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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一旁的允圣熙,像是诚心和她作对似的,满脸兴奋,还开心地“哇哇”叫。
她余光瞥见他两条腿垂着,够不着地,不安分地蹬来蹬去,荡啊荡晃啊晃的,身体配合着扭来扭曲,弄得座位直震。
坐在前面的爸爸回过头,“熙熙!”
“……”
“再乱动,你就把座位给我换回来。”
原本是让藤丽坐女儿旁边,儿子和他坐一块儿,可这小子硬是要赖在姐姐旁边,怎么拖都拖不走。
无论是谁,见了允洛,都能从这张小脸上猜出小丫头心里有多怕。可偏偏这弟弟不是一般地会闹腾,她本来就怕,被他这么晃来晃去,更是勇气全失。
允圣熙吐吐舌头,缩缩脖子,终于安静下来。
允洛稍稍松一口气。望向窗外。
透过窗口,外面是晴朗的天空。
天很蓝,冬天的阳光并不刺眼,直射下有些透明。让看的人觉得心也要跟着变透明了。
允洛睡过去。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拍拍她脑袋。
“洛洛,醒醒,到了。”
她眨眨眼。到了?
想要坐直了,却发现一边肩头很沉。看过去,允圣熙靠在她肩上,两手紧紧环住她手臂,还在睡。
爸爸要将圣熙抱起来,可他赖在允洛肩窝,眼皮都不抬,嘟囔两声,在温暖的肩窝里蹭一蹭。
拖了很久,爸爸好不容易允圣熙被抱走了,允洛的肩得以恢复自由。
男人在机场外的汽车租赁公司交了钱,拿到车钥匙。他把车开到门口,捎上所有人。
老婆孩子全坐在后座。
他透过后视镜,见两个小的早就睡做一团,藤丽也是昏昏欲睡。
他揉一揉太阳穴,集中精神开车。
视野前方的路面无限延伸着。
机场附近路况好,又没有多少车。他匀速开了一阵,见前方道路一辆车都没有,油门越踩越低。
车子箭一样飞驰,引擎像在吼。
车子有些震,藤丽醒了醒神,拍拍他的座椅:“开慢点……”
她的声音被引擎的低吼盖过,他没有听见。
她看一眼孩子们。他们睡得深沉。
她安下心来,靠回座位,闭目浅寐。
重型卡车在干道上驶过。这车刚在郊区的工厂卸了一批石材。回程的虽是空车,可它疾驶而过,刮起的风还是强劲到连路旁的铁质路牌都微微震动。
驾驶室内,司机一手搁在窗棱上,一手握方向盘,头耷拉着靠在靠背。
这里近郊区,路况不错,车又少,司机连车头灯都不用开。
司机昏昏欲睡,车载音响在播放摇滚乐,可这么吵嚷的音乐,却没有一点提神的效用。
十字路口。
当听到车轮滚过的轰隆声时,他侧过头,发现了这辆没有打灯的重型卡车。
电光火石间,他慌忙打方向盘,刹车在同一瞬间踩到底。
轮胎巨震,藤丽惊恐地睁开眼:“老公!”
卡车拦腰撞过来……
是……什么?
恐怖的阴影……
巨大的车轮……
划破天际的尖叫……
刺耳的刹车声,划破黑夜……
钢铁瞬间扭曲、断裂……
血,一滴一滴……
最终,一切归于静止。
救护车一遍一遍地鸣响,红色的车灯照亮凌晨寥落的车道。
一辆辆救护车先后开进医院。
车子停稳,焦急地候在院门处的医生疾步上前,将推床拉下车。
“什么情况?”
四轮推床急速地穿过医院大堂,交接的医生一边加快步子,一边询问情况。
“车祸。大人当场死亡,两个孩子还有脑干活动。这个被刺穿肺部,瞳孔开始扩散;后面那个一度停止呼吸和心跳超过15秒。”
允圣熙被抬到了手术台上……手术灯骤亮……7盏……8盏……允洛看到了光……在头顶上方……
“静脉注射!”
“呼吸数5,4/3kPa,28……”
“嘀——嘀——嘀——”
“心跳每分钟61。”
“血压60——30。”
“快,去血库调血!——”
“止血棉。快。”
“Clear!——砰——”
“血压5020!”
“心跳每分钟49!”
“加大电压!”
“Clear!——砰——”
…………
……
露在白色被单外的手,指尖微微一颤,再一颤。
纤长的眼睫有些抖动,继而,薄薄的眼皮缓缓撑开。
允洛醒来的时候,眼前是白色的一片。
片刻之后,寂静的病房响起门被推开的轻响。一个穿白大褂的人走到病床前。
允洛视线有些失焦,对不准这个人的脸,只隐约辨得出一个刚毅的轮廓。
“……唔……”
她想开口说话,可只不过提了一口气,身体某处就缩紧般地疼,疼得眼泪一瞬间就冒出来。
“别说话……”
这个人说的话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虚无缥缈,听来并不真切。允洛这么想着,很快再度陷入昏睡。
同一时间,医院东边的急救室内,医生正在全力抢救手术台上的允圣熙。氧气罩下,是脆薄如纸的小小脸孔,护士替正在执刀的医生拭去额上的汗。
心率仪上的曲线渐渐拉直……
天堂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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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消失,我坠回黑暗之中。
轻微的咳嗽声,在空然一片的小屋内响起。四个月前,允洛回到了这个四合院,回到原本的世界。
大雪纷飞的季节。
除夕的晚上下了雪,雪厚三尺,世界变成一片白色。清晨的第一缕光穿透厚重的云层的时候,东厢的老人被人用白布裹着抬了出来。
她当时趴在窗台上看,眼泪留下来。
触目明明尽是白色,她却觉得自己坠入了黑暗之中。
时间飞快的过,很快,便降临了又一个天黑。那是,无尽的,看不到头的黑暗。允洛摸摸肚子,她很饿。
终于,外面传来了渴盼已久的开锁的声音,下一秒,允洛便已奔向门口。
门被有些粗鲁的推开,爸爸醺醉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而他在见到她的第一秒钟,一巴掌就这么扇了过去,力道那么大,那么绝,她稳不住身体,趔趄几步,险险站住。
男人眼里冒出了火:“讨债鬼!”
一股浓烈的酒气喷薄而出。男人站不稳,径直坐到桌边。
今天手气差,打了个通宵,一把都没胡。
他把塑料袋扔到桌上。袋子里,一盒米饭,一盒菜,一点油星都没有,他看了,眼睛里陡然升起了厌恶,低咒几句,把餐盒一扔。眼不见为净!
倏尔转头,剜一眼允洛。她怎么不也死在外头算了?
他踢开碍事的椅子,嚯地起身,进到里屋的床边,倒头就睡。
不知过了多久,允洛脚站麻了,床上的骂声才消停。她看一眼爸爸,立刻奔到桌边,端起饭盒扒几口。
她已经饿了一天,爸爸出门的时候从外边上了锁,她出不去,家里又没有吃的。
一直喝生水,可是没用,没过多久又饿了。
饭是冷的,她吃得狼吞虎咽,呛着了也顾不得停歇,只一个劲地往嘴巴里塞,动作急切而惶恐。
终于吃饱了,她抹一把脸,把泪水抹净,缩回角落。
她抱着肚子睡,缩成一团。
睡梦中,她又看到了爸爸,妈妈,还有……
“圣熙……”
院长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法令的纹路深深刻进慈眉善目之中:“他还是不肯吃?”
年轻的女看护同样愁眉不展,“院长,怎么办?”
院长看了一眼托盘里的分毫未动的饭菜,叹气,试着舒展了一下眉心,眉梢却仍淡淡的,担忧的弧度:“还是我来吧。”
说着,便接过了女看护手上的托盘。她在门外停下,敲了敲门,等了片刻,她自行进入房间。
“熙熙……”
房间内,床头处,亮着一盏小灯,温暖的,橘色的灯光。
“熙熙,起来吃一点东西,好不好?”
被子里那小小的一团,没有一点动静。
她坐到床边,拉下他的被子。允圣熙的脑袋露了出来,一双眼睛睁着,却不是在看她。
“就吃一点,好不好?”
他不吃饭,院里面只能请医生给他打营养针。点点针孔,在白瓷一样的手背上异常刺目,谁看了都心惊,更不消说还有昂贵的费用负担。
“熙熙。”
她摩挲他的脸。孩子的脸苍白一片,空无一物的眼睛下,是一道道几乎要刻进皮肤机理般深刻的泪痕。
他还是没有反应。她无力地垂下手。
俄而,她攀住他小小的肩膀,望进他的眼睛。孩子的眼睛纯真而透明,似乎一眼就忘得穿。
可是,她不懂他。
片刻,她补充道:“你想吃什么,院长亲自给你做,好不好?”
“……”他终于肯抬头看她,“我要回家。”
他绝食,是因为他觉得是她不让他回家。
“这里就是你的家。”院长一如既往这么劝他,“院里的小朋友都是你的亲人。”
她这么说。可他不听,刚来这里的时候,就一直哭着要爸爸,要妈妈。而在知道再也要不回他们的时候,他就闹着“要回家”,而最近几天,他不哭,不闹,用绝食这种方式,无声地抗议。
“姐姐在家里等我……我要回家……”
允圣熙澄澈的眼睛里,是最后一点光。
阳光乍泄的早晨。
弄堂里漂浮着油条豆浆的香味。北京的春天,是大雾弥漫的季节,雾气散去后,便是晴朗的一天。
允洛再见到允圣熙,就是在这样一个大雾散去、晴空未现的早晨。
她正要去买豆浆。买两碗豆浆,一碗送到邻居阿姨那里去,一碗她可以自己留着。
她看到从雾气中,走来两个人。大人,孩子。孩子包得像个圆粽子,全身捂得严严实实。大人很高,却因为要配合孩子而把步调放得很慢。
对此,她并没有在意。豆浆四溢的香味已经把她的魂儿勾走了。
“……姐姐……”
他们两个人在她面前站住了。
孩子在叫“姐姐”,声音很小、很糯,让她想到了一个人。
“……姐姐……”
他,在叫她。
她看到了,孩子帽子地下露出的一双眼睛。
“圣熙?”
她不确定的问。
他点点头。
允圣熙和允洛坐在屋里。
屋外,大人在和爸爸说话。
允洛细细观察他。
他又瘦又小,像火柴棒,大大的头,细细的身子。
“姐姐……”
“怎么了?”
“爸爸死了,”他停了停,声音更小,“妈妈也死了。”
她肩膀一抖,看向允圣熙,许久,摇摇头,“他们没死。是去世。”
“去世?”
“嗯,”她点点头,“去世,就是睡着了。”
睡着了,不再醒来而已……
他想了想,隔很久,才点点头。
“姐姐,他们说,我也会……会去世。”
修女和院长说这话的时候,他其实没有睡着。
“不会的。”
她说,不经思考,却无比坚定。
“真的?”
她捧起他的脸,要他看自己:“真的。”
她说话的时候,日光从四格窗外斜斜地透进来,很慢很慢地,最终,落在允洛的脸上,她的脸在阳光的撒照下,是那么的沉静,那么的明亮,令人信服,教人依赖。
我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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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你。所以,必须活下去。
夏天。雨,不停落下来。阴霾的云层,闪电和雷声。
屋子里传出了水声。这声音,隐没在窗外瓢泼的雨声与轰隆的雷声之中。
允洛在给圣熙洗澡。红棕色的塑料桶里边盛着温水,她舀一瓢出来,从他头上浇下。
他不说话,坐在澡盆里,张着眼睛,任由清水刷过眼帘。他在看她。
他回来以后,就总这么看她。无辜的眼睛睁得老大,看着她,一瞬不瞬。
桶里的水见底了,允洛得去外边的灶台加水。她拿毛巾擦一擦手,站起来。转身的时候,她只觉衣角一紧——圣熙伸手拉住了她。
“我要去打水。”
他似乎没听见,不肯放手,不让她走。
她无奈,只能微微躬下身,迎上他仰起的视线,声音尽量柔和:“你数300下我就回来了。”
他直勾勾盯住她,眼珠是黑色的,深沉的颜色,望不到底。他的手似乎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