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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回 雨伞
走出报告厅大门时，她发现台阶上聚集着很多学生，原来是下雨了，这两日总是下雨。一阵风吹来，夹着雨汽，冻得她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她站在屋檐下愁眉不展。
身后响起了冯时苑的声音，“叶清？”
她转回身看见了她与池羿。池羿盯着她看了看问：“你没带伞？”
“嗯，”她答应道，然后看着冯时苑说：“不用管我，你们快回去吧，我等下和别人拼一把伞。”
“可以吗，已经有些晚了，再等下去，宿舍会关门的。”冯时苑担忧地问。
“没关系，”叶清摆摆手笑着说，“下雨天宿管阿姨会宽容一些。”
池羿撑开伞罩在他与冯时苑头顶上，然后转头对叶清说：“你在这里等我吧，我送完时苑回来接你。”
“不用了，不用了……”叶清一边说一边急忙摆手，她尴尬地笑起来。这时身旁突然响起撑伞的声音，接着一把深蓝色的雨伞举到了叶清头上。她转回身，看到了站得极近的齐显。
他低头看着她，笑着说：“没带伞？我送你回去吧。”他又转头对一旁的池羿说：“你们先回去吧。”
池羿面无表情地盯着齐显没有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冷，但看齐显还是笑意盈盈的样子。冯时苑接口说道：“那就谢谢你了，”然后又看向叶清，“叶清，我们先走了。”
“嗯，好的。”她笑着答应，看着两人撑伞迈入雨中。她转回脸来对齐显说：“谢谢你了。”
“不用谢，走吧。”
雨滴打在雨伞上，啪嗒啪嗒的声音，清晰极了。她能闻见雨的气息，也能在雨的气息中闻见齐显衣服上残留的洗衣露的香味，他洗发水的香味。伞下的空间，仿佛是隔离起来的空间，装着她和齐显。
走了一会儿，她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咚咚的声音敲着她的耳膜。
“我唱歌怎么样？”齐显突然问。
“很好听，很迷人。”叶清回答。
“你有认真听？”他笑着问。
“嗯，”叶清点点头，“底下的女生都在夸你。”
“夸我什么？”
叶清猜想自己此时一定脸红了，“夸你长得帅，吉他和贝斯都弹得很棒……，身材很好……”
“呵呵，”身旁的齐显突然开心地笑出声来。她涨红着脸，仰头看他。他亦低下头来，看着她。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叶清赶紧躲开了。“以后有想听的歌，可以告诉我。”他这样说。
到了宿舍楼下，叶清与他道再见。走出两步远后，他又回身来对叶清招手，说早点休息。叶清举起右手摇了摇，看着他在雨中渐渐模糊的背影，心底感叹：“离星星近了，是会被电到的！”
她登上楼梯，在转角处听到窗外的雨声，于是停住脚步。映着灯光，积满雨水的地面，被无数雨丝打破光影。下着雨，就仿佛有无数心事被倾诉了一般，觉得心里凉凉的。叶清抬手，抚上胸口。
在体育报告厅后台的宋彩衣，收拾完所有器材，瞥眼看见了齐显唱歌时用的话筒，于是便定住不能动弹。她的心脏热热的，仿佛是以平时两倍的速度跳动着。她的眼睛里溢出小小的喜悦，和满足感。她抬起右手，轻轻放在了胸口上。
“咚，咚，咚，”跳动着的，是思念着你的心情。
那夜下雨，一直淅淅沥沥了三天未停。叶清的帆布鞋总是湿漉漉的，下午，她撑伞来到了足球队的置物间。由于今天天气原因没有练习，她要和学姐将杂物收整一下。
学姐名叫张蔷，身材高挑，有一双单眼皮眼睛，话不多，像是女生版的池羿。这段时间里叶清一直跟着她在足球队里帮忙。忙碌的间隙，她对叶清说：“队里又招了一个助理，以后你的工作会轻松很多。“
“新的助理，”叶清问，“足球队里不向来都是一个助理吗？”
“嗯，之前都是这样。这次是有人推荐来的。”张蔷答。
“她是体育系的吗？”
“不是，跟你一样，也是经济系的。”
经济系的？叶清闻言停下了手上的工作。
这时有人“咚咚咚”地敲门，叶清转过头，看见冯时苑站在门边，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们俩。她穿了一件淡粉色外衫和白色牛仔裤，脚上的白色尖头小皮鞋竟然是干净的，没有一丝水迹。她开口道：“学姐好。”
张蔷说：“哦，你来了。”她转头对叶清说：“这就是新来的助理，你应该认识。”
叶清还未发言，冯时苑就快速答道：“恩，我们很熟的。”
“这样就更好了，我过几天就走，还担心短时间里你们培养不出默契。”她歪头看着两人问：“你们不是同一届的吧，怎么认识的？”
“在表演协会认识的。”冯时苑答。
从足球队出来，冯时苑招呼叶清同行。“以后我们要经常呆在一起了，”她眼里都是笑意，似是特别期待与叶清的相处。
“嗯，”叶清点点头，“你不是表演协会的社员吗，怎么又来参加足球队？”
“是我拜托池羿的，想和他多些时间相处，也想和他周围的朋友快点熟络起来。”她提到池羿时，脸上有一种难掩的娇羞表情。这两个人复合之后，感情更像是恋爱最初期的那阵悸动与甜蜜。
她继续问：“足球队里的人都好相处吗？”
“恩，大家都挺好的。队长人很豪爽，有点粗心，但他喜欢笑，对周围人很亲切。副队长叫贾凡，长得很帅，也很细心，训练的时候总有女生跑来看他。其他人也都很友好，偶尔还会说笑话逗人发笑。”叶清在足球队呆了这一段时间，跟周围人都熟悉了，渐渐喜欢上这里。
“你也是很细心的人呢。”冯时苑笑着说。
走到分岔路口，两人道别。叶清收起雨伞，雨已经停了，只有细如牛毛般雾蒙蒙的水汽漫下来。刮过一阵风，她冷得忍不住一抖。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吗？她最近总感觉冷。扭头看了看冯时苑的背影，她穿得那样单薄，真的不冷吗？
第十四回 心事
第二日一早天又放晴了，上午没课，叶清在宿舍里睡到十点。醒来了也不愿意起床，躺在床上看窗外灿烂的阳光，一小块蓝蓝的天空投影在宿舍的地板上，偶有白云飘过，也清晰可见。
一直消磨到十一点，她才起床洗漱。从卫生间出来以后，她给张蔷学姐发了一个短信，申请了休息。不久张蔷回复了简短的两个字：可以。
下午上课时在教室里见到了池羿，她没打招呼，假装没有看到他，然后拉着周彦孜在远远的地方坐下。
课后，她抱着书在校园里晃荡。她有心事，一想到回宿舍之后还要面对一屋子叽叽喳喳的女生就头痛。她习惯性地往操场走去，到了附近才想起，我来这里做什么？于是调转脚步往回走。西面是老校区，学校扩建之前老校区里也有一个小操场，经常有人在这里跑步。
叶清走得腿酸了，于是坐在操场一侧的长椅上发呆。校园广播里放着席慕蓉的诗。“如果雨之后还是雨，如果忧伤之后仍是忧伤。请让我从容面对这别离之后的，别离，微笑地继续去寻找，一个不可能再出现的，你。”从前她以为席慕蓉是男的，总觉得是位深情的男子，才会写出如此深情的诗。后来买了她的诗集，才晓得她是女生，而且擅长画画。
“你在做什么？”直到齐显出声唤她，她才发现了他的存在。他刚刚在跑步，穿了一身运动服，一双蓝白相间的运动鞋。他呼哧呼哧地喘着气，双手叉腰，低头看着叶清。额前的碎刘海轻轻挡住眉梢，让他的五官看起来温柔了不少。
“你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叶清正讶异他如此呼哧呼哧大动静地喘气，自己竟然没有发现他。
“半分钟前，”他放下双手，往旁边挪了一步问：“你在做什么？”
“发呆，”说罢，她轻轻叹了口气。
“有不开心的事？”
“你怎么知道？”
“你刚刚叹气了，你没发现？”他在长椅的另一侧坐下来，“说吧，什么事。”
叶清往旁边挪了挪，眼睛盯着操场另一侧的大路上树荫下来来往往的人流。她和齐显并没有要好到可以聊烦恼，但今天她不知怎么的，他问了，她就不知不觉地开口了。“足球队里来了新的助理，是队员的女朋友。我之前，就是被拿来充数的，现在有了合适的人选，我在想要不要退社。”
“退了呗，表演协会的活动里总见不到你，退了就有时间了。”他不以为然地答道。
叶清没接话，一直沉默着。
齐显看了看她，收起脸上的表情，问：“有人说你是不合适的人选吗？”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跟刚刚的他判若两人。叶清闻声转头，撞进他的眼睛里，竟有一霎那的失神。他收起笑容的时候，双眼里有慑人魂魄的魅力，就像是琥珀，好似把时光都镌刻在了里面。
她敛了敛神之后回答：“当然没有。”
“那就不要胡思乱想了。”他又恢复一脸轻松的样子，倚向长椅靠背。被他这样说，叶清真觉得此时她的烦恼是羽毛般轻盈的事情。
“是啊，我总是一个人胡思乱想。”
他看了看她，然后起身说：“我先走了，你一个人慢慢发呆吧。”
叶清跟着起身，“我也该走了。”
夕阳已经落入了梧桐树的树冠中，红彤彤的丝丝光线笼罩着小小的操场。齐显突然叫住她：“叶清，”她抬起头来，“你生日是什么时候？”红彤彤的光线将他的发梢染成金色，像是他周身都发着光一样。叶清突然想起，她见他第一面的印象，他当时被笼罩在落地窗下的阳光里，是“会发光的男子”。
“为什么问这个？”她诧异。
“就是问问。”他牵起嘴角，勾出一抹微笑。
“十月。”
“哪一年？”
“八九年。”
“原来比我大半岁，我一直觉得你会比我小的。”他丢下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就转身离开了。
叶清看着他修长挺拔的身影，总恍惚觉得，和他认识，和他聊天，仿佛是在做梦一样。她高中时的同学都是如她一般的普通学生，没有相貌出众的，没有才华出众的，没有带有光环让人趋之若鹜的，他们和齐显不一样。她总觉得，他这样的人是和她生活在两个世界的，即使呆在同一个地方，双方也是无法看见彼此。
齐显的身影渐远，最后模糊到不见，轻如羽毛般的心事又飘回来了。一片，两片，三片……慢慢地填满了她的心脏。
第二天下午上课前，教室里闹哄哄的，池羿顶着一张低气压的脸推门进来。他走到叶清的座位旁，用手指在桌面上轻轻叩了两下。
叶清抬头看他。他开口道：“你出来一下，我有事和你说。”他的声音绷得很紧，听起来有些危险，引起了周围人异样的目光。
旁边的周彦孜小声问她：“班长这是怎么了，你们又吵架了？他看起来好凶，你没事吧？”
叶清对她摇了摇头，起身跟他走出教室。旁边的教室空着，他推门走了进去。
他的眉头皱成川字，叶清一看便知他在极力压抑着愤怒。他低头盯着桌面，并不看她，隔了几秒，他开口说：“听说你要辞了助理的工作？”
“嗯，”叶清点点头。
“为什么？”他追问。
“忙不过来，还有表演协会的事情。”
“那就退出表演协会！”叶清话还未落，他的声音便像刀子一样劈了下来。
叶清抬头看他，他此时正瞪着她，怒气也早已藏不住。叶清低头道：“不行，我答应宋彩衣的，退不出来。”
“早知你是这么没有责任感的人，我当初就不会选择你，”他声音也变大了，“学姐过几天就要离开了，你打算扔下这摊子不管不顾吗？”
“还有冯时苑啊，她会做好的。”她仍旧不抬头看他。
池羿眯了眯眼睛，“你是不是讨厌时苑？”
第十五回 要不要离开
虽然池羿的猜想并不正确，但叶清的心脏却在听到这句话时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你是不是讨厌时苑？”
“没有，”她急忙否认，“你这样说显得我很奇怪。”她平复了声音，解释道：“我要退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我只是最近太累了。”
“以后你和时苑分担，会轻松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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