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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异]饕餮娘子-第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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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门外有人喊桃三娘,我跟着一块走出去看,是个操着绍兴口音的婆子站在那,桃三娘热情地迎过去:“婆婆有事?”

    那婆子有点不好意思:“我是住那边巷子里周榆家的,真是晦气,家里带来的砂罐儿早上失手砸了,去问那卖店里,却说这货刚卖完的,下剩两个都卖给你们店里了,所以我就想来问问,老板娘要是不等着急用,就卖一个给我。”

    “噢,我当什么事,您老是兴儿姐的娘吧?大家都是街坊,兴儿姐快生了,我也正等着吃红蛋呢。”桃三娘一边笑道一边引她坐,又叫何大倒茶,自己到里面去拿罐子。

    我在一旁看着那婆子,她还算和蔼的模样,背有点弯佝,目光精神,可能是人逢喜事吧。

    桃三娘刚找出砂罐来,只听‘呼啦啦’一阵马蹄和马车轱辘的响,一辆马车驶到欢香馆门前停下了。李二拿着一张脚踏凳立即迎出去,赶车的马夫掀开车帘,将里面的人扶着下来,婆子看见这样情景接过罐子把一些钱往桃三娘手里一边塞一边说:“老板娘你忙你的,我先走了。”

    “好,婆婆不送了。”桃三娘有礼地送走那婆子,才又转过笑脸去招呼那人,我则在一旁看着那婆子离去,心里却想,她专程带来做鸭子的砂罐失手砸坏了,莫不是大人们常说的不吉利么?

    我回到家中,娘已经忙完了手上的活计,那位婶娘却还没走,反倒又多了一位,她是住在周老榆家旁边的,姓王,我过来时正好听见她在说,周榆他家兴儿姐的肚子有动静了,方才她正帮她老娘在院子里收拾鸭子的,忽然就肚子疼,她老娘却出去了,是香姐把她搀进屋去的。

    “是要生了吧,她可是头一胎。”我娘笑道:“香姐也真懂事呢,听说二娘要生了,就从外婆家回来帮忙照顾,别看她人小,可确实懂事,跟她二娘两人相处和睦,不简单哪。”

    “好不好,外人哪知道。”住我家隔壁的婶娘冷笑一声道:“我可从没听说过二娘能对那前妻孩子真正好的。”

    王家婶娘的面容有一种黄黄的倦气,还有不少斑点,眼睛里没什么神气,她听到这便摇头道:“还好还好,兴儿姐对香姐也不刻薄,之前周老榆炖只老母鸡给兴儿姐补身子,她还分了汤给香姐呢。”

    “就喝汤不给肉吃也叫好?”隔壁婶娘仍在冷笑:“我要是香姐她娘,可真是放心不下这丫头呢,香姐她娘又死得那么冤屈。”

    听到这话,王家婶娘的脸色猛地一沉:“你别胡说,吓唬人么!”

    隔壁婶娘满不在乎:“你怕啥?”

    王家婶娘瞪了她一眼,然后竟起身气哼哼走了。

    隔壁婶娘撇撇嘴:“这些人当初只知道落井下石,终于香姐她娘死了,他们才知道害怕,嘁!我是看不上这些人。”说罢,也站起身跟我娘摆摆手:“时候也不早了,我家死鬼男人该回来了,我也得回去烧饭。”

    “慢走。”我娘送她们出门去。

    回头我不禁疑惑地问我娘:“婶娘说香姐她娘死得冤屈?”

    我娘微皱眉头:“小孩子问那么多大人的事干什么。”便堵住了我的嘴,我也不敢问了。

    我帮娘一起洗菜做饭,等爹回来吃,已经是天擦黑的时辰了。

    站在我家院子,能听见巷子里远远地传来一个女人拖长的声音:“鸭罐(阿官)来哉—!鸭罐(阿官)来哉—咯!……”

    我一边洗着碗筷忽然打了个冷战,因为我又仿佛听见了白天听到过的那个木鞋底子走路的声音,‘笃—笃—’,已经经过了我家门口,朝巷子里走去,但听那声音,却怎么走得一步一停,仿佛是有气无力似地挪过去似的?

    巷子里不知谁家的狗突然吠了起来,把我吓得手里的一只碗差点打掉,我一时间恍惚觉得,那脚步就是循着那喊“阿官”的方向走去的,但那脚步走得如此地慢,若有若无。

    我不由得直起身子,朝围墙外张望,但巷子里黑黑的,什么都看不见。我又下意识朝另一头欢香馆的那边望去,那双高悬的大红色灯笼一如平常在那轻轻摇晃,我心里才定了定。

    收拾完家什,娘因为腰沉就先躺下了,家里因有两张摇晃的板凳和一个摔漏的水瓢,爹便趁着空闲在家,把它们好好补修一下。

    我捉着我养的小乌龟在院子里玩,忽然巷子里传出一声砸碎的砂瓷器皿的脆响,接着还是那个一直喊着“鸭罐来哉”的老妇厉声惊呼:“不好了!不好了!产鬼!”

    接着就是一阵用劲敲铁锅的响声,声音顿时惊动了四下的街坊邻里,我爹和我娘也急忙跑出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只听见那老妇的声音带着哭腔随着锅响声,继续喊:“我地女儿啊!你可得挺过去啊!……”

    我娘害怕道:“是周老榆家的兴儿姐不行了?难产?”

    我爹皱眉道:“怎么闹出这么大动静,我去看看吧。”

    巷子里其他人家也有人推门走出去的声音,住我们家隔壁的婶娘也走到院子里,隔着围墙跟我爹说话:“月儿她爹,周老榆家媳妇生孩子,你一个大男人不要去,去了也帮不上忙。”

    “是啊。”我娘也拉着我爹。

    “哎,我糊涂了。”爹搔搔后脑笑道。

    这时又有人从巷子里跑出来,听说话声音是周老榆,我爹打开门喊住他:“周榆,去哪?”

    周老榆急得跺脚:“找稳婆!这一个不顶事!”说着就跑走了。

    巷子里一径传来那婆子忽大忽小、绍兴话腔调的喊声,一会骂产鬼都快出去,一会又喊阿官快回来,闹得整条巷子里的人都不得安生。

    何大从欢香馆里跑出来,在我们家门口看见我爹就问:“我们老板娘问这里出什么事了?”

    “哎,老榆的媳妇子难产。”我爹摇头答道:“那女人的老娘在骂鬼呢!”

    “噢。”何大听完就不再多说什么,若有所思的神色望着巷子里,略站了站他就转身回去了。

    过了一会,就看见周老榆几乎是半拖半拽着个稳婆回来,但绍兴婆子的咒骂声却越来越刺耳起来,隔壁的婶娘已经往巷子里跑去了,我爹踌躇了一下,也跟着周老榆后面去看个究竟。

    我有点不放心爹,趁娘没注意,便也出了门。

    巷子里黑憧憧的,那棵上百年的老榆树壮实地倚在周家的矮墙外面,虬结的树干粗壮,此时兴儿姐的娘正在那跪着,面前是一滩打撒了的砂罐,焖熟的鸭子肉和汤水也溅了一地,旁边还有点燃了的香烛,她带着哭腔喊了几句‘鸭罐呀(阿官呀)!’,然后又站起来跺脚用脏话大骂产鬼,我远远看见,觉得她的样子十分吓人。

    有好几个街坊已经走到附近看着她,却不敢说话,新来的稳婆看见她这副模样,也吓了一跳,旁边有人试探地喊她:“兴儿姐她娘……”

    但绍兴婆子好像根本没听到,闭着眼,嘴里嘀嘀咕咕了几句,接着又突然拖长了腔喊:“鸭罐呀—!”

    “这、这……”那人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我跟在他们后面,不敢走上前去,周家里也断断续续传出产妇的惨呼声,还有一个女人的说话声,估摸是先前在里面接生的稳婆吧,周老榆赶紧把这一个也拉进屋里。

    这时人群里走出王家婶娘,她也在张望着,并和旁边的人说:“诶?没看见香姐,她一个黄花闺女儿家,怎么也要在产房里帮忙不成?”

    另一个人道:“嘘!方才老太太说看见鬼了,怕是产鬼呢,兴儿姐和孩子都不知道保不保得住。”

    “她老娘不是带了只公鸡来吗?杀公鸡的血都滴到围墙一圈了吧?还怕鬼来?”王家婶娘冷哼着道。

    我听不懂这些大人们的牢骚话,只是觉得这阵仗让人害怕,爹站在那,都不知所措的样子,就在这时,屋里头又传出‘砰铛’一声,接着听见稳婆的声音‘哎哟’地喊了一句,兴儿姐的娘一惊,连忙回身推门进屋去,好事的王家婶娘和另外几个女人,也便跟了过去。

    接着,就听见里面稳婆杀猪一般的喊:“鬼!有鬼……快拿公鸡血来!”

    兴儿娘则慌张张地问:“在哪里?在哪里?公鸡血没了!”其她跟进去的女人也在七嘴八舌地说:“要不谁家有公鸡?去借一只来……诶!香姐!你们快拉住她!”

    紧跟着,我就看见香姐从门里冲了出来,手里抱着个什么东西,迎着我的方向就过来了,我依稀看见她怀里攥住的好像是一小扎麻绳,但她就这么直愣着眼睛往我这跑,我听见人喊快拉住她,便下意识伸手想拽住她,但无奈她跑得很快,我一把抓空了,只好跟在她后面一起跑,一边喊她:“香姐!香姐!你干嘛去?”

    可香姐好像什么都听不到似的,越跑越快,眼看就到竹枝儿巷口了,远处就能看见欢香馆的一对红灯笼,我继续大喊着:“香姐……”

    忽然‘扑通’一声,我眼看着香姐脚下被东西一绊,顺势扑到地上,我连忙过去扶她:“香姐,摔到哪了?没事吧?”

    香姐好像茫然不知自己摔倒了似的,也不顾我在旁边拉她,只是慢慢抬起头,圆瞪着眼定定地望着前方,她的双手中还紧紧攥住那扎麻绳,即使摔倒把自己的手都磨破了,也没有松开,我被她的样子吓到了,扶着她的肩:“香姐,你别吓我,你怎么了?”

    香姐还是眼望着前方完全不理会我的话,从地上爬起身,我恍惚又听见那个木鞋底子走路的声音,缓慢又拖着一条似乎不太灵便的腿,我循着香姐的目光看过去,不远处依稀有个人的影子像飘忽的风一般掠过,我一惊,这时香姐已经挣脱了我的手,继续往前跑去。

    我一时愣了神,眼睁睁看着香姐的背影出了竹枝儿巷口,朝旁边一拐就不见了。

    有几位叔叔和婶娘追了上来,其中一人拉住我急切地问:“香姐呢?”

    我指着香姐跑走的方向说:“她、她跑到那边去了,我、我抓不住她……”

    “哎。”他们听了我的话,朝那边跑去,剩下我一人仍站在原地。

    大人们跑远了,一时间巷子里就剩下我一个人站着,不知哪来一股怪风‘咻’地把四下里的草和树吹得一阵乱摆,我朝左右瞄了一眼,顿时毛骨悚然,便没命地也朝巷子口跑去,巷口就是我家,不远处还有欢香馆,我却觉得耳后总有那个木鞋子走路的声音在一直跟着我,这个时候若回家缩进被子里,躲进娘的被窝,才能不那么害怕吧?但是香姐的样子真的很不对劲,刚才那个婆子大骂产鬼,难道是产鬼魇住香姐了?

    我正在发怔,忽然一个什么东西打中我的后脑,‘嘣’一下我吓了一大跳,回过头看,身后是一堵矮墙,再顺势抬头,墙头上站着一个人,我差点吓得大叫,却听得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大声道:“笨丫头!三更半夜你一个人干嘛呢?”

    夜色中看不清人的五官,但从他那个头,还有齐眉短发的轮廓、身量,我突然想起来,是那个很让人讨厌的男孩子:“小武?”

    天气还有些凉,但小武就穿那一件土色的褂子和短裤,光着脏兮兮的脚丫站在墙头上,双手叉着腰得意地看着我:“嘿!笨丫头,我说你哪,三更半夜一个人干嘛?不怕鬼把你抓去吃掉?”

    “呸呸,你不就是鬼?你是讨厌鬼!”我看见他那副模样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便啐道。

    “哟!又丑又笨的丫头倒是牙口变利索了!”小武笑着轻巧地从墙头跳到地面上,我不想理会他,就转身往方才香姐跑掉的方向走去,小武却跟在我后面,一口一个‘笨丫头’地叫,问我去哪,我走快他也跟着走快,我拐出竹枝儿巷口,柳青街两边都是黑乎乎的,不知道香姐和那几个大人怎么都走得这么快,我一时有点拿不定主意该不该跟去,小武跳到我跟前:“怎么?你想去追刚才那个丫头?”

    我白了他一眼:“嗯。”

    “啧啧,可不得了。”小武夸张地摇摇头指着我:“笨丫头,你不怕鬼么?”

    “鬼?香姐是人。”我更没好气。

    “嘁!不信算了。”小武摆摆手。

    我继续往柳青街里走,街道的那一头远远地传来不知哪家人的狗几声吠叫,应该他们就在那边,我加紧了脚步,可还没走出多远,就看见刚才去追香姐的一位婶娘,我连忙问:“婶娘,香姐呢?”

    她摇摇头:“不晓得,那囡子力气大得很,他们两个大男人也抓不住她,我也帮不上忙,回去看看兴儿姐怎么样,你也别过去了,回家呆着去吧。”

    “噢……”我只好答应着,跟她一起往回走,走到我家门口时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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