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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照当楼-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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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早已进入日本人的实现,那他周身,草木皆兵。

  他把每份材料里都夹了一根头发,发根起自某行某字,发尾落于某行某字,都默记于心,再次翻看的时候,以头发的位置判断是否有人动过这些材料。一月下来,并无异常。

  他其实是个极心细的男人。

  再逢六时,正是少爷的生日,十一月十六。

  自我来秦家,这是少爷第二个生日。

  一年前的今日。我并不知道那日是少爷的生日,只是清晨,走到少爷房门前,有些诧异,少爷一向晚睡早起,常常日不过墙,就已离开了;而今窗外日迟迟,他的房门却还是紧闭的,我正犹疑着,要不要敲门进去,只听见他房里箫声渐起,仿佛吹箫的人边吹边慢慢地走近,惆怅不失悠扬,缠绵不失清丽,忽高忽低,忽远忽近,忽缓忽促,似直上九霄云外又遗落天涯瀚海,似睥睨高山云端又沉溺晚秋江潮。我在门口,愣住了,爹爹吹箫,多是正襟危坐,更似圣哲讲经,贤师传道,而少爷的箫声,承心性、载爱恨,把他平日不与人言的悲欢,慢慢道尽。

  几个回合之后,箫声渐隐,又似吹箫人慢慢远去,竟留也留不住。

  我忽然明白,为何古有伯牙子期的佳话——若是这轸琴人不在了,听琴人不知生又何欢;若知这听琴人的心思,轸琴人为天下再无知音而断琴绝音又何足惜?

  只是,我知其音,其却不知我之知其音,所以,这“知音”二字,到底当不得。

  良久,箫声又起,我慢慢靠在墙边,这才察觉到,他的箫声虽极好,却有些奇怪。直到吴管家叫我去厨房,给少爷做一碗寿面,我才明白,怪在哪里。

  不是奇怪,是残缺——原来,今日是他的生日,想必,往年的今日,都有一个人轸琴与他合奏,而今,只有箫声的旋律,却没有筝的伴奏。箫声渐落,琴声渐响,琴声渐缓,箫声复起,间关鸟语,彼鸣我和,这才圆满。然而,此情此景,却只有箫声,只有他一个人。

  那个生日形单影只,可他的心里并不孤单,他以为,远在武汉,那个女人,必也临窗独立,记着他的生日,记着年年今日,她指间的弦,他手中的箫。

  又怎料得,在武汉,她正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一起读着泰戈尔先生的诗——比起少爷,陆涯也许更算得是个风雅之人,有张有弛,重任在身,忧患不关心,情思细腻,行为浪漫。而少爷,枉读诗书万千,却不见为心爱的女人为赋一篇,少爷原非风雅之人,音律之事,并不常做,偶尔,渝雯弹琴,还会顾忌是不是扰了他的工作,乱了他的思绪。只是,年年生日,他再没有理由拒绝渝雯合奏的心愿——直到渝雯嫁去武汉,他才悔当初,竟会带着那样一副无可奈何的神情答应她如此简单的一个请求。

  今年今日,才是真真正正地只有他一个人。

  我一直在侧耳倾听,暗庆一直没有听到他房间里传来箫声。

  “今年,他没有动那箫?”一个有些久违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是俞小姐,原来,她也知道。

  “秦敖就是秦敖。”她赞许地看着他房间的方向。

  “俞小姐,这话怎么说?”其实我知道她的意思,只是不喜欢她这样说。

  “渝雯在武汉的两年,每年今日,没人抚琴,他也会独自吹箫——只要他觉得她还爱他,那便是山长水阔,情也不改;而今他知道她不再爱他,便是再痛再憾,也绝不任自己沉沦在已经没有意义的情愫里。”

  再痛再憾,也绝不任自己沉沦在已经没有意义的情愫里……

  我忍不住想问一句,俞小姐,你我又能不能做到这点呢?

  做不到。我们都知道自己做不到,也正因如此,我看到,俞小姐眼睛里流露出那样一种钦许的目光。

  卢嘉少爷说得对,我和这俞小姐决不是一种人——她为此钦许他,我为此心疼他,尽管,我们同样的知道他的情,知道他的苦,知道他的憾。

  “啊!”我一声惊叫,有只手在拽我的辫子,是卢嘉少爷,我猜也猜到了。

  “卢嘉。”俞小姐唤了一声,卢嘉这才发现她也在这儿,马上乖巧起来——俞小姐的声音很平静,应该说也算温柔,可卢嘉就是怕她。由此我也可以想象,在秦家我所看到的一直脉脉默默的俞小姐,在黑室、在训练场、在沙场,会是如何的强悍骁勇。

  “俞组长,你也来给头儿道贺啊?那、我们就一起进去吧,呵呵……”

  我趁他们说话的空当,进去通禀少爷。

  少爷心情竟还不错,开玩笑地问我,“我的生日,他们都来道贺,你准备了什么礼物?”

  “我的礼物你未必能看见。”

  少爷看着我,目光忽然变冷了,“你也会做我看不到的事?”

  会,因为我知道他一记心事,这心事抹不去,而他却不愿再管。

  俞小姐拿出一块贺兰石,说是受唐大铭唐老板之托,送给少爷的。

  记得我家中也有几块上好的端砚、徽砚、贺兰砚,是爹爹书房里的宝贝。为这礼物,我对这位素未谋面的唐老板平添几分兴趣和好感。

  “唐老板去军统开会,否则也会亲自过来的。”

  “心意到了就好。这种石砚我很喜欢,吸水,易发墨,不损耗,加盖后砚内余墨可保持数日不干、不臭。唐老板其实是个有心人。小蝶,帮我收好吧。”

  “一块黑乎乎的石头,这么好吗?”我刚要接过,卢嘉抢去,“不过既然是唐老板送的,一定错不了,一个月前他就问我头儿的生日是不是快到了,想必也准备好久了。”

  少爷没有说话,他也知道,无论如何,唐大铭对他,都是抱愧的。再无法弥补,言语更无济于事,所以,自武汉归来,唐大铭在大事小事上,都照顾他的情绪,让他三分。

  卢嘉绝看不出少爷的心思,“没想到,算来算去,到头儿生日,他还是没空;听梅老板说,唐老板马上要去南宁,上面有任务。”

  少爷陡然抬头。

  “卢嘉,工作的事,就不要在这里讲了。”俞小姐总是有极强的保密意识。

  我正饶有兴致地看着那石砚,没有注意到,少爷的目光先扫向门外,又落到我的身上,充满警惕。

  午饭的时候,李克江也来了,带着他的兄弟砍手,当然忘不了拎着他的酒。

  砍手并不是很喜欢少爷,因为他一直很主观地为他的老大抱不平——少爷是李克江带出来,少年得志,意气风发,慢慢地与之平起平坐,到现在,唐大铭倒是处处对少爷言听计从,论职务,李克江与他相当;论地位,少爷早已成了黑室里心照不宣的“民间领袖”;少爷为人又冷迈倨傲,不怪砍手认为他目中无人,连兄长都不放在眼里。

  “你们倒热闹,竟然不叫上我!”

  “大哥来了!”少爷起身相迎,“只有做兄弟的为大哥祝寿,我哪敢劳动哥哥来贺悬弧之辰?砍手,你也来了。”

  “秦组长,砍手是个粗人,不像他们,可不会说什么祝颂的话,就祝你……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吧,呵呵……”

  “哈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秦敖是个福薄之人,这话已经不敢受了。”

  我的心一紧,时时处处,他心里都挂着这样的想法吗?连生日也不例外?

  “清浅,好日子,不要说这种话。李大哥,里边坐吧。”同样,俞小姐也听不得这样的话。

  李克江拿出一个长长的锦盒,有些犹疑地交给少爷,“有个人,也记挂着你的生日。”

  我知道,一定是她……只是我不明白,难道这李克江也是个粗人?还是那扈小姐,她提的请求没有人会拒绝?

  少爷打开那锦盒,里面是一支箫——竟是一支箫!

  俞小姐的脸色已经变了。

  少爷笑笑,“老早以前我就说过,我的箫用久了,木质有些变形,音已经不准了;毕竟从小一起长大,大家都知道我一些嗜癖。”

  这样的话,也难为少爷的用心,他用了“大家”一词,把渝雯在他心里的位置降到唐大铭、降到“大家”;他想告诉我们,他的心情没有被损坏。

  卢嘉察觉气氛的异常,忙调侃,“说起箫啊,我倒想起小时候一件有趣的事——周伯伯让周锦瑟那傻丫头学箫,她不乐意,我就让她装腮帮子疼,可她家老头儿太精明了,骗不了,最后被逼得不行了,我就告诉她用细绳把舌头绑起来,过两天腮帮子就会肿起来,结果她真的把自己的舌头绑起来,哈哈……””卢嘉笑得不行,“绑得连话都不会说了,哈哈……”

  砍手一拳朝卢嘉背上捶去,“你这个坏小子,这么喜欢捉弄人,越喜欢的人你越捉弄是不是?以后哪个女孩儿要是嫁给你,肯定把人收拾死了!”

  卢嘉被砍手打得咳嗽,边咳嗽边申辩,“谁说的?哪个女孩儿要是嫁给我,一定幸福死了!你们不信吗?小蝶,你信不信?”

  我没有看他,不用想,也是那样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我只在看俞小姐,大家笑做一团,只有俞小姐脸上始终是阴冷冷的。

  我的预感没错——一片言笑之中,俞小姐迅猛地站起来,夺过少爷手里的箫,折断,扬起手臂,那断箫径直飞出去——那动作之快,我一直在看着她,却并不能看清楚全部动作过程;待我反应过来,只看见那飞出去的断箫砸断了院子里梧桐树的一枝。

  李克江站起来,“春晓!”

  俞小姐慢慢地转过身,脸上竟挂了笑容,“小蝶,你的鱼炖好了吗?好了就端上来吧,李大哥,你把酒打开吧,我们为清浅庆祝生日,一醉方休才好。”

  我看着俞小姐,心下一阵感动,少爷,有人这样爱着你,未尝不是另一种幸福。

  没有人动,大家都静静地看着少爷,少爷站起来,走过我,走过俞小姐,走出院子;他慢慢走过去,捡起那断箫;他静静地、默默地看着那断箫,我不知道,他脑海里会有多少前尘旧事幡然浮现。

  我大概忘了,自武汉回来,少爷从来没有提过那女人的名字,工作外从来没有过与那女人的接触,也从来没有动过与那女人有关的一件旧物——这箫,大概是他决绝地割断那情之后,第一次触到那女人的气息。

  谁又能要求,他不能对那女人有一丝的留恋和幻想?谁又能要求,他秦敖,必须做到那样无懈可击的决绝和理智?

  我们没有资格,因为我们不知道他们相爱的时候,曾有过如何的刻骨铭心。

  我走出去,走到少爷身边。

  “少爷,给我吧。”我轻轻地拿过他手里的箫,我难过的看到,他的手微微一抖,“我下午就拿出去补,这是紫竹箫,粘好晒干后,那裂痕没有大碍的。”

  他看着我,笑了笑,“丢进后院垃圾池里吧;下午,你不必出去。”

  看着俞小姐脸上的决绝,我想这次也许是我错了。

  下午,我捡了空,还是出门了——为了少爷的生日礼物。

  我约见了陆涯。

  告假在家一周之后,少爷上班,遇到陆涯,说了那样一句话——“陆兄也是虎胆英雄不假,只是比起秦某,是否自惭形秽?”

  卢嘉少爷和我说起这句话的时候,也许只是想讽刺陆涯,而并未真正理解少爷的心思。

  不能否认,在那份感情里,少爷是战败者,而他却不顾忌“嫉妒谮害”之嫌,这样去评价那“战胜者”,不是因为他自持自负,不是因为他刻薄酸涩,是因为他那一记心事。

  他从来没有恨她,我看到他写下那句诗:“当时只作寻常看,而今领悟也惘然”,我便知道,他从来没有恨过她、怪过她——他从来没有主动对她说过一句卿卿我我的情话,他从来没有主动去想过她喜欢做什么、她希望得到什么,他甚至从来都认为她对他的爱、依恋,是必然的、是天生的,那他,又凭什么为她投向另一份更真切、更温暖的感情而恨她?

  当时只作寻常看,而今领悟也惘然。

  他恨的,一直是他自己。

  至于她,他希望她能更幸福。从他对唐大铭态度的好转,我便知道,他希望她更幸福,因为似乎,那个令唐大铭一直自责不已的决定,反倒让她找到了更幸福、更适合她的归宿。

  他的心若是死了,我没有那种力量,让它起死回生,我只能,让它死得瞑目。所以,我去见陆涯。

  陆涯,尽管同样机智、同样坚韧、同样心怀国运民生,可我看不起他,为他不能接受他那娇憨动人的妻子其实是国民党特务——为这一件事,我看不起他。比起我家少爷,他是该自惭形秽,一个女人在并不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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