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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到现在,两万不值啊?!人家闺女都三万八万地要,谁不知道往娘家搂东西?是你自己贱,跟人家跑,才贱成两万!”
然后一阵乒乒乓乓声中,除了“贱货”、“憨熊”、“贱种”外没有其他成句的了。厮打了有两三分钟吧,大姑姐嚎叫了一声,出门去了。
何琳在楼上一动未动,没想下楼劝或拉开,还怕她们打上来呢。她对老公家人,已满心疲惫满心厌倦,有时心里恨得牙痒痒的,自己的新家,新婚燕尔,被她们搞得乌烟瘴气,也恨不得她们“人头打出狗脑子”。因此对这种内讧有点得意洋洋的冷笑,有看“狗咬狗一嘴毛”的*。这母女之间尚且充满了如此的龌龊和怨恨呢,还怎么指望一个儿媳、她们眼中的“外人”对她有什么好感?
人啊,无论姻亲还是血缘上的关系,清清白白、简简单单的,没有乱七八糟的利益牵扯进来藏污纳垢,相处起来才清爽、明了、温暖,否则多亲近的关系都能毁掉。二姨说的远香近臭大概就是这个道理。
有电话打进来,让去面试的。何琳打扮得清清爽爽,袅袅婷婷应聘去了。那家广告公司在秦皇岛接了一个地产楼盘项目,需要派遣平面设计职员过去,待遇还是不错的。何琳婉拒了,她可不想为挣那俩钱把自己的窝让给老公那一家子,以前觉得是老公的至亲,没什么戒心,现在可不好说了,说不定鸠占鹊巢登堂入室就成他们家了。
婆婆来了 第二部分(20)
游游荡荡回到家,见王传志在厨房挥汗如雨地炒菜,据说婆婆不舒服,心口疼,在房间里躺半天了。呵呵,估计让自己闺女气的吧。
不知为什么,何琳心里特别高兴,一股恶气慢慢释放了般,高高把包抛在沙发上,朗声向老公宣布:“有家公司试用期两千五,提成另算,让我长期出差秦皇岛。我恋家,拒绝了。”
在传志反应之前,老太太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跑到厨房问秦皇岛在什么地方,远吗?当得知只有三个小时的车程时,气得跺脚,“一年好几万呐!有好几万什么买不了?在家里闲着钱能从天上掉下来?真是,不知道过日子!请吃坐喝花钱败家谁不会呀?”
她儿子劝她:“何琳没出过远门,不愿去就不去了,在家不一样找工作?”
“能找到工资这么高的吗?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现在谁家挣俩钱容易啊!打打闹闹吵吵叫叫还不是缺钱闹的?年纪轻,不知道挣钱过日子,一个月两千五,够你兄弟在学校生活大半年的。传志,你给她说,让她去吧,这个什么岛又不远,星期天也能回来啊!”
传志有点开不了这个口,媳妇在家待着是待着,但一出门找工作,薪水就是他的两倍还多,有点没脸,尤其是自己老家人还在这里住着的情况下。不过在老娘威逼下,还是硬着头皮上楼了,“老婆,可以试试嘛,谁家跟钱有仇啊,对吧?”
何琳白了他一眼,“你不担心有帅哥把我给勾走啊?”
于是传志又灰溜溜地回来了。他母亲守着他的耳根骂:“没用,面瓜!连自己的老婆也治不了,那就养她到老死吧,累死你也没人心疼!”
第二天,何琳倍儿神气地又去面试了,打扮得花枝招展,昂着胸从婆婆和老公面前袅袅走过,淡淡的香水味留了一屋子。
“打扮得妖精似的,哪不是花俺儿的钱!”
“娘,你以后别这样说她,听见了,不又是吵架!”
“傻小子,俺是为你好!哪有媳妇上过大学不出去挣钱成天赖在家里靠婆婆和男人侍候的?那上大学干什么?媳妇就得有媳妇的样子,要在旧社会,早被婆婆拿擀面杖抡得找不着正南了!”
何琳在路上还哼哼地想:她儿子挣那俩小钱,要都让媳妇享用了,还不恨得咬牙切齿跳楼跳河啊!个把月的婆媳妇相处,何琳再不是婚前那个单纯稚气一心和老公过好二人世界的小女孩了,她学会了迂回,学会了战斗,更适应了婚姻的天然敌人和解构者——婆婆这个角色。绝不让自己成为小雅那样的逃避和逆来顺受者,自己还陪嫁了一个小楼呢,还不能理直气壮?都一帮什么人呐!
当天应聘了两家,不知道结果,要等通知。何琳自我感觉良好,还到星巴克喝了好一会儿咖啡,等天要黑了,才不情不愿往家赶。一进家门,就吃了一惊,饭桌上有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在狼吞虎咽地吃东西,旁边还有大姑姐—— 一切都明白了,她在弟弟家受庇护,白吃白喝,还把自家儿子给弄来了。以为这里是慈善机构啊!
何琳立马来气了,什么也没说,噌噌声音很响地上楼了。
婆婆虽然和女儿在怄气,但事已至此,亲疏远近还是分得挺开的,板着脸孔对女儿说:“看,给你说不让你把小崽子弄来,偏不听,不光俺不痛快,何琳也不高兴!”
大姑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那没办法,反正俺孩子带过来了,不能把俺娘俩撵到街上讨饭去吧?再说有了工作我就搬走,不会死皮赖脸赖在这里,让你这个婆婆难做人。宽限几天总行吧?”
婆婆来了 第二部分(21)
她母亲冷哼了一声,“俺看你没事找事,有个小崽子拖累着你怎么去给人家干活?还不是扔到这里!谁愿意给你看这外姓狗蛋?俺连自己的孙女都没看多!”
孩子的母亲也冷冷回了句:“要不说你毒呢!”
老太太把什么东西踢得叮当响,那孩子嘴里塞着满满的食物,用白眼球翻着姥姥。
“看什么看,杂种!和你那个遭雷劈的爹一路货色,死皮赖脸学那么像呢!”
一会儿传志回来了,看到姐姐和天上掉下来的外甥,也惊住了。一直骂女儿、外孙的老太太这时来了一百八十度的拐弯,拉过儿子到一边,说起他姐姐的种种不易,说孩子也待不了几天,青霞一找到工作就搬走了,特别强调让何琳谅解一下,最末来一句:“娘舅亲娘舅亲,打断骨头连着筋。你这当舅舅的,也体谅体谅外甥和姐姐吧,想当年没有你姐姐那两万彩礼,咱的大学也不是轻易能念下来的呀!这就是人情往来!”
传志没法,只得苦着脸上去哄何琳——这媳妇怎么就不能容自己家人呢!?
何琳说:“你养你妈,养你姐姐,我都没说什么,现在又养上你外甥了,还有完没完?你到底把这个家当成什么了?”
传志说:“我不是没办法嘛,她不声不响地回去,一声不吭地把孩子领来了,我能怎么办?”
“你下去告诉她们,限期都搬走!”
传志虎了脸,“这话我怎么说出口?”
“你的家人你为什么说不出口?想想我们签的六条协议!”
“就因为我的家人我才说不出口,心肠没法这么硬!第几条也没办法。”
何琳冷冷地看着他的脸,“好,我去说。”
传志一把拉住她,紧紧抱住,“何琳,我知道这次是过分了,但看在我的面上,别争吵了好吗?横竖都是我家人,我也难做啊!”
何琳看着丈夫诚惶诚恐的面孔,没想到他会突然软弱,她趁机提条件:“那你保证,过几天让她们都回去吧,你看我们家都糟践得像什么样了,我们的关系也不如以前好了……”
传志一口答应,充满感激之情地又搂紧了老婆。何琳还是挺喜欢自己的男人用这种方式对自己投降的。这是不是意味着把这个男人从他娘的高大权威的阴影里拉近了自己?
不过那是个与众不同的孩子,与众不同到每一步都让人惊掉下巴。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就听到“咔嚓”一声、“咔嚓”一声,清晰地从楼下传上来。
“什么声音?”何琳侧身看老公。
“馋。”惺忪的传志眼睛都没睁,就说了一个字。
何琳左思右想,突然爬起来,趿着拖鞋跑下楼,果然看到那个孩子在用门框“咔嚓”、“咔嚓”地夹核桃,她立马火冒三丈,核桃那么硬,好好的门都给夹坏了,摆婚酒那几天就让这孩子把楼上的门夹得凸凹不平关不上,让她生了好一阵子气,现在在眼皮底下又故伎重演了,他妈在床上就能睡着?
“你干吗?都把门弄坏了,大清早的不让人睡觉?”何琳是语气冲了点。
没想到那孩子从地上捡起夹碎的核桃仁,翻着白眼塞进嘴巴里,嘎吧嘎吧嚼咽进去,腾出嘴来,“你神经病啊!我吃点核桃你也心疼,是用你的钱买的吗?”
何琳有点傻,没想到一个年仅六岁的孩子这么理直气壮地“鄙视”了她,她上前一脚把地上其他核桃踢散了,顺势推了那孩子一把——不得了,那男孩立即嚎叫着转身进屋,砰地踹了一下门,大叫:“妗子揍我了!妗子揍我了!”
婆婆来了 第二部分(22)
于是楼上楼下所有的脑袋都出现了,一片狐疑和愤怒。大姑姐一下子把门完全打开,把小虎子从门后拉出来,孩子委屈变形的脸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传志三步并成两步过来,揪了一下何琳,“你真揍他了?真和小孩子一般见识啊?不就夹个核桃吗,他懂个屁啊!”
何琳呆了,没想到事情急转直下,成了这种局面,连夹核桃损门都成了小事忽略不计了,重点成了她揍了六岁的小孩子!急忙辩解:“谁揍他谁是孙子!我只是推了他一下……”
“你是大人,手劲那么大,能推孩子吗?”
孩的母亲刚说完,小虎子的眼睛又吧嗒吧嗒往下掉,“妗子还掐了我,差点把我推到墙上撞破头……”
何琳气炸了,“撒谎!教育的什么孩子,撒谎不眨眼!谁掐他了?只是微微推了他一下,他那么大声辱骂我神经病你们怎么听不到?”
“我没骂你,是你一上来就掐我!”孩子大声纠正。
“对啊,一步门里一步门外他骂你我怎么没听见?如果他真骂了,弟妹不用你说话,我一巴掌扇死他!”
在当事人和直接证人的当面严正抗议下,何琳发现浑身长满嘴也说不清了,甚至一度恍惚自己真下手掐了孩子而瞬间失去了这部分记忆*,现在是真的想掐他啊,也后悔没掐死他!
传志看到何琳急赤白脸的,想说什么也说不清,心道十有*就是了,什么也没说,拉了老婆就上楼了。倒是后面的婆婆突然小声说了一句对整个事件的观感:“打狗也得看主人呐!”
何琳到了楼上就哭了,逼着老公承认:“你要相信我没碰他!”
传志觉得她好无聊,“你刚才自己都说推了他一把。”
何琳忙改口:“你得相信我只是轻轻推了他一下!”
传志面无表情,“推没推已经不重要,你为什么非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有气撒在他身上?”
“没有啊,我没想把气撒在谁身上,我只想保住门——”
“你可以告诉他用小锤子或用砖头石头都行,小孩子还不都是大人教的?!”
何琳披头散发了,有点绝望,“你是不是相信我打了他?”
“毛病!无聊!”传志穿了衣服下楼了。
何琳觉得气愤和恼怒,精神上有负担了,觉得楼下婆家人指责她有了理由。即便莫须有,她有办法否定这理由的存在吗?否定不了的,所以她才遭人恨。而她们正需要一个打翻她、重新站回道德制高点的借口,于是一切又顺理成章了,婆家人必须找出她们占上风的借口才能理所当然又硬气无比地住下去,连老公这人最好也冷冷地对待老婆,这房子作为陪嫁——媳妇对房子的天然所有权优势才能被抵消。如果这个家庭欢声笑语的,婆婆势必喧媳妇的宾,夺媳妇的主,即使风和日丽,媳妇也不会痛快地与婆婆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不仅媳妇这么想,婆婆也感觉到了,大家都觉得目前几个人同居一幢楼气氛吊诡了,好像正等着一场事故的到来。于是事故被一个孩子熟稔地制造出来,何琳是有些借机发泄自己的满,让婆家人自觉一下:媳妇不高兴了,撤吧。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啊,还被婆家人倒打了一耙,用门夹核桃一笔带过不提了,虐待小孩子给放大了,而且刚和好的老公也被拉过去了。有点打碎牙齿和血吞的感觉。痛定思痛,何琳知道自己的对手比小雅的婆婆还狡猾和难缠,人家一比一,自己一比三,且那小孩子更不好对付,似乎小孩子的话比大人的更可信。
婆婆来了 第二部分(23)
不过有了小雅的前车之鉴,有了久经沙场的小姨的警告,加上近一个多月的实战经验,何琳已不像刚开始那样只知道哭、出去轧马路和回娘家了,也在找机会,把失去的阵地夺回来,让她们失去道义,打道回府。
正好那天要上班,新公司前一天打来的电话。何琳精心打扮了一下,没吃早餐就雄赳赳气昂昂地出门了。
家里只剩下王老太太一家了,正在吃饭。见何琳这么一声不吭走了,传志心里是有些不安的,早餐也没给任何人夹菜。这一段时间改成他给众人夹菜了。
老太太趁机教育女儿和外孙:“大清早的干啥用门夹核桃啊?想堵窟窿眼子不能等晚上让你娘给你砸?你也是,何琳推一把小孩,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