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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今天能坐在一起吃这顿饭,就是缘分,我提议为了缘分干杯。”
“康婕,你看施琪不能喝酒都喝了,你也敬刘总一杯嘛。”
康婕看着满桌珍馐美味不能大快朵颐,心里其实已经很抓狂了,一听这话,她立刻就想反驳:“凭什么她喝了我就要喝?哪天她要是跳楼了是不是我也要跟着跳?”
可是这句话只在她心里打了个转,叹口气之后她还是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向刘总举杯:“我敬您!”
红光满面的刘总很开心,笑得快撒手人寰似的:“不不不,我敬美女,该我敬美女。”
康婕看着他油光发亮的头顶,真心为他担忧:胖子!你可别突然脑溢血啊!
最烦的就是吃完饭之后还不能走人,刘总兴致高昂地喊,唱歌去吧?
康婕翻着白眼儿想,跟你去能唱些什么歌?你能唱点儿凤凰传奇慕容晓晓的就算不错了!只怕网络歌曲你都不会唱。
可是没办法啊,不能不去啊,老大一个劲儿地使眼色,她只好跟着上了车。
果不其然,一到包厢里,刘总就来了个开门红:“苏小姐或是康小姐跟我合唱首《犯错》吧?”
康婕立刻就风中凌乱了:“什么歌?我不会唱啊!”
苏施琪立马展现了她作为交际花的能力:“那我陪刘总唱吧!”
“沉默不是代表我的错,分手不是唯一的结果,我只是还没想好该怎么对你说……”
“既然你并没有犯错,为什么还要躲着我……”
男女混唱的声音此起彼伏,屏幕上两张仿佛打肉毒杆菌打得面瘫的脸穿梭在MV中,极尽夸张之能地扭曲着表情,企图将歌曲中蕴涵的深情传递给观众。
康婕两只手放在灌满了酒的肚子上绞成了麻花,而她的内心在这一刻放佛遭遇了七级地震,把她那好不容易收拾得略为平整的世界,再次震得天崩地裂。
谁来救救我?
她趁大家都在鼓掌的时候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桌上的拼盘里拿了一块西瓜就往嘴里塞。她是真的快饿死了,中午的时候听说晚上有盛宴,特意只吃了一点点东西,谁知道一直都在喝酒,她的筷子根本就没动过几下。
在她偷偷摸摸吃西瓜的时候,刘总一曲唱毕,环视了一圈之后,说了一句让康婕差点儿把西瓜喷出来的话:“这么多男性,只有两位美女,少了点儿吧,我跟这里的经理很熟,叫他找几位美女来陪大家一起玩儿吧。”
五雷轰顶!
那群花枝招展,穿得袒胸露背的女孩子一进来,康婕就觉得头晕目眩。其实她并不是看不起那些女孩子,大家都是讨生活的,但是在这种场合,她真的特别无所适从。
有个穿黑色吊带背心的女孩子坐在康婕旁边非常热心地问她:“美女你想唱什么歌,我帮你点啊。”
康婕都快哭了:“真的谢谢你,我真的不唱。”
那女孩儿还不死心:“没关系啊,我陪你一起唱,你想唱什么?”
康婕只得把老大拉过来做挡箭牌:“这是我们经理,他是个麦霸,你陪他唱吧,我欣赏就行了,欣赏就行!”
老大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尽所能地照顾康婕,当然,他没有透露过丝毫内幕,所以康婕一点儿也不知道其实是萧航拜托了老大照看着她。
看着老大跟那个黑吊带姑娘你一句,我一句,苏施琪跟刘总你一杯,我一杯,康婕坐在沙发的角落里觉得既无聊,又无奈,既不好玩儿,又不能走。
哪种工作都不好混哪,她轻声地叹了口气,想起了以前在酒吧的日子。
数不清开了多少酒,刘总喝高了之后,特别高兴。答应第二天派人来跟老大签合同,在场的同事都松了一口气,可是接下来,就发生了那件让康婕特别崩溃的事。
刘总站起来嘟嘟囔囔地冲着大伙儿说:“今天晚上很开心,是不是?”
大家都附和着打哈哈:“是的,很开心。”
刘总满意地笑了,然后努力瞪起他脸上那双眯眯眼环视大家:“大家能开心,还要多谢在座的各位美女助兴助得好,没有她们,我们不会这么开心,是不是?”
大家又跟着附和:“刘总说得对。”
“刷”的一下,康婕都没看清楚他是从哪里掏出的一沓现金,他就开始挨个地给小姐们发小费了,拿到小费的那些姑娘一个个都笑得很妩媚:“谢谢刘总。”
包厢里本来就灯光昏沉,加上大家都是龙蛇混杂地坐着,醉醺醺的刘总根本看不清是谁,发到苏施琪的时候,她没有拒绝,而是跟着说了一声“谢谢刘总”。
到康婕的时候,她本来想推开的,但老大在旁边对她使了使眼色,示意她接下,她只好收下了拿几张票子,可心里,怎么就那么五味杂陈呢?
“我知道你觉得难堪,但你跟钱没仇吧,你看苏施琪不就挺随机应变的嘛。康婕,有时候牺牲一点点自我,不算什么的。”
散场之后,老大这句话一直在她的脑海中打转儿,可是这句话不但没有起到宽慰的作用,反而让她更难过。
那时候,萧航在酒吧冒犯她,她还可以义正词严地谴责他,可如今,她的原则和坚持在别人看来是那么的不合时宜、顽固不化。
没有人教过她应该怎么去应对这些,在她的成长过程中,一直缺少一个能够搀扶着步履踉跄的她走一段的人,她的所有生活经验都不是别人传授的,而是通过自己的不断摔跤、不断受伤来领悟的,其实那句话与其用来说我,不如用在康婕身上更为恰当。
就是在这么寂寞的时光里,她一个人慢慢地慢慢地长大了。
我爸妈都不管我的。
这是十五岁那年康婕第一次跟陈沉在外面过夜的时候,陈沉问她不回家怕不怕,她就是这样回答的。
当时陈沉就愣了一下,看到她满不在乎的样子时才确定她并不是在开玩笑。
那天晚上因为陈沉病了,康婕才决定留在他奶奶家里陪他,老人家睡了之后,他们才偷偷摸摸地开了门,闪进陈沉的卧室。
那间屋子挺小的,到处堆满了男生看的漫画、武侠小说,以及陈沉换下来还没洗的脏衣服,房间的顶上有一盏黄色的灯,开关是老式的,一根拉线的那种。
陈沉躺在床上对她说,我很厉害的,每次拉线断了都是我自己搬着梯子去接,我告诉你,可需要技术了,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电死,哈哈
尽管岑沉说的时候用的是很戏谑的口气,可是康婕听在耳朵里,就是觉得说不出的难过。
那个时候他们之间还没有出现一丝裂痕,没有后来那些居心叵测的女孩子来离间,没有陈沉那些冠冕堂皇的泡妞借口,那还是爱情最好、最美的时光。
康婕在他床边坐下来,趴在床沿上一动不动的看着他。
陈沉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脸转来转去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你别这么盯着我,虽然我知道我帅。”
换作平时康婕早就出言相讥了,可是这一天,她忽然退去了所有的尖刻,温柔得叫人难以置信:“吃了药好点儿了吗?想不想吃什么东西,我出去给你买。”
陈沉也收敛起嬉皮笑脸,摇摇头道:“不用了,你陪我玩儿就可以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玩儿的,两人就是说话聊天。
陈沉示意康婕躺倒他旁边,她想了一下,也没找借口推托,就在他身边躺下和衣而卧。
“你爸妈关系不好吗?”陈沉问。
“‘不好’两个字用来形容他们太不够了,他们简直把对方当成杀父仇人……从我懂事开始,就听见他们没完没了地吵,我都不知道当年他们是不是吃错药了才会结婚,吃错药了才会生下我。”
“我妈是个超级势利的人,嘴巴又很恶毒,这点我像她,不过比她好。你是没听过她骂我爸爸的那些话,脸皮再厚的人都禁不住她那么妈……太难听了,我就不学给你听了……我爸呢,一开始还想着她是女人,让着点儿,后来受不了了,两人就在家里摔东西,再后来东西不够摔了,就打架……”
“总之一句话,我们家是被我妈给毁掉的。”
在康婕说话的时候,陈沉一直在拨弄她的头发,安安静静地听她说,等她停下来后才问:“那他们对你也不好吧?”
康婕盯着屋顶的灯想了一会儿:“也不是,我爸爸对我还是蛮好的,虽然我不是个争气的女儿,但是他说了,将来我出嫁时一定不会比别人家的女儿寒酸,别人有什么,我就有什么。”
陈沉忍不住笑了:“那这么说,将来我娶了你等于发笔小财啊。”
那个时候他们都没有想到,曾经抵死温柔的两人,到头来会各走一边。他们没觉得陈沉这句话不切实际得可笑,康婕还认认真真地回答他:“可以这么说吧,反正不会亏待我。不过那也是以前了,后来他找了女人之后,很多事情都变得麻烦了,唉……一推破事,不提也罢。”
她的发梢弄得陈沉的脸上有点儿痒,陈沉让她转过身来面对着他,两人的脸离得只有几寸的距离,在彼此清澈的眼神里,时间缓缓地淌过。
“你放心,我会对你好的。”
十六七岁时的誓言,一定比二十岁的更真诚、更坚定,也一定比二十五岁时的要纯粹、简单。
可是我们大多数人,在轰然老去的过程中,早就不记得自己当时说过的话了。
半年的时间。陈沉信誓旦旦的花语还言犹在耳,可是随着那个女孩子的出现,康婕的世界整个都翻过来了。
多年后康婕和陈沉两人都不记得那个女生的样子了,甚至连名字也都模糊了,提起她的时候只说萧萧,可是康婕怎么都忘不了自己当时所承受的伤害。
当时萧萧找上门来单刀直入地对康婕说:“你要不要啊,他已经不喜欢你了。”
一句话把康婕整个人都震晕了,她好半天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萧萧又补充了一句:“我知道你跟他上过床,我也可以,你能为他做的我都能做,你不能的我也能,你趁早死心吧。”
很明显她不是来跟康婕商量的,只是来通知她一声:你的男人我要了!
最终令康婕觉得失去这个人一点儿也不可惜的那句话是:“陈沉说了,我的胸比你大多了。”
那是个艳阳高照的中午,康婕抬起头来看了一眼天空,觉得自己的两只眼睛好像瞎掉了。
“你打算怎么解释?”康婕冷冷地看着陈沉。
他脸上没有一丝愧疚,就是从那一天开始,康婕才意识到原来很多东西可以在一夕之间变得非常陌生,就好像从来没有触及其本质一样。
陈沉点了支烟,一脸无奈地看着气得发抖的康婕,慢慢地说:“我跟她是玩玩的,你不用太在意,我会尽快解决的。”
见康婕不吭声,陈沉又补充道:“又不是我一个人这样,我身边的兄弟都这样,你换个人看看,也都一样。”
那一刻康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听到的内容,他怎么可以这么不当回事,自己都快被他的背叛置于死地了,他却好像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情,他怎么可以这么云淡风轻地推脱掉责任?
沉默了很久很久,风把烟灰吹得散落了一地。
再也没有必要说什么了,康婕冷笑一声,装出一副真的看开了的样子,转身走了。
其实根本不是这样的,走到没人的地方时,她才停下来,不管不顾地往地上一坐,大哭起来。
不是这么容易就放手的,胸口好像被捅出了一个血窟窿,任何药物都止不住这种痛,连最好的朋友都不能理解、不能分担的痛。
最深的痛苦,往往都是不能言说的,关于这一段,她从来没有跟任何人说过,缄默并不能遏制悲伤,但最起码可以令它不再扩张。
后来陈沉来找过她好几次,反复强调真的跟萧萧断得干干净净了,可是康婕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再也没有办法相信他说的任何一句话了,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她对他已经完完全全没有一点点爱时,这种不信任的感觉都还存在。
康婕跟我不一样,她比我决绝,从她转身开始,就再没有一秒钟想过要去央求陈沉,没有一秒钟想过要重新开始。
她哭也好,痛苦也好,食不下咽夜不成寐也好,那都是她自己的事情,与陈沉没有任何关系。
她比我更早、更透彻地认知了爱情的脆弱和无常,并且很久很久以前,就坦然地接受了这一切。
时隔多年,不知道是哪一根神经触到了记忆的匣子,她忽然又想起了少年往事。
拿着刘总塞给她的那几张钞票,她在夜风里自嘲地笑了笑,走进了一家便利店想买包烟。
就在这个时候,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