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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语嫣胸口一酸,说道:“表哥,我对你一片真心,难道。。。。。。难道你还不信么?”
慕容复冷笑道:“你对我一片真心,嘿嘿!那日在太湖之畔的碾房中,你赤身露体,和
这姓段的一同躲在柴草堆中,却在干些甚么?那是我亲眼目睹,难道还有假的了?那时我要
一刀杀死了这姓段的小子,你却指点于他,和我为难,你的心到底是向着哪一个?哈哈,哈
哈!”说到后来,只是一片大笑之声。
王语嫣惊得呆了,颤声道:“太湖畔的碾房中。。。。。。那个。。。。。。那个蒙面的。。。。。。蒙面
的西夏武士。。。。。。”慕容复道:“不错,那假扮西夏武士李延宗的,便是我了。”王语嫣低
声说道:“怪不得,我一直有些疑心。那日你曾说:『要是我一朝做了中原的皇帝』,
那。。。。。。那。。。。。。原是你的口吻,我早该知道的。”慕容复冷笑道:“你虽早该知道,可是
现下方知,却也还没太迟。”
王语嫣急道:“表哥,那日我中了西夏人所放的毒雾,承蒙段公子相救,中途遇雨,湿
了衣衫,这才在碾坊中避雨,你。。。。。。你。。。。。。你不可多疑。”
慕容复道:“好一个碾坊中避雨!可是我来到之后,你二人仍在鬼鬼祟祟,这姓段的伸
手来摸你脸蛋,你毫不躲闪。那时我说甚么话了,你可记得么?只怕你一心都贯注在这姓段
的身上,我的话全没听见耳去。”
王语嫣心中一凛,回思那日碾坊中之事,那蒙面西夏武士“李延宗”的话清清楚楚在脑
海中显现了出来,她喃喃的道:“那时候。。。。。。那时候。。。。。。你也是这般嘿嘿冷笑,说甚么
了?你说。。。。。。你说。。。。。。『我叫你去学了武功前来杀我,却不是叫你二人。。。。。。叫你二
人。。。。。。』”她心中记得,当日慕容复说的是:“却不是叫你二人打情骂俏,动手动脚。”
但这八个字却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慕容复道:“那日你又说道:倘若我杀了这姓段的小子,你便决意杀我为他报仇。王姑
娘,我听了你这句话,这才饶了他的性命,不料养虎贻患,教我在少室山众家英雄之前,丢
尽了脸面。”
王语嫣听他忽然不叫自己作“表妹”,改口而叫“王姑娘”,心中更是一寒,颤声道:
“表哥,那日我倘若知道是你,自然不会说这种话。真的,表哥,我。。。。。。我要是知道了,
决计。。。。。。决计不会说的。你知道我心中对你一向。。。。。。一向很好。”慕容复道:“就算我
戴了人皮面具,你认不出我的面貌,就算我故意装作哑了嗓子,你认不出我的口音,可是难
道我的武功你也认不出?嘿嘿,你于武学之道,渊博非凡,任谁使出一招一式,你便知道他
们的门派家数,可是我跟这小子动手百余招,你难道还认不出我?”王语嫣低声道:“我确
实有一点点疑心,不过。。。。。。表哥,咱们好久没见面了,我对你的武功进境不大了
然。。。。。。”
慕容复心下更是不忿,王语嫣这几句话,明明说自己武功进境太慢,不及她的意料,说
道:“你日你道:「我初时看你刀法繁多,心中暗暗惊异,但看到五十招后,觉得也不过如
此,说你一句黔驴技穷,似乎刻薄,但总而言之,你所知远不如我。」王姑娘,我所知确是
远不如你,你。。。。。。你又何必跟随在我身旁?你心中瞧我不起,不错,可是我慕容复堂堂丈
夫,也用不着给姑娘们瞧得起。”
王语嫣走上几步,柔声说道:“表哥,那日我说错了,这里跟你陪不是啦。”说着躬身
裣衽行礼,又道:“我实在不知道是你。。。。。。你大人大量,千万别放在心上。我从小敬重
你,自小咱们一块玩儿,你说甚么我总是依甚么,从来不会违拗于你。当日我胡言乱语,你
总要念着昔日的情份,原谅我一次。”
那日王语嫣在碾坊中说这番话,慕容复自来心高气傲,听了自是耿耿于怀,大是不快,
自此之后,两人虽相聚时多,总是心中存了介蒂,不免格格不入。这时听她软语相求,月光
下见到这样一个清丽绝俗的姑娘如此情致绵绵的对着自己,又深信她和段誉之间确无暧昧情
事,当日言语冲撞,确也出于无心,想到自己和她青梅竹马的情份,不禁动心,伸出手去,
握住她的双手,叫道:“表妹!”
王语嫣大喜,知道表哥原谅了自己,投身入怀,将头靠在他肩上,低声道:“表哥,你
生我的气,尽管打我骂我,可千万别藏在心中不说出来。”慕容复抱着她温软的身子,听得
她低声软语的央求,不由得心神荡漾,伸手轻抚她头发,柔声道:“我怎舍得打你骂你?以
前生你的气,现下也不生气了。”王语嫣道:“表哥,你不去做显现驸马了罢?”
慕容复斗然间全身一震,心道:“糟糕,糟糕!慕容复,你儿女情长,英雄气短,险些
儿误了大事。倘若连这一点点的私情也割舍不下,哪里还说得上干「打天下」的大业?”当
即伸手将她推开,硬起心肠,摇头道:“表妹,你我缘分已经尽了。你知道,我向来很会记
恨,你说过的话,做过的事,我总是难以忘记。”
王语嫣凄然道:“你刚才说不生我的气了。”慕容复道:“我不生你的气,可是。。。。。。
可是咱们这一生,终究不过是表兄妹的缘份。”王语嫣道:“那你是决计不肯原谅我了?”
慕容复心中“私情”和“大业”两件事交战,迟疑半刻,终于摇了摇头。王语嫣万念俱
灰,仍问:“你定要去娶那西夏姑娘?从此不再理我?”慕容复硬起心肠,点了点头。
王语嫣先前得知表哥要去娶西夏公主,还是由公冶乾婉言转告,当时便萌死志,借故落
后,避开了邓百川等人,跳崖自尽,却给云中鹤救起,此刻为意中人亲口所拒,伤心欲狂,
几乎要吐出血来,突然心想:“段公子对我一片痴心,我却从来不假以辞色,此番他更为我
而死,实在对他不起。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这口深井,段公子摔入其中而死,想必下面有甚
尖岩硬石。我不如和他死在一起,以报答他对我的一番深意。”当下慢慢走向井边,转头
道:“表哥,祝你得遂心愿,娶了西夏公主,又做大燕皇帝。”
慕容复知她要去寻死,走上一步,伸手想拉住她手臂,口中想呼:“不可!”但心中知
道,只要口中一出声,伸手一拉,此后能否摆脱表妹这番柔情纠缠,那就难以逆料。表妹温
柔美貌,世所罕有,得妻如此,复有何憾?何况她自幼便对自己情根深种,倘若一个克制不
住,接下了甚么孽缘,兴复燕国的大计便大受挫折了。他言念及此,嘴巴张开,却无声音发
出,一只手伸了出去,却不去拉王语嫣。
王语嫣见此神情,猜到了他的心情,心想你就算弃我如遗,但我们是表兄妹至亲,眼见
我踏入死地,竟丝毫不加阻拦,连那穷凶极恶的云中鹤尚自不如,此人竟然凉薄如此,当下
更无别念,叫道:“段公子,我和你死在一起!”纵身一跃,向井中倒冲了下去。
慕容复“啊”的一声,跨上一步,伸手想去拉她脚,凭他武功,要抓住她,原是轻而易
举,但终究打不定主意,便任由她跳了下去。他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表妹,你毕竟
内心深爱段公子,你二人虽然生不能结为夫妇,但死而同穴,也总算得遂你的心愿。”
忽听得背后有人说道:“假惺惺,伪君子!”慕容复一惊:“怎地有人到了我身边,竟
没知觉?”向后拍出一掌,这才转过身来,月光之下,但见一个淡淡的影子随掌飘开,身法
轻灵,实所罕见。
慕容复飞身而前,不等他身子落下,又是一掌拍去,怒道:“甚么人?这般戏弄你家公
子!”那人在半空一掌击落,与慕容复掌力一对,又向外飘开丈许,这才落下地来,却原来
是吐番国师鸠摩智。
只听他说道:“明明是你逼王姑娘投井自尽,却在说甚么得遂她心愿,慕容公子,这未
免太过阴险毒辣了罢?”慕容复怒道:“这是我的私事,谁要你来多管闲事?”鸠摩智道:
“你干这伤天害理之事,和尚便要管上一管。何况你想做西夏驸马,那便不是私事了。”
慕容复道:“遮莫你这和尚,也想做驸马?”鸠摩智哈哈大笑,说道:“和尚做驸马,
焉有是理?”慕容复冷笑道:“我早知吐番国存心不良,那你是为你们小王子出头了?”鸠
摩智道:“甚么叫做「存心不良」?倘若想娶西夏公主,便是存心不良,然则阁下之存心,
良乎?不良乎?”慕容复道:“我要娶西夏公主,乃是凭自身所能,争为驸马,却不是指使
手下人来搅风搅雨,弄得灵州道上,英雄眉蹙,豪杰齿冷。”鸠摩智笑道:“咱们把许多不
自量力的家伙打发去,免得西夏京城,满街尽是油头粉面的光棍,乌烟瘴气,见之心烦。那
是为阁下清道啊,有何不妥?”慕容复道:“果真如此,却也甚佳,然则吐番国小王子,是
要凭一己功夫和人争胜了?”鸠摩智道:“正是!”
慕容复见他一副有恃无恐,胜券在握的模样,不由得起疑,说道:“贵国小王子莫非武
功高强,英雄无敌,已有必胜的成算?”鸠摩智道:“小王子殿下是我的徒儿,武功还算不
错,英雄无敌却不见得,必胜的成算还是有的。”慕容复更感奇怪,心想:“若我直言相
问,他未必肯答,还是激他一激。”便道:“这可奇了,贵国小王子有必胜的成算,我却也
有必胜的成算,也不知到底是谁真的必胜。”
鸠摩智笑道:“我们小王子到底有甚么必胜成算,你很想知道,是不是?不妨你先将你
的法子说将出来,然后我说我们的。咱们一起参详参详,且瞧是谁的法子高明。”
慕容复所恃者不过武功高明,形貌俊雅,真的要说有甚么必胜的成算,却是没有,便
道:“你这人诡计多端,言而无信,我如跟你说了,你却不说,岂不是上了你的当?”
鸠摩智哈哈一笑,说道:“慕容公子,我和令尊相交多年,互相钦佩。我簪妄一些,总
算得上是你的长辈。你对我说这些话,不也过份么?”
慕容复躬身行礼,道:“明王责备得是,还请恕罪则个。”
鸠摩智笑道:“公子聪明得紧,你既自认晚辈,我瞧在你爹爹的份上,可不能占你的便
宜了。吐番国小王子的必胜成算,说穿了不值半文钱。哪一个想跟我们小王子争做驸马,我
们便一个个将他料理了。既然没人来争,我们小王子岂有不中选之理?哈哈,哈哈。”
慕容复倏地变色,说道:“如此说来,我。。。。。。”鸠摩智道:“我和令尊交情不浅,自
然不能要了你的性命。我诚意奉劝公子,速离西夏,是为上策。”慕容复道:“我要是不肯
走呢?”鸠摩智微笑道:“那也不会取你的性命,只须将公子剜去双目,或是砍断一手一
足,成为残废之人。西夏公主自然不会下嫁一个五官不齐、手足不完的英雄好汉。”他说到
最后“英雄好汉”四字时,声音拖得长长的,大有嘲讽之意。
慕容复心下大怒,只是忌惮他武功了得,不敢贸然和他动手,低头寻思,如何对付。
月光下忽见脚边有一物蠕蠕而动,凝神看去,却是鸠摩智右手的影子,慕容复一惊,只
道对方正自凝聚功力,转瞬便欲出击,当即暗暗运气,以备抵御。却听鸠摩智道:“公子,
你逼得令表妹自尽,实在太伤阴德。你要是速离西夏,那么你逼死王姑娘的事,我也便不加
追究。”慕容复哼了一声,道:“那是她自己投井殉情,跟我有甚么相干?”口中说话,目
不转睛的凝视地下的影子,只见鸠摩智双手的影子都在不住颤动。
慕容复心下起疑:“他武功如此高强,若要出手伤人,何必这般不断的蓄势作态?难道
是装腔作势,想将我吓走么?”再一凝神间,只见他裤管、衣角,也都不住的在微微摆动,
显似是不由自主的全身发抖。他一转念间,蓦地想起:“那日在少林寺藏经阁中,那无名老
僧说鸠摩智练了少林派的七十二绝技之后,又去强练甚么『易筋经』,又说他「次序颠倒,
大难已在旦夕之间」,说道修炼少林诸门绝技,倘若心中不存慈悲之念,戾气所钟,奇祸难
测。这位老僧说到我爹爹和萧远山的疾患,灵验无比,那么他说鸠摩智的话,想来也不会虚
假。”想到此节,登时大喜:“嘿嘿,这和尚自己大祸临头,却还在恐吓于我,说甚么剜去
双目,斩手断足。”但究是不能确定,要试他一试,便道:“唉!次序颠倒,大难已在旦夕
之间!这般修炼上乘武功而走火入魔,最是厉害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