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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皇书-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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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任安乐神情狐疑,迎上青年的笑脸打量片刻突然道,“你是洛家长子洛铭西?”

    见青年不置可否,任安乐朝一旁宫娥摆手,神色愉悦:“我倒是谁敢劫我任安乐的买路钱,原来是你这只狐狸,去,多搬几坛好酒来,今日借太子的贵地,本将军和老友叙叙旧,去年你借道让我劫杀南海水贼,我任安乐欠你一个人情!”

    宫娥看两人化干戈为玉帛,喜不自胜,忙不迭踱着小步朝假山下跑去。

    此时四野无人,除却偶尔巡卫的侍卫难见其他人影。

    半晌后,任安乐端着酒杯,行至石亭围栏处,笑意稍敛,秋风瑟瑟,广袖扬展,手中锦扇朝后扔去,正好落在洛铭西面前。

    “拿去,你不是说滇藏进贡的沉香锦扇可遇不可求,这是嘉宁帝前些时日赐下的。”

    洛铭西拾起锦扇,展开,扇面上誊写的佛经清雅素净,笑道:“能得此扇,这趟京城之行倒也不虚。”见任安乐懒得应他,洛铭西摸着鼻子讨饶:“我知道你不愿让我入京,但你一个人在京城,我终归不放心。”

    “嘉宁帝一直忧心洛家成为第二个帝家,若非晋南民风彪悍,他难以掌控,也不会将祟南大营交给你父亲掌管,你如今一入京身份堪比质子,何必让洛将军忧心。”

    照拂在月色下的身影清冷肃寒,洛铭西将锦扇收拢,眼底暖意一闪而过:“他还需要老头子来制衡施家、掌控晋南,不会动我分毫,更何况他有意让银辉入东宫,我也不放心银辉一人来京。”

    任安乐蹙眉,“东宫之争干系朝堂,银辉性子单纯,别让她卷进来。”

    洛铭西点头,端坐石椅上饮酒,眉色淡淡,远处望来,只会觉得二人相处淡薄。

    “你入京半年,可寻得了当年帝家之事的证据?”半晌,洛铭西开口问。

    任安乐回头,漫不经心的瞳孔里肃杀一闪而过,“当年在西北施家和忠义侯两人分执兵权,青南山乃忠义侯管辖之内,洛家八万大军被北秦坑杀在此,古云年必定知道真相。”

    洛铭西垂眼,细长的凤眸掩在柔和的夜明珠光下,温润睿智,“先借科举舞弊案让忠义侯府名声扫地;再让古云年在西北跋扈嚣张之闻传入嘉宁帝耳里,致其君臣相弃;此次你沐天府之行,沐王被禁,忠义侯失去依仗,只能转投东宫,打东宫妃位的主意,如此势必让嘉宁帝厌烦。忠义侯府半年内在京城威势一落千丈,朝堂众臣对忠义侯落井下石,弹劾他的折子最近多了不少,想必你出力不少。”

    杯中清酒一饮而尽,任安乐神色淡淡:“忠义侯受嘉宁帝信任了十几年,要侯府衰落且不受人怀疑并非简单之事,只要古云年被逼上绝路,我自然可窥当年之事的缘由。”

    “安乐,要还帝家青白非一日之功,切不可操之过急。当年你在东宫曾住过一年,太后、嘉宁帝和太子对你很熟悉,若非帝承恩一直被圈禁在泰山,他们或许早已发现不妥……”

    “你说的是她?”

    任安乐安静的声音突然在石亭里响起,洛铭西起身,循着她的目光望去,眼落在不远处东宫正殿前。

    万千灯火,明月朗星,东宫大殿的琉璃长瓦下,立着一个女子,素白衣袍,容貌端盛,贵气凛然。

    闻讯而来的韩烨停在石阶上,静静看着阶梯尽头遥遥相望的女子,眼底深沉如海,在他身后,京城的公子贵女站满殿外,屏息看着静默的二人。

    韩烨停住的脚终于动了起来,他一步一步朝石阶下行去,停在那女子面前。一众贵女虽不喜帝承恩入京,可都忍不住想看看,十年相隔的二人再见面时,究竟是何般光景?

    两人隔得极近,当年只有七八岁的女童已经长大,依昔可见当年之容,韩烨看着她,却有片息的晃神。十年前帝北城帝家宗祠前冰冷决绝的眼神,怎么会……烟消云散,犹如当初种种从来不复一般。

    太过温和镇定,竟让他生出陌生荒谬之感。

    “殿下,可还安好?”

    虽然看见韩烨隐隐激动的神色,可他眼中的陌生却骗不了人,帝承恩心底一动,骤然开口。

    “好…”韩烨回神,缓缓道:“我很好。”声音中却有着谁都听得出来的涩然。

    “十年不见,今日殿下生辰,可愿一聚?”帝承恩唇角带笑,贵气的脸庞巧笑倩兮。

    “自然愿意。”见韩烨颔首,她笑意更深,提步朝东宫内走去,韩烨站在她身后,突然开口:“梓元。”

    不知为何,前面的人却未停,韩烨眉角微不可见的一皱,“梓元……”

    声落耳里,帝承恩猛的顿住脚步,掩在裙袍下的手握紧,背对着众人的眼底惊惶转瞬即逝。她在泰山被圈禁十年,从未有人这么唤过她,‘帝梓元’三个字对她而言,从来只是个无关紧要的名字。

    她回转头,神情平静如水,垂眼,带着几分苦楚:“我有十年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

    韩烨微怔,面有愧疚,走上前,看着她:“我只是想问问,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得殿下挂念,我一切安好。”握紧的手缓缓松开,帝承恩开口:“殿下,久不入东宫,有些不记得路了,不如同行?”

    “好,宋岩,替孤送。”韩烨点头,朝立在一旁的东宫总管淡淡吩咐一声,携帝承恩朝东宫后殿房内而去。

    从始至终,广场上一殿世家公子名门贵女,帝承恩连一眼也未曾瞧过。

    众人看着消失在宫闱尽头的两人,感慨片刻,顾自离去。

    石亭上,洛铭西缓缓开口:“安乐,若是帝家还在,如今站在那里的…本该是你。”

    “当年的帝梓元就不在乎,更何况是如今的我。”

    任安乐拂袖,神色冷静自持,丝毫未被广场上那一幕似是感人至深的重逢场面所触动。

    夜色深沉,顷刻间喧嚣盛宴落幕,侍女行来的声音临近,洛铭西朝石亭下走去,行了两步,终是停住回首。

    “安乐,她学得很像,当年你为她写下帝梓元八岁之前经历的所有事,便是为了有一日她不会被韩烨揭穿?”

    他问得漫不经心,这个问题似乎也没有非回答不可的必要,洛铭西始终没有等到任安乐的回答。他垂眼,神色难辨,握着犹带沉木香的锦扇朝凉亭外走去。

    素白衣袍里的身影淡然沉宁,却有微不可见的单薄。

    身后脚步声渐不可闻,任安乐沉眼看着不远处空荡荡的石阶尽头。

    洛铭西的话只说对了一半,她当年为帝承恩留下了帝梓元八岁以前的所有过往,防得从来只有嘉宁帝和慧德太后,而非韩烨。

    就连洛铭西亦不知,那几页简里帝梓元的平生戛然而止在帝家覆灭之前,而不是帝北城下她见韩烨的最后一面。

    遗落了帝梓元的血海深仇,无论帝承恩学得有多像,她永远也不可能成为帝梓元。

    太后寝宫后堂内设的佛堂里,低沉的木鱼敲击声幽幽响起,使深夜的宫殿平添几分森冷之意。

    慈安殿总管张福推开门,冷风灌进,烛火明灭不定,佛堂内愈加幽暗,他走到潜心礼佛的太后身后,低声禀告:“太后,太子殿下和帝承恩叙旧约有半个时辰,然后亲自送她回了锦园。”

    锦园在皇宫和东宫之间,富丽堂皇,是嘉宁帝前些时日特意为即将入京的帝承恩备下的。

    手中转动的佛珠停住,太后睁眼,神情微有缓和:“由得他闹,只要帝承恩没有住进靖安侯府和北阙阁便无事,寿宴上太子和东安侯府、洛家的小姐相处如何?”

    太后问得甚是平和,张福额间却陡然沁出冷汗来,他头埋得更厉害,“回太后,殿下除了和任将军相谈甚欢,对其他小姐……皆是泛泛。”

    几乎是立时间,佛堂内陡然幽冷暗沉下来,良久以后,才听到太后淡淡的声音:“任安乐?张福,寻个时间召她入宫,哀家要好好瞧瞧她。”

    “是,太后。”张福应是,见太后摆手,小心退了出去。

    帝承恩在太子寿宴最后一刻抵达京城、太子携其单独离席的消息被当晚入东宫的世家子弟传得绘声绘色,帝承恩虽十年不入京,但一直是京城百姓八卦的对象,念及她十年圈禁之苦和太子数年的执着,两人缘苦情悭的传言在京城渐渐传散开来,博得不少百姓同情,上内亦出现了遵循太祖遗旨,立帝承恩为太子妃的请愿折子。

    三日后,嘉宁帝下旨,帝承恩可自由出入宫禁,此旨一出,满朝哗然,众臣纷言帝承恩虽不复十年前荣宠,于嘉宁帝心中分量却也是寻常贵女难以企及。

    此旨降下的第二日清早,旭日拂晓,慈安殿内,太后正欲更衣,接过侍女送到口边的漱口水,张福匆匆入殿,垂头禀告:“太后,帝小姐……在殿外求见。”

    寝床上的身影一顿,纱帐下那双手中端着的瓷杯突然掉落在地,碎裂开来,刺耳的声音让殿内瞬间安静。

    一众宫娥跪倒在地,脸色惊骇苍白。

    “来人,替哀家更衣,张福,让她进来。”

    平日慈祥宁和的声音不再,自寝床上走下的太后唯剩肃冷凛冽的面容。

    与此同时,早朝将启。

    任安乐行上太和殿石阶,瞧见本欲走进大殿的韩烨在宫人低声禀告后望向慈安殿眉头紧皱,她嘴角一勾,神情淡漠,大步从韩烨身边走过。

    韩烨,你盼了十年,我送你一个如许归来的帝梓元,你…可有失望?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对不住各位,躲墙角,怕出来。

    PS:感谢遥瑶的幸福妹纸的地雷。我也对不住你的地雷。

    忏悔。

☆、第三十六章

  第三十六章
  帝承恩走进慈安殿的时候;耀眼的晨光洒满殿门,太后一身正红凤翼冠服,罕有的带上了尘封在珍宝阁里的九凤额冠;手里握着一串佛珠,笔直坐在御座上,她看着逆光中缓缓走进的女子,审视的目光探究而冷漠。。
  慈安殿安静异常,帝承恩垂眼慢慢走进,在离御座几米远的地方行礼叩首,“帝承恩见过太后。”
  上首传来的声音威严冷冽。
  “无需多礼,起来让哀家看看。”太后看着跪在殿中的女子,眼底隐有情绪露出;当年被先帝荣宠至极的帝梓元,如今还不是一样要跪拜在她面前。
  帝承恩起身抬首,素来清冷的面容柔顺恭谨。
  太后转着佛珠的手一顿,瞳孔微缩,眼眯起。这幅容貌和当年的帝盛天差之虽远,却有几分相似。
  似是察觉到太后突然间的冷意,帝承恩看起来忐忑不安,望向太后的眼底带着小儿女的濡沫。
  “承恩十年未见太后,太后身体可安好?”
  太后打量她半晌,端着清茶抿了一口才淡淡道:“哀家很好,你一回京便来慈安殿请安,有心了。”
  “承恩得太后和陛下之恩才能在泰山安稳度日,这些年太后对承恩照拂有加,来向太后谢恩是承恩应为的。”
  帝承恩盈盈一礼,看上去大方贵雅。
  太后放下杯盏,似是漫不经心问:“你可曾怨我和陛下将你禁在泰山十年,连太祖赐下的婚事也一并搁置了……”
  帝承恩连行两步,近到太后身前,眼带雾气,就要跪下:“当年父亲犯下大错,若不是陛下洪恩,承恩今日焉能立在太后身前,太后心慈,承恩对太后和陛下绝无半点怨愤,唯有感激。臣女如今待罪之身,万不敢攀殿下之躯,只愿太后能让臣女时常入宫请安,已是对臣女天大的恩赐。”
  一旁立着的张福目瞪口呆的看着行到太后面前眼角含泪的帝家小姐,如同见了鬼一般,十年未见,当年不可一世张扬肆意的女娃娃,怎么成了如今这幅脾性,虽说容貌盛丽气质高贵,却总有几分难以言喻的违和。
  也难怪,无论当初如何盛极一时,帝家总归是没落了,帝梓元被圈禁泰山十年,若还是当初的性子,也枉了太后对她十来年的打算。
  一双手极合时宜的拖住了帝承恩,太后面容慈祥,冷漠散去,微怒道:“你是帝家的女儿,谁敢妄言你为待罪之身。”她抬手轻轻拍了拍,“别担心,哀家看着你长大,你父亲的错和你无关…即便你如今的身份难为太子妃,哀家也会在宗室里为你寻个品行谦厚的好夫婿。”
  帝承恩一怔,勉强笑了笑,回:“谢太后挂心。”
  太后眼底一抹深意划过,嘴角抿起,“你当初性子活泼跳脱,想不到在泰山休养十年,倒是沉静温婉了不少,若是帝家主能瞧见,也能安心了。”
  帝承恩被太后握着的手有微不可见的僵硬,不经意瞥见太后眼底的狐疑,从袖里掏出一本字帖递到太后面前,轻声道:“永宁寺清净安宁,臣女在泰山每日闻钟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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