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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公案-第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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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杨善甫盖都喇虎,猛气横飞,恃猗顿丘山之富,济林甫鬼蜮之奸。欺男雏懦,稔奸少妇刘仙英,贪淫不已。本月日三更时分,拐串奔隐远方,盗房赀一洗。痛身有媳如无媳,男有妻而无妻。恶妾如林如云,今又忽奸忽拐,地方不啻溱洧,风俗何殊郑卫?上告。

  包公天性刚明,断事神捷,遂准庆塘之状。即便差人捉拿被告杨善甫。善甫叹道:“老天屈死我也。刘仙英虽与我平素相爱,今不知被谁人拐去,死生存亡,俱不可知,乃平白诬我奸拐。情苦何堪。我必哭诉,方可暴白此冤。”遂写状奔诉:诉为捕风捉影谁凭谁据事:风马牛自不相及,秦越人岂得相关。浇俗靡靡,私交扰扰。庆媳仙英苟合贪欲,通情甚多。今月某夜,不知何人潜拐密藏,踪迹难觅。庆执仇谁为证佐?竟平白陷身无辜。且恶造指鹿为马之奸,捏画蛇添足之状。教猱升木,架空告害。台不劈冤,必遭栽陷。上诉。

  包公详看善甫诉状,忖道:私交多年,拐带有因,安能辞其罪责?乃呼杨善甫骂道:“你既与仙英私通多年,必知英心腹事情。今仙英被人拐去,你亦必知其缘故。”甫道:“仙英相爱者甚多,安可架陷小人拐去。”包公道:“仙英既多情人,你可一一报来。”善甫遂报杨廷诏、陈尔昌、王怀庭、王白麓、张大宴、李进有等。一一拘到台下审问,皆道:仙英私爱之情不虚,但拐串一节全然不晓。包公即把善甫及众人一一夹起,全无一人肯招,众口喊道:仙英淫奔之妇,水性杨花,飘荡无比,不知复从何人逃了,乃把我们一班来受此苦楚,死在九泉亦不甘心。庆塘复柬包公道:“拐小人媳妇者杨善甫,与他人无干。只是善甫故意放刁,扯众人来打浑。”包公再审众人,口词皆道:仙英与众通情是真,终不敢妄言善甫拐带,乞爷爷详察冤情,超活一派无辜。

  包公听得众人言语,恐善甫有屈,且将一干人犯尽行收监。

  夜至二更,焚香祝告道:“刘仙英被人拐去,不识姓名,不见踪迹,天地神明,鉴察冥冥,宜速报示,庶不冤枉无辜。”祝毕,随步入西窗,只听得读书声音,仔细听之,乃诵“绸缪”

  之诗者,“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包公想道:此“唐风”

  也,但不知是何等人品。清晨起来,梳洗出堂,忽听衙后有人歌道:“戏台上好生糖,甚滋味?分明凉。”包公惕然悟道:“必是扮戏子弟姓唐名子良也。”升堂时,投文签押既完,又取出杨善甫来问道:“庆塘家曾做戏否?”答言:“做过。”

  “有姓唐者乎?”答言:“有唐生名子良者。”又问:“何处人氏?”回言:“衢之龙城人。”包公乃假劫贼为名,移关衢守宋之仁台下道:“近因阵上获有惯贼,强人自鸣报称,龙寇唐子良同行打劫多年,分赃得美妇一口,金银财物若干,烦缉拿赴对,以便问结。”宋公接到关文,急急拿子良解送包公府衙。

  子良见了包公从直诉道:“小人原是宦门苗裔,习学儒书有年,只因淡泊,又不能负重生理,遂合伙做戏。前在富翁于庆塘家做庆寿戏二十余台,其媳刘仙英心爱小人,私奔结好,愿随同归,何尝为盗?同伙诸人可证。”包公既得真情,遂收子良入监。又移文拿仙英来问道:“你为何不义,背夫逃走?”仙英道:“小妇逃走之罪固不能免,但以雏夫稚弱,情欲弗遂,故此丧廉耻犯此罪愆,万乞原宥。”包公呼于庆塘父子问道:“此老好不无知!儿子口尚乳臭,安娶此淫妇,无怪其奔逃也。”

  庆塘道:“小人暮年生三子,爱之太过,故早娶媳妇辅翼。总乞老爷恩宥。”包公遂问仙英背夫逃走,当官发卖;唐子良不该私纳淫奔,杨善甫亦不该淫人少妇,杨廷诏诸人等具拟和奸徒罪;于庆塘诬告反坐,重加罚赎,以儆将来。人人快服。

  典道:“审得刘仙英,芳姿艳色,美丽过人,秽行淫情,滥恶绝世。耻乳臭之雏夫,养包藏之谲汉。衽席私通,丧名节而不顾。房帷苟合,甘污辱以何辞。在室多情郎,失身已甚。

  偷情通戏子,背夫尤深。酷贪云雨之欢,极陷狗猪之辱。依律官卖,礼给原夫。子良纳淫奔之妇,曷可称良?善甫恣私奸之情,难以言善,俱拟徒罪,以警淫滥。廷诏诸人悉系和奸,法条难赦。庆塘一身宜坐诬告,罚赎严刑。扫除遍邑之淫风,挽回万姓之淳化。”
  …

  第九十七则 瓦器灯盏
  话说永从县李马英,才高学博,乡会联登,殿试二甲,选为泰州知州。及到任,恪守官箴,动遵王法,城狐社鼠,绝迹潜踪。学校日崇,吏胥日畏。市无闹语,野有清宁。皆道泰州何幸得此贤侯。只是遇了亲故年家,略要听些分上。奈何一旦病疾流连,竟不能起。乃呼其妻赵氏道:“我本期与淑人百岁快乐,今天限我年,不能强生尘世,你宜扶柩还归故乡,教诲你子接绍我书香,无令失所。”语毕遂终。赵淑人哀痛不胜,抚棺自缢。按院闻知,悉行吊礼,急奏朝廷,降旨旌表马英为良臣,淑人为烈女,驰驿还乡,立祠享祭。

  厥子罗大郎素性凶狂,又无学术,父官清苦,宦囊久虚,食用奢华,家赀消减,不守礼法,流入棍徒,恣恶恃强,横行乡曲,游手好闲,混为盗贼。一日,坐于南桥,忽见银匠石坚送其亲戚水朝宗于渡口,虑其酒醉,买有瓦器灯盏六枚,执其包裹而嘱之道:“此物件须珍重,不可恍惚。”朝宗道:“是我自家所当心者,何必叮咛。”遂别去。大郎听了此言即起谋心道:“石银匠送此人再三嘱咐,必是倾泻银子回家。”遂急急赶至前途,欲谋所有。望见龙泉渡边,闻得朝宗醉呼渡子阮自强撑船渡河。自强道:“我有病不能撑船,你自家撑去。”朝宗带醉跳上渡船,大郎连忙踏上船道:“我与你撑去。”一篇离岸,二篙渐远,三篙至中流。天色昏沉,夜晚悄黑,两岸无人,漫天祸起,即将朝宗推入深水中,取其包裹登岸而去,只遗下一把雨伞在船。次日,阮自强令男去看船,拾还家中。是夜,大郎谋得朝宗包裹,悄地打开,并无银两,只有瓦器灯盏六枚,心中惨然不悦,自嗟自怨,乃援笔而题龙光庙后门道:“你好差,我好错,只因灯盏霍。若要报此仇,除是马生角。”题毕,将灯盏打破归家。

  越二日,朝宗之子有源在家,心下惊恐,乃道:“我父前日入城谒石亲,至今未还,是何迟滞?”遂往城访问。石坚道:“我前日苦留令尊,他急急要回,正带酒醉,并无他物,只有灯盏六枚,雨伞一把,你可随路访问。”有源如其言,寸寸节节,访问不已。直至渡口,问及阮自强。自强道:“前日晚上,有一醉汉同人过渡,不知何人撑过,遗下雨伞一把,我收拾得在此。”有源一见雨伞即号泣道:“此是我父的雨伞,今在你家,必是你谋死我父性命。”即投明邻右人等,写状告于本县。

  告为仇不共戴事:蝗虫不捕,田少嘉禾。蠹害未除,庭无秀木。天台若不剿盗,商旅怎得安宁。喇虎阮自强,驾船渡子,惯害平民。本月日傍晚,父朝宗幸得蝇头,回经马足,酒醉过船,撑至中流,打落深水,登时绝命,不见尸迹。次日,究根伊家,雨伞见证。泣父江皋翘首,正愁闻乌鸟之音;渡口息肩,却误入绿林之境。剑寒三尺雪,见则魂飘;口喝一声雷,闻而肠裂。在恶哄接客商,明人实为暗贼。谋财杀命,蜜口变作腹刀。乞准断填,上告。

  此时,冯世泰作县尹,一见有源告状,即为准理:“人命关天,事非小可。我当为你拘拿被告人审明,偿你父命。”遂差人拘拿阮自强。强不得已乃赴县诉状。

  诉为漏斩陷斩事:人命重根因,不得无风而吹浪。强盗重赃证,难甘即假以为真。谋财非些小关系,杀命犯极大罪刑。痛身撑渡为生,迎送有年,陡因疾病,卧床半月,未出门户。前夜昏黑,不知何人过船,遗下雨伞一把。次早儿往洗船拾归。有源寻父见伞,诬身谋害。且路当冲要,谁敢私自谋人?既有谋人,因何不匿伞灭迹?丁姓之火,难将移在丙头;越人之货,岂得驾称秦产。有源难免无言,当为死父报真仇;天台固自有法,乞为生民缉真犯。上诉。

  冯大尹既准自强诉词,遂唤有源对理。有源哭谓:“自强谋杀父命,沉匿父尸,极恶大变,理法难容。若非彼谋,何为伞在他家?乡里可证。”自强哭诉:“卧病半月,未曾出门,儿拾雨伞,白日青天,左右多人共见,哪有谋害情由?若有谋情,必然藏匿其伞,怕见踪迹,岂肯令人得知,更叫你来首我?乞拘里甲邻右审问,便见明白。”冯侯乃拘邻里何富、江滨到县鞠问。二人同声对道:“自强撑渡三年,毫无过恶,病患半月,果未出门,儿子洗船拾伞,果是有确,此乃左右众人眼同面见。有源之父被谋,未知真实,安得诬陷自强。”有源即禀:“这何富、江滨皆是自强切近心腹,皆受自强银两贿赂,故彼此互为回护,若不用刑,决不直吐。”冯侯遂将二人夹起。

  再三拷问,二人哭辩道:“小人与自强只是平常邻居,何为心腹?自强家贫且久病,何来贿赂?一言一语,皆是天理人心,公平理论,岂敢曲为回护?若说夹死小人,即以刀截小人头,亦不敢说自强谋人性命。”冯侯闻得两人言语坚确,始终无一毫软款,喝手下收起刑具,将自强监禁狱中;干证原告喝出在外,退入私衙想了一回。明日清早,乔装打扮,径往龙泉渡头访个虚实。但听人言纷纷,皆说自强不幸,病未得痊,又遭此冤枉,坐狱受苦,不若在家病死,更得明白。随即过渡再访,人言亦皆相同。冯侯心中叹息道:果然人言自强真是受诬,不知谋杀朝宗者果是何人?心中自猜自疑,又往龙光庙密访,并无消息。四顾看来,但见庙后门题得有数句字道:“你好差,我好错,只因灯盏霍。若要报此仇,除是马生角。”冯侯看此数句话头,意必有冤枉在内,且岂有马生角之理。就换了衣帽去见上司包公面言此事。包公道:“马生角是个冯字,你姓冯,此冤枉的事毕竟你能推出。”

  冯侯别了包公,随即回衙。次日升堂,差人至龙光庙拿庙主来问道:“你庙中数日有何人常来?”庙主道:“并无人来。

  只有一人小人曾认得,是城中人叫罗大,日前来庙中戏耍。”

  县主又问道:“可向你借物否?”庙主道,“借物没有,我只看见他自桌上拿一枝笔,步到庙后写得几个字。”县主即差人拘拿罗大至县,遂以“马生角”问道:“你家有一马生角否?”

  罗大听县主之言,心中惊然,失色答道:“不知。”县主大怒,用重刑拷究。罗大受刑不过,一口招认谋死朝宗之由。据招申详,包公判道:“审得罗大,派出宦门,身归贼党。饥寒不忍,甘心谋害他人。货财无资,肆意劫掠过客。闻石坚之嘱水人,赴至渡口,杀朝宗而坑阮渡,埋殁波心。虽因灯盏之误,实欺神庙之灵。黑夜杀人,天眼昭昭难掩。白日填命,王法凛凛无私。自强之诬由兹洗雪,有源之愤赖是展舒。一死之辜既伏,九泉之冤可伸。暂时置之重狱,秋后加以典刑。”
  …

  第九十八则 床被什物
  话说广东惠州府河源街上,有一小使行过,年有八九岁,眉目秀美,丰姿俊雅。有光棍张逸称羡不已道:“此小便真美貌,稍长便当与之结契。”李陶道:“你只知这小使美,不知他的母亲更美貌无双,国色第一。”张逸道:“你晓得她家,可领我一看,亦是千载奇逢。”李陶即引他去,直入其堂,果见那妇人真比嫦娥妙艳。妇人见二面生人来,即惊道:“你是什么人,无故敢来我家?”张逸道:“问娘子求杯茶吃。”妇人道:“你这光棍,我家不是茶坊,敢在这里讨茶吃!”遂走入后堂去了,全然不睬。张、李见其貌美,看不忍舍,又赶进去。妇即喊道:“白日有贼在此,众人可速来拿!”二人起心,即去强挟道:“强贼不偷别物,只要偷你。”妇人高声叫骂,却得丈夫孙诲从外听喊声急急进来,认得是张、李二光棍,便持杖打之。二人不走,与孙诲厮打出大门外,反说孙诲妻子脱他银去不与他干好事。孙诲即具状告县。

  告为获实强奸事:朋党聚集,与山居野育者何殊。帘帷不饰,比牢餐栈栖者无别。棍恶张逸、李陶,乃嫖赌刁顽,穷凶极恶。自称花酒神仙,实系纲常蟊贼。窥诲出外,白昼来家,挟制诲妻,强抱恣奸。妻贞不从,大声喊叫,幸诲撞入,彼反行凶,推地乱打,因逃出外,邻里尽知。白日行强,夫伤妻辱。一人之目可掩,众人之口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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