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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三娘点头:“嗯。”
“三娘,你认识那个柳公?我怎么没见过他?”
桃三娘‘噗哧’一声笑道:“我这里的客人月儿哪能个个都看见?”
“啊?”我一时还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却催促我道:“夜了,你也该回去了。”
自那天后,我好多日没再见过那位名叫青山桂的女子,她在小秦淮畔那幢宅子里深居简出,我常常经过也只偶尔看见一个婆子提着菜篮出入。
街头巷尾很快就流传开一些话,据说那幢位于秦淮河畔的屋子里住进了一位貌美无双的女子,据说她是北方官府家的千金,因为满门抄家获罪,因此逃离南下至此隐居;又据说她是来自金陵秦淮河畔的青楼名妓,已被赎身,但才貌过于美艳,在家中不容于妻妾,每每遭妒,只得搬出来另住;还据说她不过是个得了失心疯的大户人家小姐,在家中与仆人私通出了丑事,因此不得不把她搬到外头居住……
总之各种好话、怪话,不尽相同,也振振有词。
我在欢香馆里每当听见这样那样的议论,就不禁会去望望桃三娘,她对这些倒没有丝毫惊异,有人和她说起,她就会故意很诧异地反问道:“竟有这事?可真是奇闻呢。”
这些天江都城里大雨、小雨不断,下得人心里腻烦。这日晚间,夜色朦重,我从欢香馆出来打算回家,却忽然看见她与菱儿两个共打着一把伞,从远处走来。
我便朝她们略弯一弯腰点头笑笑,青山桂叫住我:“小妹妹。”
“啊?”我有些意外:“请问有什么事?”
待她们走得近了,我看见菱儿手里提着一盏普通的灯笼,还有一个空竹篮,青山桂一边点头一边问我道:“这附近可有百年以上的柳树?你能带我去那么?”
我想了想:“有的,离这不远,顺着柳青街往那边走过去,拐一个弯就是,我带你去吧。”
“谢谢你,小妹妹。”那女子说话的声音柔柔的,让人有种无法不按照她的话去做的感觉。
老柳树据说有将近两百岁了,但它生得并不很高,树身足有四五个人合抱那么粗,平素附近住的小孩子也喜欢爬到它上面掏鸟蛋,也有折它的长枝去玩的,但它依然这么繁茂,尤其在这夜色朦胧的细雨之中,树冠显得那么浓密。
“就是这棵。”我指给青山桂看。
“好。”她点点头,撩起一只袖子,走到树下,菱儿把灯笼靠近她的身边照着,她在每一根枝条上看看,然后摘下个什么东西放进菱儿手里的竹篮。
“你在干什么?”我疑惑地凑近去看。
“摘柳芽。”菱儿告诉我。
“噢,做菜吃的?”我想起桃三娘每年在初春时节,也会摘一些柳芽做成小菜。
“嗯。”青山桂笑了笑。
“我也帮你吧。”我说完,也借着灯笼的光开始找柳芽,青山桂笑道:“谢谢你,小妹妹。”
这个时候吃柳芽,恐怕已有点苦涩味,所以用水焯时要略焯透一些,然后用凉水要多泡一会儿,间隙还得换两次水。青山桂一边摘时还这么跟我说。我帮她一起盯着这棵柳树足有半个多时辰,能吃的嫩芽几乎已被我们摘得差不多了,看看也有半篮子,我们便往回走。
青山桂的身上总有一股说不出的幽香,只要站在她身边就能让人感觉很安静舒服,但我曾偷偷问过桃三娘,三娘却告诉我青山桂是人,可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美人啊……
已经到竹枝儿巷口了,我向她告辞,然后站着看她的身影远去,直到看不见为止。
回到家里,娘看见我全身都被雨浇湿,便数落了我一顿,弟弟尿了裤子,所以‘哇哇’大哭,爹问我可吃饭了没,我点头答已经吃过了,他便笑说让我到欢香馆给桃三娘帮忙,虽然没什么银子,但给自己家里倒是省了不少口粮。
我娘则说我该多学学针黹线活,女孩都那么大了,这些也早该会了。
我免得再听他们唠叨,换下湿衣服就赶紧跑到屋子外头的屋檐和乌龟玩。乌龟倒是一如往常那样趴在地上动也不动,我把它抓起来盯着它的小绿豆眼儿说:“你见过青山桂姐姐没有呢?她长得真是好漂亮的。”
这一日我从菜市回来,从小秦淮的石桥往下走时,看见不远处一个年轻男子鬼鬼祟祟地正在青山桂所住的宅子门缝里张望,我有点奇怪,不过恐怕是好事爱打听的那类人吧?我也没在意,不过正好此时那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那个年轻男子吓了一跳,连忙退出好几步,样子很狼狈,我不禁觉得好笑,便慢下脚步看,却见门里出来一个拿着扫帚的婆子,叉着腰大声骂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你这人真不要脸么!我要是你老娘看不拿大鞋底子抽你?起你一身皮罢了,日日跑到人家门口转悠啥?”
那男子虽然臊得头都快抬不起来,但看样子还是有点不死心,脚还是没抬,看婆子骂了一通,才讷讷地道:“大、大娘,我真的是想来找桂姐的……我、我与她也是相识,劳烦您老代我再去问、问一句?”
“姑娘都说了不认得你么!你这人贱骨头么?撒骚放屁的会么?还不滚!”婆子拿起扫帚就来拍那男子,吓得他抱着头就跑,我本来站在那没动,他却好像没长眼睛地就往我这边跑,一边跑只顾得回头看那婆子是否追来,眼看就要撞过来了我连忙躲闪叫道:“看路么!”
婆子其实并没有追来,她看把男子赶远了,就啐一口唾沫回到门里,‘彭’一声将门关上了。
男子收住脚,吁了一口气,但又很不甘心地狠狠盯着那门看了一眼,我觉得他有点古怪,就不再多说什么,自己往回走,却不曾想那男子随后就跟过来:“这位、这位妹妹,请慢行一步。”
我怪道:“叫我么?”
他拦在我前面,点点头。
我这才正面看清这人的长相,倒是个白净斯文的后生,并不像无赖:“请问有什么事?”
男子朝我作一揖,然后道:“看你该是住在附近的吧?小生想打听个事。”
“打听什么?”我望了一眼那幢宅子,想必他肯定问的是关于那里的是。
“那屋里的人搬来可是不满一月?”男子果然这般问。
我想了想:“没错,是搬来不到一月。”
“你可见过那屋里的主人是何模样?”
我有点起疑,但仍然点点头:“见过的。”
“可是一位美貌的女子,身边带着个丫头?”他用手在我身边比了比,意思是他说的丫头比我个子略高一些。
“你打听这个做什么?”我看他虽然不像歹人,但如果是好事之徒,那也未免过份了。
男子看出我的戒备,连忙摆着手:“我与那位女子是相识,真的,我、我和她自小儿一起长大……我来是想找到她……”
我还是不能信服:“如果你真认得她,就径直去找她便了。”说完,我就往家的方向里走,男子又拦住我,有点急了:“不、不是,她不肯见我,她肯定出了什么事,肯定、肯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我是太担心了。小妹妹……”他的样子像是想要一把抓住我摇晃似的,我吓得后退一步,恰好在这个时候,身后响起一个吊儿郎当的熟悉声音:“哟!怎么又看见你了?笨丫头!”
我每次听见这个叫法就会气不打一处来,不必看就知道是谁,小武!
小武手里拿着一根柳枝东甩西甩走过来,穿着黑色的短坎肩和短裤,光着两个脏兮兮的脚丫,我白了他一眼,趁着那年轻男子也一愣的当儿,我便绕过他继续走,年轻男子不知是不是看见有旁人,也就不继续拉着我了,只是还跟在我后面,我心里开始觉得这人讨厌起来,于是先不回家,而是进了欢香馆。
这时还未到中午,饭馆里没什么客人,桃三娘正把一大盘煎好的芝麻酥油饼端出来,是专门放在店门口桌上,要卖给那些没时间停留吃饭的行脚过客的干粮。
不过桃三娘做的芝麻饼可是很香的,要给我可是宁愿不吃饭,单吃这饼也愿意。
我吸着鼻子垂涎说:“三娘做的饼真香。”
小武立刻在旁边搭腔道:“又丑又笨的丫头,就知道吃!”
我正要发作,却见那年轻男子也跟了进来,桃三娘上前招呼道:“客官里面请!”
“诶?”我看着那人进店里找了一张桌子坐下。
“客官想要点什么?”桃三娘给他倒上茶。
那人一边将自己衣袖挽起,一边道:“麻烦老板娘,蒸点腊肉、再炒个小菜来,黄酒也给我温一壶。”
“好的,客官稍等。”桃三娘答应着去拿酒了,李二则到后面去传话给厨房。
我看那男子来欢香馆必是想找桃三娘打听吧?他真的是青山桂姐姐的相识?我怎么看也觉得不太像,桂姐姐看起来甚至不像凡人,这男子却说自己与她是青梅竹马?
这时有人来买饼,正好那小武就坐在桌子边上,买饼的人就问:“小哥儿,这饼一个要几文?”
小武眨眨眼看着他:“不要钱,老板娘白送的。”
“当真?”那人怪道。
小武回头觑了一眼柜台边忙碌的桃三娘,再转过头笑道:“当然真。”
我有点生气了,走过去道:“你别浑骗人,这饼二文钱一个。”
小武毫不在意地撇撇嘴,我拿纸给那人包饼然后收了钱,便拿着钱去找三娘告小武的状,三娘听了只是笑了笑,瞅了小武一眼没说什么,这时酒烫好了,她便给那男子把酒送去。
果不其然,男子趁着桃三娘拿酒来的时机,便问起她关于青山桂的事。桃三娘托腮想了想,才恍然大悟似的:“噢!你说的那位姑娘我确是见过的。”
“是!是!而且她爱穿青色衣服,她那丫头菱儿今年十三了。”男子兴奋地描述着她们的模样,又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没错,她果然搬到这儿来了,她必是有什么苦衷不敢告诉我……”男子突然又紧拧起眉头:“她怎会不肯见我?难道是受到什么人威胁了?”
桃三娘看他在那自顾自嘀嘀咕咕,十分哭笑不得,便故意用惊诧的表情插话问:“客官你说青姑娘受人威胁?还有天理么?什么人敢这么明目张胆藐视王法?”
这时李二把炒好的两碟菜送上来,桃三娘又宽慰他道:“客官先吃饭吧,吃饱了才好想办法呀。”
男子苦着一张脸一边叹着气,一边拿起筷子,但是又没了食欲,放下筷子去拿起酒杯,开始自斟自饮,桃三娘就自己走开了。
我心中万分好奇起来,暗忖难道这男子真的与青山桂姐姐是相识的?看他这么难过的样子,不像是假的……
核桃树上那个雀窝里,雌鸟已经开始孵蛋了,雄鸟则来回忙碌地找食物,小武利落地爬上树去,伸长了脖子去望那窝里的情形,雌鸟急得惊恐地‘喳喳’大叫,我跑过去一把拽住小武的腿将他往下拉:“你吓到它们了!你快下来!”
小武似乎还想到我会拽他,因此一个不留神就从树上掉了下来。
“吓!”我更是吓了一跳,连忙过去扶他:“你没事吧?摔到哪了?”
小武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白了我一眼:“嘁!这么矮的树。”
何大在旁边,听到这话瞪了他一眼,桃三娘却在里面‘哈哈’大笑,我嘀咕了一句:“讨厌鬼!没见过这么让人讨厌的人了……”说完我就往家走,再不理会小武。
到了下午的时分,我在院子里晾晒弟弟的尿布,却看见那个嚷嚷着要找青山桂的男子在竹枝儿巷口走过,看样子他还在这附近遛达,也许见不到青山桂他是不会罢休的。我不由得想到,即使他俩真是相识,但青山桂不愿意见他,一定有什么原因,而且相比起来,那天夜里到欢香馆来的姓柳的男子,和青山桂才更是相配呢。
这天晚间,天又开始下小雨,外面湿重重的。
我家院子里又积了几个小泥洼,我在屋子里找乌龟不见,估计它又自己跑到外面去了,便走出院子,隔着矮墙却恰好看见一个白光在黑暗中飘过去,我吓了一大跳,再仔细一看,原来是夜雾太大,那白光其实是人手里的风灯——船型风灯!
就是那位姓柳的男子与他那位提灯引路的白衣少年,正悄无声息地从街上缓缓走过,看样子是往欢香馆去的,这个时候欢香馆也打烊了,门前那对红灯笼都已经熄灭,难道他又约了青山桂在欢香馆喝酒?
我踮起脚不住张望,只见他们进了欢香馆里,又过了一会儿,白天看见的那个四处打听青山桂的男子也出现了,他还是那么一副鬼鬼祟祟的样子,借着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