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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才知道，原来刚才那骷髅的眼窟窿里的绿眼珠就是这种虫子。现在他已经不害怕什么骷髅了，因为他有更害怕的事，那就是蔺小砧？？？？？？杜桓终于决定叫了，“蔺小砧？？？？？？”
“叫魂啊？”
杜桓吓一跳，“啊，小砧，你？？？？？？没事？？？？？？你什么时候下来的？？？？？？”杜桓高兴得说话的声音在抖。
蔺小砧柔声道：“你害怕了？”
“我倒不怕，我听见有声音？？？？？？有什么落下来，我担心？？？？？？”
“担心什么呢？我不是来了，唉，既然我把你带进了野人谷，我是不会丢下你的？？？？？？”
“一辈子不要丢下我？？？？？？”杜桓挣扎着把那只没伤的手腾出来，去摸索蔺小砧挂在崖窟边上的手。
“诶，我们俩的对话好像有点颠倒，你不觉得么？”蔺小砧道。
“怎么颠倒？”
“你看啊，在话本故事里，总是女的对男的说什么不要丢下我，所以你不仅肉麻，还娘娘腔。”
“我才不是娘娘腔。”杜桓道。
“你看，这句更像了。就此打住，否则，你的那些肉麻的话又要酸水一样的冒出来了。才离开一会儿半刻，你就这样粘人？？？？？？还说不是娘娘腔。”
“哦，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地方，我不粘你黏谁？黏这骷髅啊。”
“你们俩现在就黏得很紧。”
二人笑。
“我给你看？？？？？？”两人几乎又同时说道。
“看什么？”
“一种会发光的虫子，但不是流萤什么的。”杜桓道。
“你先看我。”蔺小砧得意地道，说着抠在崖窟上的手一运力，轻轻飘起数尺，躺在崖窟中的杜桓看见蔺小砧全身燃着绿幽幽的鬼火，就如同一团修长婀娜的人形绿焰在夜空中飘荡，只一瞬，又落下去了。
杜桓赶忙去抓她的手，还在崖壁上。这时才发现她的手上也爬满了那种虫子。
只听蔺小砧在崖壁外幽幽说道：“你刚才看到的是我的游魂，保重，杜公子，来生再会。”
虽然杜桓知道是蔺小砧开玩笑，他也猜到那周身的绿光其实是那些小虫子，但还是有点害怕。
蔺小砧撑起来看杜桓，借着那些虫子的绿光，只见杜桓怔怔地出神，蔺小砧怕真的把他吓着了，忙笑道，“你看我的眼睛，我还活着。”
“唉，如果你死了，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刚才那样子，真像幽灵。你以前见过这种虫子么？”
“没有。不过，我记得小时候在藏舟山的秘籍楼里看到过一段野人谷怪谈，说有一种飞虫，以死人白骨为食，那些骨粉就附在它们身上，它们就成了鬼火虫，又叫白骨虫、骷髅虫什么的。还有，它们常年吃骨粉，有的就在肚子里养了一团鬼火，那时觉得不可思议，对了，还把这种虫说得丑恶无比。适才，我看了看，上面全是死人骷髅，这些虫子就附在那些白骨上，有的骷髅已经被它们吃得只剩下几根残骨了，我猜这种虫就是骷髅虫了，只是小时候听了这个名字，觉得恐怖至极，现在才知道，原来这样可怜可爱。”
“我只知道死人身上生蛆虫，没想到白骨上可以生出这样美的虫子，嗯，鬼火虫，这个名字不好，幽灵虫好一点，不过应该叫翡翠虫。”
“呸，这个名字才恶俗。叫？？？？？？叫消魂虫，可好？”
“是啊，很有意境，你想，照你说，人生百年都不免化作白骨，然后这些虫子又将白骨化作火魂，对了，这就像是死人在慢慢消失的魂灵，倒是不错，就是消魂虫，念起来有点拗口？？？？？？”
“那就叫一点魂，那些鬼火，像死人的魂一点一点地又在夜色里聚拢？？？？？”
“更拗口了，那还不如叫一点相思？？？？？？”
“为什么？”蔺小砧道。
“你想，哪个死了的人没有一个世间相思的，放不下的人，所以他的魂化作的虫子就叫一点相思。”
“诶，好麻。”
“你的手吊麻了么？”
“是肉麻啊！请不要这样酸气冲天，可好？你以为你很雅么？”
“好，我给你说个不雅的，我想方便。”
“请便。”
“如果能‘请便’，我早就‘请便’了。”
蔺小砧笑道，“我的手早就麻了，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你先搂着我的脖子，对了，然后慢慢爬到我背上来？？？？？？别怕，我这只手搂着你呢？？？？？？“杜桓上来时倒还没这么怕，现在看见蔺小砧只是一只手抠住崖壁边，很是担心吃不住两个人的重。
“你的力气怎么这么大？”
“这叫内力，不是力气。”
“内力也是力气。”
“好吧，随便你。”
“你背上的虫子呢？”
“抖掉了，让你把他们压死么？这么漂亮的虫子。”
“压不死呢，很机敏的，人一来，就飞了。”
这次很轻松，越往上，崖窟、石缝、洞穴、木桩越多，攀爬甚是容易，到了一处宽可容数人并坐，深可数丈的洞穴，蔺小砧将杜桓放下，将那些骷髅挤在一处，腾出地方来。
杜桓忙要去那洞口方便。
“得罪了，你背过身子去。”
“你得罪我的地方多了，且慢，你找死啊。”蔺小砧将杜桓拉了进来，自己出去从崖壁上扯下一根藤子，一时兴起，将那藤子顺势向崖外的团团骷髅虫拂去，只见那些绿幽幽的鬼火一时分合聚散，煞是好看。
这才将这长藤系在杜桓腰间，蔺小砧抓住另一头，进到洞里，道：“这下放心去吧，但愿这崖下没有一个倒霉的孤涂人经过。”
杜桓看看自己腰间的藤，笑道：“好像是被拴着的小狗一样。”
“说对了，你就是本姑娘的小狗。”
“你的爱犬。”杜桓补充道。
“再出去一点，“蔺小砧喝斥道，“你要敢拉到这洞穴上，你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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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养在毒伤上的腐肉蚁
半晌，听见杜桓在洞口边自鸣得意地说道：“悬崖万丈，鬼火十里，夜风徐徐，寒星几点，枯藤一根，佳人陪伴，终化作飞流千尺，古今出恭出的最有气势，最有意境，最有情趣者，非我杜桓莫属。真该写进《无双谱》，让后人艳羡一番。”
“呸，我便把这藤子一放，你就成了为出恭而粉身碎骨的古今第一人了。”
“莫放，你这一放，日后江湖知道我杜桓是因出恭而死，那可真是死不瞑目了。”
蔺小砧在洞里笑道：“这也罢了，只是你去阎王那里，问起你的死因，倒真不好启齿了。”
杜桓方便完毕，二人坐下。“肉呢？”蔺小砧问道。
“啊，还在下面那石窟里。”
“又要我费一番力气了，你道是这绝壁上来去很好玩么？”
“我倒担心那位骷髅兄已把肉吃了。”
杜桓看着蔺小砧攀缘着岩壁，飘然而去，一身的绿焰莹莹，如同幽魂，却是一个绝美的前世的回忆。
再看自己，全身也是这种虫子，除了呼吸的口鼻和眨着的眼帘，就这样被绿焰包裹，有如高蹈遗世之隐仙，不禁张开双臂，跃跃欲飞，险些跌下悬崖，这才回来老老实实坐在洞穴里。
然而蔺小砧一走，整个山崖又只剩下死寂和死人和死人的鬼火魂灵，杜桓又害怕了，最害怕的还是蔺小砧不会来了或回不来了。
这不真实的一天，从独木桥遇险到此时漫天鬼火的绝崖，如梦一般，而梦中那个佳人，杜桓总觉得，比梦还要飘渺，虽然二人一起历经了常人一生也遇不到的生死机缘。
杜桓再看到蔺小砧时，手舞足蹈。
蔺小砧将那肉藏在身后，想逗杜桓。然而杜桓只是看着蔺小砧笑，说道：“你一走，我就害怕。”
蔺小砧叹口气道：“你算我见过的胆子大的人了，你害怕也是应该的。我真不该带你来这野人谷，你不是江湖中人，没有武功的，带你到这里来，还不如？？？？？？”
“还不如什么？对了，现在我可以问你了，你知道这野人谷的凶险，我这样一个累赘，你却为何要带我进来？莫非？？？？？？”
“没有什么莫非，我带你来是不想你死。自从你为我挡了叶飘叶的那一剑，你就注定搅进我蔺小砧这场荒唐至极的江湖戏里了，恐怕我俩真的是有一些缘分。”
骷髅虫的光中，看见杜桓在笑。
“别笑，就算是缘分，也是孽缘。”
“管它什么缘，只要有缘就好。”杜桓十分欢喜，“看来我倒要感谢叶飘叶了，如果不是她，你定然又丢下我？？？？？？”
蔺小砧冷笑道：“你要感谢她剑上的毒才是。”
杜桓大惊，“果然被我猜到了，难怪，这伤口疼得如此异样，这个贼婆？？？？？？不过，还是要感谢她，只要和你在一起，毒也无妨，死也欢喜？？？？？？可有解药？”
“如果肉麻可以做解药，倒是有很多现成的。”
“又取笑我。”
“如果江湖上有解药，我蔺小砧就不会带你进野人谷了，这种毒据说就是几百年前从野人谷带出去的一种毒虫的粉，江湖上有这种毒的人极少。”
杜桓害怕了，本来他觉得跟蔺小砧一起，蔺小砧总有办法。
“也不必怕，野人谷的腐肉蚁倒不是传说，三百年前，颇有一些大门派高价求购野人谷的腐肉蚁来做疗毒的灵药，所以也有亡命之徒到野人谷来寻这毒蚁，也不知死了多少人，才先后带出来一些，但是没有野人谷的毒菇作巢，这腐肉蚁却活不长。要养着腐肉蚁，除非让它们一直附在中了剧毒的剑伤上，所以有一个小门派的人，就靠本门弟子的毒伤，来养这种毒蚁，直到七十年前，这个小门派还在，竹西寺的第七任掌门就用过这种毒蚁，任什么毒，就是进了骨头，这种毒蚁都可以慢慢给你吸出来。我明天就去给你找这种毒蚁，只是成与不成，就看你的造化了。我尽力而为？？？？？？”
“你已经尽力了，都怪我，异想天开，不知江湖的险恶，又坏了你的事，又连累你？？？？？？”
“这些都不要说了，要怪就怪我换了你的新娘子，闯了你的洞房，招惹了你这样一个娘娘腔？？？？？？”蔺小砧说着就笑起来了，“我这一路逃亡，最后悔的就是那次假冒新娘遇见你？？？？？？”
杜桓也笑，“我生平最得意的事就是我的洞房里有你这样一位新娘。”
“打住，”蔺小砧正色道，“你且记住，我们根本不是一路人，你的那些妄想是绝不可能的，等我出了野人谷，一定把你的真新娘给你送来，还有，那天我说你的新娘丑，是气你的话，其实你的新娘很好看，大眼睛，柳叶眉？？？那时，我再好好喝你一杯喜酒。”
杜桓急了，“万万不可，我已是有主的了。”
蔺小砧扯扯手中的藤子，冷笑道：“当真是有主的，谁家的狗，快快牵走。”
“对了，那你说，你和她谁好看？”
蔺小砧很干脆地道：“当然还是我要好看些。”
“那我就没选错。”
“吃肉，堵上你的狗嘴。”
“你也吃，堵上你的象牙。”
二人吃着肉，看着夜色中的鬼火弥散，野人谷之夜，如此安详静谧，杜桓伤口的疼痛，在和蔺小砧一起的巨大的幸福中，如一叶时隐时现的孤舟，而想起今天早上在水涧摔那一跤时，恍如前世的事了，今天经历了那么多，现在才觉得疲惫到了骨子里，这就是江湖？
这就是蔺小砧的江湖。
“好好睡一觉吧，像他们一样睡得香就好了，”蔺小砧指着一洞的骷髅断骨，“像他们一样，睡个几百年还不醒，多好。”
杜桓说，“夜有点凉了。”说着向蔺小砧靠过去。
“滚开。”
临睡前，蔺小砧说的倒数第二句话是：找，我叫你们找，本姑娘先失陪一段时间，等你们折腾够了，我再来找你们。
杜桓不是很懂这句话的意思。他以为蔺小砧已经在说梦话了，“你在说梦话么？”
“江湖话和梦话有什么区别？”这时蔺小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