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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到那位贵人傲慢的声音，“贱种。”
那个时候也是这样，她被他抱在怀里，越过他的肩膀，看到鲜红的血花在他的后背上绽放，挥洒漫天，他俊秀的面孔上带着孩童般稚纯的笑容，为自己能够亲手护住怀中的珍宝而感到安心，然后，他满足的闭上眼睛。
再也没有睁开……
慕小楼张了张嘴，似是在发出无声的尖叫，她如夜空般璀璨的眸子中，星光渐渐隐没，只剩下最深沉的黑，她就那么躺在那里，没有任何的动作，可源自于内心的愤怒与狂暴的气势已经四下的宣泄了出去。
“银。”慕小楼轻声唤道，她小心翼翼的推开了身上的人，“帮我照顾他一下。”
凭空出现的银瞳少年带着几分玩世不恭的神态，将洛云景挪到了一边，“楼儿，要帮忙么？”如毒蛇般森冷的视线，从洛云息几人身上划过，境界的压力让两名养心期的修士僵在原地。
“这种战斗力只有5的渣，难道不是随便杀么？”女孩儿的唇畔泛起妖冶的笑容，白色的丝带自她的袖中窜出，转眼间织成了一张大网，困住了想要逃走的两人。
“等一下——唔——啊！！”网中传来两声惨叫，随即白色的丝带层层飘落，露出萎顿在第的郭姓修士和詹姓修士，两人的面色灰败，四只呈现不自然的扭曲，修为散乱，显然丹田已被点破。
残酷的景象有些骇人，洛云息的神色有些复杂，“楼儿妹妹……”
慕小楼看着他，沉默了片刻，忽然道，“你喜欢我？”平心而论，洛云息长得并不难看，模样清秀，有点娃娃脸，撒娇卖萌的话，保准能激发大多数女性的母性情怀，只可惜……这样心术不正的人她不敢收。
洛云息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慕小楼会这么直白，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慕小楼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你帮云韦陷害恒儿是因为想将他从我身边调开？”
“只是原因之一。”洛云息犹豫了一下。
“杨进？”
“……”洛云息的神色晦暗。
慕小楼点了点头，显然洛云息的神色已经告诉了她答案，然后，她动了动手指，白色的丝带穿过了洛云息的眉心，他的脸上还带着错愕的神情，到死也不曾想过慕小楼竟然就这样杀了他！
“其实我不想杀人的，”慕小楼一边说着一边拧断了詹姓修士的脖子，“但是今天这场面让我想起了很不好的事情，要怪……”接着是郭姓修士，“就怪你们运气不好吧！”
慕银也没有想到慕小楼会杀人，“这样不太好吧……”微微有些犹豫的语气，他不畏惧什么，但他们此刻可是还住在洛府呢……
“今日他能因为一个女孩儿，扭曲到去残杀自己的嫡亲兄弟，那他日，也必会因为我不爱他，而扭曲成面目可憎的怪物，与其到那时候头疼，到不如现在就把根源掐死。”慕小楼望着地上的尸体，抬手洒出一片黑焰……
“回去吧。”她说。
第40章：篱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十一）
洛云景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三天的傍晚，人已经不再洛府之中了，陈旧的家具，灰暗的房梁，菱格木窗上欠着一个大大的“路”字——路通客栈。
洛云景感到微微有些气闷，但随即反应过来，似乎是缠在胸的绷带缠的太紧了一些，他想要挪动身体，却发现身上没有丝毫的力气，想要叫人，却发现发出的声音轻得犹如蚊子哼哼。
是那个叫做夜景楼的小姑娘救了他么？那么洛云息又怎么样了呢？想到洛云息，洛云景不由的叹了口气——
他是知道洛云息恨他的，但是他一直以为那是因为他夺走了父亲的疼爱，也或者是一位他几次三番挫败了杨姨娘的计谋，又或者是他当年光芒太盛，让他嫉妒憎恨了，直到洛云息要用那样的方法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才惊觉，他似乎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可即便如此，他未曾想过，一切的源头竟是那个幼年时只见过一面的小姑娘，“我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了……”他讽刺的扯了扯嘴角，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
而这个时候的洛府，却是乱糟糟的一团，两天前，也就是大年初一的晚宴上，众人发现洛云息不见了，有人说看到他午宴之后缀着洛云景离开的，于是老夫人就叫人去查，结果洛云景也不见了，老夫人又派人去唤二爷来询问，结果却发现二爷被人勒死在书案上。
一时间洛府大乱，老夫人中风昏迷不醒，大夫人汪氏忙里忙外，头如斗大，偏偏这时候杨姨娘又发疯说洛云息一定是被人害了，慌乱中又被她用头上的簪子刺死了一名姨娘，大夫人刚差人把杨姨娘绑了关进柴房，这杨姨娘的哥哥杨进又上门拜访。
慕小楼站在云溪堂外，冷眼望着屋里正和大夫人说着好话的杨进——那是个看起来大约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养心期大圆满的修为，言辞虽然温和，但开口闭口话里的意思却是洛云息失踪，杨姨娘心急儿子，错手杀人情有可原，不该被关入柴房。
这样说话洛府其他的姨娘们当然是不服的，奈何谁也没像杨姨娘一样，有个修士哥哥做靠山，杨进的做法，多少带着一点逼迫的意思，大夫人很不高兴，但也只得安抚，不过，也就是这两天的功夫了。
消息已经传出去，到了明天，族里就会派长老来处理。
杨进被获准探望杨姨娘，慕小楼让慕银跟着，晚间时候便坐在银杏苑的床沿上听着他的汇报：“……那杨进见了杨姨娘，劈头就问自己两个同门的下落，得知和洛云息一起失踪之后，脸色极不好看。”
“那是自然的。”慕小楼随手拈了一枚断风果，喂给慕银，“千山派只是小门派，最高修为也不过化神期，走丢了两个养心期的修士，绝对算得上是大事了。”
“你有什么打算？”慕银搂着她的腰，在她的肩上胡乱的蹭着，“这地方好无聊，灵气也没有山里好！”他嘟着嘴，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
慕小楼又喂了他一颗断风果，“还有几个月就到头了，你要实在无聊，就去路通客栈和洛云景住一起吧？他没什么能力，你就大发慈悲的保护他一下好了。”
“不，我要和你在一起。”慕银抬起头，他的脸颊因为在她身上蹭来蹭去的关系，微微有些发红，“楼儿，是不是到了山外面，你有了新朋友，就不喜欢我了？骷髅说过什么类聚，说我们不是同类，是不能在一起的。”
桑子墨那时候说的是慕游，说人兽是没有前途的。
慕小楼望着少年委屈的面孔，心下微微有些愧疚，暗道自己似乎有点忽视青少年的教育了——越是单纯的孩子，就越是敏感，“不会！”慕小楼摸了摸他泛红的脸颊，轻轻的捏了两下，在他的额头落下一吻，又将他紧紧的抱住，“我很喜欢小银的，很喜欢很喜欢。”
“嗯！”慕银顿时开心了，“我帮你去看着那个洛云景，不用担心，我一定不会让他死掉的！”说着就化作小蛇窜了出去。
慕小楼笑着摇了摇头，她总是不自觉的把慕金和慕银当孩子，天真、单纯，善恶分明的近乎残忍，却也纯净的近乎透明，其实，慕小楼原本的打算是让慕银去跟踪杨进，所以现在，这件事她只好自己来了。
出门的时候遇到楚开恒，这几天洛府一团混乱，他被三夫人叫去，明面上是让他陪着说话，实际上却是怕他受到外面的事情影响，将他拘在院子里。
“……等这边的事情平息下来，我就准备搬离洛府，住到路通客栈去。”慕小楼和他打了个招呼，并说了自己的决定。
楚开恒闻言愣了愣，随即有些慌张的问道，“你要丢下我？”
“你可以跟我一起走。”慕小楼倒是无所谓，“我就说家族里给我安排了些事情，需要即刻去办，你若想陪我便一起走好了，不然，留在洛家也没什么，我离开之前，会把洛云息的遗留问题解决掉。”主要是那个杨进，慕小楼至今还不知道他的目的。
“不，我和你走！”楚开恒急忙道，“没了洛云息，还有洛云韦，我也不想再待在这里了，你定下日子，我便去请辞。”
“好。”
慕小楼应得是好，计划的也很完善，但终究没能赶上变化——
她出门之后没多久洛云卿就过来找她，说是研究出了新剑招，想找她切磋，见她不在便在外屋里等他，大冷天的坐着冷，便叫珠儿泡了一壶茶过来，结果两刻钟后，就在慕小楼的房间里，他和珠儿被人捉奸在床！
茶里没验春药，洛云卿百口莫辩，而刚刚被放出来来的杨姨娘又来插了一脚，声称那药是洛云息为慕小楼准备的，又说慕小楼没事儿，那么洛云息一定是被慕小楼给害了，这死了儿子的女人显然是有些疯癫了，但是，她真相了！
慕小楼神色冰冷，连带着一屋子的人都不敢大喘气，直到这个时候洛府一众主仆才发现，这娇娇弱弱的小姑娘，竟然还是个高手！
第41章：篱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十二）
“……杨姨娘说云息少爷喜欢夜姑娘，要我助他成事……”珠儿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的说道。
虽说洛云息对慕小楼有非分之想在先，但洛云息的失踪，慕小楼的身上也就担了嫌疑，原本平息了的事情又被翻了出来，这么一来，慕小楼就不能提出要走了，更让她郁闷的是，洛氏一族的几位长老也到了洛府！
“那么大年初一下午，夜姑娘在哪儿？我听云秀说，三媳妇叫你过去，你却半路走了，说是回银杏苑，却没有回去？”坐在首座的大长老扬声问道，犀利的目光直指慕小楼。
“我遇上了云景哥哥，他邀我去青芜苑坐坐，我听闻云景哥哥擅长工笔画，便央他给我画一幅仕女图，”慕小楼把早已准备好的说辞在心里过了一遍，确定没什么破绽，便继续道，“云息哥哥一直跟着我们，后来他走上前来，说有事要和云景哥哥谈，让我先回去，我想着他们兄弟有话要谈，就准备先去园子里逛逛。”
“逛了一会儿回去，没见两人，我以为云景哥哥回去了，便去青芜苑找人，可小厮却说云景哥哥没回去，我又顺着路，往回找，也没见着人，我才想可能云息哥哥和云景哥哥有什么事情要办，也就没太在意，到了晚宴才知道两人都不见了的事情。”
“对了，那时候云息哥哥身边跟了两个侍卫，我瞧着有些面生，好像不是府上的。”慕小楼似是无疑的说道，“打扮上……唔……和那边的大叔有些像。”慕小楼直接指向杨进。
书生袍。
几位长老彼此交换了一个眼色，修士因为时常需要战斗的关系，大多会选择适合动武的装束，不过有些门派形成特色也会有例外，选择更加仙气飘渺的广袖或者云袖袍服，但选择书生袍的却是少数，在宁阳附近只有千山派一家。
“夜小姐可以描述一下两人的容貌么？”二长老和善的问道。
慕小楼刚准备开口，之前被劝住的杨姨娘又嚷嚷开了，“天杀的！一定是那个姓詹的！我看着他就不是好人！我可怜的息儿啊……”这无疑是承认杨进派人了人进洛家。
“胡扯！息儿是我的外甥！我怎么可能害他！”杨进的脸色一变，厉声喝道。
“你不会害息儿，不代表别人不会！你不是才给了息儿二十颗上品元石么！你怎么知道那些人不会谋财害命！！”杨姨娘激动的说道，越说越觉得就是这样，顿时赖在地上撒起泼儿来，“我的息儿啊！我可怜的息儿啊……”
狗咬狗一嘴毛……慕小楼退到一边，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杨先生不是得知云息失踪才来的么？”三长老是一位女性长老，她的语气里充满了质疑和不满，“怎么又会给了云息二十颗上品元石？”千山派依附于洛府，每年年底都要供奉一批元石给洛府，可即便是这一批元石也不过是十颗上品元石和一百颗中品元石，以及大量下品元石而已。
“是年前兰儿去甘露寺的时候，我给的。”杨姨娘的闺名叫做杨兰，“不过是我历年存下的份额，这也是看着息儿准备冲击凝丹期，才交给他的。”杨进脸色不善的说道，一方面是气恼洛家长老咄咄逼人的姿态，另一方面也是气恼杨姨娘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