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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妈妈-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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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回头向作业场方向狠狠地瞪了一眼,那里隐隐传来哗啦啦的抽丝声音。技工大婶估计是一眼就看出妈妈的心思来了,她应该觉得妈妈又贪心又不懂是非吧?说不定还想向妈妈大声嚷道:“唉,您看!难道我们会不知道如果主人大嫂学了技术,我们就立即坐冷板凳去了吗?真是的,这世上哪有用那一杯汽水,就想让别人教技术的啊?做人要有良心。想跟我偷师的话,拿个五六瓶啤酒来讨好,行不行还不好说呢。哟嗬,这存心是想毛都不拔就直接烤着吃。你看你看,把我当小屁孩啊?给我买一杯汽水,就想那样生吃我,你觉得我会乖乖地交出我的饭碗吗?门儿都没有。绝对没门儿!”
  应该是那件事后过了一个多月的时候,两个技工趁着休息日一同回了她们的老家大邱。我觉得妈妈可能是认为机会来了,跟平时准备的一样,她把炭火放到一个作业台里烧了起来,盆里装好水放到那上面,然后把一瓢蚕茧放进去煮。妈妈把一个丝排挂在头后方,只带上一个耳子孔,坐在了作业台椅子上。妈妈之前已经在旁边充分观察过技工们的作业过程,现在她终于开始尝试独自摸索那些技术了。 电子书 分享网站

落叶(3)
还没踩踏板,妈妈已经被炭火的热气和开水喷出的水蒸气熏得满脸通红。那是因为兴奋与激动的心情,还有不管怎么样也要学会这技术,一定要让那些蔑视自己、羞辱自己的技工丢脸的欲望。我看到妈妈就像技工们做的那样,在把手指放进脸盆里滚烫的水之前,先把手泡在旁边大瓷碗中的凉水里,就上前一步。
  “妈妈,干什么呀?”
  “乖乖地待着,别吵。”
  妈妈慢慢地踩着踏板,一副全身都很紧张的样子。咯吱声从木踏板响起的同时,瓶盖大小的耳子开始颤动。妈妈仅仅挂起了一个耳子,那耳子就像纽扣一样中间有个孔。妈妈将手指放进水里,准备把已在开水上散开的蚕茧丝捞起几根,使其吸进耳子孔内。
  “啊!好烫!”
  就在那一瞬间,妈妈把手猛地甩到空中,惊叫了起来。对于熟练的缫丝技工来说,把散在沸水上的丝线捞起来迅速地连接到耳子孔里,简直就像燕子掠过水面一样简单,像光滑的小石头飘过水面一样轻巧。完成这一步,下面的过程就跟把干草放进三个孔的机器里搓成绳子是一样的了。
  例如,若挂着三个耳子来作业的话,丝线通过耳子孔吸进去后,解开的线就像蚕茧动弹一样转动,吸上去的线各自缠绕在挂在头后方的三个丝排上。因此,为了防止蚕茧丝全部解完或者途中断线的情况出现,要估量吸上来的线的粗细,不断地将新的丝黏到太细的地方。这样下来,通过针孔大小的耳子孔,一定粗细的明䌷丝就会厚厚地缠在后面的丝排上。但是,简直是外行得要命的妈妈,且先不说捞起蚕丝吸进耳子孔,就连快速将手指泡进开水也不会。
  妈妈把手指泡在凉水里,用更为悲壮的表情俯看着在开水上飘来飘去的蚕茧。她重新踩起踏板,再次用拇指和食指抓起散开的蚕丝,就在那一瞬间,她再次“啊!”的惊叫了一声。
  熟练的技工们可不会像妈妈这样,跟平时抓东西那样用两个手指抓丝。他们只使用手指最长的中指,而且是利用皮厚的指背和指甲的部分,把在开水表面上飘来飘去的丝,迅速连接到耳子孔上。作业的时候,从她们的手上发出的只有“哧哧”的声音。在沸腾的开水上划过捞起丝的瞬间、中指指尖贴到耳子孔上接好蚕丝的时候,都只发出“哧哧”的声音。但是,妈妈却不停地叫喊着,把几个手指忙不迭地泡进瓷碗的凉水里。
  那时的我才六七岁,不太懂得人生,我歪着头傻傻地想妈妈到底为什么要那样。有时候我还“哈哈哈哈”地大声笑出来,因为妈妈的脸和脖子全都烧得通红,额头和脖子上大汗淋漓,却还接连将手指放进热水中又拿出来,惊叫不断,感觉完全就像演裴三龙 式傻瓜喜剧中的傻瓜一样。妈妈到底在干什么呀?又烫又疼,就别做,从位置上下来就可以了呗,那么简单的事情都不懂?我开心得哈哈大笑,妈妈却生气地大叫起来,把我赶到作业场外面。
  之后,传到作业场外面的妈妈的惊叫声,还持续了两个多小时。我在里屋滚来滚去直到睡意袭来,听到的不是蚕丝被卷上去的“哗啦啦”的声音,而是妈妈接二连三、垂死挣扎般的惊叫声。后来我睡醒了,就跟过来找我玩的村里的朋友一起,去他们家玩到晚上。
  天快黑了我才回到家。打开红色铁皮屋顶房的大门,就是一个小小的院子,院子左边是通向里屋和对面屋的大木地板,右边则是仓库。我刚要上木地板,却听到从后院传来了“呜呜呜呜”的哭泣声。过去一看,原来是妈妈。妈妈正在井边把双手泡在盛满凉水的橡胶盆里,“呜呜呜”地放声哭着。

落叶(4)
妈妈被作业台的热水严重烫伤了右手,还有左手也挺严重。她一次一次地把手指放进那沸腾的水中,手指都快被煮熟了,疼得无法忍受,就独自一个人蹲在井边,看着柿树的倒影哭着。
  我那时被从黑暗中冒出来的妈妈的哭声吓了一跳,后退了几步。我害怕极了,因为她的哭声凄厉得真像野鬼一样。我感觉只要我说一句“妈妈!我饿了!给我饭!”她就会一下子变成可怕的怪物,猛地站起来,把我紧紧地绑在大大的柿树树枝上吊着,或者把我扑通一声扔进六七米下才是水面的深深的井里。那时为什么会突然感觉到那么恐怖,让我不由自主地打起寒战呢?至今还是很难理解。
  那天晚上,我看到妈妈像麻风病患者一样,手指几乎全都磨损腐烂掉了,用白布条撕成绷带缠着双手,抬着饭桌进来。父亲开玩笑地把妈妈叫做“笨熊”,但是看着就着大酱一言不发地拌饭吃的妈妈,我觉得很害怕。现在长大了,当然就会觉得那样的妈妈很可怜,过意不去,但是当时我还是个弱弱的小孩儿,身高还没有量绸缎卷宽的竹尺长,看着表情僵硬的妈妈默默盛饭,默默地用力嚼着,我感到陌生而可怕。
  “呃……呜呜……”
  那天晚上,我在妈妈微弱的呻吟声中久久不能入睡。
  妈妈没能在作业台头后方的丝排上缠上一根明䌷丝,自己的双手反而被白布条像绷带一样缠满了。因为烫伤的双手,妈妈吃了一个多月的苦。因此,在我的记忆中,妈妈再也没有坐在那作业台上,把手指泡在滚烫的开水里。经历了独自学习缫丝技术的狼狈以后,我觉得妈妈已经放弃了努力。
  可是现在走在街上,一看到哪个橱窗里或者哪个女人身上,有跟绸缎有关的床上用品或者丝绸质地的衣服,我就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妈妈。难道只有舍身供奉、终成正果的供奉才称得上是供奉吗?难道只有为拯救众生而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才是爱吗?人生在世,为了给孩子们多喂一口肉,多买一本书,为了独自学会战胜艰难生活的方法,一整天把十个手指无数次地泡进沸水里,妈妈饱受的痛苦,更加让我心疼。
  妈妈烫伤十指痛苦一个多月,这哪能跟单纯的贪心等同,哪能以愚蠢一笑而过。妈妈分明是想把自己的十指泡进那滚烫的开水里,捞起五个儿子的前途!妈妈之所以能忍受着双手被滚烫的开水烫得烂熟,大抵是想即使把自己身体里的血管都连接起来,也要将连绵不断的明䌷丝丝排缠成厚厚的人生。我想,妈妈是希望以后孩子们的人生能够锦衣玉食,能像丝绸之路一般美好又富裕。
  妈妈为了能减少一个技工,为了省下那笔工资,而轻率地挑战了沸水,但其实她并不是想自己好吃好穿,而是为了让人心焦的五个儿子。
  妈妈的心就像连绵不断的蚕丝一样,把孩子们连接在一起,永远不会断裂。这对于纵观了妈妈一生的我来说,不容争论。
  ☆
  妈妈……当时您连医院都没去,涂在您手指上的生大酱,在白布条上浸染出的那金黄色、那味道,连同您那沉郁的表情,我现在还历历在目。父亲就像所有生硬的庆尚道男子一样,只知道对您烫伤的双手说三道四,我们儿女们也没有一个劝过您去医院,甚至也没有到药店给您买个膏药,现在回想起来,实在是羞愧难当。
  妈妈一生中做过的劳动,有九成都是用那双手完成的。那双曾经被滚烫的开水烫伤过的手,那双变得像耙子一样、像荆条一样的手,那双硬邦邦的、漂亮的手……到了晚年,您虽然放下了手中的活儿,那双手却再也没有改变,成为了您一生饱受桎梏的证据。一个人的手就是一面镜子,特别能折射出那个人的人生轨迹。每当我看到或摸到妈妈的手的时候,有好几次都觉得很像坚硬的树根。
  妈妈……您在这世上无怨无悔地握过锄头,到了天国就不要再握了。活在世上,能摸到妈妈温柔的手,像美丽的树枝一样从心口伸出来,像吊在那树梢上的花一般,而不是像树根一样,那该多高兴啊。如果那样,我或许能解开那痛苦记忆的绷带——妈妈被烫伤过的痛苦记忆同时也深深地烫伤了我的心,直到现在还缠满着绷带。
  

小牛犊(1)
小时候,我很羡慕小牛犊。
  母牛乳汁清澈而又甜美,
  我一看到紧跟着她的小牛犊就会潸然泪下。
  希望我就是那只咬着*,
  *着妈妈乳汁的小牛犊。
  如果可以的话,
  如果可以那样,
  跟着妈妈的路全都会像郊游一样愉快。
  只要跟妈妈在一起,
  这世上无论多么凶险的地方,
  都可以无忧无虑地蹦跳玩耍。
  如果现在妈妈还活着,
  我就想变成那样的小牛犊。
  葡萄糖
  七岁时,我上了伊甸园幼儿园。幼儿园是一栋坐落于通往道溪川 的入口村——梧沙里的小小的教会建筑。平时供四十多名像小鸡一样蹦蹦跳跳的小孩子们学点东西、唱歌跳舞,星期三晚上和星期天则变回成本来的礼拜堂。岁月如流水,但我现在还模糊地记得一起上过伊甸园幼儿园的孩子们,记得他们的名字甚至脸蛋。中国料理店老板家的女儿王屈兰,辣椒店老板家的张宣,西装店老板家的忠浩,家畜医院医生家的英善,京乡新闻分局局长家的咸秀浩,火车站站长家的郑雄天,等等。在那么多孩子们当中,忠浩是我一生都不会忘记的朋友。
  上幼儿园时,夏天有一个下着雨的下午,忠浩撑着伞来了我们家。那孩子从口袋里拿出两个大大的葡萄糖,突然伸到我面前,雪白雪白的,像四角的橡皮擦。那个时候,爸爸妈妈正好不在家,只有外婆在里屋熟睡着。
  “呀哈,这不是葡萄糖吗?”
  那时有个老爷爷,烧着两个炭火,熔化砂糖,捏出凹凸的纹样来卖。用两块像压馅饼器似的圆板,把熔化了的砂糖压扁后,再用刻着几何纹样的模具按一下,那个凹凸模样就会印在砂糖板上,凝固后就可以用针小心地将那模样挑出来。作为饶头,老爷爷有时还多给一个砂糖板。
  给他10元 钱,那个老爷爷就会把汤勺和长长的竹筷子,还有像忠浩拿来的、大方糖大小的一个白色葡萄糖放到你的手里。孩子们把汤勺放到炭火上,汤勺里放上葡萄糖,然后用竹筷子按压葡萄糖,再小心一转,葡萄糖就从底部开始熔化,像流出了很浓的白色颜料或者牛奶一样。葡萄糖全部熔化不需要很长时间,当它熔化到汤勺三分之一左右的时候,用筷子挑点苏打进去,再打着圈搅拌,那些液体就会像面包一样鼓起来。用筷子挑着吃那汤勺上鼓得圆圆的、满满的糖液,简直是天国之味。挑起的糖液在空气中开始慢慢地凝固,那味道真是比蜜还甜,可口极了。
  可现在,忠浩冷不丁地拿来了两个梦幻般的葡萄糖跟我说:“嘿,我们把这个化了吃吧。”
  “好,好。你一个,我一个,好吗?”
  “好吧。你有炭火吗?”
  “嗯。”
  当时正下着雨,又难得外婆来了我家,所以妈妈在里屋放了炭火。其实,忠浩是怕在自己家化葡萄糖吃会把汤勺弄坏,所以就把葡萄糖拿到了我们家。然而,汤勺底部烧黑一点又有什么关系?对我来说,如果能尝到那在舌头上柔柔地融化的滋味,弄黑汤勺之类的小事情简直不值一提。
  我们像贼猫一样悄悄地溜进厨房,非常小心,以防吵醒外婆。我们把挂在灶台上面大钉上的汤勺弄下来,接着又在碗橱抽屉里很容易就找到了爸爸喝完酒烧心时吃的苏打,当然还有熔化葡萄糖的筷子。我拿着煤饼夹,尽可能不出声地用它勾起炭火盖准备把盖子打开。但是看起来倒没那个必要,不知道是不是妈妈忘记了堵住炭火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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