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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亚男嘴边泛起一丝调侃的笑意:“我骗你的,不行吗?你以前不也骗过我?被我骗上一回就算扯平吧。大家都是老千,你骗子我我骗子你正常得很,喂,你不会当真吧?”
“你在说谎!”云襄定不定期地盯着舒亚男的眼眸,似要将她看穿。
舒亚男若无其事地笑道:“我以前是在说谎,现在可没有哦。”
“你撒谎!”云襄脸涨得通红,“我们在牧马山庄发生的一切,难道全都是假的?”
舒亚男嘻嘻笑道:“没错!全是假的,如果你觉得是真的,那只说明我骗人的本领比你高明一点点。”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云襄厉声道。舒亚男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很简单,因为南宫放也是我的仇人,我要借你的手对付南宫放,所以不希望你倒下去。现在南宫放已经疯了,南宫世家也一蹶不振,我的仇报了,也就没必要再骗你了。”
“你……”云襄气得浑身发抖,再也说不出话来。舒亚男却若无其事地道:“对了,忘了向你介绍我的未婚夫君,其实也见过,不用我介绍了吧?”
云襄只感到头目一阵晕眩,整个世界突然变得异常荒唐。顺着舒亚男所指的方向望去,就见街边一辆富丽堂皇的马车旁,一个彪悍如虎的中年汉子正负手等在那里。那汉子年逾四旬,生得浓眉大眼,不怒自威,正是江南黑道第一人,漕帮老大丛飞虎!云襄恍然大悟,难道自己刚到杭州舒亚男就找来,这里是漕帮的地头,难怪她的消息这般灵通。
“丛飞虎?你的未婚夫君是丛飞虎?”云襄还是感到难以置信,却见舒亚男坦然一笑:“有什么奇怪?哪个女人不会对丛飞虎这样的英雄动心?我能找到这样的夫君,作为朋友,你应该为我感到高兴才是。”
云襄神情凄苦地指着舒亚男的颈项,却说不出一句话来。舒亚男恍然大悟,笑道:“你是说那颗雨花石?”她解开衣领露出光光的脖子,“它早已经不属于我了,拥有它的人才是你的真爱,你可要好好珍惜。”
说完舒亚男挥挥手转身就走,步履轻快地来到马车前,丛飞虎忙牵着她的手钻入车厢,她最后从车窗中挥出手挥了挥,马车终于辚辚而去。
云襄遥望离去的马车,突感喉头一甜,仰天喷出一口鲜血,跟着往后便倒。感觉身子被人扶住,耳边传来隐隐的呼唤,他茫然地循声望去,就看到一脸羞赧的明珠,项下正戴着那颗独一无二的雨花石,他两眼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马车已走了很远,舒亚依旧在车帘缝隙中不住回望,泪水漫步已模糊了她的双眼,她却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以至于咬破嘴唇面不自知。鲜血和着泪水从唇边涓涓滴下,很快就染红了她的衣襟。
丛飞虎尴尬地放开她的手,望着血泪交加的舒亚男,他想要安慰,却又不知如何安慰才好。马车在城中不住绕着圈子,舒亚男则在车中无声痛哭。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咬牙抹干了泪水,稍稍恢复了平静。丛飞虎见状黯然叹道:“你既然放不下他,为何要离开他?还让我做恶人,将他伤得如此之深?”
“我只要他放下我。”舒亚男平静地道,“我将去一个再也见不到他的地方,所以不希望他再想着我。我要他彻底忘了我甚至恨我,才不会为我伤心和痛苦。”
丛飞虎好奇地问:“你要去哪里?”“京城!”舒亚男淡然道。
“我送你!”丛飞虎毫不犹豫地点头。
马车辚辚往北而行,一路穿州过府,马不停蹄。舒亚男抱着双膝坐在车中,双眼木然望向虚空,就像完全失去耻精气神。若非眼帘偶尔一眨,真会让人误以为是一具行尸走肉。
“请听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千门之花的故事。”这句话就像是诅咒,一直在舒亚男耳边萦绕,她后悔去听这个故事,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故事竟然会夺去她所有的一切。
没人知道舒亚男回扬州拜祭父亲是发生了什么,但她自己却永远也忘不了。她本为明珠对云襄的暗恋为难,所以有心成全明珠,让她陪着云襄去湖州看望莫爷,而自己则借口回扬州拜祭父亲,以避开云襄。谁知自己的命运就此发生改变,不过她也明白,就算自己不与云襄分开,那次会面也是命中注定。
“舒姑娘别来无恙啊?”还是那个神秘的青衫老者,在舒亚男祭拜完父亲后,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念在对方曾帮自己恢复容貌,是自己的大恩人,她不好回避,只得道:“多谢先生挂念,我很好。您老怎么会来这里?”
青衫老者和蔼地笑道:“我家主上想见你,所以特命老夫前来相请。”
这老者的本事她见识过,没想到竟是个奴仆,舒亚男十分惊讶,真不知这老者口中的“主上”是什么样的人物,这让她心中戒意更深,忙道:“小女子不过一寻常江湖过客,不敢去见这样的世外高人。”
青衫老者诡秘一笑:“舒姑娘的经历可不寻常啊。出身平安镖局,是舒振纲总镖头的掌上明珠。舒总镖头蒙难后,舒姑娘夜闯潇洒别院,因伤了南宫放而惹上官司,若非有金陵苏家暗中相助,恐怕早已被南宫世家生吞活剥。你被判服苦役三年,却私自逃逸,先被人骗卖青楼,后又遇丛飞虎逼迫,无奈自毁容貌,装疯卖傻潜回扬州,借南宫放的千门典籍自学成才纤成千门后起之秀……”
“够了!”舒亚男连忙喝止,老者寥寥数语,已让她暗处心惊。没想到如此隐秘之事,对方竟如亲眼所见,说得分毫不差,令人心生寒意。她怕自己与云襄在牧马山庄客栈那一幕也被对方得知,所以连忙打断,色厉内荏地喝道:“你究竟想怎样?”
青衫老者从容笑道:“老夫方才说了,我家主上想见你。”
“好!带路,我跟你走!”舒亚男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既然对方对自己了如指掌,她不能不去见见那个“主上”,看看对方是何等人物。
青衫老者亲自赶车,马车走了数天才停下来,下车一看,竟然是到了京城!之后舒亚男被蒙上双眼,在城中转了好久才停下来,下车一看,却是一座不多见的豪宅。在青衫老者引领下,她终于在一间幽静的书房中,见到了青衫老者口中的“主上”——一个温文儒雅的白衣老者。
“舒姑娘请坐!”白衣老者示意舒亚男坐下后,饶有兴致地将她上下打量片刻,目光在她鬓边的花朵上停留了许久,微微颔首道:“英武中不失柔美,娇艳中不乏个性,果然是人世间独一无二的仙葩!”
舒亚男脸上微红,冷冷道:“先生千里相邀,不是垂涎亚男容貌吧?”
老者哈哈一笑:“舒姑娘没有寻常女子的扭捏和羞涩,真是难得!老夫非常欣赏。对了,你还不知老夫姓名吧?老夫靳无双,这个名字只有我信得过的人才知道。”
“非常荣幸!”舒亚男微微一哂,“不过亚男与靳先生素昧平生,先生何以相信?”
靳无双淡淡笑道:“舒姑娘以前不知老夫,老夫对舒姑娘可是了如指掌,甚至可说是神交已久。”说着他从书桌上拿起一封信,推到舒亚男前面,“甚至知道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舒亚男好奇地拿起信,满是疑惑地打开一看,顿时面色大变。那是一张地契,平安镖局的地契!这果然是她梦寐以求想要拿回的东西!它本在南宫世家手中,现在却被靳无双轻描淡写地拿了出来,对方的能力可见一斑,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失态,平静地将地契放回桌上,淡淡道:“你要我做什么?”
靳无双肃然道:“我要正式收你为入室弟子。”
舒亚男突然就想起莫爷当初想收自己为徒时的情形,嘴角不禁泛起一丝讥笑,拿起桌上的地契道:“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先生既然拿出如此重礼,就不必再以师徒之情来笼络。有什么事尽可开口,不必再拐弯抹角。”
“其实你早已是我的弟子,有没有入门仪式都无妨。”靳无双微微一笑,见舒亚男有虚无缥缈疑惑,他解释道:“你从南宫放那里盗去的那些书,本就是我千门典籍,其中有不少还是老夫亲物所著。你我虽无师徒之名,其实早已有师徒之实。就连你腮边这朵独一无二的仙葩,也是出自千门名宿之手,你现在还以为自己跟千门毫无关系吗?”
见舒亚男无言以对,靳无双又道:“你认不认我为师都无所谓,你只要记住,你由下而上拥有的本领,都是来自历代千门前辈心血的结晶,记住自己永远都我的千门弟子,这就够了。”靳无双说着交桌上的地契重新推到舒亚男面前,“我还你地契,并不是要求你做任何事来交换,我收你为徒,也不要你做任何报答。我只要你听我讲一个故事,听完这个故事,你可以立刻就走,你我再无瓜葛。”
舒亚男好奇地问:“什么故事?”
靳无双的脸上泛起一丝由衷的敬仰,轻轻道:“千门之花的故事!”
房听肃穆和凝重感染了舒亚男,她连忙收束心神,凝神静听。靳无双轻轻嘬了口茶,望着茶杯上那蒸腾翻滚的水汽轻声道:“这故事你也听过。我要讲的,是不为人知的那部分。”
舒亚男凝望着靳无双,只见他目光落到虚空,似穿越时空般幽远,他那充满磁性的嗓音,很快就将她带到了那个百家争鸣、英雄辈出的年代。
“春秋时期,吴越两国世代为仇,战乱百年。会稽一战,越王勾践被吴王所俘,不异为吴王牵马尝粪,受尽屈辱,方被赦归越国。勾践回国后卧薪尝胆,励精图治,并采纳大夫范蠡的美人记,向吴王上献上绝代美女西施,最后终于报得大仇,灭掉了吴国。”说到这靳无双顿了顿,轻轻叹道,“这是太史公笔下的历史,却远不如千门秘传的典籍中记载得详细,甚至没有写清楚,谁才是这场战争的真正英雄。”
靳无双说着,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古旧的册子,翻开一页递给舒亚男道:“范蠡乃千门嫡传弟子,为报越王勾践知遇之恩,出任越国大夫。为了使越国免受吴国欺凌,他走遍越国,终于在溪水边物色到浣纱的美女西施。西施的美貌人所共知,但西施的聪颖却很少有人提及。其实那才是范蠡将她收为弟子、授以千门绝技的真正原因。他将西施带加越都,并借越王这手将西施献给吴王,为了使西施能在吴王后宫众多美女中脱颖而出,范蠡亲自操刀,以千门秘传的文身之术,在西施原本就美艳如花的脸上,文上了一朵巧夺天工的仙葩,成为世间独一无二的美女。西施最终凭借独特的美貌和高明的千术,颠覆了一个强大的国家,成为千门中人人敬仰,独一无二的千门之花!”
西施的故事舒亚男早已耳熟能详,却没想到故事后面还有如此精彩的隐秘,她不禁悠然神往,跟着心底又泛起一丝寒意,隐隐猜到这个靳无双讲这个故事的深意,但她却不敢肯定,不由涩声问:“你讲这个故事,究竟是什么意思?”
靳无双没有回答,却反问道:“你是否还记得一个名叫朗多的男子?”
朗多?这名字依稀有些熟悉,但舒亚男一时却想不起来。靳无双提醒道:“他曾经在鸿运赌坊见过舒姑娘,不知你是否还有印象?”
舒亚男恍然大悟,立刻就想起了那个异族男子,以及他为自己出头,不惜与南宫豪动手的英勇。她连忙点头:“想起来了。靳先生认识他?”
靳无双点点头:“朗多殿下是瓦剌四太子,这次出使我朝是为缔结和约,与我国结盟。和约条款价目已谈妥,但他却临时提出,要帮他找到一位脸上有花,名叫舒亚男的女子。”
舒亚男一声冷笑:“于是你们就答应,将我作为和约的一部分,去换取所谓的和平?”靳无双摇摇头:“你误地了,这次和约我朝向瓦剌割让了数万里的土地,数十万户子民,金银财帛更是不计其数,你一个普通民女,还没有资格成为和约中的条款。”
“既然如此,你给我讲千门之花是什么意思?”舒亚男质问。
靳我双坦然:“我是想将你主动献给朗多,去做今日的千门之花!”舒亚男嘲讽道:“朝廷无能,却要一个普通民女去力挽狂澜,真是好笑。”
靳无双指着身后的地图,从容道:“大明东有倭寇扰边,西魔门蠢蠢欲动,北有强大的瓦剌虎视眈眈。朝廷欲先平倭寇海患,再驱魔门,最后集中力量消除北方的威胁。但现在魔门与瓦剌有勾结之势,欲共犯我中华,朝廷无力三面作战,只得暂时对瓦剌委曲求全。这不是怯弱而是策略,是尽量少流血少牺牲,以最小的代价求得最大胜利的策略。”
舒亚男不以为然地撇撇嘴:“机密国策,你为何知道得这般清楚?”
靳无双坦然道:“因为我就是这个国策的策划者和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