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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猴儿想要开口叫他,问他的手怎么流了这么多汗?然力气用尽到张嘴的一刻,除了干哑的气声,她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醒了?”延珏的声音轻轻的,却干哑的像是生生拿刀子刮破了牛皮鼓一样粗嘎。
废话……
延珏的脸挪到小猴儿的眼前时,小猴儿翻了个最无力的白眼儿。
她都瞪眼儿看着他了,当然醒了。
“诶……”你脸擦粉了啊,怎么白成介逼样儿?
小猴儿十分想问他,可这身上的却是诡异的真是一点儿劲儿都没有,她又勾了勾手指,其实她想说,拉她起来。
可介死延珏却把她的手,放在了被子里,转而跟她说,“你再睡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诶?
她不是听错了吧?
这厮的动静儿怎么轻成这样儿?
小猴儿这会儿的体力,并不支持她做更多的思考,就在这个问题还没想明白的当下,她又二度闭上了眼睛。
延珏走出营帐时,于得水匆匆的的迎上来,“主子,刚才皇贵妃娘娘谴人过来了,说宴会差不多了,皇上这会儿就等着给您过去,行封赏了。”
“嗯。”延珏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而后沉声嘱咐一旁一直安静而凝重的精卫道:“福晋交给你了。”
“七爷儿放心,一切有精卫在。”
“嗯。”延珏拍拍精卫的肩膀,并未多言便转身走了。
而鞠着身子紧跟上去的于得水一脸为难却又硬着头皮的说:“娘娘还让人转告主子……便是天大的不对,万岁爷也都是为了主子好……娘娘说……主子再生气,也别凉了万岁爷的心,他不只是一个父亲,更是皇上……”
延珏扯扯嘴,轻笑一声。
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凉了皇阿玛的心,他只知道,他自己的心口窝,这会儿好像给戳了大窟窿,夜风来来回回,在这窟窿里窜的好不尽兴。
……
晚宴并没有因为两个女子的诈马未归,而生出任何躁动,篝火依然明晃晃,歌舞依旧继续,臣子藩使们喝的依旧尽兴使然。
当然,这并非众人真的麻木至此,确切来说,当早就被救回去的毛伊罕因为坚持吵着闹着要派人去救马中箭的七福晋,而莫名其妙被禁足在行营里时,这个事情便被那只只手遮天的手与这里的歌舞升平划清了界限。
酒过三巡,众人都或兴奋,或压抑,或郁闷无比的等着今儿被保酆帝留在最后的重头戏。
当一整个晚上一直未曾出现的延珏,远比往日般更为高傲笔挺的出现在众人当中时,那不同于往日般浑闹纨绔的气场竟形成一股子众人从未见过的无名的威压。
有得人嘴上酸着:哼,嚣张什么!这春风才一刮起来,便如此得意!
有的人却心里惊着:看来这七阿哥远不是平日看来的那样儿,怪不得皇上会如此偏疼他!
而更多的人看的却是那个因为七爷儿的到场,而面露喜色的保酆帝。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给婉姨请安,儿臣来迟,还请皇阿玛宽恕则个。”
当瞧着延珏打千儿跪地,一如既往的态度恭顺,一旁的婉莹面上的那隐藏的紧绷才褪了下去,这才缓和几分的笑道。
“快起来,大冷天的,跪什么跪,再凉着膝盖。”
“偏你成日纵着他!”一旁的保酆帝沉着脸道:“跪着吧,不用起来。”
嗯?
婉莹不解的朝保酆帝望去,却听保酆帝忽的笑道:“朕要赏他,哪有不跪的道理?!”
婉莹摇头失笑,只解意的给一旁的太监总管戴荣使了个眼神,却见他转身过去,再转过来时,手上已然多了那个托盘,而那之上的盈润的东珠,被火光照的是那般的泛着光泽。
此时众人又有哪个不知,此时赏七爷儿这颗东珠,不紧紧只是一颗东珠而已?
只见此时席间的众阿哥们和大臣们,无论愿或不愿,纷纷迎合圣心,一齐跪倒,山呼万岁。
却听保酆帝并未唤众人起来,而是兴高采烈的一挥手道:“先皇在世时,曾数次与朕说,我艾新觉罗后世子孙,当尊皇考所行,习武木兰,毋忘家法,朕虽在位十余年,因边疆战事等等原因,并未连年习武木兰,然先皇教导却从不敢忘,我大清是马背上得的天下,便是我后世子孙如今偏安,也万万不能忘之!”
这一番话荡气在众人间,此时又有谁听不出来那则肆武优者‘传承’的意味?!
却听保酆帝又是随和道,“今儿一早,在瓮城上,朕便许过,几位阿哥谁猎的最多,这颗东珠便赏了谁,所以,老七,当赏!”
此时銮驾下的所有皇子和大臣无一心不是波澜的,甚至延玮袖子下的拳头,都已经攥出了声儿,他的面上虽是不动声色,心中有如翻江倒海般难受!
他不服!不甘!
若输给老二,他咬咬牙也认,可你让他眼睁睁看着储位落到老七这毛头小子身上,他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不服气!
他老七除了阿玛的偏心眼子,他凭什么!
延玮此时的心如烈火烹油,溅的霹雳啪啦,然就在他拳头攥的几乎不过血的同时,确听那始终跪在众人之前的延珏忽的抢前一步,跪下奏道:“皇阿玛悬如此重赏激励儿臣等不忘祖业,足见圣心宽厚,儿臣今日虽侥幸胜得几位哥哥们,然此东珠乃先祖传与父皇的宝物,儿臣一届只懂骑射之人,万万担不起这样重的赏赐。”
听了延珏这般说,保酆帝只当他是欲拒还迎,又笑道,“老七,你又何必谦逊,肆武是我大清的跟本,朕说你担的起,你便担得起!”
然这话一落,延珏确忽的再度揖道:“谢皇阿玛厚爱,然儿臣并非谦逊,只是儿臣忽的想到那耶律延禧……”
在众人的倒抽气声中,延珏顿了顿,也不顾那气氛骤然冷凝,接着朗声道:“儿臣不配这东珠。”
延珏这一番话罢了,众人无一不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七爷疯了不成!
那耶律延禧是何人?!
不正是那辽国的亡国之君!骑射勇武过人,确是昏庸无比!
而七爷儿此时用这不详之人做比,跟本就是再说,他不配那皇位!
此时这话,同打在保酆帝脸上一个大巴掌有什么区别!
却见此时保酆帝看向自己的小儿子,已是双目射钉!
他气的全身颤抖,额头上的青筋都蹦了起来。
却听延珏此时又道:“儿臣当真不配这东珠,若是皇阿玛真的想要赏儿臣,儿臣想换一样东西。”
保酆帝眼中之火早已燃起,濒临与狂怒之下,他猛咳一阵后,沉声道:“说。”
“儿臣不娶那宝星格格。”
却听话语刚落,保酆帝已是怒极难忍,竟三两步窜下銮驾,当着众人之面,一个巴掌狠狠的甩在延珏脸上!
“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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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不言不语了
第六回 梦里不知身是客 星月留得一壶香
词曰:帐中烛火盈,伉俪剪影,秋风夜雨避方晴。梦里不知身是客,壶漏骤停。
怨女痴儿郎,年少轻狂,恩仇暂且抛两旁。星月留得一壶香,永不相忘。
小猴儿在一阵颠簸中醒来,她三番两次的抬起眼皮,然却都是光才挤进来一丁点儿,就无力的又再阖了回去,迷迷糊糊间,她听见了两个人在说话。
“阿克敦怎么样了?”
“回主子,才刚醒了,吃了些东西,服了药这会儿又睡过去了。”
“他情绪如何?”
“呵,才刚醒了还摸着自个儿宝贝跟我开玩笑说,哪条腿儿断了都行,那条没断,就是人间一大幸事,呵……那臊狐狸……整天满脑子就知道惦记那点儿事儿……”
“要不然呢,学你啊?二十好几,也没个像样亲事,这知道的是你不上心,这不知道的,背后指不定怎么嚼你舌根子。”
“爱怎么嚼怎么嚼,我精卫行的正,坐的直,我怕谁说!”
“瞧瞧,这牛劲又上来了,我还说不得你了?”
“主子我不是——”
“精卫,你娶了果家那个老大吧,回去我安排。”
“主子?!”
“那个伯鸢我见过几次,虽然年纪大了些,腿脚也不太好,可模样和品性都还不错,最重要的,怎么说她也是果家人,你要是娶了她,如若我失势的那天,你和你阿玛也算是有个靠山。”
“主子……”
“嘶——甭唧唧歪歪的,你跟阿克敦不同,便是我失势,他阿玛依然是皇上的宠臣,谁也奈他不得,而你和你阿玛一心向我,虽说二哥也能护着你们,可如今这一番折腾,他的那些党魁八成也要防我,如此一来,您们爷俩儿明里暗里肯定是要受些打压的。”
“哼!打压就打压!我辈岂会怕——”
小猴儿是真的想再听一会儿,可嗓子眼的刺挠憋了半天,还是一个没忍住的咳咳咳了起来。
这一咳,可到好,像个马车从肺子里横冲直撞的往嗓子这边儿跑出来似的,凡撵过之处,无一不是火燎似的疼。
“呃……”小猴儿的声音干涩无比,她无力的眨着眼,透着那被震出来的盈盈水光,她看见的是延珏那生了胡茬子的脸,一脸担忧。
似是松了一口气后,延珏弯着手指敲敲她的头,闷闷的嘟囔了一句,“你可真他妈能睡。”
“女主子您可醒了!”这时于得水从帘外钻了进来,竟一边笑着,一边抹泪:“您这一睡就是两日,可急死咱们了,您要是再不醒,恐怕爷儿就要昏过去了!”
“嘶,于得水,我说你又嫌舌头长了吧!”延珏扬起手来抽了于得水脑子一下。
于得水也不觉的疼,只揉着脑袋嘿嘿傻笑着,眼带水意的又道,“嘿嘿,奴才这就去拿食盒儿,女主子也醒了,二位主子好好吃些东西吧。”
“等等。”精卫唤住了于得水,又跟延珏说,“主子,到热河行宫还早着,吃食也都凉了,福晋这身子如今也吃不得,要不咱先站站,搭个火,吃些暖的再上路也不迟。”
“嗯,也好。”
小猴儿转着眼珠子看着眼么前的这几个人折腾,彼时她才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原来她已经睡了两日,而她们如今是在前往避暑山庄的路上。
……
马车里,又燃起两盏烛火,小猴儿靠在引枕上,缓缓的眨着眼睛,她这才看清,延珏的眼睛已是血丝密布,整个人说不出的憔悴,而向来凡事精致讲究的他,衣服竟皱皱巴巴的团在身上,小猴儿认的,这件还是她昏迷的那天他穿的那件。
“邋遢……”小猴儿的声音嘶哑且无力,认识他这么长时间,她还是第一次有机会把这他见天挂嘴上埋汰她的词儿还给他。
“呵,还舔脸说我?”那一堆胡茬子也没耽误延珏笑的灿烂,他使劲儿来回爬了两下前额的光头,反身抓了柄铜镜立在她的面前。
小猴儿这才知道,嘛叫东施效颦。
若不是她反复眨眼,确定镜子里那女鬼是跟着自个儿同样的动作,她几乎不敢相信,那镜子里,那头发乱的跟鸡窝爆炸,脸瘦的跟鞋垫子似的女鬼是自个儿。
“嗬……”不置可否,小猴儿吓了一跳,虽说她不是多在乎自己长嘛样儿,可到了鬼神的级别另当别论,尤其又是在延珏的面前。
她赶忙伸手要去打掉镜子,可这不动还好,一动,却是生生扯到了肩膀上的伤处,起先她不知道疼也没怎么样,可转而那衣裳里渗出了丝丝的血腥,却是让延珏倏的弹起来,给她又摁到了靠垫上。
“嘶,别他妈乱动!”延珏的脸近在咫尺,他的呼吸凉凉的喷在她的脸上,让小猴儿觉得好痒,好痒。
她噤着鼻子,想要抬手去挠,然手还没动,却只觉得自己被纳入了一个怀抱,很紧,很紧,紧的她甚至有些呼吸困难。
“诶……”你要勒死我了。
“活该!”知道她要说什么的延珏,恶狠狠的咕哝着,彼时他紧紧露着如今这只比尸体多一层皮儿的死丫头,狠狠的磨着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