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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干则不以为然,他很肯定地说,你做不到。
鱼干一直是最了解我的,我的确做不到。我还抱着不该有的希望,如同一只不愿冬眠
的刺猬,执拗地等待着春天。就在我奄奄一息的时候,春天毫无预兆地来到了。
弓清回来了,回到了平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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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清不在的这段时间里,我们没有任何联系,有很大的一部分原因在于他离开时的悄无声息,甚至没有和我们打声招呼。我只知道他在另一所以音乐见长的艺术大学读研,这次回来,听说是那所学校不愿聘用他。我猜想或许是那些教授觉得他太过“庸俗”的原因。
研究生毕业的弓清,回到平野美院担任助教的职务。两年的空白像是不存在,他还是
用以前那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走回了我和鱼干的生活。
起先我有些抵触,鱼干笑我放不下。我抱怨说,没想到弓清会回来,还变成了我们的
师长。其实,我只是不能接受我尽力追逐的人回来了,以更加无法触及的姿态。
我问弓清你为什么走的时候都不说一声。
弓清调侃我说,因为你太喜欢我了,我怕看到你难过的样子。
他还是那副油嘴滑舌的样子,一点都没变。
然而,把你以为永远不会变的东西悄然地改变了,就是命运强有力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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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三的那一年,我、鱼干和弓清把所有的时间都耗在了我们租的房子里。我们玩牌,
打网游,通宵不睡地聊天、喝酒,用枕头投掷对方。玩到精疲力竭地倒下,我躺在鱼干和
弓清之间,拉着他们的手不愿放开。鱼干有时会把脑袋贴到我的肩膀上,弓清则喜欢有一
下没一下地用拇指的第二个关节抚摸我的手指。
黑暗里可以听到清晰的呼吸声,我望着天花板,总是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入睡。
那间小小的房间,仿佛就是我全部的世界。
第二天,我和鱼干堂而皇之地逃课,而弓清则顶着黑眼圈去上班。
鱼干在被窝里蹭我的脖子,凑过来问:“还不打算放弃吗?”
我迷迷糊糊地总结不出答案,只好把被子塞紧企图闷死他。
我没有告诉鱼干,开学的时候我收到了学弟寄来的一封地址不详的信。信上提到了
弓清,尽管我从不知道他们认识。提到的部分只有短短的一句话,潦草地写在末尾的地
方——“弓清会回到你身边的。”
像是一个拙劣的恶作剧,却如同魔咒般变成了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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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弓老师,你什么时候才会和我在一起呢?”
“等你长大了。”
“我已经长大了!”
“是吗?那你愿意把接下来的人生都交给我吗?”
午后的阳光照在我们的床单和被褥上,空气里有种专属于太阳的味道。和往常一样的
问题,和往常一样的答案。只是改变了表情,就变成了近乎求婚般的请求,几乎把我的勇 txt小说上传分享
爱礼丝:扑满扑满(4)
气全部压了回去。我说不出话,只能点头,用尽全身力气不停地点头,一下、两下……十
下,二十下……然后有人用修长的手臂环绕了我,把我按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怀抱里。
那是一个我终生无法忘记的午后。
#
紧张的气氛是大三快要结束时突然降临的。每个人都开始寻找毕业后的出路,或是准
备出国和考研的事宜。似乎只有我还停步不前,对现在的生活状态恋恋不舍,像是陷入沙
漠里的旅人,贪恋着日复一日被沙海吞噬的小小绿洲。
我不想去思考未来,未来总令我感到茫然和惧怕。
鱼干一定会说我变了,如果他在我身边的话。
和弓清交往以后我就离开了和鱼干一起租的房子,弓清把我带到了他住的地方。他不
太管我,却可以轻易就把我哄得很开心。我感觉得出,弓清不愿意我再回到鱼干那里去。
尽管我可以理解他的想法,也愿意顺从他的安排,但总以为鱼干是不一样的。
我怀念那些三个人一起度过的时光。
有一次弓清开玩笑问我,你和鱼干都快变成连体婴儿了,你们难道不觉得不正常吗?
我笑着回答弓清说,不会啊,鱼干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听到我的回答,弓清却收敛了笑容,他说,没有什么永远啊。
我立即回想起那一年游乐场的晚上,他眼里的哀伤还是和当年一样闪烁着星辉,只是
我隐隐地有些感觉,他此刻悲伤的原因竟然是我。
我不知道自己该为这一发现开心还是难过。
#
弓清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常和我印象里的他不同。
我一直以为他是自由的、不羁的、对任何事都满不在乎的,可交往的半年中他总是让
我觉得忧心忡忡。我试着在他面前提起学弟的名字,他像是没听说过,没有太大的反应。
鱼干来找过我很多次,好几次都赶上弓清正要出门的时候。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
觉,弓清像是故意要躲着鱼干,可是他似乎又不愿我和鱼干单独在一起。
弓清的态度,让我们三个人的关系有了微妙的改变。
半年之后我们分手了,是弓清提出的,因为他决定去法国进修。
我平静地接受了,然后跑回鱼干的房子里说了一个晚上鱼干是怎么变成鱼的冷笑话。
我忧愁地对鱼干说,我发现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你让我觉得是好男人了,我们要是可以
在一起就好了。
鱼干说,这会让我有种乱伦的感觉。
“喂,你就不能坦率地说你把我当成家人吗?”
“其实想象一下还蛮有种禁忌的美感的。”
我已经不记得那天的话题是如何收尾的了,重要的是,最后我和鱼干达成了交往的决定。至于促成我们交往的原因,我觉得很可能是我在雪碧里兑了伏特加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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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什么比和你的青梅竹马交往更让人觉得没有变化。
对于从幼稚园起就已经一起洗澡,睡一张床,分享所有秘密,甚至“坦诚相见”过的
鱼干来说,我不知道还要怎样变得更加亲密。
或者说是怎样才能制造出“恋人的距离”。
如果人和人之间总会把谎言当做不能轻易脱下的外套,那在鱼干面前我就是近乎一丝
不挂的全裸状态。作为对彼此来说无性别的死党时也许不介意,可一旦成为恋人,我就不
想长期裸奔下去。所以交往以后,我放弃了整天待在家里把自己进化(或者是退化)成
“干物女”的生活状态,去找了份实习的工作——在某家广告公司里打零工,以便不用整
天和鱼干待在一起。
工作稍许空闲些的时候,我常会走神,想到一些关于弓清的事。
有时候是他漫不经心的笑容;有时候是他沾满泥巴的纤长手指;有时候是他吻我的手
心时,神经末梢触电般的酥麻;有时候是他叫我的名字时,尾音亲昵的上扬。
和之前一样,分开后我没有和他联系,他每天忙于办理各种出国手续,而我则奔波在
学校与公司的两点一线上。我觉得遗忘是治愈失恋最好的方式,却忽略了弓清在我心里的
根深蒂固,像是无法愈合的伤口,疼在看不见的地方。
一个半月以后,我对鱼干说,我想,我已经忘掉弓清了。
鱼干轻轻地抱住我,温柔得让人想要融化在他的怀里。他在我耳边说话,温热的呼吸
喷在我的耳垂边上,却让我愈加感到心中的寒冷,他说:
“你现在这样,会让我想起以前弓清说忘不掉一个人时的样子。”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爱礼丝:扑满扑满(5)
那是我和弓清分开后第一次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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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为,令人烦恼的事只有两种,一种是可以解决的,那与其烦恼,不如想办法
解决;另一种是烦恼也无济于事的,也就干脆省却烦恼的过程了。
而认识弓清之后就出现了第三种情况——明知道这件事从来都不是努力就能圆满的,
却总是认真地烦恼着。
像是钻进了看不到出口的迷宫。
尽管我刻意不去关注,还是有关于弓清的各式各样的消息传到我的耳朵里。比如说他
的签证办得并不顺利,又比如说他可能会延迟一年出国。
我表面上无动于衷,和鱼干过着小日子。
鱼军师说的,敌不动,我不动。
然而在“敌人”的强大攻势下,我们的小日子最终还是没有长久。我很没有义气地和
鱼干分手,又投入了弓清的怀抱。我歉疚地对鱼干说,没有想到弓清会又回来要和我在一
起,鱼干则表现得很平静。
他说,就知道你把我当做回收站。
和弓清复合之后,我们开始变得不像自己。我歇斯底里,无法冷静下来,像是只游走
在暴走边缘的母狮子。而弓清也变得不再像他,他总是沉默,一言不发,并把我反锁在房
间里。
我问弓清,你究竟是不是真的喜欢我?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
他总是告诉我,是你在折磨我,我有多喜欢你,你就有多折磨我,从我们初次见面开
始,一直。
两个月内我们分手了三次(也复合了两次),一点不像是我会做的事情。以前我总以
为一切问题都可以通过沟通解决,不到最后,我不会轻易说出分手。可弓清无疑是一帖催
化剂,把我的所有情绪都放大了数倍,促使我向不可理喻的领域大步迈进。
每次和弓清分开,我都会跑回和鱼干租的房子,钻进他热乎乎的被窝,把冰冷的手脚
贴在他的皮肤上,把他从睡梦中唤醒。鱼干睡眼惺忪地问我是不是又和弓清分手了,然后
很耐心地一夜不睡听我吐苦水。在他的面前我无所顾忌,可以把一切不快都发泄出来。
“鱼干,我是不是太没有女性魅力了,我们一起睡了这么久,你就不想对我做点什么?”
“……这话你该对弓清说。”
“也就是说你觉得我没魅力咯?”
“……你希望我对你做点什么呢?”
“永远不准离开我。”
“笨蛋,睡吧,我在这儿呢。”
在那个时候,即便是在鱼干把我抱在怀里的时候,我也不会去思考鱼干对我来说到底
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因为我似乎已经习惯了鱼干站在身后,转身就可以拥抱的地方。
又或者说,无论鱼干在哪,都是我随时可以回去的地方。
但弓清却是我永远抓不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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厌倦了和弓清的分分合合之后,我决定暂时逃开他,和鱼干去川县旅游。
旅游指南上说那是个山清水秀、适合疗养的地方。我哀怨地对鱼干抱怨,我们已经到
了需要疗养的年纪了。
“我们本来就在一个千疮百孔的年纪,只不过那些伤口都是可以被平复的……因为我
们拥有的很少,但却有很多很多的时间。”
鱼干是这样回答我的。
我和鱼干的旅程很顺利,我们熟悉彼此就如同一个人。
按照指南上的说明,我们到了川县里一座祠堂里,祠堂里的游客很少,显得有些冷
清,但鱼干依旧很兴奋地看这看那。他说,我们很久没有这样一起出来旅游了。
我看着这样的他,我突然不忍心问出我在脑海里回转了几千遍的问题。我知道我们的
旅程会因为这些问题的出现终结。
“当年弓清不告而别和你有关系吧?”
“你知道了?所以你才和我在一起,你知道那样他就会回到你身边吧。”
“你不觉得你的做法是破坏我的幸福吗?”
“你有资格一个人幸福吗?”
“那,你喜欢他吗……”
最后一个问题鱼干没有回答,他看了我一眼,转身向着祠堂深处跑去。看着他的背
影,我有一瞬的犹豫,是否就要这样分道扬镳走向相反的方向。
然而我还是决定追上去,因为他是鱼干,是那个即使背叛了我,我也无法失去的人。
我听到手机在响,如同我此刻急切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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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地开始轰鸣的时候,我正接通和弓清的电话。
只来得及听到他说一句:“你在哪,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关于我们的、鱼干
的……”整个世界就坍塌了下来,陷入黑暗之中。就连四周的嘈杂也在瞬间消失,仿佛只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爱礼丝:扑满扑满(6)
剩下我一个。
我用手机充当电筒,寻找和我走散的鱼干。
等我找到他的时候,他的左胸被锐物贯穿在断裂的石墙上。
我不知道鱼干要忍耐多大的疼痛,他冲我露出笑容,就好像受伤的并不是他。
他问我:“你还记得吗,从什么时候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