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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回事?一下儿要她说,一下儿又不要她说的。甘平纳闷地眨巴眨巴眼。
“何必一定要分得如此清楚呢。”洛凡让自己心平气和些,“或者你可以学学别人的交往,比如——要男朋友付账。”
“不要。”
她拒绝得非常干脆,干脆得让他的脸皮开始抽搐起来,“为什么不要?!”
“为什么要?”他听见她说,又要绕圈子了吗?他不由地眯起眼,命令自己耐心地听她把话说完,“我一向就不认同女性与男性的交往中,一切的消费由男性来承担。那并不合理不是吗?我以为既然现在的女性也同样和男性一般有工作、有经济来源,那自然不该再事事依附于男性。我是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了,但是我自己是一向主张在任何事情上都应该‘为自己买单’的。”
在任何事情上都应为自己买单?很稀奇的说法。洛凡忍不住道:“是‘女子当自强’吗?交往中的消费你不愿意由男性来全部承担,是否是认为如果在经济上失衡,就会连带得在人格上也失衡,或者根本就是‘示弱’的一种表现呢?”
“不是‘示弱’,但确实是认为经济上的失衡会导致立场上的失衡,”她老实说,“我认为男与女在交往中都应该站在平等的立场上,不该是谁应当付出——无论是在金钱上还是情感上都是如此。”
为了更多地了解她的想法,洛凡不介意和她讨论一下这个新的话题,“所以你认为应当时时刻刻要求自己像男人一样坚强,一样强悍?永不示弱,永不认输,做一个新时代的女强人?”不会吧?和她相处这么久,没看出来她有这样的个性啊。
“我没那么傻。”甘平白了他一眼,“我并不会否认男性与女性在先天上的差异。况且,身为女人自强倒无所谓,但逞强我看则大可不必了。本来嘛,一个人弱的时候就是弱,不示弱也是弱;输的时候就是输,不认输也还是输了呀。
“就如同换液化气,我承认自己换不动,所以我会打电话叫液化公司的人来换,而不会硬逼着自己扛——当然这只是个比喻,不是说所有逞强的女人都会去扛液化气瓶。”她皱皱鼻子,想了一下才继续道:“至于你说‘女强人’,应该也有好多种理解方式才对,我个人认为,能够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生活,并且会享受生活的人就是‘强者’。而不必像你所说,随时让自己坚强、强悍……那样的女人该叫‘女超人’。”
说得好。为什么他对她会有这种观点并不感到意外呢?
洛凡不掩对她的赞赏,“你的意思是人与人之间无论是在金钱上还是情感上的付出,都应该是分摊的——当然不是均摊,而是摊出自己能力所及而且需要摊出的一部分,却不必强调男与女?”
“当然。”甘平理直气壮地说,“如同在餐厅用餐,我点一盘炒面,你点一客龙虾,那我只会付炒面的钱,别想要我连龙虾的账一起付。”
呵,她的比喻真是有趣,“这意思就是说,自己做事,自己负责了。”见她毫不客气地点头,洛凡笑了起来,“我欣赏你这种‘为自己买单’的观点。”
“那好。”她豪气地拍了拍他的背,“就这么决定了,以后我们还是AA制。”
什么?他们什么时候作出决定了?洛凡瞪了她半晌,猛然醒悟过来,可恶,他到底还是被她给绕进去了。
第33节:平凡爱情(33)
“来,看看这样写怎么样?”甘平热情地将一式两份的纸张凑到他眼前,“不满意的话,我们再研究。”
“这是什么?”他好奇地接过她刚刚写好不知是什么的东西,下一秒声调倏地提高了数个音阶,“恋爱协议书?!”“是啦。”她连忙掩住耳朵,闪离他五尺之外,“你干吗那么大声?”有必要这么大的反应吗?
“我……”
瞅瞅手中墨迹未干的协议书,再抬头瞧瞧她,洛凡久久无言——
7
有些习惯是不可以开先例的,否则有了第一次,就容易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及以后的无数次。
如同现在,甘平就很难过地发觉自己养成了一个坏习惯——拖稿。也就是说她堕落成一个每次交稿都需要编辑们压上十三道金牌才肯完稿的不良作者了。
当然她堕落的同时,毫无意外地引来了编辑们痛心疾首的叫嚣。
呜,想当初,她可是编辑室最乖的作者,从来都没有过拖稿记录的清流砥柱啊。岁月流转,苍海桑田……呃,这么说是夸张了点,不过过去她没有想过自己也有到拖稿作者黑名单中的一日倒是事实。
呜……她真是好难过呀。
可是,她也是到了如今,才终于感受到为什么作者群内其他的同仁们几乎都有拖稿的不良脾性了。
唉,拖稿实在是一件很无奈的事情。如她的拖稿就有许许多多的原因,媲如……
因为光阴转得太快根本来不及抓住,因为她的生活中好像突然多出了很多很多的事情要做,因为——她签了一份‘恋爱协议书’让她陷到爱河之中乐不思蜀。
但,不管因为什么,拖稿的后果都是严重的——非常的严重。
时至秋季,天阴沉沉的。
才下午六点左右,窗外就已经乌漆抹黑的一片了,并且看不到太阳也看不到月亮,没有关紧的窗子,在一片灰暗中鬼哭狼嚎着……
总之,一切都很糟糕,像极了她此刻的心情。
门声响起,大概是洛凡,因为月前拥有她家门钥匙的人除了父母和小晴又新加了一个他。
“平平,这么黑怎么不开灯?”洛凡进来之后,顺手按了下电灯开关,没有反应。
“今天停电。”甘平闷闷地给了他答案,一片阴暗中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愁云惨雾的。
“怎么了?因为停电不高兴?”纤纤柔荑被牵进温热的大掌之中,下一刻,洛凡填充了小小沙发的剩余空间,而她填充了他怀中的剩余空间。
自动调整了一下姿势,她在他怀中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静默下来。
“出什么事了?”他再次问。
等了半晌,她终于忍不住万分忧郁地开口:“根据老编下的最后通谍,今天是截稿的最后期限。”呜,她几乎可以看到众编辑们挥刀杀来的可怖影像了。
“又拖稿?!”洛凡不赞同地皱起眉,直觉唠叨,“给你个教训,让你每次都非拖到最后时限不交稿……哎呀!”未尽的唠叨化为一声惨叫。
甘平松开他的大掌,一口白牙在暗室中闪出一道优雅的弧度。
“你咬我!”他指控。
“那又怎样?”她示威地瞪他。
女性都是有些不讲理的,不分年纪、职业,且此特性在亲密的男性面前更为显著——这是他从言情小说中总结出的理论之一。所以遇此情形,千万不要试图和她讲什么道理,因为那根本就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甚至以她的个性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会更用力地再咬一口……
真是被她吃定了。洛凡好笑地伸手揉乱她的秀发,“晚饭吃过了吗?”
“没有。”前一刻的小老虎瞬间变成病猫,“稿子开了天窗,我哪还有心情吃得下?”
“你饿死自己稿子就能蹦出来了?”他气恼地屈指在她头上敲了一记,“等我一下,我给你弄点吃的。”
“柜子里有方便面……”话未说完,头上再次传来痛感,叫她识相地住嘴。
“又是方便面。”他不悦地提醒她,“别忘了你的生活守则,每星期吃方便面的次数不得多于三次,你这周吃几次了?”
第34节:平凡爱情(34)
“不记得了。”她小小声地忏悔。
“不是不吃饭,就是吃那种没营养的东西,你的身体还要不要?”没见过这么不会照顾自己的人,害他和她在一起越久越觉自己像唠叨的大妈。
“洛。”轻轻柔柔地声音响起。
“怎么……”甜美的气息袭来,未尽的话语被她的朱唇封住。
“我好饿哦。”蜻蜓点水似的一吻轻沾即离,下一秒只瞧她可怜兮兮地抚着胃倒回沙发,“心爱的白马王子,落难的公主需要你的拯救。”拯救她快要饿扁的胃。
“好,我这就去弄饭。”洛凡立马晕陶陶地进了厨房;晕陶陶地三两下料理出一盘可口的炒饭;晕陶陶地送至佳人面前;晕陶陶地听着她对他手艺的赞美……直到她心满意足地解决掉它,他才猛然醒悟,美人计!
真是丢脸,两人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怎么还是每每一接触到她甜美的气息就被她迷得晕头转向呢?不甘心呀。嗯,他似乎该适时地回报一下,才不违礼尚往来的古礼。
“平平……”
“嗯?”吞掉最后一口炒饭,她毫不设防地瞧向他,只见一道暗影俯下身来,披着王子外衣的狼外婆在下一刻吞没了公主的唇……
久久,久久之后,令人几欲融化的一吻结束,她虚软地瘫在他怀内,围绕着她的慌乱的气息里还隐含着刚刚的火热。
“平平……”他气息不稳地拥着她,在她耳边低诱,“明天就是中秋了,你想我要带什么礼物给你的父母?”
“你去看我父母做什么?”她下意识地道,“我们只是恋爱,又没打算结婚。”
“那我们就结婚吧。”他说。
结……婚?!甘平愣了一秒,仅仅一秒。泛着红潮的俏脸刷地变得雪白,她惊恐不已地将他自身旁推开,瞧他的眼神犹如在看什么毒蛇猛兽一般,“你疯了?!”
“我没有。”他有些头痛地皱眉,“我只不过是一个想和自己心爱的女人共组家庭的普通男人罢了。”
“不……”共组家庭?多么恐怖的字眼。甘平面容惨白地瞪着他,“记得协议吗?写得很清楚,我们是谈一场以没有婚姻为前题的恋爱。”
是他太心急了吗?没想到相处了数月,两人的感情日趋浓烈,却还是没能改善她对婚姻的反感,不可否认这让他极为挫败,但他还是不愿死心,“在你笔下所有的爱情都有一个美满的结局,难道你就从不曾想过要自己的爱情也那般圆满?”
不。她用力地摇头。
唉,他这是在做什么?是想把她逼离自己身边吗?洛凡强迫自己缓下口气,“算了,瞧你吓的,让我都不敢再逗你了。”
“逗我?”他刚刚的神色可不像是在开玩笑啊。
“是呀,开个玩笑而已。”他故作轻松地将她揽回怀中,“你忘了协议了,我们之间是没有婚姻的。”顿了一下,仍是忍不住试探道:“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如果有一天想结婚了,会对另一半有什么要求?”
“我是不婚的。”她喃喃地道,神志依旧沉浸在他刚刚求婚的震撼中。
“只是如果,纯假想而已。”这么一说,倒让他突然想起曾在她这儿看过的一本言情小说,其中有一段话令他印象深刻,“比如说你可以这样要求,那男人必须在厨房是大厨师,在床上是牛郎,在外头是绅士,有孩子时是一级奶爸,当我写作时他必须消失,我去流浪时他要在家等我……”
噗!她忍俊不禁笑出声来,“这是台湾女作家席绢在《女作家的爱情冒险》中的一段话。”
“不要管它是哪儿的话了,你先回答我的问题。”管他那本书叫什么,又不是要开文学论证会。
可是他的问题很难回答啊。她根本是完全排斥婚姻的,也从未打算在任何一种情况下陷入其中。可是她感觉如果照实说了,他会难过的,即便他和她不会有婚姻,她也不想让他难过呀。她要怎么说呀,甘平为难地轻咬下唇。
“你记不记得那本书里还有另外一段话,也是那个女作家说的,她说,‘自由那即是我要的。我写作起来日夜不分;我不爱做家事,不爱洗手做羹汤,也不想应付一大票人际关系的圆满,更不想有人来分享我的床……我爱一个人独睡大床,我也不怕寂寞,我只怕有人绊住我的自由,不让我写作,不让我恣意流浪,不让我任意过完自我的一生。’”早就发现她在文字方面的记忆力好到让人吃惊。但那也不必在这种时候证明给他看吧。洛凡无奈地叹息,“如果有人可以给你自由,不会干涉你写作,没有一大票的人际关系让你应付,你不想做家务便由他做,你想流浪他会陪你,这样的男人你会不会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