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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嘴唇只是用来接吻就好了。
“180公分。”
在其他同学的感叹声中,三宫文和从量身计上走下来。老师递上文库本大小的测量卡,身高栏里记录着180的数字,文和又比去年长高了十公分。对于突飞猛进的身高没有任何喜悦感的文和,把测量卡塞进学生裤的后袋中。
读小学的时候经常坐在前面三排,直到进国中之后才开始窜高,连晚上睡觉都听得到背骨发出叽嘎声的程度。直到现在国中三年级还在持续成长中。
对于自己参加的篮球社来说,身材越高越有利。长高虽然是件好事,不过也有人不太喜欢。
文和伸手抹了抹右边的嘴角。昨天跟其他学校进行友谊赛的时候,吃了对方后卫一拐子。不过,对方似乎没有恶意,比赛结束后还过来频频道歉。
“文和。”
回头一看,把长袖运动衣的袖子卷到手肘上的森村,站在篮框下朝这里挥手。森村跟文和同班还同社团。虽然比文和足足矮了二十公分,不过他不但是篮球队长,还是一个优秀的后卫。看到文和停下脚步,森村跑了过来。
“你几公分?”
他仰望着文和叹气。发现文和在看被他拿来充当扇子的测量卡,森村耸耸肩。
“我还是差不多啦!跟去年比只长高了两公分,真是失望透顶。不过,我哥也是进了高中之后才长高,所以我还可以期待明年啦!对了,你体重量好了吗?”
点头的文和拭掉滑落颈边的汗水。虽然四周的窗户全部打开,但是挤满了体能测验和检查的男学生,体育馆里的室温确实在缓缓上升中。
“那就没事了。这里热死了,我们到外面去好不好?而且,我肚子好饿,现在是有点早啦,不过我想先吃便当了。”
在森村的催促下,文和慢慢走了出去。迈开腿走路时他才发现怎么裤脚又短了一截?半年前才换了新长裤啊,难道又得开口要求买新的?文和虽不是客气,却不是很想跟继母说话。
回到教室后,拿了便当的森村把文和带到篮球队员通称“北边”的北校舍南侧的道具仓库旁。文和不会刻意挑选吃饭的地方,但森村只要看天气好的话就会想到外面吃便当。
这样的森村让文和联想到笼中鸟。上课时,森村总是拥挤似的缩着背、玩弄原子笔,发出吵人的声响,让隔壁同学很不高兴。这样的他只有在下课、午休以及放学后的社团活动时才能展翅高飞。
森村跟文和还吃不到十分钟,其他的篮球队员也都拿着便当纷纷来到“北边”。
“你们也来啦?”
先说话的是三年级的内田,跟在他身后的是拿着从福利社买来三明治的岩白。两人都弯腰在森村旁边坐下。
“教室里真是热死了。”
森村吐吐舌头,用测量卡扇风。内田从他手上抽走测量卡,岩白也跟着凑过来。
“159公分啊,你怎么都没长高?”
有一秒钟受伤表情的森村,把测量卡从内田手里夺回来塞进运动服的口袋里。
“我哥身高也长得很慢,我大概跟他一样吧!”
内田闻言耸耸肩。
“但是,只有159公分哩!刚才我还听到一年级那些家伙,都在谈论泽田已经长到170的事。一年级就有170哩,真是太猛了。不过,三宫你就比泽田高吧?有没有超过180?”
文和把吃完的便当包好后站起来。
“喂、你要去哪里?”
他无视内田的叫唤继续往前走。
“干吗?神气什么啦!”
虽然听到内田在身后抱怨却不以为意,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听到了。
“等我啦……文和。你这么急着去哪里啊?”
当文和走到校舍入口处时,森村追了上来,他垂下视线。
“好热。”
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森村叹息的仰望他。
“你是因为那里热才想换地方吗?”
文和点点头。森村苦笑了。
“是我带你到那里的,不好意思啦!那里是有点热,好歹还有一点风嘛。不过,你刚才的态度也不太好吧?完全不理内田,他好象不太高兴哩。大家都是队友啊!”
森村以队长的语气劝说说完后拍拍文和的肩。文和点点头,又继续往前走。
没有回到“北边”的两人来到楼顶。或许是测量时间还没结束吧,楼顶的学生比平时少了很多。
过了五月中旬,天气渐渐变得燥热起来。两人选了一个有日荫的地方坐下来。对极端不爱说话的文和丝毫不以为意的森村自顾自的说了起来。
“正式球员的发表日期就快到了,我因为有队长的特权所以偷偷瞄了一下指导老师的名单,我跟你都在上面。不过这次内田却没有当选,教练说想多用几个一年级的队员……”
“泽田吗?”
森村讶异的睁开有点下垂的小眼睛。
“你怎么知道?”
“他打得不错。”
森村也恩了一声。
“你也有这种感觉吧?那家伙虽然长得高,但是我觉得还好啦……”
“他投篮的动作很漂亮,也跑得快。”
“是吗?”
“内田不行。”
森村歪着头。
“没有到不行的地步吧?他投篮功力也满好啊……”
“他是灵活但容易紧张,而且缺乏体力。”
听文和说得如此肯定,森村的思绪有点复杂起来,他没有继续篮球话题,而改聊昨天看的综艺节目。一向只看新闻的文和不知道森村在说些什么,只能在适当的时候点头答应。说得起劲的森村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凝视着文和的脸。
“上次班上女生说你长得象漂亮的日本人偶呢!真是的,180的大男人还说什么漂亮。漂亮是漂亮,不过你怎么老是而面无表情?而且,不爱说话又不懂礼貌,很多一年级的队友都很怕你呢!我是已经习惯了没差,可你好歹也保持一点笑容嘛!”
凝视着文和的森村,慢慢皱起眉头。
“会发现你唇角浮现微笑的,大概也只有我而已吧!”
就象戴着铁面具一样,这不是文和第一次被说面无表情。他没有一天到晚看镜子的习惯,就算被说表情跟别人不同也不知道差别在哪里。
听到上课铃响之后,两人急忙起身。原本喧闹的楼顶不知何时已变得安静无声。
“我讨厌人、我讨厌人!”
又讲到别的地方去了。文和让又开始闲聊的老师声音从自己耳膜中掠过。或许他认为学生会对那些事有兴趣才说的吧?但是,对文和而言却是无聊和没有意义的。
他把手撑在下颚上沉思。他讨厌人,不管是父母、弟弟,队友、家里之前的佣人、小学同学都一样。他还曾经想过,要是他们都死了该有多好,经常做着如果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该有多轻松的梦想。
但是,自己是人,无法生活在梦中。他不想用力量排除自己所讨厌的东西,那么为了逃避讨厌的事物,为了保护自己的话该怎么做才好呢?文和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母亲在自己不满一岁的时候病死,父亲则因为在大公司任职,必须长年到国外出差,一年只有一个多月会停留在家里。成天不在家的父亲为照顾儿子请了一个年过六十、叫做田中的女佣人。
文和非常讨厌这个叫田中的女佣人。田中不喜欢小孩,除了该做的之外,不在给薪范围内的事一概不理。教导严格的她只要文和一做错事,就会用棍子打他的手心作为惩罚。诸如拖鞋没有摆好、没洗手、脱下的衣服没有叠好挂好……等等不胜枚举的小事。文和连在自己家里走路时都不能发出声音。
他每天都畏怯着田中脸色过日子。只要一不高兴,田中就会用超大分贝、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斥责文和。
这个大房子住着怪物。文和把看过的儿童故事里的怪物比喻成田中。当田中发现文和竟然把自己的名字拿来取代书中的怪物名时更是不得了,不但用棍子打他的手心和屁股,还不准他吃晚饭。自从那天后,田中就经常借着管教之名虐待文和。
“三宫。”
听到自己的名字后,文和才回过神来。他抬起头来跟站在讲台上的国文老师目光相遇,然后推开椅子站了起来。
“对不起,我没有听到老师的问题。”
“啊、不是……”
国文老师抓着后脑勺,有点狼狈的移开视线。
“我不是 在问你问题,只是刚好说到你的身高而已。”
“是吗?”
想到是不是自己露馅的文和,看看老师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就坐下低头看着摊开的课本。
那个国文老师一定觉得自己是个很难搞的学生吧!或许不只这个老师,全科目的老师都这么认为也说不一定。因为自己不笑、不打招呼,能不讲话就不讲话,能无关就尽量无关吧!
只要用功读书,认真写作业,上课不捣蛋,考试成绩也不错的话,基本上老师是不太会去管学生的。会引起老师关注的只有不认真、太活泼,或格外聪明的学生而已。
不归属于任何一样的学生就只有被遗忘的命运,人的头脑就是如此构造。
在文和上小学之前,怪物“田中”就因为父亲再婚的关系而离开了家里。父亲再婚的对象是一个漂亮的女人,文和第一眼就喜欢上她。但是,问题也就从这里产生。
他可以有礼貌、有教养,但却不知道怎么去撒娇。他好想被继母那双白皙柔软的手抱在怀里,但是说出来的话不知道她会不会生气?跟田中的例子不同,文和也很怕这个继母,因为不想被她讨厌。
由于不知如何是好,所以文和自然而然避免跟继母接触。他下了一个简单的结论,就是不跟她说话几不会惹她生气。
然而,继母却没有体会到孩子冷漠之下的腼腆。面无表情的早熟的孩子,是文和曾经听到继母对来访的朋友所说对自己的评语。既然孩子的自我主张如此强烈,继母也就不积极去关心他。
两人一起生活不到三个之后,继母怀孕了。因为害喜严重而搬回住的继母,以离学校太远的理由没有把文和一起带去。再度被教给佣人照顾的文和,常常半夜因想念继母而哭泣。等了半年终于回家的继母手上多了一个婴儿。
自己想要的东西理所当然被夺走,连婴儿吸母奶的动作看在文和眼里也成了一种示威。
“这是文和的弟弟哦,你要好好疼他。”
即使继母这么交代,觉得自己独占极目的权利被夺走的文和,实在无法去喜欢这个新弟弟。继母只顾着把爱灌注在弟弟身上,自己总是被抛在一边。不管自己再怎么乖、怎么听话都看不进继母眼里。
家里明明是三个人却好象只有文和一个人住一样。他虽然寂寞,却无法把这份苦闷告诉继母或任何人。
听到下课钟声,文和反射性的把书收进抽屉中,之后茫然的望着教室里同学的动作。
“你在发什么呆啊?”
直到森村开口文和才发现他已经来到身边。
“你不是都有预习吗?但是上课怎么老是不专心?”
文和抬头凝视着森村。
“你都在想事情吧?”
看到文和沉默,森村笑着推推他的肩膀。
“有了喜欢的女孩子啊?”
也不用说谎的文和简单的说:“是家人的事。”
森村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
“是不是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
文和没有回答,也不想回答。他不想把自己跟继母之间的事告诉任何人,听到的人也不知如何解决。森村的表情虽然有几秒钟的悲哀,不过随即恢复了平时的笑容。
“下午的课真是让人上得懒洋洋啊!真希望能赶快结束。”
颇有同感的文和点点头。
“你看外面的天气多好啊,好想去睡个午觉。”
被框在铝窗中的天空蓝得清澄,阳光灿烂得近乎刺眼。
文和这才发现今天的天气真的很好,接着又想到,要等到别人说才有感觉的自己实在缺乏情趣,而羡慕起站在自己身边的朋友。
澄净的天空无限延伸。感觉莫名寂寞的文和忽然好想见藤井。他好想立刻冲出教室去见他、去拥抱他。
然而,幻想被现实的钟声打断,横跨在眼前的现实充满了无尽的忧郁。
每个星期二、四,文和都会固定到藤井清隆的公寓去,这种情况已经持续了两年。社团活动结束时候,搭上回家的电车在中途下车往藤井的住所前进。老实说他很想留到隔天早上才从藤井家去上学,但是第一藤井不愿意,第二是不知道继母会说些什么,所以只是文和无法实现的梦想而已。
一起搭车回家的森村,对于文和常常在中途下车觉得疑惑,不过,知道是要到家教老师家里也就不再多问。
跟森村告别之后,在早已熟悉的小车站下车的文和,背着沉重的运动背袋快步走在昏暗的街上。不到五分钟就看到藤井位于铁道边五十公尺远的公寓。文和没有搭电梯而是选择跑上三楼,带着不稳的呼吸按下电铃却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