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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因为我看见窗外所有的树那突兀的枝干依然在风里瑟瑟地摇曳,没有长出一丁点的绿。
我身边的路灯已经变得昏暗,我望着路灯停下脚步,独自遐想,若没有夜,也就不会有光,当我突然发现这一点时,我下了一个决心,我要去找他,去找夕葵。
我是个傻瓜。傻瓜即使走不进夕葵的世界,但至少可以让他回过头看看我的世界。
我知道夕葵去了哪里,我知道他并不是漫无目的地行走着,他去找他的自我,去找他遗失的东西,然后再将他遗失的东西忘记,我要赶在他忘记后,第一个成为他新的记忆,我可以做到的,因为千树在临走前,只告诉了我,关于夕葵的去向。
千树说,纱夜,你和夕葵一样傻。她还说,纱夜,你若找不到,就等待,长夜,就是要等待的,对于你,只有等待,才有黎明的到来。
所以,当我踏上了夕葵所在的城市,当我在茫茫人海中无从寻觅的时候,我选择了等待,10天,整整10天。
然而,也只有10天,我看到了等待的终结,我必须接受离家出走的命运,乖乖地顺应着成年人的规则,回到我应该回到的地方,因为,我沉重的包裹里,已经一无所有。
电车还没有到站,我真希望它永远不要到站,就让我这样安静地等下去,因为它一到站,我就要登上它赶往家的方向,我无法想象,家人迎接我的将会是怎样的失望,我害怕,非常的。
眼前又一辆公车飞驰而去,有一行泪水划过脸颊,冰凉的,流到唇边,咸咸的,有些涩。好久没有流过眼泪了,但这久违的泪水,我知道流得并不畅快。
“放弃吧,夜……”我的声音早已没有了温度,话一说出口就被吹散在刺骨的风里。
我感觉眼前穿梭的人群开始变得透明,他们面无表情的神态骤然变得狰狞而挂满嘲笑,他们走过我身边,来了又去了,近了又远了,最后全部都消失了,整个世界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注定要忍受着长夜,无论身边的环境不断地变迁,我却还是那个我,没有变。
耳边满是汽车的嘶鸣,我想我挡着它们的路了,于是我试着后退,身后依旧满是汽笛震耳的嘶鸣声,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怎么了,都怎么了,怎么到处都是车,我在哪里?我是谁?
我捂住耳朵,却感觉右腿涌上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我知道身边的一切都在渐渐模糊,站台上的吵闹声,街上的音乐声、喷泉声、汽笛声、说话声、笑声、哭声,一切声音都离我越来越远,我的眼前只有疲倦,好想睡觉,一睡不醒,但我的耳边只有那无情折磨着我的,梦魇一般的呢喃。
我的瞳孔开始涣散,在那阵钻心的疼痛过后,我的右腿开始麻木,最后失去了知觉。
我眨眨眼睛,看见天快黑了,这次是真的快黑了,我努力地飞,恐怕还是赶不上在天黑之前飞过那条河。
可是为什么在天黑之前,我竟然看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他染着金色的头发,面部轮廓细致而明朗,但脸上却苍白没有血色,他看到了我,他在拼命地叫我的名字,他分明是在叫我,纱夜。
我模糊地看见,他冷冽的眼神中居然落满惊慌,惊慌中饱含担忧,担忧里却深藏着令我无比渴望的神采,那种神采,让我感觉无比温暖,让我很安心地接过他伸出来的手,让我很努力地跟着他,走到天涯海角。
那神采,在我一直追逐的葵那里,在我十二岁那年,我记得的,我看到过。是的,他是我梦里常见到的那个少年,他的名字,叫葵。
他或许早已经忘了我,而我却记得他,多年来,记忆犹新。
那时的山坡,那时的风,那时的我们,我依稀记起自己也曾穿过碧绿的草地,高高的野草刚好把我藏起来,风吹过,绿色的浪翻涌起来,沙沙作响,叫人分不清楚那动听的声音是来自草丛欢乐的笑,还是我们的笑感染了野草。
我记得,那一年,我和他们一样,十二岁。那一年,他们成为我记忆的一部分,那一年,我认识了千树和夕葵。那一年,我们像某个年代盛开的花朵一样,灿烂无暇。
我们因为夏令营相识,时光短暂却记忆犹新,但我们终究萍水相逢,所以当千树和我在同一个教室重逢时,她的冷漠告诉我,我们萍水相逢,而夕葵,我们甚至,没有重逢过。
可是,再次见到他们,毕竟是谁也无法改变的事实,缘分真是种奇怪的东西,两条平行线上的人,也能因为同一个目的赶到同一所学校同一个班级完成重聚。
千树终于承认了我的存在,在她离开前,她对我说,纱夜,为了彼岸,她飞出了第一段里程,而且还要加快速度继续飞,赶在天黑之前。
我说,我是纱夜,注定生活在长夜中的,她却第一次揽住我的肩膀,第一次一脸认真的看着我,第一次严肃而诚恳地对我说,没有天生注定的东西,只有你能够改变的东西。
我知道,从那一刻起,我完完全全地被千树所接受,我也完完全全接受了她。
我曾经问她:“千树,你挂念夕葵吗?”
她默默地望着别处:“没有。”
我不相信她的话,就像我不相信她最初对我的冷漠一样,我记得那年夏天我们三个是如此开怀地追逐嬉戏,多年前,当夕葵还不曾遇见他所珍爱的人时,他就已经遇见了千树和我。
但遇见并不等于拥有,所以,千树和我,只是被他遇见而已,而他渴望拥有的人,却离开了他,正如千树所说,夕葵不曾发现身边值得他去珍惜的东西,更何况一个永远无法触摸的梦呢。
我想,夕葵的梦,是千树的祈萝姐姐,而他该面对的现实,是我们。
“纱夜,未来可以帮葵完成梦想的人,只有你,因为我在你身上找到了和祁萝一样的气质。”这是千树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不确定我身上和祁萝一样的气质是什么,我只是纱夜,一个懦弱而顺从的女孩,偶尔会很执着,那是在面对夕葵的时候,但大多数时候,我都是迟钝又傻气的。
我和祈萝,怎么会相似,纱夜,只是纱夜。
我感觉天幕在慢慢地下坠,有好多人的脸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他们的目光都是朝向我的,他们是在看我吗?出了什么事?我既紧张又焦虑,随后我又感觉到脚上钻心的疼痛,我没有在意那疼痛,反而急切地在那些陌生的脸中寻找金发少年的身影,因为我快要看不清他的脸了,他是葵吗?他抛下我走了吗?我努力想看清他的脸,想再看清楚些,他到底是我一直想念的葵还是让我伤心的葵,但我却什么也看不见了。
他,或许应该是葵,他又一次抛下了我,和很久前一样,在学校的操场上,他抛下了我,没有给我任何可以抓住的希望。
我缓缓地闭上眼睛,我知道天已经黑尽了,恍惚中,我记起曾有个诗人说,鸟飞过河,天也就黑了。
但是,我还没有飞过那条大河,天已经黑尽了。
“昨夜
我又梦见鸟
这只好鸟
收拢着翅膀
低着头
站在我的窗台上面
但
这不是那只鸟……”
我真的做梦了,好长的一个梦,长得没有尽头。
梦里的我漂浮在一条大河的中央,周围都是翻滚的巨浪,我在夜空自由地飞,可是刚飞了一半就遇到了暴雨,我打了一个螺旋后便垂直掉了下来,因为我的翅膀被雨淋湿了,再也伸展不开。
我掉进大河里,顺着波浪漂流,漂流到一个静谧的幽谷,那个幽谷叫幸福谷,幸福谷开满了美丽的花,香味扑鼻,我知道,那种花名字叫天堂鸟,更让我惊喜的是,我梦里的天堂鸟有好多种颜色,粉红的那种是朝霞,白的那种是浮云,青绿的那种叫翠羽,它们都是千年才开一次的,世上绝无仅有的花。
我挣扎着爬上了岸,穿过美丽的花海到走到明媚的阳光下,阳光很温暖,晒干了我翅膀上的雨水,我不再感到寒冷也不再颤抖,我抖动着羽毛,拥抱眩目的阳光,我听见一个动听的声音,用骄傲的语调说,穿过黑夜,请继续飞,要继续飞,你还没有到达彼岸。
我转过头寻找那声音,却发现那声音竟然来自我心里,我的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的图画,在问题班的日子,被人欺负和嘲笑的岁月,每一张或熟悉或陌生的脸,都像电影一般浮现在脑海中,我很明白啊!原来我也可以仰望着飞。
那么,我要继续上路么?是的,要继续上路,我又冷又湿的羽翼已经在阳光的照耀下恢复了力量,如果仰望飞是宿命,那么飞又是什么?
我没有得到答案,我憎恨自己的潜意识没有留下答案,梦终于醒了,我睁开眼,周围是雪白的墙壁和雪白的床单,仿佛我苏醒过后的脑海,一片雪白。
窗外的天空似乎还有鸟儿飞过,冬天也有鸟儿的踪迹么?我淡淡地笑着,举起无力的手臂揉揉发酸的眼睛,又是幻觉吧,那只梦里的鸟儿终究没有带着我的希望一起飞呢!
我坐起身,倚在雪白的靠枕上,今天,是我出车祸住院以来的第二十天,我很幸运,没有去见上帝,但对我来说更幸运的是,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回到了家。
我的眼角依稀有泪水,纱夜还是只会动不动就不争气地哭么?我感到妈妈的手掌温柔地拍着我的背,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紧紧地抱着我,让我尽情地哭泣,尽情地发泄心里长久以来所积聚的恐惧与悲伤,在她怀里,我很安心地哭泣,像个傻傻的小孩,被妈妈疼爱着,呵护着,一如许多年前那个睡在襁褓中哭泣的我,被妈妈的手掌温柔地疼爱着,呵护着一样,于是渐渐的,我止住眼泪,学会微笑。
“我不再任性了……”我擦干眼泪,因为我看见病房门口,我的爸爸捧着一束花微笑着站在那里,他的神色有些疲惫,我知道,他彻夜不离地守在我的病床边,他总是对我唠叨要吃水果和蔬菜,总是让我下床活动,总是提醒医生给我换输液瓶,总是说,纱夜,你该长大了。
“爸爸,你捧着的那个,是天堂鸟吗?”我露出了二十天来的第一抹笑容。
“咦?今天心情不一样啊!”爸爸笑得很豁达,他看着我点点头。
我顿时感到一阵幸福袭来,我想,幸福或许并不是单色的,幸福应该有许多种颜色,那么,我们共同追求的青鸟的翅膀也应该是多色的,从当初排舞台剧开始,我已经拥有鸟儿翅膀的一种颜色了,直到现在,这种颜色已经深深地画在了我的心里,比寒桐的画笔更加神奇,这种颜色散发着浓浓的家的味道,是暖暖的鹅黄透着水样的葱绿,温和明净且生机盎然。
我爱着这种颜色,并时刻珍惜着它,而鸟儿翅膀的其他美丽的颜色呢,在未来,是否也等待着我去拥抱?
我转过头望着窗外湛蓝的天,天空中溢满耀眼的阳光,这明媚的春日暖阳,该有红色的跃动,橙色的乐观和金色的尊贵吧,春天,来了么?
我突然想出去走走,并且是自己去,我告诉我的家人,请相信我,我可以的。
我接过爸爸递过来的拐杖,在家人的目送下,一步一步走出病房,走向外面的世界,走进满园灿烂的阳光里。
我知道自己应该独自行走了,我记起了紫生留给我的话,她说,纱夜,不要轻易哭泣,要学会同所有的不公正抗争,你的命运是把握在你自己手里的,要为自己而活。我想我愿意在这样的春光里,重新开始我的生活,我不可以再一昧地顺从和忍让,我的未来,应该被我紧紧地握在手中,成为我今后人生道路上的拐杖,为我遮风避雨,披荆斩棘。
今后的纱夜,要告别恐惧和彷徨,我发现我也是那个寻找青鸟的孩子,如果我是那只好鸟,我相信自己也能飞,继续向前飞,因为我并非一无所有,我有了一对翅膀,是最亲最浓的血缘为我插上的翅膀。
有翅膀的鸟儿,好幸福。
头顶的天空很高很远,但沐浴在这样温暖的冬日阳光里,天空仿佛就近在眼前,阳光让我相信,春天并不遥远。
我闭上眼睛仰起头,微笑迎接着太阳的光芒,那关闭的视觉里出现了一道道金黄色的风景,照亮了黑暗的视线,满眼都是明快。
我听见护士在我耳边说,那天送你来医院的人,是个染着金色头发的少年,当时,他的全身都弄得很狼狈,衣服上满是鲜血,裤子上则粘满尘土,但他却背着你走进急救室。
“那他……后来去了哪里?”我迫不及待地问。
“他说,他回家了。”护士轻声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