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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他对面坐下，“前两天你没有上课。”
“恩，系里有些事情耽误了”。声音也比平时缓和不少。
叶清点点头。开场白就这样结束了。
两三秒的沉默之后，叶清开始觉得口干舌燥。“我们从哪里开始？”她的声音很轻。
她不知道这句话说得哪里不对，池羿突然笑了起来。眉眼弯弯，裂开嘴巴露出牙齿，呵呵的笑出声来。看来真的有好笑的事情。
“怎么了？”叶清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池羿绷起嘴止住笑：“没什么。”他抓过一边的西经课本，一边翻书一边道：“先从划重点开始吧。”
叶清点头应允。
讨论了一段时间，自习室里的学生渐渐少了。天色暗下来，图书馆还未亮灯。叶清与池羿也准备的差不多了。她从刚才起就迟疑了很久，这时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那个，如果剩下的PPT由我来制作，你到那天负责上台讲解可以吗？”
池羿诧异地挑眉看她。他看着对面因害羞紧张而脸色微红的女生，立即就明白了她提议的原因。他盯着她看了两秒，突然咧开嘴笑着应允：“可以。”
“真的吗？”叶清眼睛一亮，喜出望外，随即生怕对方反悔一般地立即道：“谢谢你了。”
池羿点点头，算是收下了对方的谢意。
两人走出图书馆，站在最高一层台阶上。最后一抹夕阳隐于地平线以下，树木，房屋和路边停放的单车都仿佛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黑纱。叶清迈下第一级台阶。
下一瞬间，校园里的路灯亮了。身后的图书馆大楼也投来明亮的光束。叶清驻足回头，看着图书馆的每扇窗户都映出明亮的灯光，有些窗户里的灯管还在一闪一闪地跳动，下一秒就亮起来。她瞥见一侧的池羿也是回头看着图书馆大楼，和她一样的姿势。
那一闪念间，她感觉到周围有什么发生了变化。
至于是什么，她没有捕捉到。
第三回 PPT事件
如果说现在的叶清有十分感谢池羿答应了她的请求，星期三下午的西经课她就有一百分的恨意，恨不得把他的名字变成压缩饼干放在嘴巴里嚼碎了。
本来叶清前两日已经准备好了PPT。她寻思了一下，还是小心翼翼地给池羿打了个电话：“PPT已经做好了，我先拿给你吧。”
池羿回复：“不用了，等上课那一天你再给我就行。”
星期三那天，叶清早早到教室等着。谁知同学都到了大半，上课时间临近，仍然不见池羿的身影。叶清的心情只有两个字：焦急。急得她坐不住。
她趴到桌子下面给他打电话，电话无法接通。她又一连发了多条短信“你在哪里？上课时间到了，快来！”“第一组已经在做PPT展示了，快一点。”“你到了吗，我都没有做准备，你一定要赶到啊。”
直到第二组的PPT也展示完，叶清绝望的意识到，池羿今天是无法赶到了。西经老师开口：“第二组的PPT也非常棒，下面我们请第三组上台展示。”
叶清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从座位到讲台的距离真远，她脸色潮红，表情僵硬。她很担心自己会不会同手同脚，她向来在别人的注视下做不了任何事情，就是筷子也抓不牢。她蹲下身子，要把U盘插到电脑上，对准了几次都没插进。她几乎要哭出来。
我就是这样没有用，一点小事也办不好。她站起身时，耳朵里刺过“嗡——”一声响，瞬间爆发的耳鸣。
她的声音传进自己的耳朵里，却无法被大脑辨识。那颤抖又扭曲的声音，不是她熟悉的。
回到座位后老半天，叶清才听清西经老师说：“谢谢第三组的两位同学带来的精彩的PPT与讲解……”
叶清握了握潮湿的手，恶狠狠地咬牙，恨不得大喊：“池羿那家伙根本什么都没做，他就是个人渣！混蛋！”此时，她手机里的每一条已发送信息都在嘲讽着她。她突然想起，那天在图书馆他听到她请求时的怪异一笑。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害怕什么，原来他一早就想要耍弄她。叶清现在恨死了这个人。
第二天上午，天气晴朗，阳光明媚。叶清的心情仍然烦躁。
池羿走进教室后，往里面扫视了一圈，看到叶清后大步走过来。叶清瞥见他进门，白了一眼，低下头来。
池羿走到她身边站定，开口道：“昨天抱歉，我有事情耽误了。”
叶清抬起头来，瞪着他的一双眼睛。平日里她是不敢看他的眼睛的，她莫名其妙地有些惧怕他。她冷冷地说：“我给你电话你没接，短信也没有回复。”
“看到的时候，上课时间已经结束了。对不起。”他又再次道歉。
“你如果有其他安排，应该提前通知我。”假如池羿提前告知她不能到场，那即便她有一百个埋怨，也不会恨他的。她遂低下头，不愿意搭理面前人。
池羿见状也没用停留，迈开步子走到教室后面的空位坐下。
周彦孜捅了捅她的胳膊，小声说：“何必弄这么僵，他毕竟是班长，以后总要来往的。”
叶清充耳不闻。
宋彩衣听闻PPT事件，说：“哦，就是那个池羿。我见过两次，长得还不错。我们专业的姚窕刚开学时对他有意思。”叶清见过姚窕，漂亮活泼的女生。
“后来呢？”叶清问完又不免奇怪，她平时对这种八卦是不会发问的，别人说她也就在一边听着。
“没有后来了。姚窕过了一段时间就对他失去兴趣了，现在又喜欢上了机电系的一个男生，听说是打架子鼓的。”
“这又是为什么？”叶清问。她想他是不是像对自己这样，又对别人做了过分的事。假如是的话，就证明确实是他的人品有问题，她就可以毫无顾忌地继续憎恶他。
宋彩衣撇撇嘴，“刚开始的时候，姚窕黏得太紧了，恨不得一天在别人面前出现八回。后来好像是池羿的态度很冷淡，刺激到她了，伤了她自尊心。”
叶清脑海里飘过池羿冷冷的一张脸。不知道这恋爱的态度能不能划分到过分的事情中。
就这样，圣诞节过了，元旦节也过了，小城迎来了第一场雪。叶清和宋彩衣也在收拾回家的行李。这段时间叶清再没和池羿说过话，即使在走廊里撞见，两人也假装对方不存在。周彦孜劝了叶清很多次，她也不为所动。
其实对他的怒火已经熄了，只是要熟络地打招呼也实在没必要。
她拉着行李和宋彩衣离开学校，途中路过男生四号宿舍楼。这里是全校最好的宿舍，两人一间，独立卫生间，还有空调。叶清远远地瞥见池羿上了一辆黑色的奥迪车。“原来是家境殷实，怪不得脾气那么臭。”
临分别时，宋彩衣交给叶清一个纸提袋，沉甸甸的。“放假了也得上岗。”
叶清瞅了瞅手里的袋子，思考着要不要把它甩到宋彩衣脸上，“真是时刻不忘发家致富！你以后千万千万不要做老板，你一定会把员工压榨到一滴血都不剩。说不定有人想不开跳了楼，你还得背上命债。”
第四回 春天是个踢足球的好季节
四月，春光明媚，叶清脱去外套，罩了一件粗针灰色毛衣。桃花开了又谢了，梨花开了又谢了，柳树疯长出叶子。校园里有一颗老槐树开花了，气味芬芳。
周四时接到副班长袁辉的通知，经济系定为五一运动会的辅办系。这是惯例，因为体育系生源少，所以每年都由辅办系来帮助料理杂务，今年轮到了经济系。
足球赛是运动会单拉出来的项目，定在了四月底。袁辉告诉大家，足球赛的志愿工作安排给了他们专业的这一届学生。大家叫苦不迭，这就相当于做了两份苦差。下午课后，大家要在综合楼前的空地集合。
叶清很不开心，周六周天的休息时间都被占用了。她的家就在本市，假日时会回家陪母亲。
足球赛是和对面的医学院比，校领导很是重视。虽说是“比赛第二，友谊第一”，但谁都想往自己的脸上贴金，而不是抹黑。且往年都是叶清他们学校胜，校领导的耳朵已经容不了“失败”这两个字。
在宿舍里听周彦孜说池羿也会参加这一次的足球赛，位置是后卫。她很惊奇，原来他是校足球队的。校队里几乎都是体育系的，主力中只有池羿和机电系的学生会长是非体育系的。叶清想，看来池羿的水平不差。接着又恍然想起，在PPT事件以前，有一日她从图书馆出来，拐到图书馆北面的一条小路上。那小路穿过一处花园，是宿舍区到教学区之间的捷径。她一边走一边翻着刚刚借出来的书，抬头时看见迎面走来一个人。熟悉的身影，穿着灰色连帽运动衫，手里拎着一个黑色的足球袋。
池羿不紧不慢地走着，眼光扫到叶清时也没有停留。
叶清心想，该不该打招呼呢？要不要打招呼呢？但池羿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让她生怯，即使隔着几步远的距离亦让她独自尴尬。她觉得紧张，步子都开始迈得别扭。
走到面前的时候，池羿扫了她一眼，向路一侧靠了靠。两人正要相错而过的一瞬间，他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快速转过脸来对她笑了笑，并轻点了一下头。叶清一时怔住，之后又慌忙扯开笑容，但他已经擦过她走远了。刚刚的那一瞬，他大概只看到了她半勾嘴角的尴尬模样。
叶清停下脚步回头看，柳条自他上方铺下，斑驳的阳光洒在石头路上，他步履稳健，身影渐远。叶清轻吐了一口气，转回身继续往宿舍走去。
今日又莫名其妙想到那日的画面。
在夕阳里晒了快二十分钟，辅导员才姗姗来迟，一开口就是“奉献”“团结”，长篇大论十分钟都没停。看他二十多岁的年轻脸庞，大概是装了一颗八十岁的心脏。
过了一会儿，池羿和系主任也来了。系主任简单讲了几句话，然后对身旁的池羿说：“你选个人当助手吧，跟在你身边，你使唤方便点。”听听这话，买奴隶呢？！接着，他像是怕池羿不好意思似的，推了他一把，指着队伍说：“选吧。”真以为自己在生鲜市场挑鲤鱼呢？
池羿向队伍里扫了扫，然后伸手指着掩映在队伍中的叶清说：“你来吧，可以吗？”
叶清脑袋里瞬间炸开一个春雷。竟然还装绅士地问她“可以吗？”，难道在这种情况下她还能回答出不可以。池羿是料定了她的性格，不会提出抗议。怎么看都是赤裸裸的挑衅，但叶清只能咬牙切齿地点点头说：“可以。”
宋彩衣听说了这件事后很诧异，“他为什么选你呀？”
叶清很绝望地闭上眼睛，摇摇头道：“不知道。”从她回答完“可以”之后，心情一直烦躁。
宋彩衣又说：“你们之前有过不愉快的摩擦，按常理他不会选你才对。难道说……”她突然瞪大眼睛，“他……”
一旁的周彦孜好奇地问：“怎样？”
“要刁难你？”
叶清扶额，她的想法和宋彩衣是一样的。PPT事件后，除了那次与他呛声，之后遇见他叶清也是没有好脸色，一副遇见小强的神情。他大概是怀恨在心。
“不至于吧，”周彦孜插话，“他这人是难搞了点，但不至于人品差劲。他应该不会这样做的。”
叶清叹了口气，“最好是这样。”
宋彩衣看着她一脸憔悴的模样，隐隐生出一股担忧来。
第二天下午下课后，叶清来到操场。她看见操场上有很多男生在热身，池羿正安静地站在操场边。她觉得很别扭，这操场上一眼望去只有体育系的寥寥几个女生而已，忍不住又狠狠在心底骂了池羿几句。
她迈着小步子，一点一点朝池羿走去。他转过身看见她，拎起一个后背包和一个黑色的布袋递给她，“你帮忙拿着这些吧。”
她惯性地接过黑色布袋时问了句“这是什么？”
“我的鞋子。”
她霎时露出嫌恶的表情，“我为什么要拎你的鞋子。”
池羿的眼神顿时冷了下来，转手将布袋扔到一旁座椅上，“你可以不用拎。”然后看也不看她，擦身往运动场中央走去。
她刚才见他就发现他脸色不好，看来是心情有恙，如此颇有拿她撒气的嫌疑。叶清的心情更郁闷了。脑袋里想着此刻扭头就走，但身体还是无奈地坐在了长椅上。
背后的主席台遮住了阳光，她置身在阴影里，不时有风掠过。时间一长，她感觉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