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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俩谈定了兼职的事情,气氛就比较缓和了。他告诉了我他的名字:毛一文。之后他又告诉了我一件事,这让我明白了为什么25路车司机认我认那么准,为什么路上那么多人看我:我T恤穿反了。
毛一文是南方人,来石门上完大学之后就留在这里创业了。大学时曾经拍出过全国二等奖的作品,所以毕业之后很容易就进了金马。金马是石门第一大影视公司,他曾在那里干了一年编剧部主任,这让他赚得了人生第一桶金。开公司是他的夙愿,因为他实在忍受不了大公司里那些条条框框和层层克扣,在那里他的一个好本子只能拿一千块钱,而现在他可以拿全额了。这样的经历或多或少的让我这个初出茅庐的大学未毕业生有点羡慕。
公司里没几个人,都挺忙,也没人来招呼我这个新来的。毛一文把我安排给了后期制作打下手,这厮叫李朝宝,平时也干干流动机位这种没什么技术含量的活儿。毛一文的南方口音很重,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日子里,我经常能在公司听到这样的声音:你草包!扛机器!
后来李朝宝跳槽,我觉得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这个。
那天面试之后,毛一文告诉我第二天来上班,这让我着实兴奋了一把。这是我人生中第二次接触“上班”这个词。第一次是在初中的时候,因为偷看女厕所被罚做一周的值日,于是每天放学的时候,班主任就准时赶到教室冲我喊:“宁安!上班!”
我把求职成功的消息告诉聂子的时候,聂子很高兴。不是为我,是为公司这个无厘头的名字。
“你进这个公司没准儿以后也会成为不良工作记录。”聂子大笑不止。
“反正大家都是动物,你是飞鸟我是熊猫,我他妈比你还金贵呢!”我最讨厌聂子这种落井下石的人。
“行了,不笑你了,好好干。不要为母校丢人,不要为路人皆知的聂子哥丢人。”聂子恢复了一贯的无耻。
“我出去以后肯定不会说认识你。我怕哪个被你戴过绿帽子的拿我报仇。”语言抨击一定要做到极致,这是我和聂子一向的原则。
那天晚上我有点睡不着,想了很多事,想到我会不会有一天真的成了导演,赚了许多钱,一大堆女演员拼死拼活要上我的床,我都不要,就等着肖静对我投怀送抱……从那天晚上起,我开始正视自己内心的想法,同时也在谴责自己居然已经有了勾引二嫂的动机……
上班第一天,公司接了电视台一个节目的录制和后期工作。毛一文很开心地同意叫上我去节目现场。那个节目叫《游乐百分百》,这名字跟一个词谐音:剽窃。
“宁安!抬摇臂!”毛一文到现场后大声一吼。
“这事不都是你草包干的吗?”我有点疑惑。
“你草包去跟电视台那个主机位调白 了。”
“我一个人怎么装摇臂 啊?”我打开箱子之后才想起来应该有这么一问。
“你等会儿,我去跟老板会个面儿,谈定了价钱我过来跟你装。”毛一文走到我身边小声跟我说。
“老板是谁?”录节目居然要跟老板要钱,我有点奇怪。
“呃,咱们行内叫老板,外面人都叫制片。反正就是出钱的。”毛一文撂了一句就走了。剩我自己一个人把摇臂的器材都整理出来,为一会儿装的时候方便。
这时候一个明显电视台方面的人朝我走了过来,看起来年纪也不大。
“金马的?”张口就问。
“不是。”我答的也干脆利索。
“野狼的?”又问一句。
“不是。”根本没听说过。
“猛虎的?”那人有点迷茫。
“别问了,我熊猫的。”我都觉得烦了。
“哦。”那人应了一声,但是没走。就站在那儿,跟我对视了会儿。经过一段时间的沉默,我俩同时冒出一句话:“怎么他妈跟动物世界似的。”
李朝宝终于调完了白,毛一文也终于商量完了价钱,我也就不必再跟个守财奴似的守着这一大推设备了。看毛一文的表情,似乎价钱谈的不妥。南方人就是这点好,特别在意钱,赚了还是赔了根本不用问,看脸色就成。
“草包,调完了?”毛一文随便问了句。
李朝宝每次听毛一文喊“草包”,脸就会抽搐一下,这一年下来,对象都不好找了。
“调完了。电视台就那个主机位,全场都不动了。我继续流动,你使摇臂。”李朝宝没好气地回答。
“宁安,你给草包做助理吧。换电池和带子的时候动作快点,别误了镜头,回头再补就麻烦了。”我特庆幸我这个名字毛一文念不错。
“好嘞!”我拎着摄像包,跟在了李朝宝后面。
《游乐百分百》是个走进社区的综艺性节目,基本上就是到哪个小区了,就地取材。找他们老年人活动中心,和附近学校的文艺骨干,过来演一场热热闹闹的节目,反正面向的观众定位在四十岁以上,这帮人属于不可乐也乐的群体,所以节目的难度大大降低。
上午彩排,下午正式拍。一天下来很累,也不是干了多少活。就是干站着,有点把体力都闲掉的感觉。李朝宝这一天上蹿下跳的干流动,最后剪出来可能连一分钟的镜头都用不到,我基本理解为这是毛一文爱好*的体现。
以前净看电视了,从没拍过。这就跟有钱人吃了半辈子鱼翅,到死都没见过鲨鱼是一个概念,属于心有余而力不足。假如哪天突然见到了,一定会仔仔细细观察一下鲨鱼的生理结构,还有鱼翅到底是怎么长出来的。
这种心态与我今天的心态完全一致。
我也是刚知道,原来主持人报幕是可以人*了之后补的,原来观众那么大的笑声都是台上没人的时候指挥起来的,原来节目制片和总导演是可以不在现场的,原来电视台的执行导演是可以什么都不懂的,原来八十岁的画完妆上电视能变成六十五的。
成片出来的时候,我偷摸看过一遍。职员表上我的名字在道具两个字后面,这表示我什么都没干,或者基本上什么都没干。大多数小地方综艺节目职员表上的化服道都没干过什么,因为真正干这些事的人,还兼着其他更重要的职位。
这世界很奇妙,一般你猜的都是错的,你看到的都是别人不信的。
……
①调白就是调白平衡,多机位录制的时候不仅每抬机器都要调,而且要调的一致,才会在后期剪辑的时候不出问题。
②摇臂是拍摄影视作品时非常常用的摄像辅助工具,可以通过监视窗和臂杆实现空中俯拍和非线性移动稳定拍摄。
劝架
“说到底你就是不信我,不信我你干吗跟我在一起!”聂子用一声大吼结束了他这个已经耗时一下午的电话。中间我一直在听,他像是跟他们家静子吵架了。
“夫妻打架通常都是床头吵了床尾合。过两天就没事了吧。”我一边伸手拍死只蚊子,一边安慰着聂子。
“这次不好说,她看见我跟别的女孩儿吃饭了。”聂子垂头丧气的。
“啊?这种不忠不孝的事儿你都干的出来?”刚才拍蚊子弄了一手的血,触目惊心。
“她都不让碰,还不许我出去偷吃啊。”聂子勉力反驳了一句。
“老王!”我大喊一声,“要是你女朋友发现你跟别的女生吃饭会有什么后果?”
老王脱口而出:“罚跪图钉半小时。”然后接着看他的*。我有点明白为什么他总是看那些玩意儿了。
“你看看,你看看,贫富差距这么大,你还顶上嘴了。”我对聂子表示我的不满。
“我下回改还不行吗,这次你帮帮我,跟她说说好话。”聂子假模假样地认了个错,然后开始在我这里求助。
“我怎么说?我跟她又不熟。再说了,你办的这种事,律师都不好找。”
“你们聊天都聊了三年了,你给我说说好话,好处多的是。要不咱们再去扫回黄?”聂子深知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的基本原理,立刻加大了对我的攻势。
“你给她打电话,就说你跟她晚上见面好好谈谈。我今天晚上替你去,你就别露面了。”我承认我立场不坚定。
“我就知道宁哥最仗义了!”聂子狠拍我一把。
“条件是,你一会儿帮我跟我们老板圆谎,就说我病了,明天不能去公司。”我慢悠悠地抛出条件,亏本买卖从来不做。
“这事简单,但是你明天为什么不去了?”聂子一脸狐疑。
“唉,最近没节目做,公司接了批婚庆的单子。我将来要做大导演的,怎么能干这种活儿。”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晚上吃过饭,我就直接去了自习室。聂子跟肖静约好在老地方,也就是520自习室。这个自习室是全校情侣们最青睐的地方,原因有二。一是这个自习室的号牌特别浪漫,二是这个自习室里几乎没有来上自习的,所以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旁边的人也可以原谅。
我之前从没来过这个地方,因为据说不带女生去会被驱逐出去。
来到520自习室门口的时候,肖静很容易地出现在我的视野里。我这时候突然感觉,也许有这样一个女朋友并不好,太容易被认出来了。万一做点什么亏心事,一上街就会被人指认:“看,就是这个美女旁边那小子。”
“进去吧,聂子不来了。我跟你谈谈。”面对美女要讲风度。
肖静似乎有点诧异,不过这种眼神没保持多久。这体现出她与当今世界美女集团的格格不入,太温柔文雅了。
“好。”肖静很简答地答了句,然后先一步走进了自习室。
我这一路上都没敢怎么抬头,眼睛死死地盯着肖静的后脚跟,反正她去哪儿我去哪儿。我怕我这一抬头,明天出门就让无数肖静的粉丝海揍。
“真有点胆战心惊的感觉。”我坐下之后,心有余悸地说。
“见我有那么害怕吗?”肖静笑笑问。
“不是,我是怕由于我这个弱势第三者的出现,会让这屋里许多情侣马上分手。”
“你跟聂子一样,除了会贫,就真没什么能拿出手了。”肖静一点不介意表明她对我和聂子的鄙视。
“咳……说正事吧,我今天是来替聂子赔礼道歉的。”迅速转移话题。
“赔礼道歉也这么没诚意,他怎么不自己来呢?”
“他不是觉得自己罪孽太深没脸见你嘛,所以先让我过来从你这儿领回去一个原谅,他才算有脸见人了。”我说的话我自己都觉得恶心。
“我知道他什么样子,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肖静的这句话有点幽怨,这实在不符合我对她的认知。
“那么说,你是原谅他了?”
“你今天回去就跟他说,我原谅他了,但是不希望以后再碰到这种事。”肖静很平静地回答。
我心里有点奇怪,怎么会这么简单。但是我没问出来,电视剧证明,只有最傻B的角色才会在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
由于跟我的估计有很大的出入,所以说完了聂子的事情,才刚刚进自习室不久。我有点明白如坐针毡这个成语的意思了。
“说点别的吧。”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肖静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啊?说什么?”我大脑缺氧了。
“随便吧。说什么都行。对了,听说你最近在影视公司兼职?”
“恩,锻炼锻炼,也赚点零花钱。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活法儿,不能都指望靠张脸就让女经理大加欣赏。”我涩涩地回答。
“呵呵,你影射聂子呢吧。”肖静笑的很开心,“其实你为什么那么自卑呢?你有很多地方比他优秀的多。”
肖静的口风让我觉得我俩真跟奸夫*似的。“别安慰我了,聂子多好啊,我一直以他为我的奋斗目标呢。”
“其实说实话,我也只是想在大学的最后这段时间谈个恋爱,让大学不留遗憾。可是有的时候事情总不像人们预想的那样发展……”肖静轻轻叹了口气。
“聂子其实是个好人,就是平时有点花心,不过为了你,我相信他能改的。”我昧着良心替聂子打了个包票。
“宁安。”肖静突然叫了我的名字。
“啊?”我有点反应不过来。肖静今天是怎么了,前言不搭后语的。
“你还记得咱们那次见面吗?”肖静小声地问。
“……”我无言以对。
“我想听听你的解释。”肖静不甘地追问着。
“以前的事儿还是不提了吧,我今天的任务完成了,那就这样,我先走了。”我迅速地撂下这句话,然后快步走出了自习室。
有的人,面对你的时候总是欢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