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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只不过才十日不见,就不认识我了?还是当上了良妃娘娘,便觉得我是那么微不足道?即便看见了,也当作没有看见。”司行风紧紧盯着她,声音冰冷的就像是冬日刮过的寒风。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是这样的真切。
品妤心头猛烈地一惊,原来不是眼花,也不是幻觉,而是他真的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并且不知站了有多久。下意识地,她的双手用力地绞着帕子。
秋儿和冬儿走了一半,听到陌生的说话声,转过头,却见品妤还在回廊入口处,不曾迈上台阶,而本该在赏月夜宴上的平远侯爷此时此刻却挡在了她的面前,十分惊讶。
两人小心翼翼地走回去行了礼:“见过平远侯爷。”
品妤对两个小丫头挥了挥手,“你们两去前面守着。”
“是。”两个小丫头十分识趣。秋儿将手中的灯笼递给品妤,这才与冬儿离开。
借着微弱的光线,品妤定定地看着司行风,脑中一片混乱。
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应该在赏月夜宴上吗?
“怎么不说话?在金碧城的时候,你可是很能说啊。”司行风向前走近一步,立在她的跟前,立在伸手便能触及她的地方。
品妤凝望着司行风这一身暗紫色绣纹锦袍,还有他熟悉的脸庞,原来十日,只是短短的十日而已,记忆并没有变化。他没有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个冷漠的平远侯爷。
她突然抬起嘴角,对上他的冰冷的眼眸,笑了起来:“侯爷想要听我说什么呢?许久不见,别来无恙?还是说,他日乌鸦檐下泣,今日凤凰树上栖,今非昔比?”
司行风看着她虚假的笑容,胸腔之中犹如燃烧起一团熊熊火焰,他捏紧着拳头,指甲似要陷进掌手的肉里。
自从将她赶走之后,他没有一晚是睡好的。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浮现出她哭着说话的情形。他以为放她离开自己的身边,会让两人都有个喘息的时间;他以为将她还留在平远侯府,她会明白他的心意;他以为以她拥有一颗兰心蕙志的心,一定会明白他这样做是为了两个人好。结果,她竟然敢给他入宫,敢给他跟了西陵川,还敢这样笑给他看。
让他最看不下去的是她这一身装扮,胸前低到不能再低,从他的方向看过去,乳沟清晰可见,臂膀在轻薄纱间若隐若现,妙曼的身材被一览无余。他就差没一怒之下,撕了她这身宫装。
“看来良妃这个称谓不但让你在身份地位上得到了满足,就连衣着装扮都比以前要奔放了许多。是穿给西陵川看吗?后宫佳丽无数,而真正的男人只有一个西陵川一个,这是在把握每一个机会么?”他冷笑一声,伸手便摘下插在她发髻间的金步摇和花朵,用力地掷在地上,并将她脸上的胭脂水粉用力的抹去,正是这厚厚的妆粉,让她这张脸看起来多么的虚伪。就算以前她不懂得回应,将心事埋藏,也不会像今时今日这般虚伪。
顿时,品妤的脸,像是一个大花脸一样。
他的力道之大,她吃痛,并动怒地推开他,退后几步,大声道:“你管本宫穿给谁看?这一切与你有什么关系?真男人,假男人,本宫明白只须穿给王上一个男人看就好了。平远侯爷,你别仗着王上对你礼遇有加,便开始放肆。你羞辱本宫,便是羞辱王上,这是死罪。”
她以为她还能像以前一样淡然处之,可是他一出现就这样对她,她再也没有办法能承受得住。若是她还要向以前一样任由他索取,任由污辱,那她用下半辈子的自由换来的深宫禁锢又算什么。
这是她的选择,她不能怨谁,但她也有不甘。
她原本只需安安静静地等待几个月便可以出宫获得自由,他却偏偏来招惹她。她心动了,不求他会爱上她,也不求他会娶她,会纳她为妾,只要安安静静地一直守着他就好,只困一番劝说,他却将她赶离身边。就在死心的当下,他又来指责她衣着暴露,妆容过艳,勾引男人,他究竟想要她怎样?
司行风几近咬牙切齿,说:“很好,很好。不过十日的时间,你倒真的端起了良妃的架子。你尽管去跟西陵川告状,只要你有这个脸。”他不屑地冷哼一声。
“你……”品妤看着他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气极,咬着嘴唇瞪着他看了许久,才道:“本宫还要赶去赏月夜宴,无暇陪侯爷闲聊,侯爷若是闲逛,请便。”
她转脸向他的身侧走去,然而司行风却快她一步挡住她的去路。她瞪了他一眼,又往他的另一步走去,谁知他又快一步挡住她的去路。
她瞪着他,气道:“侯爷若不想本宫把侍卫叫来,请立刻马上给本宫让开。”
听到她左一句“本宫”,右一句“本宫”,本来在盛怒中的司行风突然笑了起来。她似乎想借着这两个字,拉开他与她的距离。
他偏不遂她愿。
他上前一步,一把捉住她的手臂,将她紧紧地困在怀中,道:“你尽管叫,就是把西陵川叫来,我也不怕。现在这样会怒会反抗才是你,还是那个没有情绪却突然哭着叫我放弃复仇的人才是你?你掩藏的可真深,我自叹不如。从金碧城回来便跟了西陵川,是在向我示威,还是在向我报复?你以为你跟了西陵川,就能让我伤心难过了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愚蠢?你以为你是谁?!”
“我是谁?你问我是谁,为什么不先问你自己?”品妤抬眸看他,眸底难掩强烈的怒火,“你不难过,那又为什么独自一人跑到这里跟我大发脾气?为什么要抹去我脸上的胭脂水粉?究竟是谁愚蠢呢?报复?是啊,你说的没错。本来我从来没有想过,是你让我觉悟啊。我做错了什么?我也是爹娘生的,为什么我向别人屈膝?为什么别人能过得无忧无虑,我该一辈子都要活在别人的掌控之中?我姓夏有什么错,为什么我该被你束缚?为什么要承受你的冷言冷语?西陵川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为什么不把握,现在没有人敢违逆我的意思,我是高高在上的良妃,白虎王的良妃。从今往后,我是君,你是臣!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有仇不报,天诛地灭!”她几近歇斯底里地对他吼着,豆大的眼泪,控制不住地顺着她的黑眸溢了出来。
“你哭什么?既然想要复仇,既然想要打击别人,你应该比别人笑得更欢快才是。你为什么要哭呢?”他一只手捏起她的下颌,迫她看向自己,“夏品妤,我问你,你究竟有没有对我有非份之想过?有没有?你告诉我。”声音到最几近是在哄着她,哄着她希望她说一个“有”字。
她睁着泪眼看着他,他幽黑的眼眸深如潭水,仿佛要将人吸进去,这样深情的眼眸,却总在转瞬之间变得冷漠无情。若没有那份深刻的爱恋,她怎么可能会默默地忍受着他给她带来的痛苦。她卑微地跟在他身后半年,他竟然感受不到她对他的感情么?非份之想?呵,原来他觉得她喜欢他,爱上他是种非份之想。
眼泪就像止不住一样,不停地往外落。
“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为什么你只知道问我,你有没有问过你自己?即便是双手被蔓藤割得没有一寸完肤,我也坚持要把那张网编完,即便是耗尽了身上的每一丝力气,我都依然会拖着那张藤网,不放弃,因为我知道要把你带出那个山谷,不能让你死在那里。我不会打猎,只有一双伤痕累累的伤口,没有吃的,我忍着钻心的痛,去摘野果,去挖竹笋和红薯,看着你吃东西,我开心,看着你的伤好了,能站起来了,我除了开心还是开心。在苏园的日子,我承认,是我这一生最开心的日子。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是会嫉妒,是会难过,是会愤恨。我这样一个人,居然也可以有这么多的情绪。是的,我讨厌许碧柔,是因为嫉妒,因为你会对着她微笑,那种笑容,就像是三月里的微风,吹在人的心里是暖暖的,而对着我的时候,永远都那副冷漠的脸,就像腊月的寒风,一直吹到骨子里,冷得让人瑟缩。虽然我讨厌许碧柔,嫉妒她,可是当我知道你为了报仇,利用她的感情的时候,我依然会同情她可怜她。可笑的是,同情可怜她的结局,是被你无情的赶走。为什么要爱上你这样的男人?你是这样绝情的一个男人,这样的铁石心肠。只会问我,却从来不问问自己。这样的爱,爱到最后将自己都冻伤了,为什么……”眼泪一颗一颗不停地往下直掉落,将她原本被他弄花的妆容弄得更加惨不忍睹。
她终于说出口了。在苏园的时候,那次她打翻菜,他便已经知道了。但是倔强的她,却什么也不说,深深地埋藏。他是个没有资格将爱说出口的人,爱,用在他的身上,只会玷污了。
他伸出手轻柔地替她拭去眼泪。她的每一滴眼泪,就像是会化成一根根银针一样,穿透他的心,会心痛。
“品妤,如果你不想待在这里,我带你回平远侯府,或者你想要去什么地方都好。只要你答应我,以后都只待在我身边,哪也不会去,好不好?”他伸手将贴在她脸颊旁的发丝轻轻撩在耳后,凝望她的眼神那样似水柔情。
他这算是向她在示爱么?为何他永远都是这样的孤傲,让人难以亲近。她不禁痴笑了起来。
他紧盯着她脸上浮现的一丝苦容,不容许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他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期待,期待着他会说出他想要的那个答案,所以,捏着她手臂的双手在一瞬间因紧张而收紧了。
“说什么做什么都迟了……”她喃喃低语,似在说给自己听。她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她选择了西陵川给她铺好的路,无论多么想反悔,无论多想回头,但仅存的那一点自尊和骄傲,让她都要坚持走下去。如今,她已经是良妃,再不是那个随时可以被人领走的宫女夏品妤了。西陵川引诱她成为他的良妃,可不是单单帮她报仇这么简单,不会让她轻易地离开。
“相信我,不晚。”只要她还爱着他,什么都不晚。
他还想说什么,正要开口,这时,突然不远处传来花清琳的叫声:“你们两个都给本宫让开!司行风,我知道你在前面。”
他下意识地蹙眉,根本不理会花清琳的叫喊,双眸却依然凝视着品妤,等待她的答案。
品妤回过神,拭去眼泪,抬眸看着他,道:“不可能再回去了,所有一切,都在十日你将我赶走的那一天消耗殆尽了。我答应西陵川入宫,无非是要报复你。一个执意要复仇的人,只有一颗充满仇恨的心。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他放她,表情僵凝,仿佛受了什么打击一般。他将她抱得更紧,柔声问:“夏品妤,你真是这样想的吗?”他在听了她那番劝慰的话想明白之后,放弃了复仇,可是她莫明地又走进了死胡同。
“这里没有姓夏的,只有白虎王的良妃。你若是想要找姓夏的女人折磨,那就去户部,让户部给你把全白虎国的女人全部都找来!这里没有你要找到的姓夏的女人,请你让开。”她将他拼命地向外推。
“你……”司行风被她气得说不出话来,唯有呕气地说,“好,那你就安然做你的良妃娘娘,一辈子,做到死。”
“对,就算死,我也会陪着他一起死。与你不相干。你让开!”品妤就像是失了理智一样,猛地将司行风推开。
司行风一个踉跄向一旁退去,退了好几步才站稳脚步。
与此同时,花清琳刚好解决了两个看守的小丫头,看见品妤差点将司行风推倒,她便上前一把抓住品妤的手腕,冷不妨地给了她一记耳光。
品妤捂着火辣辣的脸颊,一片茫然。
“你干什么?”司行风恼怒地抓住花清琳的手腕。
“这个贱女人这样对你,你还护着她?”花清琳甩开司行风的手,斜睨着品妤,锐利的目光在她的全身上下扫视一番,唾骂:“哼,贱人,什么货色,也配!”
司行风厉道:“花清琳,请你注意你的措辞。我的事还轮不着你来管。你身为贵妃娘娘,却莫明其妙地在这里撒泼,也不怕宫里的太监宫女传开了贻笑大方。”
“贻笑大方?我怕什么贻笑大方?”花清琳彻底被激怒了,顾不得不远之处还有秋儿冬儿和自己的贴身侍女云儿,对着司行风几近抓狂地说,“司行风,你变了。自从你与这个贱人一同去过一趟金碧皇朝,就变了。该注意的人是你。这里是王宫,而你,身为平远侯,却借酒醉跑到这里来找这个贱女人,若是传出去——”
“你闭嘴——”司行风怒喝一声。
与此同时,只听“叭”地一声,一声强有力的耳光打在了花清琳洁白的脸颊上,顿时五条指印。
这清脆的一巴掌,不但将花清琳打怔住了,也令司行风怔住了,惊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