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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浸透了消毒液的墩布紧紧拧干,阿尔伯特?亚维格哼着歌儿仔细擦拭铺着瓷砖的地板。在一片寂静的无机质房间中,只有少许走调的歌声在轻轻回响。
作为殡仪馆的OLD?MEMORY?CENTER,与那个设置在一起的遗体整容设施。处置室就位于那里面,面积大致相当于大学的教室。在正中央等间隔摆放着四台不锈钢制的遗体整容桌子。桌子在明亮的电灯照射下闪烁着沉闷的光芒。
所谓的遗体整容,是指对尸体进行防腐、杀毒、修复的处置。因为阿尔的故乡以土葬为主,所以在美国进行遗体整容是很常见的事情。遗体整容的优点在于,可以把因为事故而毁容,或是由于疾病而枯萎的尸体修复到接近生前的状态。而且因为要进行杀菌,所以可以通过保持清洁而防止腐败。
但是由于日本以火葬为主,所以遗体整容的需求还很少。由于要从遗体中抽取血液注入作为防腐剂的固定液,所以难免有人会产生偏见,认为这样是不是对尸体不敬呢?据说以前委托几乎都是来自居住在日本的外国人,现在的话日本人好像也有所增加。
阿尔在熟人工作的遗体整容设施进行清扫工作。由于是处理尸体的场所,所以据说尽管打工费算是相当高,也总是很难招到人。因为人员不足,所以在工作时间上也比较宽松,对于他来说可以算是可喜可贺。而且阿尔觉得这个工作非常适合自己。要说为什么的话……
由于在扫除期间也开着空调,所以房间中有些许寒冷。清扫员也为了防止感染,和遗体整容师一样穿着工作服一般的水色半袖衣服和长靴。自从进入四月后,白天已经一点点变得暖洋洋的。可是一到晚上气温就会急速下降,而且他又要从蝙蝠变回人类的姿态,所以还是会直接通过肌肤感觉到寒冷。
“因为也要举办室井的欢迎会,所以最近找个时间赏花吧。”
他想起了白天小柳说过的话。在恢复成人类后,他向晓询问“赏花,是什么?”结果晓紧皱着眉头,满脸不快地告诉他说“就是在樱花下喝酒吵闹”。好像是类似于野外派对的东西。而且晓好像讨厌那个“赏花”。不过因为这类派对的企画和手续全都全权委托给了小柳,所以表面上也不好抱怨什么。
虽然阿尔在还是人类的时候非常喜欢派对和游乐,不过晓却并非如此。就算休息日他也是留在家里看书。会来拜访他的,也就是晓的友人忽滑谷而已。仔细想来的话,晓似乎很不擅长游乐。虽然阿尔不会说看书是坏事,而且晓已经是大人了,虽然阿尔说这说那的话也许反而会让他厌烦,可是阿尔觉得他还是应该多去外面才好。
阿尔将拖布柄竖起来,自己把下巴撑在上面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果自己的身体可以在白天也变成人形的话,他一定要带着晓去各种地方玩。话虽如此,因为他无法在这里开车,所以多半也仅限于电车能到达的范围。而且他从前开始就常常迷路……
有血腥的味道。阿尔的眉头跳动了一下。从左边的不锈钢桌子下面,传来了血的味道。
“消毒,消毒。”
阿尔喃喃自语着用墩布使劲地擦拭。就算眼睛没有看见,流血的痕迹也确实潜入了阿尔的鼻孔中。阿尔“OH!”地提高了声音。因为他思前想后的关系,时间已经流逝了不少。如果拖久的话就会让休息室的晓等待。
阿尔打起精神用力地擦拭瓷砖。哼歌的劲头也大了几分。
“……那个,抱歉在你工作中打扰。”
这个带着几分客气的声音让阿尔慌忙回头。在和处置室有一门之隔的CDC房间,津野正在看着这边。距离遗体处置的结束,已经过了相当的时间。既然一直留到了这个时间,那么大概是和晓进行了交谈吧?
“怎么,了,津野?”
对方突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那个,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糟糕。因为身为蝙蝠的时候总是一起呆在休息室,晓不在的时候津野经常陪他一起玩,所以一不小心就放松了戒心。阿尔总是在大家的工作结束后打扫处置室。所以没有什么结识的机会。他作为人类时和津野见面的机会屈指可数,而且这次还是第一次进行交谈。
“晓经常说,津野的事情。”
有些不知所措地抚摸着挂在肩头的包,津野浮现出有几分客套,又有几分困惑的表情。
“是这样啊……那个,你的日语说得很好呢。”
因为离得远说话很费事。所以阿尔手持墩布走近了津野所在的CDC房间旁边。他的长靴在地面留下清脆的咔咔声。
“我的日语,还不够。”
“我觉得非常好哦。”
“晓,总是,打我。”
津野露出诧异的表情,“咦”地眯缝起眼睛。
“我用错语言,就会啪啪打我。好像是,让我的身体记住。”
阿尔张开双手耸耸肩膀。为什么呢?他觉得津野的面颊好像有些紧绷了起来。
“高冢先生平时都是‘这样’吗?”
津野有些迟疑地发出询问。阿尔不明白他所说的“这样”是指什么。
“这样,是什么?”
阿尔疑惑地询问。津野很尴尬般地蠕动嘴唇。
“什么啊……就是说……那个……他是不是频繁地打你什么的……”
“晓总是,很过分。”
虽然阿尔的词汇增加了不少,但是他的语法好像还比较奇怪,所以经常受到晓的提醒。日语真的很复杂。看到津野紧绷的面孔,他觉得自己这么说的话,似乎会让人误以为晓在私生活中是个超级恶人。所以他慌忙进行补充。
“晓很过分。可是偶尔温柔,我喜欢。”
他微微一笑,津野也哈哈笑了出来。不过表情还是维持着紧绷状态。日本人经常会采用这种不可思议的笑法。笑声消失后,某种无法形容的奇妙沉默在两人之间流淌。
津野咳嗽一声后开口说道:“虽然我们几乎都没怎么交谈过,这么说可能有些冒昧……不过我有事情想要拜托。等你工作结束后能抽出一些时间吗?”
虽然阿尔经常拜托晓或是忽滑谷他们,但是自己却很少受到别人的拜托。而且这又是平时经常陪他玩的津野的拜托,所以阿尔一下子涌出了兴趣。
“现在的话,可以哦。”
津野轻轻瞥了一眼阿尔手中的墩布。
“啊,可是你的工作……”
“没有关系。”
踌躇了一阵后,津野用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阿尔。
“那个,你对模特的工作有兴趣吗?” 阿尔的住处是一栋二十四层公寓的第十八层,和OLD?MEMORY?CENTER有大约十五分钟的车程。他和今年三十一岁的遗体整容师高冢晓一起生活在那个狭窄的房间中。与其说是共同生活,不如说是阿尔在寄人篱下更加正确。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连一块钱的租金都没有交过。
因为是寄人篱下,所以阿尔在衣柜中只能拥有十分之一的阵地。而且沙发就是他的床。不过这已经让他相当满足。比起住在超级乡下的屠宰场附近的肮脏小屋中,无所事事的每一天来,现在的他要更加人类化的多。
当晓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默默吃饭时,阿尔从对面紧紧凝视着他。虽然拥有看起来总是在生气的脸孔,但晓还是个帅哥。他的脸孔美丽端正。修长的凤眼,高挺的鼻梁,轮廓也很深。整体给人的感觉很有东洋的异国情调。如果他默不作声地站立在那里的话,就算是普通的演员也比不上他吧?不过晓好像并不喜欢自己的脸孔,就算阿尔表示“晓,好帅”,他也只是觉得烦燥一样不快地抿起嘴唇。
阿尔重新看了看自己准备的食物。米饭,味噌汤,用微波炉热过的蔬菜色拉。可以说是很正规传统的组合。性格保守的晓讨厌崭新的东西。就算阿尔绞尽脑汁、发挥创意地制作菜肴,他也只会丢下一句“难吃”的评价。按照阿尔的推测,晓在味觉上似乎有少许迟钝。原因很简单,因为他自己试验味道的时候觉得那些还是很好吃的。
算了,今天他一个不注意就让味噌汤溢了出来,而且裙带菜也变得比预计中要软。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最重要的是味道非常好。从阿尔的角度来说,就算有过失败,那也是让他引以为傲的料理。他觉得至少也该稍微表扬自己一下。不过晓只是机械性地默默把饭菜送进嘴里,一句话也没有说。
“晓,饭菜,好吃吗?”
忍无可忍之下,阿尔终于主动询问。
“难吃。”
迅速到让人吃惊的回答。
“骗人。好吃。我试过味道。”
阿尔有些生气地嘟起嘴巴,晓把碗啪地放置在桌子上。
“蔬菜只有一半炒熟了。因为很硬,所以咬起来都费劲,让人忍不住火大。而旦味噌汤的裙带菜变得烂兮兮的,一点都说不上好吃。你忘记加入汤汁了吧?”
阿尔一下子转移开视线。
“不要只在对自己不利的时候掉转脑袋。”
“就算没有汤汁,也好吃。”
阿尔小声抗议。
“而且你没有洗过裙带菜吧?让我喝下这么咸的味嘈汤,你是打算让我高血压吗?”
“我,每天,在努力。”
虽然确实有那么两三个错误,不过阿尔希望晓至少能承认自己的努力。
“我知道你每天都在进行料理。我不是不知道。可是你为什么每天都不知厌倦地重复类似的失败?人类应该是会成长的生物吧?或者说你的脑袋里面只有豆腐渣吗?”
“我的脑袋,有内容。晓知道。”
“笨蛋!”
晓的雷咚地落了下来。
“我只是用豆腐渣在比喻你那个不中用的脑袋!不要让我一一进行说明!”
在怒吼之后,晓抓了抓自己光滑的头发。
“你也好,室井也好,最近我的周围为什么老是这种会顶嘴的家伙!”
晓丢下这句话。不过还是把半生不熟的蔬菜送进了嘴巴。
今年三月,在遗体整容设施进修的难得一见的女性助理遗体整容师丸山可喜可贺地在研修期间顺利毕业,前往了老家福冈的遗体整容设施就职。
丸山虽然作为女孩子来说有那么一点粗鲁,不过因为她非常疼爱阿尔。所以在分别的时候相当痛苦。因为受到满眼泪水的丸山的影响,阿尔最后也忍不住哭泣了出来。
现在和晓在同一设施工作的津野和丸山是同期,等结束研修时期毕业之后,就会直接在OLD?MEMORY?CENTER作为遗体整容师工作。津野的老家是经营殡葬会馆的人家,据说他们会为了津野而建立遗体整容设施,不过目前还没有完成。而且津野本人好像也希望“可以再在高冢先生身边多学习一下”。
OLD?MEMORY?CENTER的遗体整容师通常是两人。如果变成三个人的话,其实就超出了定额。但是今年一月,另一名遗体整容师小柳的妻子身体出了问题。因为小柳经常请假,所以小柳那部分的工作也往往要转到晓的头上。虽然晓毫无怨言地淡淡完成了工作,不过就算晓工作起来再麻利,如果在每天处理好几具遗体的基础上还要在半夜三更被叫出去,他难免也会觉得吃不消。所以他也变得经常会露出疲倦的表情。
虽然幸好小柳妻子的病情不到两个月就有所恢复,但是因为大病初愈,所以还是不能太勉强身体。小柳现在也时不时就要请假。考虑到这方面的问题,OLD?MEMORY?CENTER才和津野签订了一年的契约。平时这里每年都要从殡葬学校接受两名助理遗体整容师,不过因为小柳处于这样的状态,所以今年也只接受了一人。当然,负责教导助理的那个人就是晓。
今年来到这里的助理遗体整容师,是个名叫室井郁也的二十三岁青年。他好像是在大学毕业后又重新进入殡葬学校的。和津野算是同一个模式。室井的个子很高,大致和晓是同一个程度,而且手脚也很细长。晓最初看到室井的手的时候,就下意识地嘀咕了一句“看起来很灵活啊”。阿尔至今还记得这个描述。
如同晓所预计的那样,室井的手确实很巧,脑子似乎也很灵活。可是晓和开朗爽快、大大咧咧的室井似乎有些八字不合。不过……晓本身也不是和谁都能笑嘻嘻说话的类型就是了。
就算因为难吃而生气,晓也把阿尔做出的料理全部吃光了。其实自己做的还是很好吃吧?在清洗餐具的时候,阿尔忍不住产生了这样的疑问。把昨天晚上晾起来的衣服收好,他以正座的姿势坐到正在沙发上阅读英语杂志的晓的身边。
“……什么事?”
晓从杂志上抬起视线。
“按摩,练习。”
晓咕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