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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束小小的太阳花静静地绽开在我的花瓶里,那种明媚的颜色和笑容让我非常感动,我不禁用手指轻轻触碰。有专线电话转进来,我伸手去接,“你好,我是夏蔷薇!”
“蔷薇,是我。”那边的声音闷闷不乐。
我有些吃惊,道:“佟先生?”
他非常无精打采的样子,说:“今天是我生日。”
“生日快乐。”我平静地祝贺,看索菲在我身边站着,就手写一张便笺让她补一份生日礼物给佟先生公司。
“但是没人记得。”他叹气。
“怎会?”我笑着说,“佟太还不趁这个机会大肆祝贺一下?我让公关部的女孩打个电话给她,问她是否愿意照顾我们的生意!”
“蔷薇,你永远都是这个样子!”佟先生叹气,但随即也笑起来,“她生了气,回娘家去了,新的女朋友还不知道我的生日。”
我笑得简直要咳嗽起来,道:“老夫老妻了还耍这种花枪?要不要我帮忙给佟太太打个电话,大家得一个下台阶的机会?依我对你的了解,你怎会把生日告诉一个新认识的女孩子?说不定你哪个保险箱的密码就依此而定……”
“蔷薇,你的嘴快过匕首!”佟先生叹气,“不知道你是否有见我今天送的花,我非常喜欢这种太阳花,但是从来没人送过我。”
“下次,下次我送给你。”我哄他。
“没人关心我!”他还在抱怨。
我笑道:“佟先生,有没有兴趣转行做歌星?或者雇个作家写自传?包管有一大票人都记住你的生平爱好!”
“真拿你没办法,蔷薇……”佟先生还在叹气,但已经笑了出来。
我时时都能将佟先生哄得服服帖帖,不过是因为我从来没在乎过他。越不在乎的人越会处理得大方漂亮,所以我是个职业经理人。
刚放下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仿佛有谁齐齐约好了它们。我摘下听筒,道:“你好,我是夏蔷薇。”
“蔷薇,我这里是深夜,想听听清晨的你的声音。”那边的声音无比温柔。
我的第一个反应是压掉电话,第二个反应是听听他的解释,两种想法在我脑里交战了很久,最后决定选择一贯的不露声色,道:“是克努得阁下么?”然后我又看了看表,这里是北京时间中午十一点,所有我又补充了一句,“你现在哪里?”
“我在希腊--拉绮丝的故乡。”他的话语令我想起了我们第一次的相遇,那个酒会上,我正展示拉绮丝系列的晚装。那是个美好的夜晚,我曾经以为我遇到了生命的奇迹,但一切只是我的幻觉--我曾经试图去相信他,但是他没有给我这个机会。
“蔷薇,我想知道,你在北京多少年了?”他问我。
他并没有向我解释那天失约的原因,而我也就不问,反而摆出一副比他还镇定的程式化语气,道:“有没有四年?或者五年?我回国将近七年,公司总部在上海,然后转去广州……”
“为什么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他叹气,“在北京的时间几乎每天都是午宴和晚宴,为什么你从来没有出现过?”
这是他在离开北京的时间里惟一一次给我电话,却不是道歉或者解释。不,其实我并不需要他的道歉或者解释,如果一个女人需要一个男人的道歉和解释,她一定是做好了心理准备去相信和原谅,而我,从本质上讲,不相信任何人任何事。
“蔷薇,我下了很大决心给你电话,因为我一直在问自己该不该陷入对你的思恋……大多数时候我不能回答自己!”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像音乐在幽谷中盘桓。
我沉默地聆听,用指尖轻轻触摸着花瓣,心思偶尔彷徨,不知如何作答--他这样算作解释么?这样就可以解释那天的失约么?当然我遇到过无数失约,那是商业伙伴、合作对象以及洽谈客户,一场接一场的谈判,一个又一个的会议,如果我的项目较小,当然是那个被省略掉的对象。但是这样的个人邀约被临时取消,是我平生所仅见。不,我当然不会不愉快,因为我已经做好打算,打算余生不再和他见面。
“蔷薇,我看见一首希腊的古诗,原文我不会念,但翻译过来的大致意思是,一个男人在对自己的情人感叹:为什么没有早一些遇到你?为什么见过那么多面孔独独没有看见你?为什么那么多不平凡都经历了,偏偏错过了平凡的你……”他的声音伴随着叹气。
我抬头看看天,很好的天气--北京难得的蓝天,湛蓝的颜色,像他的眼睛。这样的眼睛应该没有谎言,但是这没有谎言的蓝色到底背叛了我。
我的确有机会有理由要求他作应有的解释,但我没有这样做!纵然我的心在绝望与原谅间拼命摇摆与质疑,我仍然不会逼迫一个人去做不情愿的事情。这是一个自由社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而且即便解释又能如何?发生过的事情已经发生,我们没有魔法使时间逆转。
现在我立在办公桌旁,是个清醒的职业经理人。依照一个职业经理人的判断,这样的感情和事件是非常不利于工作的!
放下电话许久,我都不能从迷惘中清醒过来。看着索菲进进出出,我几乎要拦住她问希腊那边现在几点,但我还是忍住了。
索菲走过来,说:“夏小姐有什么事情?”
我沉吟良久,道:“以后,克努得阁下的电话不要再转进来了!”
索菲吃惊地看着我,手中的文件散落了一地。
午饭的时候我没有胃口,嘱咐露西带一只菠萝肉松包上来,自己则坐在办公桌前发闷。这时,电话又偏偏不识趣地响了起来。我整理了一下思绪,振了振精神,拿起话筒,道:“你好,我是夏蔷薇。”
那边并没有声音。
我提高了声音,说:“请问你是哪位?”
还是没人做声。
我不耐烦起来,准备扔掉电话,突然有人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夏蔷薇,我是邱海棠!”
“邱--”我本来想喊“邱经理”,又想叫“邱小姐”,却发现哪个都不合适,只好十分尴尬地等她下文。
“没想到会是我的电话吧?”她缓缓地问。
“的确没想到!”我老老实实地回答,这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她找我做什么呢?
“你还好么?”她问,声音有点沙哑。
“托福,还过得去。”我不敢多说一句话,且看她的反应。
“工作很忙?”
“还不就是那些日常琐碎,你也知道的。”我警觉地说,奇怪她为什么单挑这些有的没有的跟我讲。
“我并不知道,”她苦笑一声,“我已离开公司。”
我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我突然有了打个电话给老同事的冲动,想来想去,不知怎的就拨通了你的号码。”
我静静地等待她的下文。
“这两天在家里,突然想起很多以前的事情,想起我们共事的情形,之前的我是从来不想的--是不是我老了?”女人很难承认自己老,她这么说我越发不敢接口,“有的时候我也反省,是不是真的做错很多事情--大多数时候我觉得寂寞,有时非常痛苦。但是一路走来我并没有后悔,或者说,我并没有机会真正后悔。我没有太多选择的机会,只是走走走,不知怎的就走到这里……”她似在和自己说话,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
我不知道她会毫无选择,我一直认为她的选择很多,至少比我多。看来每个人都不自由,不是被生活所束缚就是被自己所束缚,她为什么不自由?谁绑缚着她?让她困惑的不过是自己的内心。但是我呢?我又被谁限制在这里?
“工作十分辛苦,回到家却连诉苦的余地也没有。一个女人出来工作真是不易,也许我这样说乏味又罗嗦,可多大的问题出来,只有你一个人承担,若有谁在那个时候握一握我的手,我立时三刻就会爱上他……”
我听着邱海棠的内心独白,我其实并没有真正了解过她--有这样一个机会了解这样一个女人也是难得的。她是这样的寂寞,那么我呢?我问着自己,此时若有个人可以这样听我倾诉,我也就嫁给他了。
然而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公司和一家高尔夫会所合作,那家会所十分刁钻,不停提出苛刻要求,我和所有的市场部人员一起马不停蹄地赶报告、改条款,累得面无人色。有好几次加班到深夜的时候我都有冲动拨电话给大卫·克努得,但尊严和理智还是让我缩回了手臂。
有时加尔德龙会来电话,说完公事后总会缠绵几句。他最近升级做了父亲,年少的很多不羁也收敛了起来。偶尔他会问:“蔷薇,你会再爱我多久?”
“到我结婚那一天。”我敷衍地笑。
我没有大胆地说“我很寂寞”,或者“我早已不再爱你”……我和男人之间永远是客气而疏离的,就像酒会上的礼仪,进退有致。
“那你什么时候结婚呢?”他追问,“你不是最看不起婚姻么?”
我认真地想了想,道:“这个可由不得我来决定,而且那时我年纪小,自然有口出狂言的时候--我哪有资格看得起或者看不起什么人什么事呢?”但是我心底温柔地牵动了一下,蓦地想到了克努得--奇怪,我怎么会想起他?他是最不可能的结婚对象!但是我为什么会想到结婚了呢?
晚上回家的时候相当累,洗了把脸便沉沉睡去。在睡梦里,我依稀是十二三岁的样子--非常快乐的年龄,穿一袭美丽的白色衣裙,正在参加一个喜气洋洋的婚礼。那新娘子十分美丽,长长的婚纱上镶满了珍珠与螺钿,仿佛童话里走出的人鱼公主。“这个新娘子叫什么名字?”我问身旁的姐姐。“她叫夏蔷薇。咦?你怎么连自己的婚礼都不记得了……”
我大叫一声,惊醒过来。为什么会在梦中重回到十二三岁?不,梦境欺骗了我,年少的我并不快乐,我既不是长女又不是老幺,在生活中经常被漠视。而且我不是那种十分灵巧、会见风使舵的女孩子,父亲官派又很重,我总被看作是迟钝儿。我从小就有看卡通片的嗜好,对新闻记录片等并不感兴趣,父亲常常为之气恼,并以赞许邻家女孩来激励我,说她“从小就很有志气,关心国家大事,成绩又好”。我的成绩其实比那个女孩好很多,但从来没在家长那里得到过正面肯定。不,我并不是说父亲的教育方式不对,但我是敏感的双鱼座,打击和冷淡只会给我的少年时代造成深刻而不可磨灭的创伤。因此,我一早便学会不对任何人倾诉任何事--倾诉是毫无用处的!
那天路过一家花店,我突然听到一首歌,因为声音特别悦耳,所以不由站在那里多听了一会。那歌词是:
“我可以很久不和你联络,任日子一天天这么过
让自己忙碌可以当作借口,逃避想念你的种种软弱
我可以学会对你很冷漠,为何学不会将爱没收
面对你是对我最大的折磨,这些年始终没有对你说
爱你越久我越被动,只因你的爱居无定所
是你让我的心慢慢退缩,退到你看不见的角落
爱你越久我越被动,只因我的爱不再为你挥霍
是你让我的心失去自由,却再也没有勇气放纵
……”
店员女孩迎上来问:“小姐,你要什么?”
我有点慌张,说:“有蔷薇么?”
“什么?”那女孩比我更吃惊。
“对不起,给我一束玫瑰吧!”我略理了理尴尬的情绪,从手袋里掏出钱夹。
捧着玫瑰我上了楼,露西迎上来说:“夏小姐,又是谁送的花?”
“还有谁?”我笑起来,“是我自己买的。”
“为什么?”露西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想不出怎样回答,只好笑一笑。
“夏小姐,日本那边空运了个邮包给你!”索菲跑过来汇报,一看见我手里的玫瑰,立即“哇”一声,“今天是什么日子?情人节么?怎么夏小姐的花送不断的?”
我看看她,道:“就你废话多,我自己现买的呢!对了,邮包里是什么东西?”
“是一张大大的榻榻米,夏小姐,”索菲仰着头望我,“是加尔德龙先生邮寄过来的,他现在日本开会。”
“偏他这么孩子气,”我边说边加快脚步,“把榻榻米展开给我看看。”
那是张非常美丽的榻榻米,绿色细竹编制得十分精致,右下脚有同色的小小木槿花,展开来满屋子都是草地般的清香。
“夏小姐,给你包好带回去么?”露西问。
“不用了,”那榻榻米放在客厅里显小,放卧室又太大,而且我公寓的装修风格太过程式化与工业化,与这样古朴的风格并不搭配,“可惜了呢,不知道放哪里好。”
“夏小姐,你不是一直说要把办公室的套间改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