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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直勾勾盯住她,眼珠是黑色的,深沉的颜色,望不到底。他的手似乎松动了些,可是很快,他的手又再度攥紧了她衣角,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冲他笑,真挚的笑:“只数300下,我就回来。”
他看看她,再看看她,缓缓的,他终于松了手。五指一点一点送开,像是不甘,也像是害怕。她看他一眼,立刻从他手中抽出自己衣角的最后一点,拎着桶子跑了出去。
她踩着小凳子,踮起脚,刚好够到水壶把手。她把水壶拎下来,倒了半桶热水。水桶重了许多,她踉踉跄跄提着,一步步走回屋里。
“允洛!”
她身体一滞,把水桶放下,回头,朝声音源头望去。雨丝密布的世界,一个人撑着透明的雨伞,正跨进大门门槛。
是景思阳。她们现在是同学。
景思阳扬一扬手里的笔记本:“这是老师布置的作业。”
“谢谢。”
她接过本子。
今天下午最后一节她逃课了,因为圣熙跑到学校找她。她得带他回家。
景思阳无所谓地挥挥手,“谢什么谢,我走咯!”
说完,她撑伞离开。
看着那越行越远的背影,再看一眼手里的本子,允洛一时觉得脑子有些胀,视线无意识地低下,投向地面。水珠争先恐后的落下,打湿了她的鞋面。
余光瞥见那塑料桶,她瞬间慌了,赶紧收拾了心虚,立刻提着桶朝里走。
她累得一直喘,把桶放下。
自她进来,圣熙的视线就一直胶着在她身上。也是一瞬不瞬的,可她觉得他的眼神跟方才不太一样。
怒气汇集在他紧蹙的眉间。
她伸手,指腹碰碰圣熙脸颊。
“怎么了?”
圣熙动了动唇。她以为他要说话,却不料他突然毫无预兆地张开嘴,一口咬住她手指。下一秒,即狠狠收紧牙关,尖锐的虎牙似要刺破她皮肤。
尖锐的刺痛瞬时传来,允洛“啊”地尖叫,条件反射地甩脱他。
水桶打翻了,水洒出大半。立时,允洛裤脚全湿。
她懊恼地看着满地潮湿,咬着嘴唇。
允圣熙坐在澡盆里,头偏过去,一动不动,湿漉漉的黑发,衬得一张脸苍白而瘦削。
允洛缓过神来,看着这样的他,心口霎时被莫名的恐惧攫住。来不及多想,她蹲到他面前,扳正他的小小的肩头。
“圣熙,怎么了?”
他被迫与她对视,眼睛仍旧澄澈,闪现着怒气。
许久,他缓缓说道:“姐姐……对不起。”
“……”
“你……我数了300下,你还没回来……我怕……”
他睁着眼睛,看着她,他流下眼泪。
她缓缓地把他拥进怀里,手抬起,抹去他的泪,轻柔地拍拍他的头。
“是我不对,我不该让你等的。下次不会了……”
他在她的安抚下,渐渐放松下肩膀,小心翼翼地窝进她肩颈,汲取温暖。
允洛在体育课上昏倒了。
看着别人一下一下垫球,允洛只觉得眼都花了。而轮到她的时候,排球交到她手里,她只觉得重,可还得摆好姿势,双臂伸直,托球,腕部用力,将球往上抛。
她仰起头,看着排球回落。阳光明媚的11点,日头很烈,她的视线接触到这晃人的光,立刻花白一片。
她站不稳,幸好旁边的同学扶着她,才没叫她摔到地上去。
“没事吧?”
她摇摇头:“没事……”
允洛继续垫球。
她动作规范,球颠得高高的,在空中旋转几下,开始回落。
“1下,2下,3下……19,20,……76……”
所有人都一窝蜂涌到了边上观看。越来越多的声音加入数球的行列,声音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兴奋。
然而,在所有人的视线都在随着排球而起起落落之时,允洛忽而眼前一黑,恍然的思绪随即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老师,她怎么了?”
校医看一眼病床上纸一样苍白单薄的身影。
这孩子,严重的营养不良。因为没有吸收到营养,她的身体长不开,因而显得头大大的;这个年纪了还没有到发育期,在其他女同学都已经开始显露出少女身段的时候,她还是和8、9岁的孩子一般瘦小。
“老师,允洛到底怎么了?”
景思阳等了许久,可老师只顾着沉思,根本没理会她的问题。她声音一扬,又重复了一遍。
允洛?
校医记得这个名字。
每年的体检,这个叫允洛的女孩,身体指标都游离于健康线之下。这样的身体素质,健康随时会亮红灯。
她也听说过,她们班的班主任有找过允洛家长,可似乎没有一点成效。
“老师!老师!”
景思阳已经没了耐性。
校医一愣,这才意识到旁边还有一人。
“怎么了?”
“她到底怎么了?”
“营养不良。”
景思阳“呃?”一声,隔很久喃喃道:“她肯定又没吃早餐……”
她自言自语,腮帮子愤愤然地鼓起。
打了针葡萄糖,没过多久允洛就醒了。
“你是不是又把早餐给你弟弟吃了?!”
她一睁眼,景思阳就劈头盖脸地质问开来。
“……”
“你就不怕你弟弟会变成大肥猪?!”
允洛不禁笑出声:“放心,圣熙不太长肉……”
听她这么笑,景思阳也没那么气了。他们姐弟俩都这么瘦不啦叽。
脑子里不禁浮现出姐弟俩并排走来的场景。确实挺逗的。景阳“扑哧”一声笑出来。
她好不容易止住笑,“可就算这样,你也不能不吃啊!”
允洛笑一笑,没说话。
爸爸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即使学校给他们减免来了学杂费,爸爸留在家里的钱根本供不起两个人的开销。
圣熙饿不得,他身体差,不可以吃这样的苦头。
偶尔,爸爸回家,心情不好,就会对她拳头相向。圣熙又总在这时候跑来,他想保护她,可是,小小的力量,即使再之捏,也根本拦不住一个大人。
结果,只能是两个人一起挨打。
她从小就挨惯打,身体几乎已经有了消化伤痛的本能,疼一疼,咬着牙就忍过去了。可圣熙不行,他挨了打,睡觉的时候就老咳。原来,她还能仗着自己比他高大,把他护在身体底下;可现在,圣熙已经跟自己一样高了。
她有时候会想,如果,不是她要去香港,就不会有车祸,他和她,仍旧活在美好的世界之中。
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要背负的罪。
你靠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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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靠过来,我就抱紧你。
你受伤,我会帮你止痛。
你哭泣,我替你擦去泪水。
不止一个人问过允洛,“他,真是你弟弟?”
“当然!”
她这么回答,笑容疏远而真挚。
所有人都羡慕允洛能有允圣熙这样的弟弟。景思阳却不是其中的一员。从小学五年级开始,思阳一直是允洛唯一的朋友。说实话。她一点也不喜欢允洛这个弟弟。
而对于这些不切实际,见着美男就晕头转向的小女生,思阳是不屑却也同情。
特别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下——
“你……可不可以帮我把这个交给你弟弟?”
怯怯的女孩,羞赧的神采。
又来了,又来了……
思阳心里不禁抱怨。
对不起,我弟弟现在还小,不能交女朋友——允洛的回答思阳都能倒背如流。
允洛笑了笑,“对不起,我弟弟现在还小,不能交女朋友……”
“又一个跑来吃闭门羹的。”思阳看一眼女孩落寞的背影,继而调转视线,瞥向不远处的广告看板。
看板上的少年,嘴角微微扬起,牵扯出一个低迷的笑。思阳看了一眼,觉得不够,于是就再看了一眼。
她缓缓摇着头,作无奈状,“不对,应该说是‘又一个不自量力的’才对。”
从女孩的叹惋中回过神来时,思阳才发现允洛已经走到前面去了。
她很快跟上。
这广告看板每隔10米就有一个,躲都躲不掉。
“这图是不是修过啊?”
这眉眼……怎么就这么精致,叫人看了不禁要陷进去?平时见允圣熙,思阳也没觉得他有这么好看。
“肯定修过!”
思阳啧啧道,心里暗叹为啥美貌不是女人的专利。
允洛盯住看板,对此不予置评,眼睛里闪过奇怪的光。
许久,她自言自语一般:“圣熙他……五天没回家了。”
他接了个广告,要到上海去拍外景。允洛陷在担忧之中,喃喃道:“很快就期末考试了,他落了这个多天的课,这样下去……”
短短几秒钟内思阳心里“切——”了不下10遍。她该担心自己才对吧?她们可是马上就要高考了!
“喂!走不走啊!”
她终于忍无可忍地尖叫。
允洛的神智被唤回了一些,她看一眼手表:“我去牵车。你等下我。”说完便跑开。
看着她飞奔的背影,思阳叹口气。为了省停车费,她一直把单车锁在学校对面的小区住户楼下。
俄而,允洛推着她那辆永久28往这边走,思阳眼睛里透射着眼前这番景象,脑中不禁浮现出允圣熙那辆漂亮的山地车。
这算什么?!
所以说,她景思阳不喜欢允圣熙,理由还是很充分的。
空气中最后一点燥热已经散尽。半夜的空气,静止,微凉。
她活动了一下胳膊,肌肉酸痛。每个双休日晚,她都在三里屯一家pub打工,卖酒,赚开瓶费。
此刻,她面对的,不是霓虹灿烂的夜生活,而是晚上11点的月光下,一栋老式的阁屋。
墙上布满斑驳的痕迹。大片青绿的爬山虎,沿着墙根,一直向上延展,爬上三楼。
允洛在车棚里锁了车,视线扫过对面那排自行车,其中并没有圣熙的车。
她上楼去,楼道里的光偏暗,木质的楼梯发出岌岌可危的吱呀声。拎着包子,刚买的,还热乎着,那是她的夜宵。
从书包侧兜里摸出钥匙,插进锁孔。
开门的声音惊动了允圣熙。
“……姐……”
声音有些模糊不清。
允洛一怔,侧过身,见昏暗的角落里,有个身影动了动。
她走过去,借着外面透进来的一点月光,才看清了允圣熙的脸。
“怎么呆在外边?”
他那俊俏得过分的脸在角落里侧向她这边:“我钥匙掉了。”
她伸手要拉他起来,不料他反手一扯,反倒把她啦坐下了。她还没坐稳,允圣熙的脑袋就凑了过来,靠在她的肩上。
他真的有14了?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允洛这么想着,心头有暖流缓缓蕴过。
“怎么了?”
她问,顺便捋一捋他的头发。圣熙发质好,柔软顺贴。
他没说话,呆在她肩上不动。
知道问不出什么,她举起手里的塑料袋,在他眼前晃晃:“要不要吃包子?”
“姐……”
“呃?”
“为什么……要填外地的学校?”
她的手僵在半空中。
前天他从上海回家,已经是凌晨。见她已经睡了,他安静地脱了鞋,睡到她旁边。他把帘子收起来,看她睡颜。夜间有些凉意,她睡得不安稳,头不知不觉离了枕头,自动循着温度躺到他胸膛上。枕头下露出纸质的一角,他手绕过去,把纸抽出来。是志愿意向,她填了外地的学校。
那一刻,允圣熙的心里陡然升起一种叫做恐惧的情绪。
“为什么?”
得不到回应,他又问了一遍。
她抖了一下,开口,却不是他要的答案:“进屋吧。”
允洛起身,伸手拉他。这次,他由着她拉起。
她边开门边问:“吃了晚饭没?要不要给你弄宵夜?”
身后的他不予回应。
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开了门,开了灯。白炽灯的光瞬间照亮整个房间,而一步之遥的楼道,则显得更加黑暗。
屋子很小,几样简单的家具酒吧房间塞得满满当当。
她进了屋,他却仍在门外,没有进来。
亮的屋子,暗的楼道,他在这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站定,看着她说:“把志愿改回来。”
她想了想,才答道:“那只是学校要我们填的志愿意向而已,最后要考哪一所学校还没有……”
“改回来。”
他的手攀上了她的肩,打断她的话。
她双肩全在他掌握中,移动不了分毫,却还想做最后一点抗争:“可是……”
“我不管,”他根本不听,立刻打断她,“不许去。”
他简直在耍赖,允洛根本招架不住。
“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