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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凉-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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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让它被碾碎吧。”我打断他的话,作势就要挂电话。最忍受不了聂源这小子装文艺腔,那叫一个胆寒。
  “哎别别别啊……你听我讲啊……”他连忙高声阻止。
  “有屁快放!”
  “沈言……”他换上了一副委屈的声调。“出大事了……”
  我也被他搞得有点紧张,睡意消散了一半,“怎麽了?”
  “我,我被人告白了。”
  “……你他妈的找抽吧。”我觉得自己的声音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聂源赶紧又加一句:“你听我讲完啊。真的是,太……太……那啥,我都词穷了……总之我都被实打实得吓到了,吓得我都睡不著觉,想来想去就只能试著跟你打电话说说了……”
  我忍受不了他这种婆婆妈妈讲一堆还没讲到重点的说话方式,又打断他:“直接说重点!”
  “老子被男的告白了!”他终於大声说出来了,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老子还被老子亲弟弟上了咧!这句话已经溜到了嗓子眼硬是让我给堵下来。我心里还有些被人吵醒後的闷气,不住嘀咕这种事也值得他在三更半夜跟我打电话!
  缓了缓,我问他:“是陈晔芜麽?”
  我记得後来聂源跟我提过,那次陈晔芜约他出去把衣服还给他後,又借故约了他几次。当然,在聂源眼里压根不觉得那是借故,他跟我将时我心里大概明了了七八分,但也没给他点破。
  “诶,你怎麽知道?”他很惊讶的样子。
  “全世界都知道了就你不知道。”
  “……我真的好惶恐啊。”他委屈的语气又上来了。
  我暗自叹了口气,翻了个身,“好吧,聂源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很喜欢你,一直都喜欢著你,老子他妈的最喜欢的就是你了,你快点惶恐吧惶恐地把电话挂掉吧!”
  聂源郁闷道:“老子在跟你说正经的!”
  “好吧好吧……那你什麽反应?”我无奈继续跟他延续话题。
  “还能什麽反应,我他妈转身就跑了。”
  “你太不淡定了,这大过年的你得让人家多郁闷啊。”
  “我怎麽淡定地起来啊!唉,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相逢何必曾相识……”
  我终於忍无可忍挂了电话,把手机往一旁一扔,扑进松软的枕头里准备继续我的春秋大梦。
  可是翻滚了几个来回,我发觉我的睡意全给聂源搅合了。
  沈下心来仔细想想刚刚聂源说的话,突然觉得他被告白後一脸愕然转身仓皇而逃的情形肯定很有趣。有点後悔没有亲临现场观摩。
  我捂著被子吃吃地笑了会。然後又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跟聂源比起来,自己是否也太过淡定了些?
  再转念一想,我怎麽能把自己放在和聂源这个白痴同一线上来做比较呢。
  我还是回顾了一番这两个月来的情景,貌似是从我摔断腿之後,又和沈言泽的关系不知不觉有回暖趋势。
  我不禁抬起仍旧打著石膏的右腿看了看。
  要说我根本不在意那一晚的事,那是不可能的。且把男性自尊及一切杂七杂八的感情放一边,那一晚生理上的痛楚都让我有够记忆犹新的了。
  我不是好了伤疤就会忘了痛的人。
  可是我打定主意想让这件事沈沦,不管是沈言泽对我的感情也好,那一晚的事也好,以及,我对沈言泽复杂的心情也好,都希望可以通通扔到黑洞中去。
  到了白天时趁著下午父母出门采购,沈言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也单脚跳著过去(懒得用拐杖)一屁股坐下来。
  “昨晚大半夜的聂源跟我来了个电话,你猜他跟我说什麽了?”我早就忍不住想跟他讲这件我觉得好玩的事了。
  他对我无奈笑了笑:“我怎麽猜得出来。”
  我越想越有意思,笑容不禁绽得更大:“他昨天半夜三更吵我好梦就是因为陈晔芜跟他告白搞得他特别惶恐,都失眠了呢,哈哈。”
  沈言泽皱了皱眉,“陈晔芜跟他告白?”
  “我上次和聂源一起去吃饭时不是遇见陈晔芜了麽,也许那时侯那个陈晔芜就对他上眼了,聂源愣头青一个哪里知道,後来陈晔芜又找理由约了他几次,昨天告白了,把聂源吓得够呛,据他说是转身就跑了。”我一边说一边想象聂源的反应,笑得越发开心。
  沈言泽好像不觉得很好笑,而是沈著脸反问了我一句:“你们觉得很好笑麽?”
  我一怔,“呃?不是,聂源当然不觉得好笑,我就觉得跑去跟聂源告白这一举动挺好笑的。”想了想,又说,“陈晔芜八成是觉得好玩吧。”
  毕竟陈晔芜给我的印象就是很随意的一人,总是在笑,要麽笑得云淡风轻要麽笑得玩世不恭,而且长得也挺好看,不论以性格还是我们现在所处的年龄,我都不觉得他是个会认真的人。
  “他几乎没有跟人表白过,也根本不需要表白,就有大把的人想要跟他玩。”沈言泽面上很沈静,看不出来心情。
  我不以为然,“也许是他没有接触过聂源这种人,一时玩心大起。”
  沈言泽面色又沈静了几分,“所以你们觉得他的告白很可笑麽?还可以作为你们茶余饭後的谈笑的谈资?”
  我纵然刚刚心情很好,此时也被沈言泽的阴阳怪气搞得黯然了许多。“都说了我不是觉得很可笑,你抽什麽疯啊?”
  沈言泽拨弄了下刘海,“没,我也就是见不惯有些人喜欢践踏别人的真心。”
  我也不爽起来,知道自己有也被他归在“有些人”里面,“真心?以他陈晔芜那样我还就看不出来有什麽真心!”
  沈言泽还是没有过多的表情,“陈晔芜怎麽了?你又不了解他你凭什麽判断他?他既然表白就说明他的确是看上了聂源,他喜欢他他对他有好感,不管这感情深浅,聂源的举动还是会让他受伤。结果你觉得很好笑?你觉得去伤害一个人的感情很好笑麽?”
  他虽然口气很平淡,但字里行间无不是在指责我,我也来了气,话也不禁说重了。“我的确觉得这件事很有趣,但我不是出於任何恶意,我仅仅是觉得我的朋友(我故意加重了这两个字的语调,因为方才沈言泽多少让我觉得他是在维护他的朋友)聂源很有意思。再说难道你们喜欢一个人就很了不起麽?就因为你们是有所谓的真心所以你们就一定要受到保护麽?你们就是弱者是脆弱的一方?而被动的一方就一定要对你们做出让步麽?无意间伤害到你们还要被你们谴责?被骂作践踏真心?”
  我一时间呈口舌之快,一股脑地全倒了出来,也不管是否意有所指。
  在沈言泽耳中自然觉得我是在说我俩之间的事,表情也不似刚才那般平静,语气倒还是淡淡的。
  “难道你不是践踏麽?我不知道你是怎麽发现我对你的感情的,反正你後来做的那些事情难道就不是践踏麽?”
  “老子都让你上了你还想怎样?!”我一烦什麽话都蹦出来了,而且其实在我心底深处我一直为这件事委屈。这话一说沈言泽的表情明显一滞,而我自己心里也万分懊恼。但一想索性趁著这个时候完完全全跟他交待清楚。
  我正了正神色,“你既然说到真心,那我问你,你觉得你的真心可以持续多久?你的喜欢可以持续多久?一年?两年?沈言泽,若是别人,我如果有兴趣,也许还会同他在一起玩玩也无妨,但是你是我弟弟,我就不能陪著你玩。你现在不过是年轻气盛,往後你还会遇见很多人,也许你会对很多人都产生真心……”
  “够了!”他大声打断我,面上有隐约的怒意,“讲这麽多废话干嘛?总归就是你拒绝我的喜欢,不就是这样一句话麽?!”
  我笑了,不是发自内心,而是皮笑肉不笑。我还以为他会说出什麽“我会一直喜欢你”这之类的话,那样我会毫不留情地评价他幼稚。看来我太高估自己了,想著突然觉得自己真是恶心。
  “嗯,就是这样,你明白就好。我连个好哥哥都不是,根本不值得你喜欢,也不值得你去放弃周围其他的好风景。而且,我们是兄弟,亲兄弟。”
  本来是因为他与陈晔芜关系很好,而我和聂源关系很好,想讲一件我以为我们之间思想上相通的事情和他高兴一会,结果没想到居然是这样一个不欢而散的局面。
  我躺在床上,想到一直存在的那种被孤立感,想到从小对沈言泽又嫉妒又羡慕,想到以前一直很粘我的他,想到接受心里疗程後他眼底深处难以被发觉的阴翳,以及这之後他跟我闹得各种别扭,想到我腿摔断时他小心翼翼地背著我……
  想到之前的岁月都好像梦一样,我的心里隐隐地有一阵抽痛。
  沈言泽,我不是没有动过情。




23

  “哥……哥,起来吃饭。哥,起来了,晚饭做好了。”
  沈言泽在叫我麽?还以为他又要跟我冷战呢,怎麽这麽亲切。我心里反复念叨著这几句话,把眼睛睁开一条缝,就看见沈言泽蹲在我的床边,不胜其烦地唤著我。
  一切都很正常,好像之前什麽都没发生过一样。
  难道是他想通了我的话?我这样想著,心里不免腾升起一丝惆怅。不过满脑倦意,倒也没空去思考。
  我翻了个身,背对著他,咕哝著:“我知道了,我马上去。”
  他开始摇晃我的肩膀。“快点起来啊,爸妈都等著你去吃饭呢,吃完饭再睡。”
  看来不能睡了,呼了口气,我支起身下床。
  我们家在除夕夜的晚饭从来都是在家里吃,父亲说这样才有团圆的感觉。吃过後,沈言泽帮著母亲清理碗碟,我因为腿伤免去了这一事务。父亲坐在沙发上等著看春晚,父母每年都要守著看这个,而我向来不喜欢,便回了房玩电脑。
  快到零点时,沈言泽来敲门,叫我一起去顶楼平台上放烟花,我拄著拐杖就跟他上了顶楼。他抱著一个纸箱,是那种小礼花类的,有十发,可以升空十米。
  已经有很多人在放焰火,夜晚不复以往的平静。
  他点燃了引线後,跟我一起立在一边仰头看著。很快,尖锐的呼啸声划破空气,伴随著一声巨响绽开一朵奇葩。
  接近零点越来越多的烟花在城市上空炸起,我不得不在一片嘈杂声中扯著嗓子对沈言泽说道其实我最喜欢的不是烟花绽开後,而是它冲上天时的那一瞬间,就像我很喜欢飞机起飞前在地面上快速滑行的那个短暂时刻。
  沈言泽笑著说你们文科生就是喜欢装文艺调。
  我也笑,我说这算什麽文艺调。
  我们很自然地说笑,好像下午那场不欢而散的谈话根本没有存在过一般。
  等到周围终於稍稍安静下来後,他仰头看著夜空,轻声说道:“又是一年过去了。”
  趁著父母在屋内,沈言泽抽起烟。我说有点冷。他说等他把这根烟抽完就回屋。
  我抱起双臂,心里空荡荡的。
  
  今年年过得晚,刚过完年,就得返校。走的前两天,聂源跟我来电话,问他可不可以跟我们一起走,不然他一人在路上太无聊了。
  我想到沈言泽好像不太待见他,但转念又想到我都和沈言泽划清界限了,还管他心里会不会不舒服,便应了聂源,告诉他我们的车次与时间以及车厢号。
  我的右腿还没有痊愈,石膏已经拆了,但走路一瘸一拐的,因而父母要沈言泽帮我拿重物。在火车站候车室就遇见了聂源,沈言泽很友好地与他打招呼,没有半分不悦。
  我同聂源聊起陈晔芜,他说後来陈晔芜又跟他联系了几次,但过年的时候他忙著和父母到处走亲戚,对陈晔芜的事倒也没怎麽上心了。
  “你对他有没有感觉?”
  他看见我一本正经地问他(其实我也不过是装出正经的样子),也开始很认真地思考,然後他对我说:“他不错,可是我是个大好直男。”
  我调笑道:“不试试怎麽知道?”
  他皱著眉头:“你怎麽跟他说一样的话?再说了,你怎麽不去试啊?”
  我笑而不语,心里回道老子早就试过了。
  在火车上睡了一夜後,清晨就到了S市。到学校先把行李放到寝室,我的东西基本上都是沈言泽帮我搬上来的。他拜托聂源在楼底先帮他看一下他的行李。
  火车上他和聂源一路聊得甚欢,当时我心底居然又冒出一丝怅然,仿佛觉得沈言泽不满聂源才是正常反应。
  显而易见,我又犯贱了。
  我觉得我是心灵太空虚了,得赶快找很多事来做,找个人去喜欢。
  
  正式上课後,又恢复到那种一个星期也许遇见沈言泽三四次的情况。一般他身边不是有四五个人在一起,就是只有一个人,便是那位我也见过的对他有意思的某GAY同学。
  而我身边有时除了聂源,就只有我一个人。
  每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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