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护士的脸蓦地白了,并不看舒远,仍忙着手里的活儿,却语气坚定地对舒远说:“没有,我们这里没有鬼故事,这个病区煞气重,神啊鬼啊都得退避三分。”
“那真遗憾,”舒远声音轻轻的,“我最喜欢听鬼故事了……”
独自走回病房,躺到床上,舒远心里说,那真遗憾,没要到她想知道的结果,但,一直以来照顾着她的护士,是很好的护士。
又私自离院了。
这次舒远不是去吃豆花,是跑到医院对街的那家酒店洗澡敷脸做头发。早上刷牙的时候,她发现自己的头发很久没护理过,有点油嗒嗒的不够顺滑。脸上的皮肤也因为病太久而显得不够健康水嫩,应该好好打理一下。舒远这样想着,就回去病房,拎上外套钱夹,直奔酒店。
还很早,酒店的桑拿房刚刚开门。舒远倒没去蒸桑拿,她理智尚存,知道搞不好自己就会被闷晕在里面,也就是冲了个澡,然后去做头发敷脸。她记得妈妈下午会从外公家回来找自己,所以很好地计划着,敷脸完再去喝点豆花,要赶在妈妈回医院之前回去。
问题是变化远比计划快,舒远敷脸完还意犹未尽地享受了一下按摩。又因为被按得太舒服,她睡着了。重点是,酒店的服务真不错,想是早上生意不多,她们竟允许舒远睡足三个钟头才去叫醒舒远,极客气地道歉:“对不起,客人,因为下午人会多起来,所以才叫醒你。”
舒远看表,下午三点耶!疯了!
终于,还是……在,老妈后面回医院的。舒远头上挨很多下巴掌。
舒妈妈怒发冲冠,“为什么不开手机?”
“手机没电了嘛。”舒远无辜透顶。
“那你干吗又跑出去呢?”
“又没跑很远,只是去对面酒店洗个澡整理整理头发,想漂亮一点啦,谁知道被按摩了会儿,就睡着了。”
“去酒店洗澡做头发?”舒妈妈嘴撇得,“哟哟哟,你那一年实习期手艺没见长,倒学会怎么腐败了是不是?就只是去洗澡做头发没别的?”
舒远睁大眼睛,“别的?妈?你是说还要找小姐陪吗?哎哟!”舒远又挨一巴掌。
“少跟老娘瞎扯,”舒妈妈表情很复杂地再问一次,“我是说,你出去就是为了想洗澡做头发对不对?“
不对,舒远想说,不对。她不是只为那个,她是生气,生气某人对她的好是因为另一个人,生气自己对这件事情如此介意,并因此而觉得委屈。
到底,只是揉着被老妈打痛的脑袋乱七八糟喊:“对啊对啊,就是洗澡做头发啊,不然还要怎样?”
舒妈妈气哼哼:“就是这样吗?那好,你跟黄医生解释去,讲清楚这事儿和董医生没关系。那孩子找你找了一上午,又被训了一下午,嗨,真是的。”
他去找过我?还因此挨训?舒远心中震惊。
赶去医生办公室,正巧听到黄医生正对董立彬苦口婆心:“我跟你说过不下一百遍了吧?16床就是16床,你的病人而已,你的行为不能逾越医生和病人的本分。可你看看你都做过些什么?每天晚上留在医院到半夜,早上又一大早来上班,你别告诉我那是因为你爱自己的工作爱晕头了。小董,你的伤心,难过,遗憾,我们都了解。但是病人不了解的,你随便招惹人家对人家不公平。你看现在这情况,你要怎么处理……”
舒远摆出百分之二百的笑容,敲门,把嗓音也清出超越水准的甜美:“黄医生,我回来了。”
第22节:第三章 病历里的人生(5)
或是舒远出现得太过突兀,两位医生一时间都没有说话,怔在那里,满面错愕。
舒远鞠躬,“对不起,我又偷着跑出去。因为早上的时候觉得自己好丑,头发好乱,就到对街的酒店去整头发。真抱歉,我太任性。没有打招呼,是担心被抓回来。让大家担心了。”舒远又对董立彬说,“是我太自私,只考虑自己,还让医生到处找我,对不起。”
董立彬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望住舒远。他的目光,复杂得像是……暗夜里隐隐开了花的原野,模模糊糊的,看不真切。
倒是黄医生,半是埋怨,半是认真:“不可以再这样了,以后有事情要说一声。”
“说一声?说一声您才不会答应我出去呢。”舒远又对黄医生鞠躬,“不过我保证,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 这一次请您理解女生这种爱臭美的心情,原谅我吧。”舒远着重解释,“我就是实在受不了自己油嗒嗒的头发……”
好像没用,无论舒远怎么描述自己有多爱臭美,董医生还是再没和舒远说过话,他被调去另一组,不再和黄医生一组了。他仍然每天会进舒远的病房,不过,不是再站在舒远的床前,而是舒远同病房新入院的一个老人家的床前,嘘寒问暖:“老人家,今天觉得怎么样?等等心肺专家会来给你做会诊,我们要检查清楚才能给您定手术方案……”
每当这样的时候,舒远都会捧着本书躺在床上孜孜不倦,可往往不知道自己在看什么。
有一次黄医生巡诊时跟对着杂志发呆的舒远开玩笑:“书倒着读会读到不一样的东西吗?”
舒远大是尴尬,强撑着冒出句话来:“我在练习倒读书的特异功能,说不定真能读到不一样的东西呢。”
舒远这样说的时候,董立彬就在旁边给隔壁床的阿婆做检查,眼珠子都不斜一下。
舒远很沮丧!
黄医生有找舒妈妈和舒远谈舒远的情况,因为舒远胰腺上的囊肿长得还不够成熟,不适合现下立刻手术,“你的腹水还没有完全清除,现在动手术,胆管很容易被感染,那样会有点麻烦的。而且,就算现在真动手术,又不能碰囊肿,今后还要再来处理囊肿,不是多受罪一次吗?我们的建议是,等过上两三个月再来手术,你们考虑一下吧?”
舒妈妈不放心,“就这样带着胆里的石头回去吗?想想都害怕,我会做噩梦啊。”
黄医生笑了,“怎么会做噩梦呢?没那么严重的。”
舒远插嘴:“好啊,过两个月再动手术吧,我听医生的。”
黄医生,“嗯,16床,是这样,你胰腺炎阶段的治疗已经结束,恭喜你康复,你可以出院了。”
要出院了,想不到,那段痛苦不堪的日子,真就被舒远熬过去。时已五月,南方的春天,桃花早就落尽,杜鹃业已开败,柔媚的春天悄悄走远,热热闹闹的夏天即将到来。
舒远收拾行李的时候,将不愿意带走的报纸和一大袋子水果送给打扫卫生的梁大婶。梁大婶爽快地拿出一只苹果就啃,顺带哥们式儿地拍拍舒远肩膀,“丫头,你出院后,这条走廊会冷清很多呢。”
舒远大言不惭“那是,有我在的地方就是不一样啊。”
梁大婶笑舒远,“说你胖你就喘,蹬鼻子上脸的丫头。”
舒远跟着梁大婶一起笑,边笑边问:“大婶,这间医院有没有鬼故事啊,护士都说没有。”啊,她还真是不死心。
第23节:第三章 病历里的人生(6)
梁大婶神秘兮兮,“谁说没有?当然有啊。都说,若是哪天半夜,听到没人的走廊上会响起脚步声,就会有病人要走了,从无例外。虽然是这样,我们也都很希望,鬼故事偶尔能改改,就是,如果哪天,半夜没人的走廊上听到了脚步声,却没有人出事,这样的鬼故事就比较有爆点了。不过呢?”
梁大婶话里有乾坤:“我们这个病区今年最惊人的鬼故事,是某位医生与某位护士。他们本来是分手半年的恋人,后来护士生了重病,医生很难过,一直很尽心地照顾着护士,护士却没能撑下去,死了。据说护士死的那天,半夜的走廊上脚步声又多又乱。护士死后没两个月,一位和护士生得一模一样得了同样病的女孩子住进来,不过,这个女孩儿的病却在那位医生的照顾下痊愈了。到目前为止,这是我们听到的,最好听的鬼故事。”
梁大婶又说:“我们也都希望,这个故事的结局能再好一点。要是能有个很好的结果,那就不是鬼故事了,像什么呢?对,像童话。”
“童话?”舒远重复那两个字,乐,“大婶,你小说看多了吧?哪儿有那么多童话?不过,听到这么好听的鬼故事真是大收获。”
穿粉衣服的护工最后一次为舒远换了床单,那是层叠缝了几大块补丁的白床单。有病友的家属替舒远不平,“干吗给换床破床单啊?”
舒远心平气和,“没关系啦,不是一样用?这样的床单看起来很有历练的样子,而且很有人情味,”说着说着搞笑装哭,“重点是,这上面到底死过多少人啊?”
满屋子人都被舒远逗笑了。
舒远却鼻子酸酸的,真有点想哭。
终于拎着行李要离开了。舒远一路和护士打着招呼走过那条走廊和熟悉的护士站。电梯门口围了一群人,说是有位病人的家属晕倒了。路过的医生没人理会晕倒的家属,都说这种状况应该将人抬去门诊。只有一位医生例外,董立彬。他掐那位晕倒妇人的人中,将其救醒,叮嘱着:“去门诊做个检查吧,看看是什么情况……”
还来不及听完他说的话,来不及再看他的眼睛和笑容,来不及与他道声再见,舒远等的电梯来了,走进电梯的舒远,甚至没办法从人群里找到他的面孔。
“雨静,雨静,那个和我长得一个模样的雨静,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人?”舒远掠过医院门诊大厅拥挤的人潮,重站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不禁满目茫然,扪心自问,“为什么在昨天离去的,和我如此陌生的你,却在今天的我心上,划过这样一丝伤痕?”
舒远出院后睡眠一直不好,她从来没这样失眠过。
有时好容易睡着了,却又做些莫名其妙的噩梦。
比如有一次她梦见过世很久的奶奶躺在她身边,给她一种颜色鲜艳的红色果子吃。
早上醒来把这样的梦讲给外公和外婆听,把老人家吓得脸色发青一路念佛。
舒远初时觉得好玩,后来见老人家是认真的,也就三缄其口,不再将自己那些诡异的梦境再讲给家里人听了。
为了能让晚上的睡眠质量好些,舒远改了午睡的习惯。下午时光,靠在外婆家院子里的那株含笑边的藤椅上看书。尽管每天不足五个小时的睡眠让她看上去气色甚差,但闻到满院子含笑花香的她,表情却很是满足。
舒远拿到她建筑专业本科毕业证那天,心血来潮,非常想用电话骚扰……或者说招惹那位笑起来很好看的董医生。很没道理的,她想听他跟她说声恭喜,或是祝你好运之类的话。即使,他说得很不真心,特别客套和冷淡,她都想听。
第24节:第三章 病历里的人生(7)
记得,好像是下午三点以后,医生们要特别空闲一点的样子。
舒远这天下午诓外公说去超市买橙汁,其实是拐到几条街外的电话亭打电话。
这么奇怪的电话,她可没办法在家里打。
其实,舒远不知道董医生的手机号码。
她从妈妈的手机里找到的是主治黄医生的手机号,可是她不能冒昧地去问黄医生对不对?
所以她只能通过查号台查医附院肝胆病区的电话,为了能好好听一次某医生的声音,她特别买了张100元RMB的IC卡。
电话打进了护士站,舒远手心里紧张得全是汗,颤巍巍的,说找董立彬。
好担心,生怕他不在,又怕他太过冷淡客套自己不能应付。
话筒里清晰传来他的声音,“请问哪里找?有什么可以帮你的?”
舒远嗫嗫道:“呃,你好,董医生。”
“你好,你是哪位?”话筒里清清淡淡的声音冷静相问。
舒远放下听筒,收线。
六月午后的太阳又毒又艳,舒远顺着街边的绿化带走回家,脸被太阳晒得通红。
舒妈妈下午找不到女儿正在生气,见到舒远回来劈头责问:“去买橙汁要三个钟头?你的橙汁呢?”
舒远笑呵呵,“边逛街就边喝完了,天气很热嘛。”
夜半时候,舒远外婆怕空调太冷,半夜起来为孙女盖被子。
舒远有点小中暑,睡得昏沉沉不知身在何处,随口一句:“谢谢医生。”话音刚落,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