林的那边，出现了两个影子，相挽着手，渐渐走近了。王耀灵见了，脑中所有幻想立时破灭，心中暗自叹道：张玉芙呀张玉芙，你连我约你你都要带着章公子，看来在你心中可真是多余了，今天见不见你也罢。
张玉芙见王耀灵站在那里，刚要说话，章朝华说道：“芙妹，我看我还是回避一下吧，王大侠让你单独来的。”张玉芙说道：“不用，我大师哥人很好的，你去他不会责怪的。”
王耀灵冷冷一笑，说道：“章公子既然来了，那便不用走了。”章朝华急忙躬身谢过。张玉芙嘻嘻一笑，问道：“师哥，你叫我来有什么事情呀？”王耀灵抬头见眼前的师妹，身着一件白色的纱衣，在月光之下更显娇美，然而她的手，此时却是牵着章朝华。
王耀灵叹了几口气，突然想起自己要问的话，然此时却如何也说不出口了。张玉芙通着月色，见王耀灵脸上惨白如雪，微一蹙眉，问道：“大师哥，你有事便说吧，你要是实在不高兴，那我让朝华哥先走也行。”
王耀灵听了这几句话，知她对自己还有所关怀，怫然一笑，说道：“师父难道没跟你说起吗？”
张玉芙愣了一下，问道：“说什么呀，师哥，我爹爹说什么了？”王耀灵知道师父还没有告诉她，自己如今问起倒也不为过，便说道：“师父说，你，很快，便要和，和章公子成亲了。”
话音刚落，听得啊啊两声，正是张玉芙和章朝华同时发出的。王耀灵呆呆望着二人，章朝华脸上虽是惊诧，但舒眉间，却带着几分喜色。张玉芙则是双面通红，两颊含桃，说道：“大师哥，这，这话，是真的？”
王耀灵见她虽听见这话，仍不肯松开章朝华的手，料定她心中正有此愿，点了点头，两瞳泪水涌柱。张玉芙也是呆呆站在一旁，却不时望一眼章朝华，二人目光一对便即散开。
王耀灵心知自己不必再问了，转身便要走时，听张玉芙叫一声：“大师哥，你来就是为告诉我这事吗？”王耀灵觉得柔肠寸断，压住泪水，转过身来，突然问道：“师妹，你说，说，你愿不愿遵从师父的话？”
张玉芙已望见了王耀灵眼眶中的泪水，心中陡然惊起，知师哥对自己的一往情深，此时若回答是，那便太伤他的心了。可抬头一望章朝华，见他也眼神如波般的望着自己，却不由自主要说出愿意。两相争斗之下，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只得望着一棵树呆呆出神。
三人便如此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张玉芙抬起头来，对王耀灵道：“大师哥，我知道你对我好，我，我也很喜欢你，可是，我，我……。”说着抬头望了望章朝华，手却和他拉得更紧了。
王耀灵眼中热泪再也止不住了，他知道，这是师妹给他最委婉的回答了，他已经听出了一切。王耀灵抹一把眼泪，笑道：“师妹，章公子是个好人，你能嫁他，我真替你高兴。”说完便转过身走去。
张玉芙惊道：“大师哥，你，你要去哪里？”王耀灵突然哈哈大笑，笑声中凄凉凌厉，让人毛骨悚然。笑完后，王耀灵回头一望，说道：“师妹，章公子，我祝你们白头偕老，子孙满堂！”刚一说完，便发足奔去，身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张玉芙大喊一声，松开章朝华的手，也追了上去，可哪里还见得到王耀灵的影子。张玉芙朝着黑暗中大喊：“大师哥，大师哥……”这声音在冷月淡光辉映下的山中久久回荡……。。
第十章 福祸所依（上）
王耀灵发足狂奔，完全没了神智，胸中气血翻腾也视之无物。他一口气从树林奔到山下，直到东方发白，天际的一抹晨曦从灰云中渐渐的垂下。王耀灵一头栽倒在黄土上，浑身早已精疲力竭。此时他心中狂乱已极，血液冲上如滚水沸腾一般，脑后一黑，立时昏了过去。
过了不知多久，已是悬阳在空。王耀灵从土地上爬了起来，脑中依然嗡嗡作响。他一转醒，师妹与章朝华手牵手的身影便登时浮现眼前，加上一夜飞奔，气血早已不畅，哇哇几声喷出几口鲜血，双臂撑地，想要站起，浑身酸软，砰地一声倒地，又晕了过去。
王耀灵昏迷之间，觉得身子在水中沉浮，水不断往口鼻中灌入，眼见就要溺亡时，突然听见张玉芙叫一声：“师哥，师哥，我来看了你了。”还挎着一篮子点心，盈盈而来。王耀灵正要接过时，忽的张玉芙转头已是不见，王耀灵急的大喊之时，眼前立时又出现了两个背影，正是章朝华和张玉芙两个人相依相偎。王耀灵号呼着跑过去，刚要搭上张玉芙时，却又不见了二人，剩他一人站在中间。天地又变成一片苍茫，霎时间，远边传来鼓瑟笛箫之声，又有几副大锣和唢呐的声音，吹吹打打，混杂一体，甚是热闹。王耀灵朝着远方跑去，见一行行人，穿着红色的喜服，撒着金花。人群之后，一个男子胸前戴着红花，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之上，一脸春光，朝着人群抱拳施礼，口中不住地道谢。王耀灵侧眼一瞧，见那人依稀便是章朝华。而那大马的后面，几个奴仆抬着一顶花轿，上面红彩披装，赤红围帘，里面隐约透着一个俏丽的身影。王耀灵还不及看清里面的人是谁，一瞬之间，所有的人又都消失，所有的乐声戛然而止。
过了片刻，自己仿佛又置身在终南院之中，看着一桌桌的酒席，每一桌都坐满了人，菜品琳琅满目，大大小小的酒坛摆了一地。整个院子里，酒香肉香飘荡回肠。人们都走来朝着新浪敬酒，高声喝彩。章朝华两颊晕红，对着每个人都一饮而尽，而后又从酒壶中倒上一杯来。王耀灵看着满桌吃喝的人们，见了墙壁上贴着两个大大的喜字，心头猛地几下颤动，朝着里屋走去。章朝华抬眼间看见了他，大喊一声：“王大侠，你也来参加小子的喜事了。”王耀灵刚一回头，忽然所有的酒桌，客人们都消失了。王耀灵转了一周，再一抬头，见到了一间屋子，里面红烛通亮，焚香濛濛。屋子中有一张绣床，隔着一道帘纱，里面宛然坐着一个女子，头戴红盖头。王耀灵正要走近时，突然门开了，走进一人，正是章朝华。章朝华与客人痛饮，此时已是七分醉意，走路颇有些踉跄，见他走到床前，揭开帘子，掀起了红盖头，那盖头下的，正是张玉芙。王耀灵眼窝渗血，见张玉芙盈盈一笑，倒在章朝华的肩上，娇柔无限……。。王耀灵沉沉迷迷地做了几个大梦，突然双目一睁，醒了过来。此时已时过正午，王耀灵坐了起来，浑身空虚如薄纸一般。他站起来，扶着一棵树，呆立良久。此时他心头，泛起的沉吟之声何止千千万万，想起自己和师妹自小青梅竹马，师妹对自己的一网深情，此时都如流水浮云，飘之远去了，不由得柔肠寸断，辗转难安。
王耀灵呆呆地望着前方，脑中想着刚才做的几个梦，心中沉思：刚才做的，根本就不是梦，而是很快便会发生的事情。章公子却是个俊俏又有风度的少年，师妹迷上他，也是情之所至，看来我在师妹面前真是多余。只是，他二人洞房花烛之时，师妹，师妹她，她还能记起有我这么个人吗？该不会她和章公子喜结连理之后，我便从她心里彻底消失了吧。想到此处，不禁又泪如泉涌，心头一紧，又道：我情随师妹，师妹移情别恋，心中已没半个我，我还何必多余活在这世上给她添烦恼。想着竟要拔剑往脖中锁去。
突然，师妹在自己跑后的呼喊声又幽幽传来。王耀灵握着长剑，凝神片刻，又想道：绝不会，师妹心中定然是有我的，不然她不会昨晚那么为难，她也不会那么焦急的叫我回来。看来我在她心中还是有地位的。心头一宽，长剑又收回到鞘中，此时心中的狂乱已渐渐消失，心潮也渐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