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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早就查到了?”
“那又如何呢?”
尽管我整个人心浮气躁,却还是勉强忍耐着继续说明。由美小姐固然可能目击装设监视器的过程,在酒遭人动手脚那天却有不在场证明。另一方面,堀田清虽然没看见装设监视器的情况,案发当日却一直在冈林商店附近徘徊。也就是说……
“要是两人串通好,和久井由美将监视器装设资讯告诉堀田清,就有可能联手入侵——你想这么说是吗?”
“对。”
为什么这个人还如此冷静呢?我边点头边感到奇怪。
“我该说什么才好呢?你的思考短路情形实在令我无言以对。你的脑内世界就只容得下那两个嫌犯吗?”
“唔……可是……只当成单纯的巧合也太……”
“怎么可能只是巧合!你忘了吗?和久井食品和冈林商店可是从上一代就认识的老交情喔,那家‘利市多’恐怕就是在和久井食品的指示下看准了冈林商店而开的。”
看准了冈林商店……而开?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竟然大张旗鼓地只为了整倒一家小酒馆?什么跟什么啊!这岂不是比我的假设还莫名其妙吗?
“不过……还是有件事必须让你来处理。这么一来也能消除你那极度任意的怀疑吧!”
从爱丽丝的口气听来,我的意见似乎已成了完全不必列入考虑的突发奇想。
她招了招手,于是我怀着不寻常的紧张心情爬上了床。
“我问你喔……”我鼓起勇气开口提问。
“什么事?”
“呃……我就这样随随便便爬上床……你一点也不介意吗?”
爱丽丝瞪大眼睛眨了眨,歪头表示不解。
“啊——算了。对不起,当我没说过。”
要是介意也不会让我上床了吧?我顺着爱丽丝的意思在键盘旁坐下,面前众多荧幕之一映出了冈林商店里的监视器画面。
“根据你的假设,只要弯着腰从柜台后方走向通往仓库的走廊,就不会被监视器拍到。是这样没错吧?”
“……嗯。”
“但那里真是完全的死角吗?”
听了爱丽丝的话,我试着放大那个部分的影像。少校的监视器不愧是高画质,就算一直放大也没出现马赛克的情形。
从柜台后方通往仓库走廊的入口挂着一块深蓝色布帘,只要蹲在柜台后方慢慢靠墙壁进入走廊,监视器应该就拍不到——
“不对……并不是完全的死角……吗?”
布帘并没有完全遮住走廊的横幅,除了和墙壁之间有一道缝隙,布帘中间还有开岔,隐约可以看见帘后的情景。如果有人通过走廊,从荧幕上仅占些微画素的缝隙间应该还是能看出端倪。
“接下来我们针对可能犯案的期间进行搜寻吧!我来编程式码,你就负责决定可辨认的画素范围吧!”
“……嗯。”
要长时间检查极小范围的画素变化,与其趴在荧幕上以肉眼观察,还不如编写程式检验来得迅速确实。
至于搜寻的期间,从友造哥分装完毕离开仓库,直到隔天伯母发现酒被动手脚,大约是二十个小时。
爱丽丝写好的程式在短短三十秒之间迅速跑过了二十小时的录影画面。
却一次也没停下来。
“你应该知道这样的结果代表什么意思吧?”
爱丽丝在我耳边轻声低语,我只能呆呆地点头。
“哦?收到邮件了。”
爱丽丝转向其他荧幕。我实在无法相信这个结果,于是又试着跑了一次程式。结果当然一样。电脑不会犯错,错的永远都是人类。
那二十小时内根本没有人靠近过仓库。
既然如此——那究竟该如何下手?
犯人又是如何进入仓库的?
“哼……麻油吗?还真是刚好。”
爱丽丝突然这么说。我跟着看向那面荧幕,正好看到她关掉电子邮件信箱。
“……那是什么?”
“这次混进酒里的杂质分析结果。据说只有麻油。好啦,接下来就看要如何收尾了……”
如何收尾……?
“因为已经真相大白了不是?”
“咦咦咦咦?”
爱丽丝耸了耸肩。
“拜托你不要没事就大惊小怪。你该不会认为那也是侦探助手的工作之一吧?”
“不是啦……可是……”
“通往真相的道路一向都是如此单纯,但侦探的工作却在于发现真相之后。”
爱丽丝取下裹在肩上的棉被爬下床,接着拉开衣柜。我第一次看到衣柜里的模样,挂着色彩缤纷洋装的衣架整齐地排列其中。原来这家伙有这么多衣服啊……?
最后她取出一套衣服放在床上——纯黑且没什么装饰的素面洋装。
是我曾经看过的——丧服。
爱丽丝回到床边,从最上面一颗扣子开始轻解睡衣。
……咦?给我等一下!我慌忙跳下床。
“要换衣服之前先说一声啦!”
“嗯?你要去哪里?这件衣服很难自己拉上背后的拉攵耶!给我等一下!”
我说你啊……
总觉得再说什么也没用,我只好躲到厨房等待爱丽丝换完衣服。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听见她到处打电话给其他人的声音。
“友造吗?是我。你过来‘花丸’一趟吧……嗯?女朋友也一起来?没关系,那正好。你客气什么啊……不,事情还没完。得再花一点时间……”
“……没错,在‘花丸’集合。友造好像九点左右才有空,所以就约那个时候……嗯,结束了。我全都明白了。”
最后是放下话筒的声音。
“鸣海,背后的拉攵就拜托你了!”
爱丽丝的脸蛋突然从冰箱另一边探了出来。我叹了口气,乖乖站起身。
爱丽丝穿上丧服的时候——
也就是案件结束的时候。
*
我和爱丽丝离开事务所时是晚上九点。一走下逃生梯,就听见“花丸拉面店”里传来许多人的声音。
“好久没看到友造哥拿出真本事啦……”
“不不,别激我啊!”
“没关系,快点激他,这样我们店里才有业绩。友造,你今天就尽情地喝个痛快吧!我晚一点再送你回家。”
“友造哥和由美姐谁比较会喝呢?”
“只喝烧酎的话,我比小友厉害一点点喔!”
“胡说八道,当然是我比较会喝啊!好,就拿烧酎过来吧!”
“喔喔!要比赛吗?”
“等等,我最近不能喝酒。抱歉……”
“没关系!把我刚才送来的那瓶酒打开,我一个人干了它!”
“友造哥失控啦——!”
由美小姐……你还说人家是“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孩子”,倒是很快就跟他们混熟了嘛?酒的力量还真伟大。我正想走近厨房后门,爱丽丝却拉住了我的袖子。
“我们从后头离开。”
“咦?你不是要找友造哥吗?”
“不要那么大声!随便那些家伙去喝个痛快,我们的目的地是冈林商店。”
我实在搞不懂为什么。那你干嘛叫友造哥过来啊?
我们穿过大楼之间,走向后头的停车场。一看到我停放在那里的脚踏车,爱丽丝便露出了悲壮的表情。
“……你要坐脚踏车去吗?”
“没办法啊!”
这种穿飘逸小洋装还抱着熊布偶的家伙,是要我怎么载啊!要是被同学看到怎么办?
“请宏哥开车载你去不就好了?”
“只有宏仔不见人影友造会起疑。”
爱丽丝侧坐在后座置物架上,以颤抖的双手环抱我的腰。熊布偶就紧紧压在我的背上。
“……你……你听好,要慢慢的喔!尽量骑慢一点,还有不要突然转弯。要是路面高低不平也要先告诉我。”
我无奈地摇摇头,踢起了脚架。
*
冈林商店早已沉没在幽暗之中。相较于隔壁超市的灯火通明,更让这份幽暗深重许多。我一停下车,紧紧环绕腰际的手臂便突然松开,害我连忙伸手扶住差点从置物架上滑落的爱丽丝。
“……你没事吧?”
“呜……唔嗯。”
即使隔着一层黑纱也看得出爱丽丝的脸色铁青。别逞强啊你!
“你每天都骑乘这种野蛮的交通工具上学吗?真令人难以置信。”
“你第一次坐脚踏车?”
“我强烈希望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回去还得坐一次吧?”
“呜……”
一如往常,爱丽丝将熊布偶压在我的背上,双手紧抓着我的皮带。
“快点走吧!没有屋顶的地方让我呼吸困难。”
我们绕进冈林商店后头,按下住家门口的电铃。
“来了……唉呀?”
出来应门的伯母看见我背后的爱丽丝时非常讶异。这也难怪。
“……你们找友造吗?他去拉面店啰。”
“呃……其实……我不是来找友造哥的。我想再进仓库里检查一次。至于我身后的这个,请不要在意。”
伯母虽然仍一脸讶异,还是让我们进了屋里。
“你该不会就是有子妹妹吧?我听友造说过……你脸色很不好,不要紧吧?”
“她常常这样,请不必在意。”我代替爱丽丝这么回答。
进入走廊时,爱丽丝几乎就要瘫倒在地板上,我却毫不留情地扶住了她。
仓库的照明比之前来的时候更暗,里头的空气也相当寒冷。
“然后呢?要找什么?”
“麻油啊!”
麻油?
“混在酒里的麻油?会在这里吗?说不定被犯人带走了呢?”
“一定在这里。你别问了,快点找!”
结果爱丽丝自己似乎并不打算动手。反正她穿成那样也不适合找东西,我是没差啦……
放置日常食品的架子在最里头。酱油、味醂、沙拉油、面粉、太白粉……这些东西几乎都原封不动地成箱堆在架子上,最后终于看到麻油的箱子出现在眼前。
拉出纸箱来一看,立刻就发现了。只有一瓶麻油瓶盖上的塑胶封套被撕开了。我抽出瓶身,发现内容量也的确减少了。
“……就是这瓶了吧?”
我把瓶子拿给爱丽丝看,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那么就都解决了。”
“解决什么?我怎么完全搞不懂啊?意思是你知道犯人是谁了?”
“那当然。你还不明白吗?犯人唯有这次选择了仓库里现有的东西混进酒里,正是因为必须将东西留在仓库里才行啊!”
“为什么?”
“因为有监视器啊!”
“监视器?可是你刚才不是写程式查过了吗?根本没有人靠近过仓库啊!”
“你再仔细回想一遍。从友造分装完酒离开仓库到隔天发现混入物这段期间,你不是和我一起确认过所有录影画面了吗?”
“所以说根本没有人靠近过仓库……”
“不是有一个人吗?”
有一个人?
但我搜寻过所有录影画面,从友造哥离开仓库到隔天——
我差点“啊!”地叫出声来。
没错……
的确有一个人。
因为太过简单而理所当然——以至于没有发现的,那个答案。
不对,可是……怎么会?
“倘若其他所有的可能都不成立,剩下的可能无论再怎么难以相信——仍然是不争的事实。您说对吧?”
爱丽丝最后一句话并不是对我说的。她缓缓地转向仓库的入口。
面色铁青地站在那里的伯母,也在这时颓然跌坐在地。
“可是……您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我发出仿佛挤出来的声音,搅乱了堆积在寒冷仓库里的沉默。
伯母双手捂住脸颊,肩膀微微颤抖。
礼拜日那天,发现酒被混入杂质的人正是伯母。也就是说,这个人在监视器之前堂而皇之地进入仓库,就地取材在酒里混入麻油,然后宣称又遭人下手了并引起骚动。
然而却没有人怀疑过她。
除了爱丽丝以外。
问题是——究竟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呢?
“大概是想用不被友造发现的方式让这家店关门吧?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理由了。”
爱丽丝的声音比仓库里的空气更为冰冷。
“我……因为……”
伯母发出了断断续续的声音。
“都是因为那孩子一直不肯接受,一直为了这家店吃苦……实在……实在够了吧?为什么不让自己轻松一点呢?由美……由美那孩子也一直在等他啊!”
“就因为这样……只因为这样的理由,您就要让自己的店关门吗?”
一阵有如摩擦声音的奇妙呜咽自伯母嘴里泄漏了出来。
“他为了这家店甚至放弃了上大学的梦想啊!隔壁超市开门后生意更难做了,这种破烂小店……根本没必要硬撑下去啊!还不如跟由美结婚——”
“这种事该让友造哥自己决定吧?”
“其实……一开始……”伯母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