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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听他这么一说,想象一下郁景希小小的身子倒在血泊里,就心有余悸。
郁绍庭扫了眼她恍惚的神情,淡淡地说:“那天我不在家,李婶又在睡午觉,他是偷偷跑下楼去的,要不是肉圆及时发现叫醒了李婶,恐怕后果……”他没再说下去,他懂得怎么让这些话达到最佳的效果。
果不其然,白筱的眼圈又红了,鼻子酸涩,手里的纸巾被她揉成团。
他解开了安全带,转头,一双如黑曜石般明亮的眼睛望着她:“还有什么想问的,趁今天都说出来吧。”
“景希后来怎么样了?”
郁绍庭等了半天,没料到她会问出这么没价值的问题,要换做是他的员工,再被他直接开了,但面对红着眼睛的白筱,他只能耐着性子,温声细语地说:“当然没事了,你看他现在不是活蹦乱跳的吗?”
白筱这才松了口气,垂着头靠在座位上。
车厢里很安静,郁绍庭看着高挂在空中的太阳,心情也越来越好,本憋在胸口的那股子气也散了。
白筱其实也想问问他,过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要突然把这个真相告诉她?
可是话到了嘴边,她又不敢问了,郁绍庭不会那么好心,他告诉她自然有他的算计在里面。
至于他在算计着什么——
白筱把手里的纸巾揉来揉去,想到两人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纠缠,如果再加上景希的身世,他们是真的扯不清了,难道他真的想让她做景希的妈妈?这个念头刚起来,就被白筱亲手给掐死了。
郁绍庭看她一眼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我知道你可能怨淑媛,不经过你的允许做出这种事,但你看看景希,他还这么小,你忍心他一直认为自己的妈妈已经死了,生活在单亲家庭里吗?”
看她的眼神闪了闪,郁绍庭继续说:“一开始不是故意瞒着你,这些年,你也有自己的生活,你当初代孕的时候也应该没想再跟雇主发生任何的牵扯,如果因为景希而羁绊了你的人生,你以后也会怨恨他的。”
白筱听他一口一个“景希”,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哭腔:“能不能别提景希了?”
如果说裴祁佑是一根鸡肋,那么郁景希就是她身上的软肋,注定是她后半生里致命的弱点。
而现在有个男人恰好掌握了这个弱点。
“好,不提景希,反正他现在有妈妈了,以后也不用再怕被同学取笑,每天鼻青脸肿地回家。”
郁绍庭的每句话都往她心口上捅刀,她疼得要死,却只能往肚子里咽。
“文件袋里的DNA鉴定报告看了?”
郁绍庭探身从后座又拿了一个文件袋递给她:“这里还有一份,是用口腔黏膜的唾液做的鉴定……”
他话还没说完,白筱就劈手夺过文件袋,然后又狠狠地砸在他的身上,然后又拿了车头上的纸巾盒砸向他,却被他轻而易举地接住,他皱眉:“你要还是不相信,大可以亲自带景希去医院作DNA鉴定。”
“你有完没完了!”白筱拿过一个抱枕就往他身上甩,“你到底想怎么样?这样子逼我很好玩吗?”
郁绍庭一把捏住她举起的手,倾过身,把她压在副驾驶座上,“原来你以为我一直在逗你玩?”
他阴沉着脸,攥着她手的力道也加大,也顾不得她会不会疼,一双动怒的黑眸望着她,不知道过了几百秒,他才松开她靠回驾驶座上,声音格外冷静:“下车。”
白筱转头看他,因为刚才的争执胸口上下起伏,气息也不稳。
郁绍庭已经推开车门下去,绕过车头就把她拽下了车,“景希不需要一个把他当做负担的母亲,你放心,他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你。”说完,上车,锁上车门发动了车子。
白筱看着在她面前飞驰而去的宾利欧陆,追了几步却没有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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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万里晴空、艳阳高照,但白筱却觉得自己的世界一片灰暗,没有一丁点的光晕。
在她走出林子时,宾利欧陆就已经不见了踪影。
站在林子旁的溪滩边,听着潺潺水流,白筱心里抑郁不已,又急又恼又心痛,百转千回的思绪。
她不知道该找谁诉说这份迷茫,白筱觉得这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前半辈子她做了太多的蠢事,现在是因果报应,注定她的后半生也活不太平,她自己是被母亲抛弃的孩子,现在她也要扮演这个“母亲”角色?
没有谁比她更清楚没有妈妈在身边长大的滋味,她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孩子再重蹈覆辙?
白筱拨了叶和欢的电/话,把所有事情都告诉了她。
“你是说小屁孩是你的亲生儿子?你跟郁绍庭的吗?”叶和欢在那头直接尖叫起来。
白筱被她喊得太阳穴跳动,大脑跟炸开了一般难受。
叶和欢:“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处理?”
“我不知道……”白筱看到一只麻雀从溪滩上方掠过,“我不想让我的孩子跟我一样。”
白筱恍恍惚惚地回到家里,还没踏进院子,就听到郁景希的嚎啕大哭声。
“我不走我不走,要走你自己走!我要跟小白在一块儿!”
白筱忙推开门进去,郁景希正躺在地上,小手拍着地,整个人脏兮兮地:“我要留在这里!”
郁绍庭沉着脸,什么也不说,一手拎着行李箱,一手拖起郁景希就往外走。
白筱耳畔回响起他在林子里的那句话——
“景希不需要一个把他当做负担的母亲,你放心,他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你。”
他要把景希带走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白筱下意识地往门口挡了挡:“你没看到他不愿意走吗?”
郁景希看到白筱,立刻就想扑过来:“小白~~”结果却被郁绍庭一把扯住衣服,又拖了回去。
白筱张了张嘴,却被郁绍庭抢先开口:“这是我们父子自己的事,不需要外人插嘴。”
说着,他从她身边走过,一手打开车门一手把郁景希扔进去,白筱回过神,立刻跑出来,郁绍庭已经发动车子,她只看到郁景希趴在车窗上,小小的手掌贴着玻璃,目光切切地望着她的方向。
直到车子驶去村口,郁景希才缩回脑袋,抹了把小脸,收了收情绪,叹息了声,然后转头看正抿着薄唇开车的男人:“爸爸,你确定这样子小白会跟我们回丰城吗?要是她以后不搭理我了怎么办?”
我妈妈……她是个怎么样的人?【关于身世】
白筱久久地站在院子门口,盯着轿车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
外婆拉开门出来,循着白筱的目光看了看,叹了口气,“进去吧,站在外面风大。”
白筱坐在桌边却提不起胃口,吃了两口就搁下筷子,“我回屋睡会儿。”
老人家看出她红肿着一双眼,知道她是真心情不好,也不勉强她,点点头:“去吧,吃晚饭时我喊你。”
当真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白筱却没有一点困意,她拿起手机差点就打电/话给郁绍庭,如果说以往对郁景希是因为怜惜他没有妈妈,那现在她的心情是复杂的,她想照顾他,却又害怕面对前方的荆棘旄。
下午,白筱收到秦寿笙发来的短信,“姐们,总算翻身农奴把主做了,以后可别忘了小的们。”
白筱抓乱自己的长发,因为这条短信更加心烦,起了床,胡乱套了棉袄出去,老人家正坐在院子里折豆角,她拖了小椅子在外婆旁边坐下,老人家也不看她,“睡不着?”
白筱轻轻地“嗯”了一声,想要帮忙却被外婆拍开手:“别折腾我的豆角了,回屋去看电视。崛”
“外婆,我妈妈……她是个怎么样的人?”
外婆折豆角的动作一顿,随即又恢…无…错…小…说…m。…quledu…复如常,“怎么突然问起你妈妈来了?”
“有点想她了。”白筱扯了扯嘴角,仰头望着天边的那轮夕阳,“外婆,你说她是不是已经……”
“不要胡说!”外婆忽然喝止了她,语气很严厉,哪有你这么咒自己妈妈的?
“要不然她怎么从不来看你?”哪怕是不要我了,为什么不来看看你这个母亲呢?
白筱顿了顿,才望着外婆问:“外婆,我是不是真像舅妈说的,是妈妈跟外面的男人……”
尽管她母亲在这个家里是忌讳,但她小时候在村里偶尔还是会听到一些闲言闲语,旁人只当她还是个孩子,说话毫不避讳,却不知早熟的她已经多少听得懂他们的话。
她们说,她妈妈是那时候她们村里为数不多的大学生,结果却在大学毕业前抱了个孩子回来,还一口咬定说是自己的孩子,不管外公怎么打她,她都不肯改口,却不愿意说孩子的父亲是谁。
她们还说,她妈妈后来得了疯病,认不得人,却胜在长得漂亮,还有光棍愿意讨她妈妈做老婆。
再后来,不知怎么了,她被她妈妈丢在山上的坟场里,从那以后,她妈妈就消失了。
至于真相到底是什么,白筱从没向外婆求证过,这是她第一次说起自己的母亲。
外婆的眼圈泛红,眼中有泪光闪烁,幽幽地叹了口气:“只怪你妈妈自己年少无知,落到这个下场。”
“那她现在……”白筱急切地问了一句。
外婆摇头,“我也不知道,那天你外公去市里了,我在田里,她估计犯病了,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外婆无奈的一句话,足以证明那些村里人没说谎,她妈妈当时是真的疯了。
祖孙俩没再接着说下去,外婆端了淘箩起来,“我去做饭,对了,景希他们真的回去了吗?”
“……我不知道。”白筱想起了郁景希那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
“那就去打个电/话,你啊,随了你外公的牛脾气,有事都闷在心里,也不怕憋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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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筱回房犹豫了会儿,还是拨了郁绍庭的手机。
响了几声,那边就接了,“喂?”很低沉的磁性嗓音,确定是郁绍庭无疑。
白筱握着手机,却不知晓该如何开口。
“……什么事?”
“……”
“说话!”
白筱咬了咬下唇,“景希呢?”
“……在睡觉。”
“你们……回丰城了?”
“我们回不回去,你关心吗?”
白筱胸口又堵了,却拿不出话来反驳他。
“……还有其它事吗?没事挂了……嘟嘟……”
白筱把手机丢在床上,翻脸比翻书还快,她下床的时候一不留神绊倒在了地上,膝盖一阵剧烈的疼痛,她揉着淤青,只觉得自己最近诸事不顺,没多久,手机又响了,她连忙翘着脚去接。
“小白……我好想你,也好饿,我想吃外婆做的春笋炒鸡蛋!”
听着郁景希委屈的抽泣声,白筱的心脏一抽一抽地疼,“你们回丰城了吗?”
“没有。”郁景希吸了吸鼻子,“爸爸带我住在酒店里。”
“哪家酒店。”白筱急切地追问。
“那几个字我不认识,不过门口有一个好大的喷泉,旁边还有个大润发超市。”
白筱立刻就联想到了昨晚她跟郁绍庭过夜的五星级酒店,以郁绍庭的身份也只会选择那里。
“小白,我好饿,我想见你。”
“你爸爸呢?”白筱一听到他在饿肚子,就像是自己三天没吃饭一样焦虑。
郁景希用纸巾擤了把鼻涕,“他刚才出去了,所以我才偷偷给你打电话。”
白筱还没接话,那边就突然挂掉了,等她再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