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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作以前,赵月奴少不了要赞叹一番,为这冬日雪景心醉神迷,但今日却毫无这份情绪。
她心情不好,最近一直都不好。
或许是太过单调枯燥,总是日复一日地重复着同样的过程,毫无一丝新意;或许是太过无聊,总是做一些索然无味的事,没有任何成就和喜悦;又或许是年关将近,感叹岁月催人老,当年的妙龄佳人即将迈入二十九,又向三十大关走近一步……然而不论什么原因,说到头来还是离不开那个令她牵肠挂肚的小小男子汉——她的呼延唤。
呼延唤最近实在太忙,整天都有做不完的事,往往上午还在珠宝行里,下午就去了制铁基地,傍晚又去造纸印刷厂,或者去找他城皇帮的狐朋狗友玩耍作乐,往往回来时已至深夜。她苦等他一整天,憋了满肚子的话要和他说,甚至允许他睡到自己被窝里来,让他睡在自己怀里,可是往往还没说上几句,怀里的他就已发出了鼾声,让她满怀热情顷刻化为一头冰水。
冯巧帘终日忙碌,郁新香终日忙碌,赵峻终日忙碌,就连那些丫鬟下人也忙得喘不过气,整个孤山别墅所有的人都过得那么紧张充实,只有她一个闲人,闲得甚至要刻意延缓时间,比如用一个上午的时间来作画,或用一个下午的时间来练功。谁都知道她多思少动,喜欢清静,因此谁也不来打扰她,给她留出最安静闲适的空间,但是她自己却首先受不了了。
为了让自己过得充实些,她一手接下了春节过年大计,张罗操办,忙碌不休,但这终究只是无关紧要的小事,几天工夫就打理完毕,虽然她的成绩获得了大家的一致好评,呼延唤也大大夸奖她一通,令她颇为满足,但接下来的日子,她却不得不再度陷入无聊无趣之中。
以前的她是那么希望拥有一个宁静无扰的氛围,好让她终日沉醉在自己的白日梦中,除了呼延唤以外没有任何人来打搅,可是如今她真的拥有了这样的环境,却又难以接受,身边越是清静,她心里就越是烦躁,形成鲜明的对比。
说穿了,一切还不都是因为呼延唤这个小冤家!
有一次她嫌被子太厚睡觉太热,半夜出去换一张薄被,正好看见呼延唤从外归来,却没有回自己房间,而是蹑手蹑脚地走进了郁新香的卧室,直到一个半时辰后才回房。有一次郁家少奶奶陈幸娟来通报生意业绩,开会整整一天,傍晚时分和呼延唤进入内室单独相处,入夜方才出房,显得又是满足又是疲倦,当晚索性不回信义坊,住在别墅客房中。还有一次呼延唤表示要和冯巧帘同睡,她不眠不休为他缝制内衣,后来针线不够,前去冯巧帘处讨要,却在卧室外听见了冯巧帘极为欢快放肆的呻吟叫喊声……她如今被黑气改造了身体本质,行动如飞落地无声,听觉感应也远胜常人,呼延唤瞒着她和别的女人亲密,自以为万无一失,却不知她早已察觉,将一切听在耳中。
每到那时候,她的心情就会极度郁闷,每当后来呼延唤乖乖回房睡入她怀里,她不动声色地安抚他睡着,当晚却总是翻来覆去彻夜难眠,心中绝难平静。
呼延唤是她的,从降生人世陈惠枝亲手托付给她时起,呼延唤就属于她所有,以前是,将来也是,永远只属于她赵月奴一人。她不能接受他被别的女人占有,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他们一起长大,一起学习,一起玩闹嘻笑,她熟悉他的一切,他也了解她的一切,他们还患难同当、生死相依,他们还誓言今生今世都要厮守在一起,甚至连最尴尬的如厕方便,她都可以让他帮忙解决。他们之间早已亲密得不分彼此。如今他怎能将她抛下,去和别的女人亲热?要亲热也应该和她亲热才对!
她自问美丽动人超凡脱俗,远胜身边所有女子,为何他放着这样一个绝代佳人无动于衷,却去亲近郁新香、甚至陈幸娟那样的女子?无论哪方面,她都比她们胜过太多,他难道看不出来吗?她从小培养他练就最高的品味和最佳的眼光,如今都到哪里去了?
赵月奴越想越是忿忿不平,忍不住一脚踢去,将床头矮柜踢翻在地。
为了他,她实在付出太多太多,连自己的青春和终生幸福都贴了进去。
曾经视年轻英俊的赵仲珩为男人的典范,终日缠绕于兄长身边……
曾经暗中思慕风流倜傥的呼延守勇,整天呆坐于京城家中,期盼他的出现……
曾经对镜自怜望月垂泪,感怀红颜无依深情无托……
曾经自傲自负,鄙视污浊俗世,埋没一代佳人……
曾经嫉妒风华绝代的陈惠枝,暗自竞争攀比,处处高她一头……
这些都是少年时的幼稚轻狂,自从呼延唤进入她的生活,她就彻底改变了自己,无时无刻不以最高标准要求自己,塑造一个完美女人的形象,一心要把他培养成心目中最优秀的男人。
但事实证明,她在培养他的同时,却把自己也搭了进去。甚至可以说,是他反过来塑造了她。
如今她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都围绕他而转,他就是她的核心、她的动力、她的源泉,任何一句话、一个举止都深深牵动她的心,喜悦着他的喜悦、悲伤着他的悲伤,为他寝食难安茶饭不思,一旦生活中没有了他,她的生命立即变成一片空白。
以前她是个有梦的女人,几乎无时无刻不在做她的白日梦,甚至可以被缥缈虚无的幻觉左右自己的行为。但是自从陷入这个以他为核心的怪圈之后,她的幻梦就多了几分实在,不再那么不切实际,她甚至经常勉强自己把他引入梦中,让那个陪伴了她多年的梦中人的形象渐渐向他靠拢。因为她知道这只是时间问题,迟早有一天她的梦中人会变成他,为了不让自己到时措手不及,她必须做出调整和预备。她相信过不了多久,一切都会正式迈入他们期待已久的轨道。
可惜,他却首先沉不住气,而向别的女人出手了。她不再是他的唯一,而是成了可悲的几分之一。
她为他做了那么多,牺牲那么大,用心良苦潜心经营,最后却换来这样一个结果。
赵月奴想到这里,不禁缓缓流下两行清泪……
◎◎◎ ◎◎◎ ◎◎◎ ◎◎◎
“赵月奴!赵月奴!快出来,我们去看白堤灯会!”
呼延唤的声音突然自门外响起,随后便是脚步声,呼延唤那日渐高大的身影快速映入赵月奴眼帘。
赵月奴深深凝视着这个令自己又爱又恨的小男人,却不说一句话。
呼延唤见她赤裸裸地斜靠在床头,不由笑道:“又在练功吧,快快收功结束,咱们出去走走。”走到床头,就要给她拿衣服,忽然发觉她身子正轻微颤抖着,不由奇怪,仔细一看,才知她早已收功,身上毫无黑气流转的迹象,便笑道:“你装模作样干什么?明明收功了还一动不动,还不快起来?”说着往她身边一坐,伸手向她抓去,这一碰才发觉她全身冰冷,顿时吓了一大跳,忙道:“赵月奴,你怎么啦?没发生什么事吧?”赵月奴只是深深注视着他,始终一语不发。
呼延唤伸手到她丹田处一摸,立即知道原因,她不但早已收功,而且还故意停止运行体内黑气,使得身体御寒能力全失,如同常人一般,这么光着身子坐了许久,自然冻得全身冰冷,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顿时惊慌失措,大声道:“赵月奴!你是不是走火入魔啦?为什么不说话也不动弹?”
赵月奴微微摇摇头,好歹令呼延唤舒了口气,忙道:“那你这是在干什么?你知不知道现在有多冷?这样虐待自己,难道是自创了什么新的功法?”一边说一边伸手将她抱住,拉过被子紧紧盖上。
赵月奴冷冷地道:“你别管我,让我挨冻、任我自生自灭罢。”
呼延唤只道她和自己闹着玩,便笑道:“好了,我不去看灯会,就在这里陪你挨冻了,好不好?”说着三下两下将自己也脱得精光,紧紧抱着她躺下来,忍不住怪叫一声:“啊呦,你身子好冷!我好像抱了一块冰似的,冻死我啦!”
赵月奴幽幽地道:“我不止身子冷,心也冷了。”
呼延唤笑道:“为什么呀?给说说?”
赵月奴幽怨之极地看着他,道:“因为你即使这样抱着我睡在一个被窝里,却还想着别的女人……”
呼延唤心中猛地一紧,连忙堆起一个笑脸,故作莫名其妙地道:“嘿嘿,你……说什么呢?”
赵月奴冷冷地道:“你做过什么自己清楚,别当我是瞎子。”
呼延唤在外从来挥洒自如,可是一到赵月奴面前便怎也自然不起来,加上心中有鬼,当即便举手投降,道:“好好好!我投降,我坦白!刚才我只是摸了郁新香几下,别的什么也没做。”
赵月奴没想到居然还抖出新料来,一阵错愕过后,立即火冒三丈,猛地将他推开,喝道:“既然你那么喜欢摸,就去摸个够吧,做什么都可以,就是别来烦我!”
呼延唤忙道:“是我不好,是我的错!你就原谅了我吧,我保证没有下次了!”说着为了表示亲昵,还凑过去想亲亲她的脸,哪知赵月奴却猛地转过身去,留给他一个冷冰冰的背脊。呼延唤暗叫不好,连忙伸手往她身上摸去,正要开口,只听赵月奴怒喝道:“别碰我!”
呼延唤一生唯一的死穴就是赵月奴,见她如此光火,心下早怕了,只好乖乖放开手,哀求道:“赵月奴,你行行好,就饶了我这次吧,我以后再也不摸郁新香了,我向你保证。”
赵月奴冷冷地道:“不摸郁新香又算什么?你可以去摸陈幸娟,可以去摸你舅妈,还可以趁我练功时偷偷溜进郁新香房里,多新鲜刺激,是不是?你心里早打算好了,少跟我做这些没用的保证!”
呼延唤顿时脸色大变,一颗心怦怦直跳,暗道:个么潮掉,她全部晓得,老子今朝死蟹一只!急切间连杭州土话也涌上心头。脑子里纷乱如麻,一时说不出话来。
赵月奴听他没动静,终于转过身来,见他一副呆滞状,不禁冷笑道:“你一定很惊讶是不是,居然被我揭穿了你的所作所为,哼!你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其实我早就什么都看到了。现下就此摊牌,我劝你还是不要绞尽脑汁为自己狡辩了,因为我是绝对不会相信你的!”
呼延唤见事情败露,无论怎样解释都是多余,只好低头沉默不语,暗自做了迎接她万般责骂的准备。
赵月奴见他不说话,更是怒不可遏,瞪眼道:“干什么?连一句话也不敢说么?你不是一向很能说会道的么?怎么哑巴啦?为自己辩护啊,证明自己的清白啊,怎么就这样乖乖认罪啦!”
呼延唤心头烦乱,索性耍赖拉倒,大声道:“是又怎样?我就这样怎么啦!你看着办好了!”
赵月奴怔了怔,一张脸霎时变得煞白,狠狠注视着他说不出话来。
呼延唤也懒得解释,就此仰面躺下,呆呆看着天花板,也是沉默无言。
直至赵月奴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呼延唤心中一紧,转头看去,之间赵月奴已是泪如雨下,一双眼通红闪亮,哭得极尽伤心。他再也忍耐不住,连忙伸手将她紧紧搂住,道:“对不起,我说话太大声,是我不好,你别难过。”
赵月奴哭得不可开交,抽噎着道:“你总是这样……一点也不把我放在心上,想骂就骂,想翻脸就翻脸,当我是空气一样……我为你伤心难受,成天想着你,你也不体谅,总是惹我生气……”
呼延唤对任何女人的眼泪都可以熟视无睹,惟独赵月奴例外,她的眼泪就是他的致命武器,可以瞬间将他的心彻底揉碎,此时见她泪水长流,一颗心早痛得无以复加,忙死死将她抱住,道:“对不起,赵月奴,你原谅我,我以后什么都听你的,别哭了,你再哭我也要哭了……”声音不禁颤抖起来,一双眼也渐渐发红。
赵月奴憋了这么久的忧愁烦恼,一哭便不可收拾,哪里还止得住,到后来索性扑进他怀里放声痛哭,将这些日子的委屈和苦闷通通发泄出来。
呼延唤紧紧抱着她,一边抚去她的眼泪,一边不住安慰,到后来自己也想哭了,忙强行忍耐,向她脸上吻去,用唇给她吻干泪水,喃喃道:“赵月奴,我亲亲你,我好好亲亲你,你就舒服了,不哭了……”
赵月奴依旧哭个不停,双手被他压住,无法动弹,只好不断扭转脸庞,躲避他的嘴唇。
呼延唤将嘴唇从她眼睛上挪开,翻身压上她的身体,道:“赵月奴,你好好感受,我要亲遍你全身,你很快就舒服了,我保证你会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