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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的手拂过她鬓边的碎发,替她勾到耳后,然后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进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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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祁佑从军区大院出来,没有直接回裴家,而是驱车在路上乱逛。
时隔多年,他重新寻觅到了一份让他心动的感情,明明跟郁苡薇在一起时也能重温年少时那种美好安静的滋味,为什么一到了晚上心里会觉得空空的?
车子行驶在车流里,漫无目的地开着,嫌暖气让他转不过气,打开天窗,连所有车窗都降下,冷冽的风吹乱了他的头发,犹如锋利的薄刃刮在脸上,原本心烦意燥的情绪才好转了一些。
莫名地,他感到有一个黑洞正在吞噬着自己,偌大的空虚占据了他的身体,他已经拥有了财富,也拥有了一份爱情,马上就要订婚然后会结婚,为什么还是会觉得不满足,像是有什么在从身体里流逝……
最后车子停在丰城老城区的一片拆迁楼房附近。
过去这么多年,这里依旧没什么变化,他下车的时候,远远地就有犬吠声传来,循着记忆,他找到了当年住过的房子,地面都长满了青苔,简陋的楼道里四下是垃圾,一楼的灯坏了,光线昏暗。
他搬起房子门口的枯了花的盆栽,下面果然有一个钥匙,门锁已经生锈,花了很长时间才打开。
里面布满了蜘蛛网跟灰尘,因为常年没人住,已经断电断水。
借着廊上的灯光,他走进去,看到一张全家福摆在茶几上,应该是当时搬家时忘了带走。
他谈成第一笔生意,就赚了不少钱,在市区买了一套二手房,但在那之前,白筱回来后,他们还一起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她依旧没什么变化,负责一切家务,照顾他奶奶跟母亲,没有一句怨言。
其实当时他已经在外面有人了,经常不回来过夜,即便是回来,也从不跟她睡一起,那么聪明的人,怎么会没有察觉,只是她从来不问,每晚都等他,等到趴在餐桌上睡着,那时候的白筱是真傻。
裴祁佑在铺了白布的沙发坐下,他双手拂过脸,最后捂着嘴,盯着全家福里那个随意编了个辫子垂在肩上的白筱,渐渐红了眼眶,低低地唤了一声:“筱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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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在外面晃了很久才回到星语首府。
一辆轿车停在楼下,车里的人看到她立刻下来,是裴祁佑的秘书张晓丽。对白筱跟裴祁佑的关系,张晓丽并不清楚,但既然裴祁佑让她过来接白筱去酒店,也不敢违背命令。
“你回去吧,明天我自己会去车站。”白筱上楼前回头说。
张晓丽很为难,裴总说一定要亲眼看着白筱上高铁。
白筱看出她的意思,“放心,你回去告诉他,我一定会离开,不会打扰到他的好事。”
见张晓丽还是不放心地站在那,白筱也不想多浪费口舌,索性管自己上了楼。
毕竟同事一场,张晓丽发现白筱脸色不是很好,也不敢逼她,只好回到车里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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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公寓,叶和欢就从房间出来,指着客厅里一个大箱子,“这是裴家司机刚才送来的。”
白筱打开盖子,里面很多都是她住在裴宅时放在卧室里的东西。
不用任何言语说明,白筱就懂裴家那边的意思了,虽然已经打过预防针,还是心头一阵难受。
裴祁佑马上就要跟郁苡薇订婚,等新妇进门,她的东西摆在那里不是膈应人家吗?
白筱重新合上箱子,叶和欢把一个纸袋放在她的脚边,“去福奈特干洗衣服,顺便把你的取回来了。”
袋子里装的是一套男士衣服,衬衫跟休闲裤,那次她例假来时从沁园穿回来的。
看着那雪白的衬衫领子,白筱就像是在看那个肤色白皙五官深刻的男人,下午发生的事情还回荡在大脑里,她合起袋子,不让自己再去想,然后看向叶和欢:“我明天回黎阳。”
叔叔,你知道怎么去黎阳吗【寻母记】
早上六点,天蒙蒙亮,公寓的门铃就被按响。
白筱去开门,张晓丽拿着手机站在门外,黑眼圈有些重,显然一晚上没睡好。
“白筱,你准备好了吗?”张晓丽瞟了眼白筱身后,看到一个大大的拉杆箱时松了口气:“时间差不多了,如果你可以了,我们就下去吧,车子就在楼下。”
叶和欢穿戴好从房间出来,“哪敢劳烦你们,我们有车有脚,自己会去车站。”
张晓丽面露尴尬,看向白筱熹。
白筱:“我朋友送我过去,如果你想跟就跟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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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晓丽最终还是不放心,让司机开着车跟在叶和欢的跑车后面穴。
车子驶上高架时,阳光洒满了江面,星星点点,明明是崭新的一天却没人充满朝气和希望。
到高铁车站时差不多七点二十,去取了票,安检后,叶和欢陪白筱在候车室等车。
白筱重新在网上买了车票,还是同车次,但不是同节车厢同个座位。
广播传来白筱所乘车次开始检票,白筱跟叶和欢拥抱了下,就拖着箱子检票进去了。
张晓丽站到落地窗前,亲眼目睹白筱进了高铁,才放[无''错]小说 M。quLEDu。cOm心地离开,只是她转了个身,就看到了不远处角落里的裴祁佑,驼色羊绒大衣,眉目清隽,一如她方才,俯视着窗外的那辆已经开动的高铁列车。
“裴总。”张晓丽走过去,有些想不通他的做法,既然来了怎么不露面?
裴祁佑没理她,凝望着那辆开远的高铁,直至没了踪影,他转身迈着长腿往大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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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白筱在检票时看到了裴祁佑。
也许是多年来养成的习惯,如果他跟她同在一个场合,她总是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到他。
就像刚才,她稍稍一转头就发现了站在隐蔽处的他。
明媚的阳光不断地投入车窗,落在她的脸上,泄进她的眼睛里。
白筱起身去洗手间,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脖间有一个淡淡的红印,像是被人刻意咬住留下的痕迹,昨天下午火热的一幕幕再次侵袭了她的大脑,她掬起一捧水泼在镜子上然后开门出去。
刚坐下,白筱就瞟见身旁乘客手中正在翻阅的娱乐杂志上一个打扮摩登的女郎。
“你也是她的粉丝吗?”乘客注意到白筱的目光,指了指那张跨页的照片,“舒夏最近很有名呢!”
白筱当然记得舒夏,曾经的她差不多能把裴祁佑身边女人的名字都倒背如流,乘客以为遇到了同个偶像的粉丝,好心地把杂志给了白筱一半,白筱的视线落在底下那篇报道上。
“舒夏新恋情获前男友祝福,首度回应与裴氏少总的绯闻:我们不熟。”
白筱脑海里浮现出的却是那次舒夏穿着浴袍挽着刚洗好澡的裴祁佑站在酒店房间门口的画面。
报道里舒夏一再强调自己跟裴祁佑没关系,还称娱乐圈这类捕风捉影的假新闻太多……
高铁停下时白筱拖着行李下车,还没到黎阳,只是沿途经过的一个小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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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祁佑从高铁车站离开,没去上班,而是回了裴家。
裴母这几天都没睡好,裴祁佑进门的时候,她刚念完一遍《法华经》从书房出来。
“送走了?”在他要上楼时,蒋英美终归还是开了口。
裴祁佑从喉间发出一声轻“嗯”,他快在缓步台转弯时,裴母情绪复杂地问:“筱筱……她现在还好吗?”
裴祁佑脚步一滞。
裴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筱筱还有外婆要照顾,你记得想办法联络黎阳那边的医生,我这里有一些钱,你知不知道她的账号,有空的话帮我汇给她,她以后用到钱的时候会很多。”
裴祁佑没转过身去接,继续上楼,蒋英美却又喊住了他。
“过几天就大年三十了,既然决定跟小薇在一块儿,你应该去她家里正式拜访一下长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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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迫近,整个丰城都笼罩在喜庆的气氛里,走到大街上,几乎每个人脸上都挂着笑。
但也有例外的,譬如住在沁园的郁家父子,毫无过年的喜气,别墅沉浸在沉闷的低气压下。
首先,郁绍庭出院后就冷着一张脸,见谁都拿斜眼看人,恢复了以往高高在上、生人勿近的姿态,虽然跟住在拉斯维加斯时没什么两样,但李婶还是发现了郁绍庭身上细微的变化,却又具体说不上来。
其次是郁景希,在某一天晚上入睡前,他惊恐地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小白失踪了。
短信不回,电/话不接,在静等了三天之后,他终于按捺不住地决定上/门去拿人。
但很快,早熟又天性敏感的郁景希察觉到了周围环境的变化——
他每次喜滋滋地跟爸爸谈起小白时,爸爸都不会理他,脸色淡淡地,让小白做他后妈的话好像不是爸爸说过的一样;再者,奶奶开始频繁地出现在沁园,说是照顾他,但他觉得更像是变相地监督。
第一天晚上,他没收到小白短信,打电/话被告知关机,早上醒来就想去小白家找她,结果刚让李婶牵着走出别墅,就被急急赶来的奶奶挡在了车门口,说是要带他去钱悦悦家做客。
第二天晚上,又没打通小白的电/话,郁景希在明天去找小白的念头催使下入睡,醒来的时候就看到坐在他床边的奶奶,二话不说,给他打包了行李,连人带狗一起带回了军区大院。
当他提出想去星语首府看老师时,奶奶说什么也不让他去,态度坚决,还吩咐家里人不准带他去。
郁景希恹了,整日抱着胖得眼睛眯成一条缝的“肉圆”望着天空长吁短叹,在大年廿九那晚的饭桌上,两条小短腿一蹬,两眼一翻,喷着不像白沫更像口水的液体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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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觉得自己的人品真的不怎么样,她刚下高铁就被人顺手牵羊扒走了手机。
在电/话亭给外婆打了个电/话保平安,白筱坐上机场巴士,买了张机票直接飞去了昆明。美丽的风景能陶冶人的性格,使人的心胸开阔,褪去所有的坏情绪。
白筱走在花都的大街上,非但没有感到轻松愉悦,反而越加地寂寞空虚冷,终于在大年廿九中午退了酒店房间,买了一张去黎阳的火车票,结果检票时被告知那是一张假票。
面对检票人员跟其他乘客怪异的眼神,白筱急红了一张脸,却只能眼睁睁错过火车。
接下来几天去黎阳的火车票都已经售完。
站在人来人往的购票大厅门口,那张假票就像最后一跟稻草,轻轻一下,就压垮了她的双肩,白筱蹲在火车站某个角落,这些日子以来的疲倦和压力让她感到无力又茫然。
忽然她的肩膀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白筱转过头,一双黑色的军靴出现在她脚边。
她慢慢抬头,看到的是一个穿着迷彩作训服、戴着奔尼帽的男人,尤其对上那双深邃、辨不出喜怒的眼睛,身体里的血液有瞬间的凝结,她张了张嘴,鼻子泛酸,红着眼睛,就像一个无助的孩子。
郁仲骁原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没想到抬起头来还真是她。
当白筱流露出要哭的表情时,他愣了愣,身后已经有人在喊他,他回头打了个声招呼,再转过头来时,白筱已经站起来,敛去了刚才那一瞬间的脆弱,正有些无措地望着他。
白筱已经认出郁仲骁,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刚才她把他误认为是另一个人了。
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