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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自己的恐惧,来自于问题班的影子们,但更多的是来自那颗叫千树的脆弱心灵。
千树,别人习惯这样称呼我的名字,但我更喜欢自称为阿树,就像我最亲近的人都叫我阿树一样,当别人开始叫我阿树的时候,也就是我们彼此付出爱的时候,就像现在的我爱着自己一样。
很多人都问我这个名字是否有什么特别的意义,我说不知道,树就是树,很平凡的那种,马路边到处都是。
所以我是个平凡的人,扔到人海中就消失掉的那种,以致于那帮势力的老师至今都无法准确地叫出我的名字,在他们眼里,我是株平凡孤独的小树苗,掉光了叶子,只剩下丑陋突兀的枝干等待冬天的来临。
除了吉老师。
我常想,都戴一样的眼镜喝一样的茶,怎么吉老师跟那个扬着汉奸眉毛的物理老师完全不同呢?吉老师,是唯一认可这个问题班,也是唯一认可我的人。
所以我的作文里挂着吉老师的红批:稀罕昂贵的树也有枯叶飘零的时候,小树总会有枝繁叶茂的一天。
看到这句红批的时候,我耳边听着一首名叫《叶子》的歌,歌里轻吟浅唱着,叶子,是不会飞翔的翅膀,翅膀,是落在天上的叶子,天堂,原来应该不是妄想,只是我早已经遗忘,当初怎么开始飞翔……
我好笑,笑喜欢这首歌的自己,因为我孤独。我也笑看着红批的自己,因为孤独的我,第一次得到了老师的肯定。
吉老师是我的老师,他是个富有诗意的老师,虽然有诗意的东西都不现实,但我终究还是珍藏了他那句有诗意的评语,因为我觉得,吉老师的话是护身符。
我不知道自己的将来会怎样,我逆来顺受地过每一天,那是我糊涂的时候,有时我也会很清醒,那是我思考的时候。
于是思考的时候,我对自己说,千树不要只当棵树,树只能用来被鸟儿栖息筑巢,我要做鸟儿,只有鸟儿才能自由地飞翔。
所以我给自己起了个网名叫青鸟,代表幸福的鸟。
我喜欢在闲暇时写一些文字,这个习惯我从上高中以来就养成了,我喜欢抓住文字的轮廓,给自己孤单的心灵一点温暖,一点安慰。
我并不奢望自己写的文字每个人都能读懂,更不奢望它们能打动每个人,但我还是认真的写,直到感觉自己的手指快要断掉,仍不肯停下来。
我知道停下来,就要郁闷无比地算数学题目或者做英语的阅读理解。这些对我来说等同于精神上的折磨,因为千树除了思考,基本算是一个懒人,懒人是最怕麻烦的。
但是这个学期,我已经坐在高二的教室里,我不再是高一时那只文采蔚然的青鸟,在喧嚣不堪的班里,我既没有翅膀,也没有方向。
可恨吉老师,如今把这只可怜的鸟儿推进残酷的暴风雨里,让我在黑暗的漩涡中走向毁灭,我不是海燕,我是千树。
真的到了要飞翔的时刻,我却感到了比从前更大的恐惧,在所有的时间里,我坚持独善其身,却也变得沮丧和冷漠,思考或许只是逃避的一种方式。
而现在,我连思考的力气都没有,脑子里只剩下吉老师的话,大凡脑子里只剩下一件单纯的事物时,往往就会记起曾经拼命想弄清楚的某个模糊的概念,并且那个概念会渐渐变得清晰,这是所有人受刺激后的正常反应。
所以我顿时豁然开朗,终于记起来汉奸眉毛的那副表情和骆苍雨脸上的表情是同一个牌子。
我苦笑着摇摇头,好不容易逃出了办公室,却不敢再看天空中的飞鸟,对它们,因为羡慕而越发觉得自己渺小,它们的明天是向着丛林飞,向着天边飞,向着阳光飞。
我的明天,明天的明天,注定只会在黑暗中打转。
我或许已经忘了,青鸟,也是向着幸福飞的鸟。
光之纪 正文 第二章 寒桐 秋天别来
章节字数:5763 更新时间:08…12…03 22:03
秋天来的时候,我总会收集许多落叶做成标本,最喜欢的,就是梧桐树叶,因为我有个自认为很好听的名字,寒桐。
我是一个平凡学校问题班里的问题学生,他们都说我是问题学生,起初他们这样说我的时候,我会愤怒地跟他们辩解,但时间久了,我就不想再去辩解,后来,他们依然这样说,我就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就是一个问题学生。
我喜欢画画,一个男孩子如果喜欢画画,总会被人称为才子,但我不是才子,虽然我很不知趣地留起了长发,给人带来我就是艺术家的假象,但我还是做不了艺术家,我只是一个问题学生,喜欢画画的问题学生。
很早以前开始,我的脑海里就常常会浮现出一幅画,一幅灰色调的画,仿佛潮湿的空气被浓浓的大雾所包围,但在这样的灰色中,仍旧有一个女孩远远地望着一道彩虹流连。
看到这幅画的时候,我总感觉自己身上坚硬的外壳被剥开,心灵深处的寒冰会在那一刻碎裂,然后被一股干净的暖意融化成小溪,唱着小曲流进大海,而遥远的海平线上会腾空架起一座奇妙的彩虹桥。
一个名叫紫生的女孩曾经对我说过,即使一路上总在下雨,她还是更喜欢晴天,因为雨后的晴天会有彩虹出现。紫生还说,彩虹的美丽是因为它始终出现在暴雨过后,被暴雨洗涤之后的阳光会比任何时候都要纯净,我想,那幅画里望着彩虹的女孩,一定就是紫生。
紫生不是个惹人注目的女生,她既不高挑也不漂亮,她只是个瘦弱的女生,但有时她也会很受关注,那是在她生病的时候,每到这时,影子们总会说,看,皮包骨头又生病了。
但我却不得不关注她,因为她是我的同桌,更因为她有一副灿烂的笑容,她笑的时候看不出正在生重病,因为那笑容是明朗而乐观的,那笑容,仿佛画里的彩虹,明亮而清澈。
紫生是怎样走进我的生活的?只是偶然吧。
那一天,她的座位偶然从第五排的西北角调到第一排的东南角,于是她就成了我的同桌,而我把这种缘分归结为生理上的必然,因为她的体弱多病和我的近视,尽管我的身材和我的视力成反比,但这毫不影响我死缠烂打地坐到第一排,因为我坚持不戴眼镜的固执个性和锲而不舍地克服生理缺陷的勇气,是克制这种生理缺陷的最好武器。
那时候,紫生热情地跟我打招呼,我置若罔闻,我所在意的是我的美术作业被万恶的美术老师评语为不知所云,而眼前这个叫紫生的女生,对我来说,无比陌生。
紫生有些尴尬地笑笑,放下手里的课本,默默地坐下来。
“你居然会在问题班里……”我突然说,语气很冷漠。
她愣住,看来是对我的问题没有防备,但随后却罗里巴嗦地跟我介绍了一大堆她的背景:“我身体不太好,只有这个学校离我家比较方便,我的家人最大的希望就是我能平安地生活,至于读哪个学校倒没有特别的要求……”
“那也应该换个班级!”我突然打断她的话,冷冷地吐出几个字,因为在并不算友好的气氛里,她的罗嗦让我烦躁,但随后看到她满脸的尴尬和难过,我又有些于心不忍。
“哼,还好,你并不常在这魔窟里呆……”
“魔窟?哦,那是因为我常生病……”
紫生的声音很沙哑,一点不像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尽管她脸上的表情告诉我,她对我嘴里的“魔窟”感到诧异,但她沙哑的声音却透着温柔和惊喜,我很难想象一个人在告诉别人“我常生病”时,声音里是透着惊喜的,我想那是因为我终于和她对话的缘故,她一定为此而高兴。
我没有再说话,因为我突然看见窗外飞扬的落叶,是梧桐的叶子,我以前的同桌,一个叫千树的女孩曾经告诉我,她说梧桐总有枝繁叶茂的一天,可为什么我看见的都是叶落的季节呢?
千树是我以前的同桌,她在某年某月某一天,突然被吉老师从我身边调走,成了第三排靠窗位置上的班长。
我不了解千树,我只知道,她外表看起来既不热情也不强悍,她比我更冷漠更软弱,当我们是同桌时,我们就很少说话,如今她在走廊上偶尔遇到我,也是匆匆路过,眼皮都不抬一下,但我却无法忽视她,因为她和我一样,有艺术家的气质,她写的诗,在我看来,和我画的画一样美丽。
但是,比起千树,我还是更喜欢紫生,这种喜欢,只是我对一个喜欢微笑的女孩唯一的报答方式。
我陷入了思考,我思考的习惯倒是和千树很相似,拥有艺术气质的人都是喜欢思考的,思考时我是不习惯说话的,我猜紫生一定觉得奇怪,男生的变化居然也这样快。
紫生说,寒桐,你看窗外的树叶落了,到秋天了,日子也一天天逝去了。
逝去?我收回视线,突然有些悲哀地问她:“你为什么叫紫生?”
她呆了呆,显然还没有猜到我的问话跟之前的交谈有什么联系,但她还是可爱地摸了摸后脑勺,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生,就是努力活着呀!”
这次轮到我呆住,落叶的含义既是凋零又是重生吗?
紫生望着我发呆的脸,一本正经地说,寒桐,不管怎样,以后我们并肩坐着了。
我没有在意紫生的话,对我来说,谁坐我身边都一样,日子不会有任何改变。
秋天来了,树木会枯萎,鸟儿会迁徙,世上的人们会承受越来越凛冽的寒风,但努力活着对这一切来说什么也改变不了。
我翻开物理书,我讨厌上该死的物理课,我讨厌物理老师,以前千树总说他是汉奸,我面对他时,越发觉得他那两道眉毛真跟汉奸似的,看吧,什么也改变不了。紫生的乐观或许让我有了瞬间的希望,但这希望跟窗外飘扬的落叶一样,一眨眼就灰飞烟灭。
物理老师的脸像严冬里被霜打过的茄子,黑里透着青,显然他是受了刺激怒火中烧。我看见他站在讲台上,望着台下几十张面无表情的脸,似乎正在物色着最倒霉的出气筒。
至于他心情烦躁的原因,我也是刚从吉老师那里知道,昨晚,物理老师的宝贝脚踏车被小偷借去换花酒钱了,不知为何,我听到这个消息时,竟感到一阵幸灾乐祸的快乐。
“谁来答这道题?”他扬起眉毛瞪着影子们。
没人吭声,一半因为不会做,一半因为不想做。
“这么简单的受力图也不会画,你们真是笨得可以!”他的眉毛挑得老高,越发显现出汉奸的气质,仿佛要把对小偷的憎恨发泄到这堆无辜的垃圾身上。
我在心里哼了一声,我寒桐,画得出一切弧线优美的线条,我不过是讨厌画这生硬毫无感情的直线罢了,我不再理会他的鄙视,拿出白纸,轻而易举画出了正确答案。
然而教室里依然静得出奇,没有人做出任何反应,我暗想,若要汉奸眉毛选择,他宁愿自己的学生都是麻雀也不愿对着一排石头。
“真是一帮垃圾!”口头禅一出,教室里难免有一阵小小的骚动,似乎有一些影子在窃窃私语,气球吹大了,终究是会破的。
面对这样的讽刺,我似乎早已习惯,当辱骂来的时候,我总是由愤怒变得淡漠,却从未恐惧。
我没有在意影子们的骚动,这一刻,我的视线第一次停留在一个总被我忽略的人身上,因为我注意到她的脸红得像石榴,她的手在发抖,她是个瘦弱的女孩,她叫紫生。
“老师,我来做!”紫生“刷”地站起来,身影单薄却充满力量。
这是哪里来的力量啊!
黑板上完美无缺的线条在那骨瘦如柴的指间完成了它的诞生,那张总是苍白的脸,尽管此刻通红,却漾着无比灿烂的神采,这是自尊的光芒么?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感觉到,紫生原来如此的美丽。
短短十几分钟的时间,真的可以看清一个人,了解一个人么?我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但是我知道,此刻我的心里有一种被埋藏了许久的东西在发芽,这种感觉由朦胧变得清晰,并且越来越强烈。
我突然觉得,或许自己并不孤单,还有一个人走在我的前方,和我走的是一个方向。
“老师,请您以后别叫我们垃圾,我们是您的学生。”紫生的表情异常认真,认真中更多了无庸质疑的不卑不亢。
汉奸眉毛的脸色由青变红,我看到他的喉咙动了动,终究欲言又止。
我望着紫生,看着她浑身颤抖地在我的旁边坐下,我知道,这个颤抖的身影拥有任何人都无法匹敌的力量,她跟我们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