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在墙上的乌衣巷-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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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暗的书房和干净的卧室，都不能引起我的注意——
　　我视众生万象一律平等。
　　还有我们曾经一起做过的梦，也遭到我的回味和嘲笑。
　　那时候我一定真的成熟了。我对生活的趣味，也一定
　　被时间剥夺干净。
《高考》　
　　走出高考考场的中学生，
　　突发奇想，梦见自己的大名
　　没有在那雪白的、印着考题
　　的卷子上留下痕迹。他浑身发抖
　　像那天正在摇落的雨滴。
　　他冲进教室，被监考员挡住；
　　他冲过监考员，来到桌边。
　　名字清晰地坐落在指定的位置。
　　他浑身发抖，幸福通遍全身的闪电。
　　他昏眩，像那天成批倒下的雨水。
《小唱》　
　　清晨多么美丽。
　　我原来以为
　　生活已经完了。
　　鸟鸣却把我唤醒。
　　跟着时间溜达，
　　我已记不得
　　这是第几次了。
　　它依旧那样新鲜！
　　白鸽闪着刀光。
　　草木在你耳中。
　　我突然害怕
　　这一切都会消失。
《雪景》　
　　1
　　这一个人
　　最终被灵驱动
　　使冰冷的城市
　　闪烁一点点光
　　河谷的街道
　　闪烁无数光点
　　使气候学会沉默
　　路人学会了伸展
　　因为面前有一张脸
　　所以我说话
　　2
　　一尊雕像在绿叶前面
　　在绿树前两米
　　雕像上
　　通体雪白
　　停着薄质的声音
　　有一个人向雕像走近
　　向绿叶走近
　　在雕像前两米
　　绿叶前四米
　　留在一块土上没有影
　　雪或者是风
　　总之是一场守侯
　　或是一次转变
　　突突的人语声中
　　他悄悄走回
《花园》　
　　花园在默默地燃烧。
　　蓓蕾在绿叶中
　　就像车灯在黑夜中，
　　崇尚忍受，不出声响。
　　花园的鸟兽，幼虫
　　陶醉在窒息中。
　　自然的呼啸，飞机的翅膀
　　什么时候听不到了？
　　不知不觉移来雨——
　　湿泥敲在院墙上。
　　枝摧叶折，墙倒塌。
　　草木奔向了季节，像人体。
《一个人的时代》　
　　只要我在冬天的早晨
　　醒来，还不至于挨冻
　　只要我在美丽的街头漫步
　　身上还有几口食物
　　只要我能够找到简单的工作
　　并赋予我简单的桌子
　　一只铅笔，一叠白纸
　　只要我还是如今的健康状态
　　我就可以在这小阁楼上
　　在玻璃背后，对你说话
　　对你说我微弱的快乐和苦闷
　　我对自身和世界的赞美
《角色时间》　
　　忽然我发现，你的鼻子
　　长在我的面容上。你知道
　　我不喜欢你的鼻子。
　　一直不喜欢
　　一直是个人的偏好。
　　我在图书馆的深处
　　感到冷。我出来晒太阳。
　　黄昏的光将要死去。
　　我看见我的鼻子，在一扇玻璃门上
　　像你的鼻子。
　　它如一只发呆的蒜头
　　挖了两个口子。
　　它如两个拱形的门洞
　　散发着哥特式的阴影。
　　但是，你不能堵住它们。
　　你只能用指头塞住其中一个，
　　让另一个进出的
　　有热有冷，是你的生命。
　　既然你注意到它
　　你生活里一定少了什么
　　或多了什么。
　　黄昏的光已经死去
　　玻璃门上的人也死去，
　　留下的尸体躺在大地上面
　　像一座摔到的森林。
　　我看不到你的鼻子。
《从快乐来》　
　　我的痛苦
　　从快乐来。
　　他们都说
　　我的父母贪图快乐
　　造就我的痛苦。
　　不要怪啦。
　　我的父母他们
　　也很痛苦。
　　和我一样
　　应该寻求快乐。
　　快乐的果子。
　　没有水分。
　　干裂得
　　如同我这朵肉体之花
　　无边无际。
《都是一个样》　
　　长发、匡威鞋
　　短发、Vans
　　染发、超短裙
　　你爱的人就在里面
　　大街上有多少伤心人
　　你未曾珍惜的我不再拥有
　　看见你和女友走在街上
　　那么多无穷无尽的欲望
　　而我的眼里再也流不出泪水
　　跳不动舞
　　小吊带、Party聚会
《我只是一个女孩子》　
　　我只是一个女孩子
　　在听音乐和看电影时会哭
　　喜欢虚荣
　　还有一切虚幻的感觉
　　天天都涂香水
　　轻陷在柔软如天鹅绒的床单上
　　颤抖
　　写诗也许是在滥写感觉
　　咬紧牙关以至出血
　　我的血出得越多越好
　　还有什么事能让我兴奋
　　我的眼睛开始变长
　　脸色发黄
　　变得像一个从来不认识我的我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我
　　我想和命运做斗争
　　那就是我真正的什么也不做
　　我倒要看看我能变成什么样子
　　我能不能接受我变成的样子
《疼痛能让我觉得更有力量》　
　　你看，我是一个真正无聊的人
　　在说着一些无聊的废话
　　想激起一些人的愤怒
　　哪怕是这样
　　也会让我觉得有点儿意思
　　比一个人呆着要强
　　你们的呼吸是绿的
　　你们的脑子都绿了
《惟有暴力才能解决一切》　
　　今天晚上我们去开心乐园看演出
　　那儿又开了
　　我们都特高兴
　　可是有一个人看不惯我们的快乐
　　他不承认他老了
　　我说又怕伤害他的自尊心
　　我就是年轻
　　我就是有你没有的热情、
　　我就是不怕牺牲
　　我就是彻底
　　我还有一些和我一样的朋友
　　你就别他妈再说什么你看不起青春期了
　　这儿的人在冬天都穿着短袖T恤衫
《痕迹》　
　　我希望我死的时候满身伤痕
　　我的还没有发育完的身体
　　你拿着刀片
　　在我的背后划下一道伤痕
　　红色的伤痕
　　你说　一刀划不出两道痕迹
　
　　其实你完全可以再划一刀的
　　你可以在我的身上划下一百道痕迹
　　我把这个权利交给你
《我想在年轻的时候，写一首有力量的诗》　
　　一个人说我太不象话了
　　他说你既想战死街头
　　又想去国贸买衣服
　　你怎么就那么不坚定啊
　　我只知道衣服是美丽的
　　我是美丽的
　　我的青春是有价值的
　　是有力量的
　　你的，
　　也是
《生活得太舒服是写不出好诗的》
　　今天我买了一些樱桃
　　花了大概20块钱
　　基本不酸
　　但还是有一点酸
　　我把它洗干净
　　当然只是尽量干净
　　放在盘子里
　　吃了半盘
　　然后无所事事发呆
　　有一些樱桃水流在我手上
　　像颜料那么红
　　我真怀疑
　　吃樱桃能写出什么诗来
　　难道我能一边吃着一边拉着
　　这个想法还比较有创意
《青春的力量》　
　　是谁让我
　　成了这样的一个女孩
　　抹着圣罗兰的唇彩
　　我坐在地铁上
　　目光疲惫
　　摇摇晃晃地坐上好几站车
　　突然让我眼睛亮起来的是
　　车到站时，进来几个初中生
　　他们穿着难看的校服
　　身材还带着青春期的肥胖
　　相对应的是，车里坐着的人
　　突然就像老了几十岁
　　他们无意识地就感到自己很脏
　　并自惭形秽
　　这都掩饰不了
　　那个男孩，像一道光一样
　　照亮了整个车厢
《我只要自己走》　
　　和所有人的人为敌
　　是否就是我的所作所为
　　为所有人所不容
　　是不是就应该是我的下场
　　我不知道
　　我只是说些自己想说的
　　当发现伤害了朋友
　　我的心也会难受
　　是不是我注定孤独
　　是不是我天生疾恶如仇或
　　是一意孤行
　　或是我血液里
　　我自己也解释不清楚的冷漠
　　让我常常
　　一个人感到孤独
有感于一棵干了的树　
　　秋天
　　一棵树早早的干了
　　没办法
　　只好任树干下去
　　易经上记载
　　冬天万物衰竭
　　是等待春天
　　蓄积能量
　　树在秋天干了
　　人在秋天干了
　　那么
　　人和树一样
　　都干了
　　而且会干到冬天
　　甚至于干到下个冬天
　　这是人和树
　　想要的结局么
　　总之
　　人和树都干了
灿烂　
　　说话太慢
　　不灿烂
　　一半冰凉
　　一半火辣
　　她还是如花似玉
　　你已是妻妾成群
　　灿烂的烂掉
　　犹如烂泥
悲情的二十一度　
　　做一个悲情的女人
　　做一个不能详谈只能浅谈的女人
　　做一个如你所说的烈妇
　　风风火火地奔赴菜场的女人
　　我在厨房解剖鱼
　　它没有嚎叫，只有死板的眼神
　　它越是挣扎我越有罪恶感
　　它死的痛苦只因我动作缓慢
　　二十一度的潮湿夜晚
　　我用解剖鱼的手写了一首诗
　　没有写进去一点鱼腥
　　我需要解剖生活也需要解剖诗歌
　　鱼的死状已经做好了准备
　　我只要闭上眼
　　它便迫不及待地跳出来折磨我
　　用冰凉的身体贴近我
　　一个悲情女人杀了一条鱼
　　却不忍心吃它
　　我已无法还给鱼一个全尸
　　只好把它变成你桌上的美味佳肴
遭遇　
　　％％％遭遇
　　澡盆里溶不下
　　太多的啤酒
　　却足够淹没
　　一颗迷糊的头颅
　　泡沫在微笑
　　它是遇害人唯一的证物
　　我已逍遥法外
　　剩下凶手
　　独自在水里呜咽
晚年　
　　　％％％晚年
　　她感到身体温暖
　　赤裸的双腿——伸开它们
　　一对柔软的乳防死气沉沉
　　在胸口隐隐作痛
　　她低下头
　　用手捂住腹部的刀口处
　　这里曾经诞生过一个婴儿
　　留下悲哀的印迹
　　三十年来
　　她独自在家的时候
　　那两只眼睛几乎没有干过
台风登陆　
　　　　％％％台风登陆
　　你是我掠掉皮的石榴
　　像红宝石被阳光切开了中轴线
　　来去自由出没于风中
　　黄昏比棉花还要轻飘
　　台风正在天上预谋着用身体
　　覆盖睡成人字的我
　　心肠无比坚硬的你拿出更坚硬东西
　　上帝没能来拯救狂风之夜
　　高大的树木纷纷垂下头颅
　　水找不到和风较劲的对手
　　一块崭新的床单上出现了奇怪的花纹
　　托起了两个熟悉的陌生人
　　如果台风和我一样睡不着
　　你会多么辛苦
冻结它，或者终结它　
　％％％冻结它，或者终结它
　　我向窗外张望
　　只看到黑暗淹没了我的眼睛
　　一切黑得若有所思
　　象在画面中涂了一层蜜
　　所以，我能判断出这是在冬天
　　此时，你正站在
　　一个遥不可及的地方
　　遥远，在本质上
　　对任何一方都像是荒诞的冰
　　你看，它还在我身旁
　　它就在我身旁
　　融化需要更久的时间
　　而饥饿的心灵
　　会遭受更多的打击
　　难道，只有冻结它
　　就是说
　　一些事物离终结不远了
地下人间　
　　地下人间
　　夜深了灯光很快
　　消失在门外
　　你推开窗
　　看到许多小水珠落在地上
　　水洗劫后，走了
　　但我还要为你多留一会儿
　　也许过不了多久
　　从砖的缝隙中会爬出
　　卷曲的植物
　　水的滋养
　　使它开始生长
　　比悠久流传的小调
　　还要使我心怀感激
　　一不留神
　　我从天上滑到人间
　　坐在茉莉花下，喝花茶
　　当我用手指在你眉
　　间轻轻一点
　　那一小撮黑发
　　掠过你的鼻翼时
　　我深感到不安
　　只要往下再摸一米
　　就是地狱
多娜梅林　
　　％％％多娜梅林
　　多娜梅林是巴西人
　　她去过全世界很多地方
　　她来到中国后
　　爱上了这里
　　不过，她还没有打算
　　嫁给一个中国男人
　　有天我们相遇
　　我守着半碗被水淹没的米
　　我无法把干和湿分开
　　在你们中间
　　以及旁边的老人
　　都赞美她圣母般的表情
　　她可以把软和硬分开
　　于是我去了她的住所
　　面包很新鲜
　　鸡蛋在桌上旋转
　　多娜梅林拿过熏肉
　　放在嘴里大口嚼着
　　她的牙齿很白
　　我看到了
　　一个衰老的身体
　　而多娜梅林并没有察觉
　　她自己就是——
　　一架忧伤的钢琴
七十米深蓝　
　　船帆放下来的时候
　　我分不清谁的手臂在晃动
　　我假装听不到
　　她谈论着关于你的话题
　　沙粒飞进我的肺腑
　　再也不想问
　　谁对你更重要
　　两座城市的距离只有七十米
　　风往南吹
　　一片无所畏惧的深蓝色
　　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