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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是在惹她生气之后,傅旬才意识到自己都做得过分了。她总是在范小茶气消后解释到“其实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也知道,我就是不太会讲话又口直心快的那种人嘛,完全是有口无心的。”有时候也是很底气不足的,也会怀疑自己,“难道我真的完全没有针对她的意思么?难道不是因为她人缘比自己好,擅于跟男孩子交流,成绩比自己优秀而故意去挖苦她吗?”越来越觉得自己是个虚伪的人,对自己最好的朋友都会这样,真的很不愿意面对自己的这种情绪。
范小茶顶着一头烈日走在街道上。出来的时候太愤慨,忘了要带把遮阳伞。九月是木临太阳最热烈的月份,每次一晒太阳,皮肤都会在晚上的时候显现出一块块红色的瘢痕,像是过敏的样子。
她尽量往街道边的树荫里缩,十多分钟的路程,在上课快要迟到的时候总觉得无比的漫长,,今天好像特别的近,一下子就走到校门口了。她还没有想好要问谁借钱买午饭吃呢。
还是午休的时间,新来的中年门卫死活不让范小茶进校园。对于学校更换门卫的这件事,范小茶和傅旬一直很惋惜,换做是以前的那个大叔,别说是午休时间,就算是午夜时分,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开门让范小茶和傅旬进去。那个大叔还没走的时候,傅旬和范小茶一没事就跑去找他聊天,他很爱算命,常常感叹范小茶的面相比傅旬好很多;他还会在过节的时候死活拉着范小茶和傅旬去他家吃饭,拿出自己远在别的城市上大学的儿子的相册,乐呵呵地讲解着每一张相片的来源……
范小茶在校门口阴影的地方站了一会儿,看到马路斜对面的一个小型菜市场的入口处多了一个水果摊,她下意识地走了过去。
一个衣衫褴褛的老汉站在水果摊前,黝黑的皮肤在太阳的烘烤下散发出浓重的汗味。他举着一个西瓜在左耳边敲了敲,放下之后又拿起另一个放到右耳边敲了几下,如此反复。老板娘是个中年妇女,她两手抱在胸前,黑着一张脸盯着老汉看,似乎都没有注意到范小茶也站在水果摊前。而那种硝烟渐渐升起的气氛也让范小茶忘了自己是来做什么的了。
许久,老汉几乎把所有的瓜都敲完了,但没有一个是满意的。正在他转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老板娘极具爆发力的谩骂声响彻了整个菜市场,甚至马路上骑在摩托车上的人都被惊动了。
“敲敲敲!是你的脑袋早就开花啦!妈的,甜瓜是敲出来的吗?!挑个西瓜把我整摊的瓜都敲残去,妈的,还要不要老娘做生意啦?你妈的,你老年痴呆啊?!”
“阿姨,这橘子酸么?”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起了自己的爷爷,如果是爷爷遭遇到这样的事情该怎么办?他也会像这个老汉一样,明明很冤枉还回笑着道歉,然后吃力不讨好地被老板娘像轰乞丐一样地轰开么?
她突然就在心中萌发一股报复的念头。
“不酸不酸,包甜的啦,不甜不要钱呀。”老板娘很快就从刚才的暴怒当中恢复过来,陪着笑脸给范小茶递塑料袋。
“嗯,我想要酸的。”看着老板娘瞬间僵硬的表情,范小茶马上转身离开,心里洋洋得意起来。
她所谓的报复,也就是这么一个没有创意的恶作剧而已。
从高一开始,她和傅旬就把逃课去逛街的暗号设为“捡钱”,因为她们去逛街的目的大多数都是为了要捡到钱。她们偏爱逛菜市场,不仅是因为菜市场的黄瓜便宜,还因为菜市场的零钱很多。每次见到一张有颜色的纸都要兴奋的跑近看两眼,发现是废纸和烟壳的时候就会相对大笑。也不管路人怎么看她们。范小茶曾经开玩笑说她的人生目标就是要获取一个捡钱终身成就奖。而傅旬就说,她的梦想就是要变成一个很有钱的人,然后有事没事就去菜市场撒点小零钱,为像范小茶一样有理想的青年提供一个自我展示的舞台,也要为社会主义增添新的职业新的活力。
其实也不是第一次身无分文,但每一次都是相互安慰相互找乐子相互排遣着度过。
其实吃泡面也好,饿肚子也罢,只要我们一起体验一起克服,我就不会害怕什么。你总是不知道我因为什么而生气,当你独自霸占一碗泡面告诉我碗沿上只剩下一点葱花的时候,当你说隔壁的男生会请我吃饭的时候,我生气的,不是我没有吃到泡面也不是你酸溜溜的语气。而是害怕从今往后只有我一个人承受饥饿的孤独。
两点整,校门口已经聚集了很多的同学。那个油腻的门卫在点头哈腰地为骑着摩托车来上班的教导主任开门之后,继续幸灾乐祸地看着暴晒在太阳底下的学生们。
范小茶蹲在校门的左边,肚子一直发出“叽里咕噜”的声音,看着周围的同学,有啃西瓜的,有舔冰激凌的,有大口大口地喝着冰爽的奶茶的……而她连口水都不敢舔一下,生怕自己的狼狈暴露出来。
终于,校内的广播伴随着午休的起床铃响了起来。一大帮人汹涌着挤开了学校的大门。范小茶站了起来,突然眩晕得稳不住脚跟,她像门柱靠了过去,眼前变得一片漆黑。好像有一个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却看不到是谁。
“小茶,你怎么啦?”古卫良小跑着走到了她的身边,伸手去扶她。
“没事,可能是蹲得太久了,突然站起来就有点晕。”范小茶稳住身体,看清了古卫良担忧的神色。
“现在怎么样啦?”
“好多了,肯定是给饿晕的。”范小茶揉了揉眼睛。
“难怪你朋友让我拿盒饭给你,原来你还没吃午饭的呀?”古卫良把手中拎着的两个饭盒递给范小茶。
“我的朋友,谁呀?”范小茶疑惑地接过那个装着饭盒的塑料袋。
“就跟你很好的那个呀,隔壁班的,什么旬来着?刚才我路过快餐店的时候,被他看到了,然后她就拜托我拿来给你了。”他们一边说一边走进学校。
“那她呢?”
“给我之后,她就坐进一辆小轿车走了。”
“小轿车?”
“是呀,哎,她们家是不是很有钱的呀?”
“关你什么事啊?打听那么多。”说完,范小茶岔过一边,走到校道旁边的一个凉亭里,把饭盒摊在石桌上,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肉。
“唉,要上课的,你还在这里吃啊?”古卫良一副替皇帝着急的太监语气。
“不解决温饱,老娘哪来的力气上课?你先走吧,帮我跟武大郎请一节课的假吧。”
“啊?”
“啊你个头,快走呀。”范小茶满嘴是肉地挥舞着筷子,一只脚还搭在石凳上。
古卫良大概是被她的样子给怔傻了,乖乖地转身往教学楼走去,剩下范小茶继续狼吞虎咽。她不知道傅旬为什么会有钱给她买那么多的肉,她也不知道傅旬为什么会坐上一辆小轿车而没有来上课。总之,她现在只想把盒饭吞完,哭着吞完也好。
第一次模拟考的成绩终于在“十。一”放假前公布出来了。范小茶不负众望地拿到了文科班的年级第一名。文叶是第二名,路杉是第七名,而傅旬也因为语文考了全年级第一名而把名次拉到了全年级第十六名,尽管她的数学只考了79分。
对傅旬来说,语文即使一星期不看书,也可以轻易拿下可观的分数。而数学是死穴,去年高考的落榜,61分的数学要承担80%的责任。所以,一向看到数学就抽筋的傅旬依然会为自己的高中数学史上最高的79分而欢呼雀跃。
课间的时候,傅旬和文叶前桌的男同学被她们派遣去小卖部买零食了。范小茶和路杉兴致盎然地跑过来,还没坐稳,范小茶就激动地说:
“红了,傅旬你红了。我们班的人都在向我打听你。”
“这下你扬眉吐气了吧,我去上厕所都听到理科班的女生在厕所里谈论你。”范小茶刚说完,路杉就接上。
“少来,我再红也红不过你们呀。”
“这倒是,”范小茶很自恋地点了点头,“但你确实也红了。”
“哈哈,傅旬,这下肯定有很多男生注意你啦。”文叶拍着傅旬的肩膀调侃到。
“我不啃嫩草的啊。”
“你知道吗?我们上节课是语文课,老师一进教室就黑着一张脸,说我们班没个给她争气的学生……”
“就是就是,那个老巫婆完全忽略我们的贡献,”路杉还没说完,范小茶就把话给抢过来,“她一个劲地夸你,什么作文独具一格呀,选择题全对啦,古文鉴赏分析到位啦,反正能夸得全夸了。于是,你就这样成了我们班同学心目中的传奇,她们完全没有兴趣知道其实你的数学不及格。”
“是么?”傅旬眉开眼笑,“哎呀,那以后我可要注意点形象了,免得带坏我的粉丝。”
“少来了,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文叶在傅旬的肩膀上推了一把。
“我是阳光女孩!”傅旬在下巴的地方做了个匡扶笑容的手势。
其余三个人纷纷做了呕吐的样子。
“讨厌,吐什么呀,虽然我很快就不能使用‘女孩’这样的字眼了,但我现在起码还是十八一枝花呀。”
“很快就十九一枝丫了。”范小茶逮着机会就泼冷水。
“也是,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是我十九岁的生日了。”说着,傅旬伸手到抽屉里去寻找日历卡。
“千万不要让我知道你的生日是哪天,我已经忘了,老娘现在可穷呢。”范小茶摊开一只手去阻止傅旬找出日历卡。
“放心啦,我不让你知道的,我也没钱请你们吃饭呀。”
“不一定要请吃饭的嘛,庆祝的形式有很多呀,至少应该在那天对你说声‘生日快乐’的。”文叶说完后,看向路杉,路杉赞同地点点头。
虽然知道范小茶没有钱,虽然了解其实她并不是那么现实的人,但在听她说出“千万不要让我知道你的生日是哪天,我已经忘了”的话的时候,心里还是难过了一下,自己最好的朋友居然没有记住自己的生日,也不想去知道。
“唉……没钱就是没意思,生日快乐都听腻了,我想吃大餐,”傅旬装出很无谓的样子,
……
一直聊到上课铃声响起,那两个去买零食的男生抱着一堆零食等着范小茶和路杉给他们让位,范小茶从座位上站起来的时候顺手牵羊从其中一个男生的手里抢走了一包黄瓜片,经过傅旬身边时,她拍了一下她的头顶说:“等下放学我不回去了,古卫良要我帮他补数学,你自己走哦。”
这是九月的最后一天,秋季已经过了三分之一,傅旬完全没有体验到秋风送爽的感觉。开学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太阳用那永远也释放不完的光热烘烤着大地,傅旬对自己说:“以后,我再也不说讨厌冬天了。”
明天就是国庆节了,放学后,傅旬没有直接回到她们的租住房,而是走到木临最繁华的地段逛街去了。国庆节有三天的假期,范小茶要回家看妈妈,所以傅旬想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她买的。
前天中午,傅旬突然跑到爸爸的木材加工厂去找他,令他吓到了。厂部办公室的叔叔阿姨问爸爸:“傅老板,这孩子长得可真漂亮,是您女儿吧。”
看着爸爸吞吞吐吐,不知所措的样子,虽然心寒,傅旬还是替爸爸澄清了:“不是的,傅叔叔是我爸爸的朋友,我爸爸让我来给傅叔叔带个口信。”说完,她转头看见了爸爸一脸松了口气的表情。
爸爸把傅旬带到厂子外面的马路旁,问傅旬到底是什么事要非得到厂子来。傅旬说是因为没钱了,连打电话的钱都没有了。爸爸说要是没钱了就先向别人借,叫她以后不要来了。傅旬低着头,很吃力地说了句:“知道了,以后不会来了。”
爸爸突然放柔了语气,问她:“那你需要多少钱?”
“就一个月的生活费,平时给多少就多少吧。”
爸爸从皮夹里抽出五百块钱,递给她:“多给你两百吧,你的生日就要到了,自己买点好吃的,爸爸最近忙,就不陪你过了。”
傅旬强忍住泪水,接过那五百块钱,然后转身就要离开。爸爸又叫住她,用商量的语气说到:“你舅舅好像酒精中毒住在县医院里面,我们去看看么?”
“那去看看吧,你先载我去一下学校,我的一个朋友还没吃午饭。”
傅旬很镇定地面对舅舅酒精中毒的事情,虽然与舅舅好几年没见面了,关系一点都不亲密,但他还是常常想到他的,毕竟那是妈妈的哥哥。她只是不喜欢在爸爸面前表现出于冷漠无关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