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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告诉男孩们写作营不是一项比赛,而是一个让写作爱好者们相聚一堂,协力创作的盛会——但他们根本听不进去。
“嘿!小吴——星期五的时候你得帮我剪个头发!”
“我也要!”
“大家听我说,我发现怎么用热盘子在裤子上烫出折痕的办法喔!”
“杰森,你得从餐具室弄点儿胶带过来,这样我们才能把裤子的折边固定好。”
“马克,如果我们上台时很紧张该怎么办?有没有什么秘方?我可不想临阵怯场!”
“老兄,你可别这么泄气啊!这样会害我们其他人都没面子的!”
“我就是不想这样才要问马克啊,白痴!”
“等一下——我们怎么忘了那些女生?万一她们写了什么罗曼蒂克的诗,我们该怎么回应?”
“小吴不是写过一首在梦里面跟女人亲热的诗吗?就用它来当回应吧!”
“我才没写过这种诗哩!只有你会做这种梦!”
我建议大家干脆来做个“预演”,每个男孩轮流站到教室前面,一边朗读作品,一边想象自己正站在体育馆的舞台上,台下坐着一大群观众。我一个个指导他们的台风:
“念慢点儿,奈森,这不是朗诵速度的比赛!”
“我没有念得很快啊!我平常的速度就是这样子。”
“那是因为你对自己的作品很熟悉,所以自己听起来不觉得太快。但你要记得,星期六那天观众都是第一次听到你的作品,他们需要时间来体会你的意思。”
奈森点点头,用眼角余光看着我,“我懂你的意思,是要确定所有程度不同的人都能了解作品的涵义。”
“完全正确!不要想欺骗你的听众。”
“维特小心!不要变成喃喃自语!”
“王彬!大声一点!”
“法蓝,你的眼睛能不能抬起来看看台下的人呢?”
“这样我就看不到我写的字了。”
“我不是要你一直看着观众,只是要你每隔一阵子就看一看大家,这样观众才会觉得你是在对他们说话。”
“我试试看。”法蓝念了一行字后停下来,凶狠地瞪着我,好像我刚刚才找他打过架似的,然后再低头念了一句,“这样做对吗?”
“算了,法蓝。你还是照你先前的念法吧!”
写作营预定在九点开始,五点结束。当我八点半到达体育馆时,郝修女、杜安和凯伦已经在那里了。他们正在整理学生作品的影印本,装订在讲义夹内,好发给每一位参加的学员。其他两个辖区的写作老师紧跟在我之后,也进入了会场。
厨房的工作人员已在房间的一端摆了一张长桌子,上面放着柳橙汁、小蓝莓面包和为成年人准备的咖啡。两名守卫带着一队少年犯当助手,把麦克风、扩音器和一对喇叭扛到会场。他们测试完音效设备后,就帮我们一起布置桌椅。体育馆内有一间厕所,墙上遍布着涂鸦,不但水槽、天花板和镜子满是刮痕,连马桶都被涂得乱七八糟。
到了九点二十分,还没有看到任何学生朝体育馆走来。郝修女生气地说:“这实在太离谱了!我这个礼拜已经来了三次,到每个辖区通知我们的活动计划,保证每个参加的学生名字都已列在名单上,而且把名单都送到了正确的警卫室。我还再三提醒警卫一定要让孩子们准时到达会场!这些事我都已经确认过了!”修女又等了五分钟,便离开体育馆去找警卫抗争了。我们其余的人就坐在空空的体育馆里,喝着咖啡等待。
九点四十五分,郝修女带着M/N及K/L辖区的男孩们回到体育馆。四个带队进场的警卫中,只有葛先生一个是我认识的。我向班上的学生挥手打招呼,但他们只能点头响应。在管训院有所谓的集会控制规定,少年犯们在列队行进的时候,双手必须一直反扣在背,不准有任何的交谈。
“你要他们坐在哪里?”葛先生问。
修女的手大动作地一挥。“孩子们,可以解散了!大家想坐哪里就坐哪里!”
男孩们各自找了位子坐下,但都只和自己辖区的同学坐在一起。我班上的学生占据了会场一边的几张桌子,我已预料到他们会依据种族的不同来区分座位:法蓝和维特坐在一桌,凯文和奈森在另一桌,而阿杰、帕克和王彬则坐在第三桌。我安慰自己,至少他们选的三张桌子,是彼此靠在一起的。
既然活动要进行一整天,我觉得最好和葛先生打个招呼。他靠在墙边,叉着手臂,眼睛从低低的帽檐下监看着男孩们。
“早安。”我对葛先生说。
“嘿!你好吗?”
“今天是个大日子喔!”
“是啊!这些家伙都很兴奋,想也知道他们一定会这样。女生们坐在哪里?”
“我想最后的决议是让男女生们共享一张桌子。”
葛先生翻翻白眼。“这种安排还真特别啊!”
加入自己班上的学生之前,我先走到杜安的班上,向他的学生们打招呼。上次看到他们已是大约四个月前的事了。
“你现在有自己的班级了!”当我走近他们时,小白站起来对我说,“太好了,老兄!你一定是个好老师!”
“我是很喜欢我的班,这一切都要感谢你们。”
小白听我这么说,看起来非常高兴。“在这里能听到这种话真好。”他望了一眼放在他身后的讲台和麦克风,“天哪——真不敢相信我怎么会这么紧张!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办得到?”
“任何人要面对一大群观众都会感到紧张的,”我告诉小白,“尤其是等待上台的时候最难受。不过你只要念完第一句之后,一切就没问题了。”他对我的话露出怀疑的样子,于是我又说:“紧张可能会让你很不舒服,但不会影响你作品本身的水平。你的文字会帮你说话,只要上台去把文章的信息传达出来就好。”
“但愿我不会紧张到吐出来!”
我走回自己的班级,拉出椅子向学生们问好。但他们几乎没有说什么,只简短地跟我打招呼。
“嘿,马克!”
“嗨!”
我感到有什么事不对劲,但他们对我的询问只是耸耸肩,眼睛看着其他地方。我猜王彬比较愿意给我一些讯息,就把他叫到角落。“怎么回事?大家的态度好像怪怪的?”
王彬靠近我,小声说道:“你为什么先去跟那群家伙说话?老兄,他们是我们的敌人耶!”
我也轻声回答,但故意把音量放大到班上所有人都听得到的程度。“这是我的策略。”
法蓝眨了好几次眼,然后点头说:“我懂了,马克是在对那些家伙用心理战术!”
“才不是呢!他是在对我们用心理战术。白痴!”
“可恶!我被弄糊涂了!”
“如果那些家伙现在听到我们的谈话,一定会耻笑我们这群可怜虫的。”
“马克,这次就算了!”
“老兄,别再像这样吓人了!大家还以为你忘记我们了呢!”
“女生在哪里啊?”
“是啊!马克,她们什么时候才会到这里?这卷胶带的效果撑不了很久,我们想给女生一个好的第一印象耶!”法蓝说的胶带,是他用来把裤管往上卷起固定用的道具。我开始注意到男孩们与平日不同的地方:他们的上衣看起来十分清爽,才刚洗好的样子;法蓝、凯文和帕克夹着发夹,王彬和维特是把头发弄湿后再向后梳齐;阿杰抹了发胶;至于奈森则梳了个超级庞克头。
“女生们会来的,别担心,你们看起来很棒!有人记得要把作文带来吗?”
“别紧张,马克。我们不会让你丢脸的!”
“嘿!马克,那边那个玩意儿是咖啡壶对不对?”
“是啊!”
“你可以帮我们拿点儿咖啡来吗?警卫不准我们喝,但如果是你拿来的,他们就不会怎么样了。”
“咱们等到大家都到齐了,再看看食物怎么分配。”
“噢!拜托啦马克!”
“就是说嘛!喝一点咖啡又不会死人!”
“还要拿一点小面包!在其他人来以前,赶快把面包都拿过来!”
“这里平常的伙食太难吃,我们已经吃腻了!”
“各位,我们要在这里待一整天,放轻松点!”
“你不是说过今天会很好玩吗?”
“会的,你们才刚到这里,要有点耐心。”
我看看杜安班上的孩子,都在安静地翻阅讲义夹中的稿子,没有人缠着杜安要咖啡或点心的,我觉得自己对学生的教育真是失败。
“马克,那些小贱货到底在哪儿?”
“奈森,不要说这种低俗的字!特别是今天这种场合!”
“好好好,我不用这个字就是。那些马子在哪里?”
“奈森——”
“哈!我只是跟你逗着玩儿的,老兄。别紧张嘛!对了——那个麦克风是可以拿下来的吗?”
“我不太确定?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还没听过我的饶舌歌吧?今天机会来了!你看那里有一架录音机,真是被我猜中了,我早就准备了一卷录音带,可以去试试看吗?”
活动还没开始,我已被奈森弄得很没力。“你只可以去看一下,但还不能放录音带或唱饶舌歌。在所有人到齐前,什么也别做。”
奈森从椅子上跳下来,大步走向麦克风。一名警卫立刻向前拦住他,要他坐下。
“但我是经过老师同意的!”奈森一脸无辜地抗议。
“哪一位老师?”
“就是他——那边那一个!”奈森手指向我,那名警卫瞪了我一眼后掉头走开。当奈森在检查音效设备时,另外两个写作班进了会场,坐在中央的位子。时间已经是十点钟了,但仍然没有看到女生班的影子。
“马克,我们越来越无聊了!”
“很快就会开始的。”
“我得喝点咖啡,否则会睡着的!”
突然间,一声震耳欲聋的节奏从喇叭中传来,奈森已经开始放起音乐。我招手要他关掉音乐,但他假装没看到,把音量又放得比先前更大声。整个会场顿时活了起来,每个男孩都在随着音乐扭摆身体,又唱又跳的,连杜安班上的学生也忍不住加入舞动的群众。奈森拿起麦克风说:“音效测试——大家听得见我的声音吗?”
“霍尔,干得好!表演一首曲子吧!”
“没问题!大家今天怎么样啊?”
强烈的节奏声中,我快速地走到讲台上,要求奈森把音乐关掉。
“为什么?大家都很喜欢啊!”
“我知道大家都很喜欢,但你之前答应过我不放音乐的。现在还不是时候,赶快关掉!”
奈森拖拖拉拉地假装不知道怎么操作机器,最后好不容易关掉了音乐,回到他的座位上。从他脸上的表情看来,接下来这一整天他大概都不想跟我说话了。我看了看表,时间是十点零三分。这个活动还要进行七个小时,但我已经开始觉得头痛了。
奈森引起的骚动并没有停止。体育馆内充满了谈笑和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大家虽然都坐着,但没有一个人是安分不动的,毫无秩序可言,警卫们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过了好一阵子,女生们终于出现了。
一个体形像詹先生般巨大的女人,握着脖子上的哨子,率先进入了体育馆。女警卫看到每张桌子都坐着男生,露出了愤慨的神情。她立刻发号施令,把会场中央一桌的男生全部赶走。等到腾出一块安全区域后,女警往外招招手,五个排成一列的女孩手背在身后,低着头走进了会场。场中变得非常安静,几乎可以听到女孩们的脚步声。在大约三十对男孩眼睛的注视下,女孩们就像一群被带到土狼洞穴的小兔子般,没有一个敢抬起头来。
女孩中有两个是非洲裔,三个是拉丁裔。而拉丁裔的女孩中有一个很娇小,看起来还不到16岁,但很明显的已经怀有身孕。
郝修女走到指挥女孩的警卫面前,解释这个活动希望不同的班级能合坐在一起,尤其是男女生能同坐一桌,让他们有机会交谈,打破长久以来对彼此刻板的负面印象。
“喔!那可不行!”女警卫摇着头强调说,“绝对不行!我不会把我的女孩子们放在男生桌。他们可以听到彼此的文章,最多只能这样。”
郝修女不再争辩。她走上讲台,把麦克风调到适当的高度后向全场致词。“ 欢迎各位参加第一届‘打开心里的盒子’写作营。”修女先感谢义工、警卫和行政单位的协助,然后面向孩子
“我知道你们这些年轻的孩子有很多想法,可是从来没有渠道能够让你们表达。我一直希望你们找到属于自己的声音,这个梦想终于在今天实现了,真的很谢谢你们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