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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天使你不懂-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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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舞足蹈了。 

  敢用砖砸刑警队的门,在小城小妹是绝无仅有的一人。严格地讲她应该归到神仙的行列,比方说是不是《封神榜》里姜子牙漏封的神仙,流落到了人间?在国外她属于自由女神的一类,在小城她是只神不仙,也不知是否前有古人,更不知是否后有来者。 

  “……人何在?桂影自婵娟……哐。哐……” 

  这是一首宋代词人蔡伸左中大夫在大梁被金兵攻陷后,流落异地他乡填的词,一共四句,言简意骇,一声长叹,直呼苍天,借景抒情。意思是我思念的故国佳人在哪里?只有月光空自美好。 

  一阵内心悲苦,悱恻难言的感受突然游走于我的全身。小妹呀小妹,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3. 

  值班民警十分无奈,他们不想招惹这类傻子,又不甘于让其如此放肆,正在犯愁,眼镜和胖子驱车从外边回来了。 

  耀眼的车灯和高音车笛把蔡伸大夫的《天》吓得慌忙打道回府,象蔡大夫这样的朝中重臣,能坐上四个人抬的轿子算符合身份,八抬大轿铜锣开道那是梦想,四轮三厢两门大轿高音喇叭是妖器,无怪乎他仰天长叹《天》!两个衙役捕头竟有这样的坐骑,他没有惊涛骇浪质问苍穹,已经算是给足时代面子了。 

  “走吧,研究生,先给你找个安身的地儿,享几天清福!” 

  胖子嘴里嘟囔一声,脚下的快三满四持续着惯性,哼着邓丽君的《舞女泪》,给我砸上手铐,带进了车门。 

  这么深的夜晚,胖子如此兴奋,不用猜就是从大梁天中歌舞厅,这种高档的娱乐场所回来,我一个同学是那儿的营销总监,听说天中是大梁市独此一家超市性质的歌厅,24小时任选时段,任选小姐,任选酒水,任选消费标准…… 

  小妹啪啪拍起车门,她可不管你是阎王老子,还是眼镜胖子,我是傻子我怕谁? 

  她当然没有蔡大夫的权力,急了庭杖衙役一顿,更没有王朔的幽默和深邃,她只是纯洁,纯洁得超出一般,达到傻的境界。王前辈与她的自然傻相比,自然各领风骚,虽然显得有点装腔作势了些,也不可能来砸衙役的车,他有更上当次的法术,能让衙役玩得心跳加速,或是肌无力,总之让你死得很难看。 

  眼镜还没有得肌无力,车技也很好,三挡起步,80码倒车,嗖的把小妹撇在远远的深夜街头。 

  小妹疯狂追赶,头发好似一匹草原上脱缰飞奔之马的鬃,虽然乱糟糟的,居然也飘逸起来。谁要是没见过草原的奔马,回去问问歌手腾格尔,若是不方便,就听听他的歌想象一下。 


  4. 

  除了三角裤头之外,我全身被看守翻了个底儿朝天,腰带,袜子,皮鞋,手表……凡是有可能改做成凶器的东西,均被没收保管。 

  “还有什么东西没有?”老看守检查了好几遍,还是不放心,愚蠢地问我。 

  “长官还有一件上衣一条裤子外加三角裤头和206块骨头。” 

  我被他的问题淤得浑身的伤痛,急起直追地回来招展。所以故意曲意相迎,不分字门儿地一口气念完。 

  这一招是跟大相国寺的和尚学的。 

  那天陪一个东莞的同学到相国寺观光,迷信的南方人非要进香不可,说早听说相国寺的香灵验,送香火保佑老豆的鞋厂生意兴隆。我呵呵地呆笑。同学说你笑乜?我说佛祖是不会保佑你的,同学问我为什么,我说瞧你保佑的东东不是“斜”就是“娼”的,小心佛祖把你们的生意给超度了。念经的师傅睁开了眼,递给我一块开过光的镀金护身符,象我刚才的口吻说:“施主慧根聪颖悟性过人潜心修行必成正果今日送你护身灵符保你平安。”我问要钱不要,和尚已闭上眼敲木鱼了。我同学也要向他求护身符,祷祰了半天,那和尚的嘴唇从飞快的经文中挤出五个字,好象是佛妒有缘人,又好象是佛渡有冤人。我说细佬你想要还是送给你得了,我同学说还系你自己留着的啦。 

  老看守似乎没有我同学那么聪明伶俐,听我的经念完,急切地问我: 

  “在哪儿?” 

  “在我身上,有些包着肉,有些肉包着。” 

  “臭小子,跟我贫嘴。” 

  他没有恼怒,还开心地笑了一下,不由让我开始注目这位老警官了。 

  他的头发一多半发白,和少量的黑发相生,呈现出满头艰苦岁月的灰色,坎坷的脸上透着一股正气。 

  他的这股正气,让我想起几年前我们同学们的一个聚会,听那个当警官的高中同学,讲起一些他们的内部参考消息,说看守所和监狱和机关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不能说不正之风一点没有,怎么也算是公安内部最清廉的一块自留地。一般来讲,耿直的,正义的,不会混事儿的警察得罪了上层领导或是他们的嫡系,但没犯什么原则上的错误,不可能说把你从公安队伍中一脚踢出,更不想经常在眼皮底下看见你晃来晃去,就把你搁到看守所当看守,等于是最后一站。算是既没有失去党性原则,又拔去一眼中钉肉中刺,称得上是一箭双雕。 

  眼前的老人家可能就是被哪位领导剔除来的刺,搁在社会最不正义最不正直的人中间,测测你的骨头到底有多硬。中国人治中国人的招数真是五花八门儿,你不是为不良现象感到痛苦吗,就让不良现象治疗你的痛苦。 

  老人家的半导体里传出来伍佰嘶哑的吼叫: 

  “……已到了尽头无法再回头……痛哭(苦)的痛哭(苦)的痛哭(苦)的人……” 

  5. 

  到了尽头的老刑警,给我拿了一件印有标志的黄马甲和一双拖鞋,领着我朝监区走。 

  穿过灯光明亮的走廊,一道道的黑门肃穆阴森。如果还那么有一点生气的话,就是门上开的两个洞,上边一个较小,下边一个较大。我突然想起夏明翰的那首诗,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如果有个可以让狗爬出的洞,我相信现在的监狱当狗的多些,不知还能剩几个人不? 

  洞口上挤满了看稀罕的脸,这些脸是我平日里根本不屑一顾的,一个个眼神里闪着邪恶,说些不三不四的话。 

  “这个主儿头发这么长,是娘们儿还是爷们儿?” 

  “丫的,扒开他的裤子不就知道了。” 

  说着从下边的门洞口伸出一只手,一把抓住我脚踝骨,一阵的疼痛使我更加蹒跚起来。 

  那家伙摸了一手血,立即缩回手说,呸呸呸,晦气,果然是个娘们儿,来身上了! 

  走了很长的路,老人家打开了一号监舍的门。唰的一声,高低胖瘦一排痛苦的三角裤头起立立正站好,一个瘦弱的老头睡眼朦胧,差点滑到,强撑了一下,好不容易在伍佰痛哭的嘶哑里站稳。 

  “报告李所长,一号监舍在押人员11名正在休息值班人员陈中新杨相兵报告完毕请指示——” 

  “坐下。” 

  “是——” 


  “告诉你们,这个新来的,可是你们包号干部刘所长的同学,谁要是敢动他,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第四卷  第二十二章 疯女谜诗 
   
  1. 

  坝头市第一人民医院的外科病房。 

  雷爷还是那么面无色彩,一手握着拐杖一手放在膝盖,古板地坐在仅有的一只古板的方凳上。 

  虽然他比前几日苍老了许多,但仍不失为一个很有风范的老头。其实执客这种职业,就象当演员一样,你要会装,掩饰了自己的喜怒哀乐,严肃地替人家悲伤。不但会装而且要装得象,装得年数多了,也就生米煮成熟饭,自然而然成了大牌儿的执客。 

  缅怀媳妇斜跨在病床上,双手放在腿上来回扳着指头。扳指头的年龄应该是未成年人,或是心地纯洁的淑女,或是口蜜腹剑装淑女的小姐,她属于心事重重的另一种。 

  缅怀媳妇哀怨满目,头发散乱,形象有几丝疲惫。守护病人是件很累人的差事,休息不好是情理之中,谁让自己贪上了个不务正业的丈夫呢?她安慰着自己。她是个贤惠的贤妻良母型女人,装淑女流鳄鱼眼泪的是他丈夫。大家都说她嫁错了人。但是谁也没有回天之术,离婚可不是善良人玩耍得起的游戏,就象我,莫名其妙地入了局,几乎丧失了我呆笨的本性,差点变聪明。这是老天的游戏规则,好汉没好妻,懒汉娶个花嫡嫡,几千年来就是这样。老天本人也只能望贤生叹,他自己定的法则,叫宁拆十座神仙庙不拆一对比翼鸟。 

  “唉——”缅怀媳妇不禁长叹了一声。 

  常主任和刘会计把礼品篮里包装精致的水果,和几箱纯牛奶放下,开始问寒问暖。大有慰问什么英雄的味道,抓住缅怀媳妇的手不停地握,时不时停顿一下,看看雷爷。确有刻意为记者抓镜头作准备的嫌疑,并且尽量做得自然。其实现场根本就没有什么记者,纯粹是一种子虚乌有的模仿秀练习。 

  前些日子一位市领导,到医院看望在公交车上与小偷英勇搏斗,受伤的市十佳青年申砷,电视镜头就是这个样子。 

  常书乾前几天给我接风,喝多了还提起这事儿,说那谁谁谁市领导真是有风度,握手的动作跟中央领导接见外宾似的,两个字“帅呆”一个字“真酷”。我说“真酷”也是两个字。常书乾说你甭管俩字哟(一个)字,喏,这样这样哈,说着拉起我的手摇晃起来。“这样这样”在舞台上有个专业术语叫“范儿”,也叫亮相,一个优美的造型短暂地停留几秒,专供拍照而用,非常艺术。 

  雷爷不是不关心常主任的艺术,只是实在担心孙子的生命归宿。孔子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要是缅怀有个好歹,孙子若雨岂不呜呼哀哉,到那时就对不起列祖列宗了。心里盘算着,这第一就是要全力支持缅怀生命复活,第二是要真心打动缅怀良心复苏,若雨才有希望。 

  因此雷爷说闺女,天灾人祸你要想开点儿,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都怪小雨子个孬孙缺心眼儿,千错万错你搁我这把老骨头身上驮着吧。 

  缅怀媳妇说:“雷爷,您老可别这么说,要怪只能怪俺家缅怀太逞强,都是他自找的,死了也不亏他。也不怕你老笑话,结婚好几年,家里没有一点积蓄,都让这天杀的给挥霍了。吃喝嫖赌他哪样不干?我越是不想让人看笑话,他越是不收敛,弄成今天这样是早晚的事。谁让恁孙媳妇我命苦呢?雷爷。” 

  雷爷说:“闺女,人都是会变的,缅怀他能好好干,还确实是把刷子,也别隔门逢儿瞧人把他看扁了。” 

  常书乾看大伙对自己的艺术亮相,除雷爷带着执客的审视眼光,敷衍地点了几下头外,都无太大兴趣,回过头去看了看刘会计,说: 

  “弟妹这样吧,我们还上着班,不好耽搁太久,改天再来看望,让刘会计给你办办手续。”说着把一个小包递给刘会计。 

  “这是雷爷的1000元,我和常主任的2000元,国印的500元,居委会的2000元,弟妹你先用着,不够大家再想办法。一共5500元你点点。”刘会计接过收条放进公文包,把钱递给缅怀媳妇。 

  缅怀媳妇眼圈一红,两行热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从俊俏的脸上滑落,说话也结巴起来:“这,这……” 

  “闺女,这什么呀,快收下吧,都是老街坊了。我这老头子也没什么钱,不过钱不够了,你尽管开口,爷爷这老脸还能值几个子儿。我已经给小雨的姐姐打了电话,她也正在想办法。”雷爷接道。 

  2. 

  缅怀身上连接了不少管子,氧气瓶往鼻嘴里供着养,一只胳膊输着血浆,一只挂着吊瓶,下身还有管子连着个尿袋,很有几分悲壮。谁说要是良心可以当液体输进去,就再给他连上一根管儿。 

  缅怀媳妇送走查房的护士,刚坐下松口气,又有人敲门。她过去开门,一张纸片飘了进来,却没见人影,便跨出门看。 

  一个疯疯癫癫的身影又蹦又跳,消失在走廊的拐弯处,“天!休使圆蟾照客眠…………”小妹?缅怀媳妇拾起纸片,上面字体清秀隽美,是一首小诗: 

  我在迷惘的森林行走 

  一只鸟儿 

  啄噬着美好的花蕊 

  草儿并未发觉 

  另一只,已经中囿 

  谁来救救他们 

  我四处歌唱,在林子间行走 

  乱七八糟,缅怀媳妇想。 

  她看不懂,但可以肯定这个傻女人这么做一定有蹊跷,问问谁呢? 
  
  3. 

  第二天,国运搬着一件营养品过来。进门就说嫂子,这几天拆迁工作忙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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