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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得极为坚决,他从一开始就想好了,翟守珣作为他报仇路上的某个部分,虽说不是造成他爹爹李重进自杀的绝对主谋,但对方所提供的助力却结结实实屠杀了他的整个家庭和希望,甚至梦想。若能有机会,必当誓死报之!
“李虚毅?李重进的第八个逆子?!我还以为你被烧死了,毕竟你是李重进平时最为溺爱的儿子。你难得逃出扬州不躲着窝着,还敢如此胆大妄为地想要杀死我,简直做梦!
我劝你最好还是去营救你的几个兄长姐妹吧,秦淮艳会一过,他们将全部人头落定,不过可惜的是,除了一个老三李岩,其他人统统被烧死在你爹自己燃放的火焰里了!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当年你爹恃宠而骄地鞭笞我我一直都还记得。”翟守珣惊疑莫定地盯着这个新从巷陌弯角大踏步走出的少年,心里原本平复的烈焰怒气便像狂风瞬间奔涌出来。
他对李重进的所有怨恨仿佛重新结算到了李虚毅头上,他弱冠时候就从幽鬼冢习得鬼谷子流传下来的纵横游说本领。
拜入李重进帐下后,李重进看重他却不信任他,使得他多年来郁郁不得志,而等到赵匡胤从起势登基,他自然主见极定地像李斯投靠秦始皇般为赵匡胤暗地谋划了种种。
“翟宣抚使,这不太对吧,皇上是说要顺心安抚这些受降俘虏的,这样才显得主上宅心仁厚、爱民如子啊!你受知于皇上,应知忠君明礼,皇上曾再三晓谕,即使叛逆之子也要在安抚之列,这也是李某不惜跋涉之远前往秦淮河的真正原因。”
李守节有些结巴地迂腐说道,到后来还完全是一副义正言辞的官腔,仿佛赵匡胤就站身旁边似的,他很快被翟守珣不耐烦地踢踹开去。
李守节既然只是个被朝堂完全架空的弱书生而已,又何必听他唧唧歪歪,翟守珣傲气流露地昂扬起满身瘦骨,一双手按在身后,自视高明。
倒让周英威再三犹豫着想道:“翟守珣背后若非有人也不会嚣张至此,我还是不要去做计较的好,何况我的品阶原就比他要矮。”
“难怪我爹爹除了政事,便是有再隐秘的事情也不会同你这个吃里扒外的恶狗进行协商,有本事就躲着窝着,跟我快意恩仇地杀戮一战!”
李虚毅的眉垛像稻杆子般慢慢堆高,手指弯折掌合起来的力度一分分地变大成劲,想到在十多天之前便即淮州城内簇拥柴火自烧而死的爹爹李重进,他的愤怒就像火苗寸寸拔高上燃,那可是他朝夕相处并且无比崇拜的最亲之人。
“虚毅,不可,快住手!!”刀无痕极为迅速地将身影横然前掠,一个燕子抄水已是极为老练地将杀气欲狂的李虚毅给硬生生抱住,直接施展出三连蹬跃上了墙头檐上,而周婉冰刚想动手帮助翟守珣去擒住李虚毅,一时想到自己并非刀无痕对手,只能暂时忍住。
“你爹爹之所以在决战之前用铁骑骁兵作掩护将你重重送出,就是已经自觉兵败难免,怕你意气用事不肯出走啊,他是想要你好好活着啊!
而我没有直接听从你爹爹的安排将你暂时送与南唐躲避,你是知道的,你在这今后担不起的不是更多风险,而是留给你去奋发的时间太短了。如果横江渡过了南唐之后,你有可能在那里的奢靡歌舞中忘却了志向。
更重要的是,南唐重文轻武,就算在那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地学到了所谓的全部名门武功,可比对起名剑城与错刀狼堡这样实力真正强大的门派高手,却还有着不小的差距,这种差距过了习武的绝佳年龄将会越来越致命!
你现在所要的,绝对不是报仇,而是先了解自己,将自己习武的绝对潜力都激发出来!”
刀无痕双臂有力地抱住发疯似的李虚毅,尽管上述的一番话早在李虚毅从越出淮州城门并且睡穴醒来之后,他就已经义正言辞地教育过他了,但临到这种时刻,他又有些怒其不争地全部低声咆哮出来。
而在刀无痕所立墙檐高瓦的斜近处,肖游已经发招似慢却快地与周英威对上了,肖游自然不会去相信李虚毅能给他的出手抢镖杀人有什么助力。
毋庸置疑的,他敢于出手而且并不畏惧周英威身后的周流波、宋终之流上前辅助,自然是做好了极为万全的准备,而且自信能占据一定上风。
“你们几个还愣着干嘛,护送两位大人往落鬼苍野走啊,到了那里,他肖游就是再有本事也难耐我何了!”周英威高声训示之间,肖游已经脸颊侧笑地连续攻来快压、飞掠和横插三招,他的秋扇变化极快,忽然是合折成柄,又甩袖子般顿又开展成环环相绕的扇面遮压。
偏偏他的扇面都暗纸凝墨的,这种含毒的凝形墨在化用出来还分为墨痕和墨烟两种,别人稍不留意就会沾染上。
另外,三十六面扇骨万全由墨家独有的花骨砚连片雕成,远古时候墨门和公输家族都喜欢制作工木器械来简化攻城或者防御,这种技艺在经受多个朝代的传承,已经全部细化在了花骨砚后颇为细密和精绝的后手秘招之中,它暗转承合的研究绝对不啻于唐碉器谱。
“金勇和周师兄,你们两个押着镖物护送两位大人先走,我和宋终兄弟在这里会战这个胡蛮子。”周婉冰娇声轻哧之中,早已和蛮子寒动上手。
蛮子寒所用的全是力劈华山的斧头重招,而周婉冰全是燕子剪水地回避,没了趁手的兵刃她已经渐渐被蛮子寒练到锻体极致的外元功法所压制着,好在宋终在旁巧妙地周旋始终,她倒也能坚持着。
“胡通天,你再不出来却待何时?难道真要等到他们几人都躲避到了落鬼苍野方才现世?我和蛮子寒已经为你拖住威赫镖局的所有主力,去碾碎他们!”
肖游面色一变,手中的秋扇徘徊起舞,仿佛歌女在周英威的爪痕间游走般,他其实并不介意胡通天隐在暗处更久一些,可出了城口在南去三两里地就是落鬼苍野的所属范围了,他与蛮子寒的牵制力并不能彻夜前后。
第025章 沿途追杀
“温文,我借你的陀螺黄马来骑一下,你的这匹牝马骑力是我和温格中最好的。他奶奶的,像现在这种机会这次错过了绝对不会再有第二次,翟守珣你这个叛徒,也让你尝尝爷的刀锋。”
李虚毅把刀往天上一扬,刀无痕先头晓之以理的教导并没有在他身上起到任何作用。
等从墙檐落地并且被刀无痕轻手松开的那么一瞬,他就已经打定主意,若是这次再被谁阻挡,他便要像昨天在客栈狂躁发疯一样撩拨开去。
似马蹄般腾踏在李虚毅胸腔口上的怒气使他决定冒险一试,顺手挽上温文笑意微弱递来的马缰绳,他骑马熟练地向着金勇方向跑去。
“虚毅,我们还是别去涉入他们那群人的争战中,温格,你也是别一副拔腿就跑的模样。”刀无痕随意地提醒了一句,不知为何,他的眼睛仍自停留在迎战蛮子寒的周婉冰身上,她此际正劈划过一个颇为圆转的切收到刀。
“刀叔叔刚才回头肯定是只看了坐骑却没看人。”温文忍不住掩嘴哈哈大笑起来,因为李虚毅早已扬鞭骑出数百米远了,原来刀无痕错将温文当成那个意气疯狂的少年了。
“李虚毅你这独眼狼,灰溜溜地逃在前头想要吃独食,不知道你还有我这样一个哥们跟你祸福相依啊。
呸,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连我都打不过还杀人,”温格口水横飞地从后头骑马连追上来,愤愤不平的意味流露言表,“说定了的,你的仇便是我的仇,我的仇还是我的仇。不过这姓翟的我总觉得哪里面熟,让我隐约想起了我娘,当真好奇怪。”
风呼啸到嘴边,马蹄烙在沙砾石上的哒哒声让人振奋,李虚毅不及将轻垂在眉边的披发撩开,就感觉自己的杀意已像凌云快刀般怒斩到衫衣飘摆的前处,前处正有周流波与金勇在驾马疾驰着,但不知为何他们又停落下来。
“小少年,江湖的事情恩怨太多,你还是别插手太多的好,杀人这种事交给老夫就好!”
李虚毅只觉得,原本似乎散绕在身后的声线仿佛就在一个垂鞭挥摆间,就已经跳跃到了前头。更让他始料未及的是,那人就他猿猴抛香蕉般轻轻一丢,他便直向着后头快速追来的温格身上撞去。
温格忙中不乱地将双腿夹紧马腹,然后整个身体顺势往后起压过去,连带着双手像鸟翼般收摄之间,已将半空瞬飞而来的李虚毅堪堪拖住。
他的胸膛再往前稍稍一顶,李虚毅在经受颠簸之后已经落位颇稳地骑坐在马颈上。等到极为自然的某个后滑,李虚毅不由分说地强夺过温格半勾在手的缰绳,他只希望所有的速度与节奏都又他这个自我来主宰。
“哼,胡通天却是从哪冒出的,看他如此轻松地将我这位马背老将丢下马,想来武功精妙不比刀叔叔差。”
“我觉得不止,最起码他在客栈大谈江湖风云的时候,连同你刀叔叔还有周英威在内的许多江湖高手,都还看不出他会有多高妙的武功,或者说,他的隐藏之术极为老练精到。”温格有理有据道。
城门过后的开阔地方,云黄铺陈开来的烟土像一道方色巾帕绵延不尽,这里蔓染淡淡的草茎,就像裸露在男子嘴角的短须。
三两棵疏树形如荠菜地弯拱出苍然欲落的枝叶,飘斜不断接茬枯皱,拖拉着多少秋日衰败。
不止为何,在这地上纵横了一条极为深长的幽壑,平允笔直的锋气,从裂痕两侧的逐渐空干的泥黄松土来看,便能认出这道斩痕的年岁已经不能算短。
斩痕之后的青冥之色幽远深邃地澄映在与黄色烟土旁的江面,行人到此都会勒马回蹄,伏在长年枯败却直挺不死的苍颓老树的鬼哭狼嚎幽隐如缕,时不时地钩吊起本就玲珑微妙的恐惧心理。
断痕前后其实有个丈青石碑,其上除了幽鬼画符的“落鬼苍野”是隶书体字外,其他的碑文都蝌蚪文般地妖袅而下,顺势可以看见这青碑的两沿处凝着朱红色的暗血,仿佛一只杀戮的举手在那里活泼招摇。
李虚毅驾马向前的鞭子似乎并没有因此垂下待定的收势,反而更加富有节奏性地扭摆起来,这使得萧条秋风开始如灌地澎湃在额头面上。
悍马长嘶的轻蹄腾空,居然快而远地极快跃过了这道硕大斩痕,仿佛有一种略微呛鼻的味道被风扑到李虚毅的鼻子前头。
“虚毅,前面是什么地方,感觉阴森得有些不同寻常啊!”温格微有惧意地提醒道,他着实想象不到在寿州这样一个颇为富足的城池外,会有如此罕见的阴域气息,何况,沿路以来刀无痕并没有向他们提到过此地。
“你看,翟守珣就在靠近岩洞的地方准备开溜,我们赶紧追过去!对了,我们得小心一点,最好能不被他注意到。”李虚毅大喝一声刚想驾马再追时,温格的黄骠马忽然就委顿倒地了,似乎连呼吸都显得有些困难。
“虚毅,你怎么眼里完全只看到翟守珣那个家伙啊,你就没看到那个岩洞门口正有三人呈现对峙之势么?
按理说周流波还带有昨天的轻伤,在三人里面精神应该最不济才对,可是金勇跟那个胡通天都像是老虎打盹般遮皱个眼睑。”温格费力将左腿从马腹下面抽了出来,再被李虚毅递来的皮糙肉手上一搭便站了起来。
“奇怪的倒不是这个,而是这胡通天怎么和墨门肖游与胡汉蛮子寒勾搭在一起的,听他刚才在马背上对我说话的口吻,他对你我倒没有太多的恶意,似乎目标全在翟守珣那厮身上。”
李虚毅被害病似的马身软绵绵前蹭数步,原本倾心复仇的心思反而静顿下来,经温格一提转而想起之前又说道:“我听他们之前在讨论什么镖物,不会镖物也被这厮带身上了吧,看他们你杀我抢的样子,我敢说这玩意儿绝对值钱!”
温格将鞭子从裤腰口的虎皮色织囊带中抖展出来往空中一晾,惊带出偶然单飞的乌鸦哇哇而去,他不以为意地侧头回说道:“哎,你这个笨家伙,那镖物只可能放在周英威身上的。
你说他这次出门卜卦算到会遇见翟守珣与李守节么,如果非要在他俩身上,那么这件镖物自然是片长狭小而且颇为值钱的。”
“哼,你小子就以为你会穷分析,你现在怎么不分析下那三人到底是动手还是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