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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一切恢复了平静,烟雾迷茫中,我们见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刘钊被人绑在马路中央的电线杆上,暴露在敌机的轰炸下。
我慢慢地走过去,轻轻抬起刘钊低垂的脸,她的面容安静,看不出太多的挣扎和痛苦。这个在我看来还是不谙世事、不知人事悲欢疾苦的小姑娘,是如何面对死亡前的恐怖和绝望的?
砍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了,怔怔的看着刘钊的尸体,面无表情。
“他们把她绑在这儿……然后让轰炸机炸死她……”陆涯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轻轻摸了摸她的手臂、肩膀,“不,看她的伤口……她是被人、一下一下、摔死的。”
砍手猛地抬起头,不可置信地望着我,双唇剧烈的抖动着。
陆涯刚想上前劝慰两句,未及开口,只听得砍手自胸口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号……
我慢慢地抬起头,重庆的天空,只有硝烟,竟没有一只飞鸟。 。 想看书来
30 罪状
梅佑森一脸肃穆,把刘钊的照片挂到众烈士之中——刘钊还不是黑室的正式成员,这殊荣,是组织特批的。
卢嘉发出一声哽咽,手里正握着那把M1911,有些颤抖——那是秦敖离开黑室前,送给他留作纪念的。
“俞老板,刘钊……到底是怎么死的?”
“被人摔死的。”
“头儿……秦敖杀人,从来都是一枪毙命,他为什么要一下一下摔死刘钊?你们……你们都不说话不说话,我知道你们心里都认定是他干的,可我不信,不把证据摆在我面前,我就不信他是汉奸!你们忘了,他进过日本人的监狱,那么粗的钢筋插进腿里,他都忍过来了,我不信他是汉奸!我不信!”
大家静静地看着卢嘉,我疲惫地闭上眼睛。
卢嘉一把抓住我的肩,“你信吗?我知道,你喜欢他很多年——这么多年,你喜欢的是日本人的一条狗吗……”
卢嘉一向怕我,这是第一次,敢用这样的口气与我说话,我慢慢地睁开眼睛,盯着他,一字一顿,“你给我闭嘴!”
我觉得周身一抖,有些踉跄,后退了一步;渝雯担心地扶住我,我甩开她的手,转身而去。
这时,贡永庚慌张地跑进来,看到我的样子,有些担心,“头儿……”
“说。”
“砍手他……疯了似的,红着眼睛冲出去,背着、背着把锄头,口口声声说是要去找秦敖报仇!”
梅老板一愣,“什么?”
我转过身,“梅老板,我马上带人去找他!”
“好,好,你亲自去,千万别闹出什么事来!这个砍手!”
我定定神,带着贡永庚走出去。
秦敖家门前。
一个影子向他冲过来,劈头就砍。秦敖一躲,被擦伤了手臂。
“砍手?你要干什么?”
“我要为李大哥报仇,为刘钊报仇!啊——”砍手说着,发疯地抡起锄头朝秦敖砸去,这回有备,秦敖一躲,没有砸中。
“你懂什么?!”秦敖压下一口粗气,“要怪就怪你们自己!怪你们把刘钊送到我身边!”
“你,你这个畜牲!”砍手又抡起锄头朝秦敖砸去。
我在一边,看着他,有些失神;贡永庚轻轻推了我一下,“头儿,你……”我这才疾奔过去,一手握住了砍手的锄头。
“砍手,你冷静点。”
砍手转过脸,恶狠狠地看着我,“你给我滚开!”
“砍手,你听我说,这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你先和我回去。”
砍手激动起来,“我知道你就想护着秦敖,我不听你说!”
“浑蛋!”我狠狠地甩了砍手一巴掌。
砍手趁我松手的空当,又要扑向秦敖,被我一把抓住;他想要推开我,却没有想到,我竟用那么大力气握着手臂,他这狠狠的一推,并没能把我推开,他急了,竟反手抡起锄头朝我戳来……
贡永庚一惊,“头儿!”
我闪身躲开,砍手戳了个空,转过身,又朝我冲来;贡永庚一下子急了,拦腰抱住砍手,竟被他用锄头砍伤了手臂……
“永庚!”我这才意识到砍手真的有些神志不清了,“你们几个,把他给我绑了!”几人一起上前扭住他,砍手挣扎着大骂。
“俞春晓,你这个疯女人,你一心护着这个汉奸,你让李大哥、让刘钊都枉死了啊!”
“啪啪”两声,我翻手,又抡了他两个耳光——我自己也说不清,这样的愠怒,到底是为了什么。
“把他给我绑回去!扶贡永庚回去致伤!走!”
“俞春晓,你和这个汉奸狼狈为奸!狼狈为奸!”砍手还在破口大骂。
我慢慢闭上眼睛,陡然转身,仿佛看不见身边那个男人。
“春晓……”他轻轻叫了一声,。
我猛地扭过头来,眼里的寒冷仿佛真能把他冻死。他看着我,忽然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我不再看他,大步而去,留他一人,静静地站在那里。
回到黑室,梅佑森气得团团转,上下打量着砍手, “你疯了?即使我们有足够证据逮捕秦敖,也轮不到你……你这算什么?暗杀的话也得找个月黑风高的时候带把枪去吧!”
我解释道,“老板,砍手是一时冲动,头脑发昏了。”
砍手吼叫着,“我不是一时冲动,今天你们绑我回来,明天我还是饶不了他!”
“砍手,你少说两句!”我想帮他开罪,他毫不领情。
梅佑森看着我,以指点着砍手,“你看看,你看看那!他真的疯了吗?连自己人都砍伤了?卢嘉!把他关起来!省的再出去给我惹事!”
卢嘉和两兄弟押起砍手,走过我身边时,卢嘉小声问道,“真的关到牢里吗?”
我摇摇头,“关到他自己房间里,找两个人看守着就好了。”
砍手依旧的咆哮怒吼,“放开我!放开我!你们这帮混蛋,不去抓汉奸,反而要把我关起来?!”
梅老板望着砍手的背影,无奈的摇摇头,“他怎么变成这样了?刘钊牺牲,我们谁不难过啊,难过就是乱来的理由?”
可惜梅老板并不知道砍手对刘钊渐生的情愫;由此可见,情之一字,还是不动的好。
陆涯走经砍手房门,从窗子看去,砍手一个人怔怔地坐在那,嘴唇抖着,像是叨咕着什么。陆涯开门进去,砍手都没有抬头看一眼。
“都怪我,是我害了她。”砍手自言自语的,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
“砍手,这不是你的错。”
“都怪我,我根本不该相信他……他根本不是什么卧底,他就是汉奸……”他在那儿顾自说着,并非回应陆涯。
“你说什么?什么卧底?”
砍手眼里一下子蓄满泪水,抓住陆涯的手,“你知道吗?李大哥在下面哭呢……哭得很伤心……他用命去相信他,结果还是被他骗了,被他骗了……”
陆涯眉头皱紧,“砍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一定知道什么,从你暗中请刘钊监视秦敖收发情报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你一定知道什么。告诉我,李克江怎么了?什么叫用命去相信他?”
砍手好像并没听到陆涯说话,擦了把眼泪,带着一种切齿的语气,“是我错了,这么杀了他,太便宜他了,李大哥的汉奸骂名就要永远担下去了……”他像是想到什么,眼里发出希望的光芒,“还有、还有那件东西在——对,有了那件东西,秦敖就死定了,他们就不会白死了,对,那件东西……”砍手猛地站起来,冲了出去。
卢嘉看到砍手冲了出来,疾步上前抱住他,“你这是又要去哪儿啊?啊?哥哥,别闹了,行不行?”
砍手挣扎着,“放开我,你这个混蛋,你们都是一伙的,放开我!”
“什么叫一伙的……唉,我不和你争,砍手,你先冷静冷静,砍手!”
陆涯赶过来,拉起卢嘉的胳膊,砍手趁机跑了。
卢嘉瞪着陆涯,“你这是干什么?”
“你去报告梅老板,我去追他。”陆涯放下话,紧随砍手而去。
一座孤冢,并无碑碣,杂草丛生,寂寥凄冷。
砍手跪在坟前,“大哥,我来看你了。”
他对着孤冢磕了三个头,再起身时,已是泪流满面,“大哥,我对不起你……”再拜起身,竟举锄掘坟。
陆涯躲在远处,静静地看着。
棺木打开,砍手拿出一把匕首,颤抖地向下割去……
“大哥,没想到,到底还是要惊扰你的亡灵……大哥你当真是死不瞑目啊……”
陆涯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是夜,砍手将一件很特别的东西交给了梅老板——案有秦敖手印的伏罪状。自此,我才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
那内奸,不是李克江,当真是他秦清浅。
李克江被俘是真,到底也是撑住了敌人的严刑拷问,嘴巴没有被撬开一丝缝。敌占区的###组织了一次营救俘虏的行动,李克江随着那些被俘的共产党得到营救。偶然的机会,从一个共产党干部那里,李克江得见到一份名单,疑似潜伏在重庆的汪伪特务的名单。其中,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绰号“独臂大盗”的秦敖。他没有回黑室,而是径直去了秦敖府上。
李克江没有想到,未及他发问,秦敖便主动说出了一切——他如何信任汪精卫,如何为日本人所利用,又如何被日本人抓住把柄、乃至被日本人挟持双亲。
李克江默默地听着,将他追随汪精卫、密电日本人、与“四姐”约定协作的经过一一记下;李克江盯着他的眼睛,“你与‘四姐’的约定,当真是反间义举?”
“何谈‘义举’?我手上早已沾满鲜血,早已遗罪青史,万劫不复。”
“如今,日本人挟持了你双亲,你又会怎么做?”
秦敖没有回答,只举头,望着窗外的明月。
李克江长叹一声,“常言道,百善孝为先。兄弟,今天哥哥既然劝你做那不孝之人,便该还你一条性命。”
秦敖闻言一惊,睿达如他,似乎猜到了李克江下面的话——抑或,他就是在等李克江这句话。
李克江久久地陷入沉默,良久,缓缓道,“从此后,你还是秦敖,我是‘独臂大盗’。黑室已经怀疑,现在我为你洗底,你只一心潜伏。”
李克江离开了,离开前,深深地看着秦敖,带着他残生全部的希望。
“佛经《法华》中所谓‘阿鼻地狱’,无间罪器,无间生死。兄弟,哥哥在那儿等你。”。 最好的txt下载网
31 手印
梅佑森不能相信,“这……这个手印当真是秦敖按上去的?”
砍手红着眼睛点点头。
梅佑森有些困惑地踱来踱去,忽然转过身,“怎么会有这种事?没道理啊,李克江……他为什么会这么做呢?”
“李大哥被他骗了……”
“骗了?他又不是小孩子,这么容易就被秦敖骗了?”
“李克江自知做过日本人的俘虏,侥幸逃了出来,却已是百口莫辩。如果这个时候秦敖流露出恨不能弃暗投明重新做人的想法,李克江选择成全他,帮他洗史,担了汉奸的恶名,让秦敖卧底于日方——这也是很可理解的。”又是陆涯站了出来。
雅德利禁不住感喟,“如果真的是这样,想李克江初衷,那也真有中国人春秋大义里讲的——壮士断臂的豪迈了。只是没想到,秦敖到底还是……唉,军事会议遭炸、刘钊被杀,如果人真的有灵魂,李克江在天堂也会哭泣的。”
陆涯长叹一声,“不过李克江并不傻,他留了这份伏罪状,又把这件事告诉了砍手,就是为了制约秦敖……”
梅佑森站起来,“事关重大,我这就带着这份伏罪状去军统!”
他们的对话,我一字一句的听着,每个字都像扎在我心上——从小,我就喜欢他,我自己都忘记了,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影成了我心游走的依据,近二十年的时间过去了,原来,我竟一直不知道,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郭特派员又来了,梅老板急急出来相迎,“郭长官,什么风把您……”梅老板的话忽然噎住了,他只见到郭仲衡一脸怒容,身边带了比上次更多的军统宪兵;已伸到郭仲衡身前的手直直竖在那里——郭仲衡压根没有与他握手的意思。
“梅老板,听说您向上峰交了一份印着高炮团团长秦敖手印的伏罪状是吗?
“原来郭长官是为这件事而来,看看,军统办事果然有效率啊……”
“这份伏罪状是谁交给你的?”
“是……砍手,有什么问题吗?”
郭仲衡冷笑一声,“没有问题,这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