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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又哼一声,吃力地将脸转向另一边,却丝毫没有减轻那种不能呼吸的痛楚。她口中喃喃如若自语,“是不是真的快要死了?我可是神明……为了一条龙被沙漠打败,真是好可笑呢……”
依稀间觉察似乎有人停在她面前,难得的一小块阴影正巧遮盖住她的脸。
有些贪婪的往阴凉处挪了挪,她的声音更轻,自嘲般的笑意更浓,“不行,又犯这样的错误……怎么能死在沙……”
“不会死的。”男人的声音始料未及地出现,打断她的妄想。
她扬起脸来,琥珀色的双瞳中有一丝困惑。
然而眼中氤氲着薄薄水雾,实在看不清那阴影中究竟有着什么,只是觉得殷肆的声音好似从遥远的天边飘过来,萦绕在心头。不会死的。不会死的。仿佛是受到了诅咒,姻姒忽然就觉得自己真的不会死在这里,于是只得苦笑,“我在做梦罢?每次快要放弃的时候……就是你出现?啊,对了,要是东商君的话,一定不会被这些沙子打败……他的话,一定能找到走出去的办法……”
隐隐想到那个人,就好似有一股无可匹敌的力量注入身体。她想她当然不能放弃,就像很久很久之前的那次,她念着他的名字直到等来支援的队伍,“……玄苍会来找我的。”
风沙之中,身影修长的男子一身黑衣,低头看着一侧身体已经没入黄沙的西参娘娘,心疼不已。终于,殷肆俯□子,伸手替她抹干净脸上的砂砾,又解下带着的牛皮水囊搁到她唇边,轻声道,“喝一点。”
直到唇上沾到清凉水珠,她才如梦初醒般瞪大了眼睛,连水也顾不上喝,惊愕抬起脸,“诶?真的是你?你、你怎么……不,不会的,我……又在胡思乱想了。”
“不是做梦。”殷肆笑了一下,盘腿坐在沙地上,用水润湿手,替她梳理被风吹乱的发髻,末了又心有不甘地握住她的柔荑搁在自己脸上,好让她触到自己的温度,“是真的在。”
感受着指尖传来的温度,姻姒眼中漾起一丝丝神彩,艰难地撑起上身,接过牛皮水囊灌下几口水,又意犹未尽地舔舔双唇,一时间无法从这种巨大的喜悦中缓过神来。殷肆凝视着她,目光温柔,好似要捕获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
她的唇干裂地厉害,就像是曝晒过后蔫掉的花骨朵,唯有颜色依然鲜亮。
他却想着她绽放时绝美的模样。
她的脖颈与双肩裸/露处被强光晒得略微红肿,像是出浴后驱散不去的暧昧。
他却想着她衣衫褪尽时的姣好轮廓。
清水下肚,姻姒终是舒坦了些,长长呼了口气,扭头怯怯看着不请自来的男人——并非是畏惧什么,只是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不小心被他看见,心中自然不快。骄傲如她,害怕从他口中听见任何嘲讽的话语。
“好点没有?”日头正晒,殷肆心下了然此处不能久留,扶着她起身,“我们回去罢。”
不是商议,更像是一种不容置喙的命令。被他强势勒令,深知自己已无气力去沙海深处寻觅玄天黑龙的踪迹,这般错过便是错过,再寻不得第二次机会……姻姒鼻子一酸,说话瞬间又变得断断续续,无气无力,“这里可是沙海深处,就算是你……也不可能轻易出去……连我都分辨不清楚……”
“或许吧。”殷肆抬眼看了下四周,“走不出去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
“我们可是神仙……”
“神仙也会死的嘛,如果和阿姻一起死的话,我倒是可以接受。”
“说、说什么、胡话!”这回反倒是她坚定起来,“……不会死的。”
东商君微微笑,半蹲□子要背她。姻姒一怔,迟疑了许久本想拒绝,无奈在沙漠中徒步太久,眼下连站稳身形都有些吃力,只得倚靠上他的背,任由他左右,面上却浮出可疑红晕,忽而改口道其他,“沙漠多西北风,你看那些沙丘,成龙状。我们浮台管这个叫沙龙,龙头大,尾小……头为西北,浮台在西面,厄兰的话,就往东。”
自顾自说了许多话,不料浮尘呛入喉咙,她伏在殷肆背上重重咳嗽几声,一番动作用尽余力,最终软软贴上他,安静阖眼休憩。
“很厉害嘛。”殷肆轻笑了一声迈开步子,朝一个方向走去。
听得称赞,她脸上红晕更浓,在他背上稍稍缩了缩身子,尽可能让姿势舒服一些。
“……明明刚才感觉都快撑不过去了。”他坏心眼地补上一刀。
“胡说,我……我怎么会输给沙尘暴?要知道,西参娘娘我可是被人称作‘沙子’的存在啊,我才不会被这种事情打败,就算你不来,我也能……走出去的……”小小声争辩,没有一点底气,“只是有些累而已,又没有水食,但是……能出去的……”
嘴硬。他啧啧出声,抬手将她向上托了托,“你已经走了两天两夜了,再不进水,要吃不消的。”
“这么久?”她在混沌风暴之中,全然觉察不到,想了想又发出疑问,“那个,你又怎么会……来找我?”
“说来话长,先出去再与你解释。”
“顺着这个方向,真的能走出去吗?”她抬眼张望,没有灰黑色风墙的沙海空旷无一物,放眼尽是萧条与荒芜:殷肆孤身前来,随身未带多余干粮,牛皮水囊也只剩下一半的水,想必是寻了许久,如今再加上一个掉了半条命的她,不能用轻功,难以施展疾行的术法,恐怕折返之路将更加艰难,于是不由长叹,“这条路,是走不完的罢?”
“走不完不好吗?”他忽然压低了声音,“你说过的,这条路若是走不完便好了。”
“你……还记得?”恍惚时间倒流,她忆起南坪那夜灯会,他握她的手,牵着她走过拱桥。
“每一句都记得。”殷肆似笑非笑。
“唔。”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逞强说着笑话,“……四周都是沙子呢,哪里有什么路,我说错了,你莫要在意。”
听罢她所言,东商君忽然停下脚步,不发一言腾出只手来轻轻在空中一挥,衣摆落定,无数零星浮光汇聚而来,从点成线,从线成面,慢慢占据她的整个视野……待光芒消散,她眼前铺展开的却是一副夜色下的长街,街市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好不热闹。
摊位上的首饰胭脂琳琅满目,沿街小食的叫卖声一浪高过一浪;时不时有顽皮的孩童从二人身边跑过,嬉笑着玩耍手中风车;伴随着骇人的声响,空中绽放出大朵大朵的绚烂烟花,还有一座接一座的拱桥,架在盈盈流水之上,映着月色,风一过就碎开。
这分明是皇都南坪那夜的样子……他记得。他全都记得。
可是一场暴雨却淋湿了她所有的记忆。
怔怔望着殷肆用幻术制造出的夜景街市,姻姒在他背上声音哽咽,“你这、这是做什么……这等时候为何要做多余的事情,要知道,万一再遇上沙尘暴,我们两个就……”
“香盈袖,走完这条路,我有事与你说——关于我的事。”再次打断。
“那,那个……”
他背着她,重新迈开步子,沿着脚下顺延而去的小径一步步走。
连语气都与那时一模一样。她眼角有些湿润,从未料想过会在这等生死未卜的时刻重温初遇时的种种温情——可惜这世上已无香盈袖,周自横……也好像不是那个周自横,尽管他说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认真的。
姻姒双手环上男子的脖颈,将脸深深埋在他的背上,“那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
她记不清自己当时是如何回应的。
只知道走完这条路,她是真的有话要与他说。
“我们就顺着这条路走,你睡会儿罢。”他唇角勾起一个弧度,“醒了,就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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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有点忙,估计更新不会太多,偶尔会修个文,请见谅啊么么哒【女汉子的么么哒真的有人要么】~
41海泽迷夜上
轻不可闻地呢喃了一声;这才勉力睁开眼睛,桌边坐有一高瘦人影,正埋着头做着什么。
她看不太清楚,迷迷糊糊间本能地唤了一声玄苍;待那人应声回头;才发现是黑着脸的殷肆——似乎在因为她开口第一声唤的是玄苍不是他而有些微微愠怒,男人连唇角都在下垂。他想说什么;然而望一眼女子仍显疲惫的面孔,忍了忍终是没有嗔怪。
姻姒依旧维持着躺平的姿势;盯着他的脸眨了一下眼睛,猛然醒悟后才慌忙解释道;“抱、抱歉……还以为在浮台宫,自然而然就喊了玄苍……”
他明明什么话也没说,她这般说出口倒是有些自作多情了。
喔。殷肆应了一声,不温不火。
抬手揉了揉脑袋,她将思绪理了理:想来也该是殷肆才对,之前的记忆慢慢被拾起——是他背着她走出沙海的。在由仙术制造出的南坪夜市幻境之中,她只觉得脚下那条路仿佛长到走不完,因为不断变换的熙攘人流和他身上散发出的令人安心的味道才勾起那种深信不疑的念头。不知过了多久,她困极累极,而后趴在他的背上沉沉睡去。
直到眼下醒来……不想真的如他所言,醒了,就到家了。
“等一下,这……这是哪里?”
她有些疑惑打量房中布置,每一处都极尽风雅别致:屋舍宽敞明亮,隔着层层叠叠的华纱,还有一池温水,四角金龙交错而立,无声地向池中渡来温水;周身被褥绵软温暖,暗红色的被面上用银线绣着大朵大朵的木槿花,煞是好看;床帐奢华还缀着珍珠帘幔,朱红色的流苏垂挂在雕刻成花枝状的四角立柱上,巧夺天工……
姻姒越看越喜欢,不经意流露出欣喜的神色,抬手去够床头悬着的一挂夜明珠。
“海泽。我的寝宫。”男子答得简洁。
“……诶?”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眼中一切美妙仿佛瞬间都变了味儿——这里怎么看怎么像是特意为了讨好女人而准备的房间,连沐浴净身都考虑得周全。呵,东商君果真是心思缜密,体贴入微……她想着想着,心忽然就冷了一半:是啊,从来就没问过他身边是否有其他女人,也从来没有去思量,万一他身边有其他女人,那她算什么?
喉间淀着苦涩,她辞穷。
殷肆等了一会儿,并没有等到令他满意的回复,于是侧过身子又多言一句,“这间房是为你准备的,我猜你会喜欢这样的布置,早早就备下了。”
她脸浮出淡淡红晕,故意将目光投向远处的铜脚熏香炉,“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海泽,还会住到你这里……”
“早晚都会来的,难道阿姻没有这种预感吗?”他说的是那般胸有成竹,面上尽是笃定与自若,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在刻意暗示着什么一般,东商君沉声又道一句,“只有你一人,只要……西参娘娘一人。”
明明是情话,他双眸却不看她,言毕仍旧扭头与手中物件纠结。
姻姒探头看了看,被他身体挡着,委实也瞅不见个所以然,只得干干咳嗽了几声,小小声问,“那个……我们,呃,你……你是走出沙海的?即便是无风沙暴,也不会那么轻易找到准确的方向,稍有偏差,便回不去正道,你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想来自己是问得多了,索性将另一个疑惑也抛出去,“现在可以告诉我了罢,那个时候你怎么会想到来沙海找我?不许告诉我只是碰巧散步路过……”
“散步?路过?啧,就算要找理由,我也不会找这么烂的理由。”殷肆终于转过身子,姻姒这才发现原来他一直坐在桌边是在削苹果,“玄苍带着那些小孩子回厄兰之时,我正巧和青青准备动身回海泽,在城门口撞见的……阿姻有危险,我怎能不去?只是你的位置我们三人无法确定,商议过后,只好分开去找。”
“那他们还都好罢?”
他伸了伸手指,指尖上缠着一圈又一圈细细的丝线,在长明灯的照耀下才隐隐约约得以看见;男子手一垂,那些软丝就落到了地上,与他随身携带的锋利银丝暗器大为不同。
他朝着地上的那截软丝道,“我担心我们三人会在沙海中走失,所以特意在厄兰城门外的一颗大树上缠了这种扯不断的冰蚕丝,另一端各自绑在身上,不管怎么走,只要扯着这丝线,就一定回到出发点。那日我带着你回到厄兰,放传令烟火唤回了玄苍和青青,一并辗转回到了海泽……啊啊,还是在自己的辖地里才最舒坦。”
“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