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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的身影,伸出手,轻轻抱住他;他依然没有动,我却感到他身体一紧。
把脸靠在他背上,我的泪水便再也止不住——许多年的泪水。
我爱他许多年,却从没能抓住过任何东西,今天,到底抓住了,却是在今天。
清浅,到底,你为什么要这样?清浅,是那个女人让你扭曲心志至此吗?清浅,倘有来生,我要去好好爱你,决不再眼睁睁把你让给另一个女人,又让她、将你的心戳得千疮百孔……
我轻轻擦干眼泪,松开抱他的双手,又把笑容摆在脸上。
“好久没有陪我喝酒了,来。”我倒上一杯酒,递到他眼前;他拿起酒杯,我不再看他,把酒送至唇边,泪水又禁不住落下来——就这样,我们一起走吧……
我慢慢地仰起头,酒入口时,一阵剧痛——虞美人、一品红、曼陀罗,连名字都如此动人的三种植物,混在一起,直取人性命。我口腔似有无数动物的利爪在抓,疼痛通过毛孔传到了骨髓……
朦胧中,只见一个人惊呼着闯了进来,打掉我手里的酒杯,那毒酒在地上,泛起白烟。又是陆涯!
我撑着自己的身体,拔枪,指向秦敖。
“毒酒?春晓,你想杀了我?你想和我一起死?”每句话都在颤抖。
我握枪的手已经微微发抖,我不知道我还有多长时间,我不需要太长的时间,我只要他的命。
“你开枪,你开枪啊!”他对着我大吼,瞬间,他的眼布满了血丝——我以枪顶着他,我以为,这时候,我脑海里应该是刘钊的脸,应该是砍手的脸,应该是唐大铭的脸,却是那张稚嫩的脸,嘴角流着血,淡淡地笑笑,淡淡地说,春晓,不疼,一点都不疼,不哭了……
“下得了手吗?下不了手的话,就跟我去医院!”近乎咆哮的声音。
他一手打开我的枪,一步跨过来,拦腰抱起我,在我失去意识之前,看到他眼角晶莹的泪……
我醒来的时候,身边是陆涯渝雯,还有卢嘉。
“春晓,你醒了?”渝雯的眼角还挂着泪水。
“俞老板,你怎么这么傻?真是的!我也傻了,今天下午,看你这副样子走出去,还交待我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就该知道,有问题!”
“春晓!你为什么这么傻啊!”到底是从小长大,渝雯一阵阵难过,泪水又落下来;我背过脸去,不再看她,我不明白,既然曾经,我们同爱过一个男人,为什么此刻,她竟一点也不能懂得我的心思。
陆涯看着我,没有说话,他脸上,似有担忧,也有愤怒——我讨厌这张脸,我恨他,其实我一直恨他,现在更恨。
“你们先出去吧。”陆涯对渝雯和卢嘉说,“我有几句话想单独和春晓说。”
他二人走出去,陆涯关上房门,走到我的床前,还是以那样的目光,逼视着我,“俞春晓,你想干什么?”
我冷冷看着他,“你总是这样,你以为你什么都能控制的是吗?你听着,你阻止我的意义无非是让我多受一次苦,我既然心意已决,这次不成,还有下一次。”
我的身体还很虚弱,没有一点力气,想必声音微弱,却很努力的做到坚决。
陆涯慢慢地俯下身,狠狠抓起我的肩,看着我;忽然,他冷笑了一下,“你真自私,你的心里只有你的爱!他这个时候死也是以一个抗日英雄的身份死,李克江呢?他永远沉冤难雪了!”
仿佛有人在我心上狠狠的一戳——我慢慢地躺下去,以被子盖住脸,能了解我的,竟是陆涯——我心里,不敢想李大哥,便是到了泉下,我也不敢见他;我的确自私,我的确希望秦敖就这样死了,以死冰封一切,他还是秦清浅,原黑室情报组组长、现高炮团团长、国民党爱国将领秦清浅。
自欺欺人、掩耳盗铃,我发现,我竟可怜得让人发指!
以前,我只以为,看到最爱的人背叛感情,心会很疼很疼;原来,看到最爱的人背叛他自己的心性,才真正叫做撕心裂肺——不仅是疼,还有恨、有鄙视、有厌恶,连同自己的一颗心,泼以最大的鄙视和厌恶,欲诉而无言,欲哭而无泪。因为,他已不再是他;或者,他从来都不是,我心里的他。 。。
34 车祸
梅老板也匆匆来医院看我,一脸的担忧。他似乎很感动,认为我舍生取义,想与“敌人”同归于尽。
我苦笑摇头,不想多说。
梅老板一阵感喟,“我们黑室像你这样的忠勇之士不止一位啊,就在昨天,陆涯还提出了一个大胆的计划——春晓,说实话,相较你的举动而言,还是陆涯的计划更好些啊。”
“什么计划?”
“他问我,近期国共两党有没有什么适当的军事行动可以让他参加,行动中,他会找机会被日本人俘虏……”
我隐隐能猜到,陆涯的计划。
陆涯曾感慨地说起,日本人审问俘虏的手段虽然惨绝人寰,可他们内心里,是很尊敬那些忍受他们折磨的俘虏的——尽管他们自己都不愿承认。
他必是觉得,如果秦敖一步步沦为汉奸,是被日本人逼得,那他也可以做“汉奸”。
这个主意,我也想到过。现在的局势,无论是地面还是空中,我们的力量都与日本人相较悬殊——这种时局,用兵已是下策,谍战为上。
若非隔了这番私情在里面,我一定会觉得,陆涯真的是个英雄。
只是,很长时间以后,在我知道了一些事情以后,我才想回过头来,问问陆涯——
一个人如果认定“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那么就要做好真正下地狱的准备。
你当真准备好名节受辱、先人蒙尘了吗?你当真准备好搓骨扬灰、死无葬处了吗?你当真准备好众叛亲离、让爱人为你痛心疾首、让后嗣因你改名换姓了吗?你当真准备好被载入史册、承那万人唾液、背那千载骂名了吗?你当真准备好沦入再不见天日、万劫不复的无间道了吗……
我无以稽考。因为,在他实施计划之前,发生了一件重大的事情,至少于他是非常重大的事情,打乱了他全部计划——渝雯驾车,罹遇车祸。
经过手术,渝雯脱离了生命危险,一天一夜,却一直昏迷,两个男人,为她心悬一线——陆涯在病床前,秦敖,在病房外的走廊,一夜未眠。
我转过长廊,看到那个身影,他面对着渝雯病房的方向,静待从里面出来的一切消息。
月光透过窗子洒在他身上,遗他一身寂寥。我只想,那日,若陆涯不来救我,对他真的是解脱。
一个身影慢慢地向他走近,女孩儿的身影,是小蝶。
“少爷,既然在这儿做不了什么,就和我回家吧。”
他转过身,“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小蝶一手递上大衣,一手递上晚饭。
“谢谢你。东西留下,你回去吧。”
小蝶站在那里不动。
“算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等一会儿,我找卢嘉送你回去。”
“少爷和我一起回去。”她看着他,固执地说——在他心里,并没有成全她的固执的空间。只是,她与我一样,看不得那样一个孤傲的男人,就这样进不能退不舍地守候着,如此卑微、无奈。
“你别管我。”他转过身去,不看她。
“她若是死了,少爷一定……”
他打断她的话,猛然回头,“你说什么?”他渐渐升起愠怒,她竟敢在这样的时候这样的地方说这样的话。
“她若是死了,少爷一定要见她最后一面是吗?可若是少爷死了,未必希望有她在身边,是不是?”她顿了顿,“既然真的决定把她从自己的世界剔除,就不要去管她的生死。”
他忽然笑了,像是听说了什么非常好笑的事情;渐渐地把脸靠近她,看着她,“小蝶,你能做到吗?”
“如果、我真的下了这样的决心,就能做到。”这话说完,我看到,这小姑娘轻轻咬上了嘴唇——我不禁去想象,何夕何境,若真的逼得她下了这样的决心,将是如何的决绝惨烈。
翌晨,我与雅德利来医院探望渝雯,推看门,只见陆涯趴在病床前睡着了,双手却还紧紧抓着渝雯的手。
渝雯似乎感觉有人进门,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床前的男人,竟轻轻唤道——“秦敖……”
“渝雯,你终于醒了!”雅德利兴奋地说。
陆涯听到声音,陡然惊起,激动地看着渝雯,握紧她的手,“渝雯,你醒了?”
渝雯看到这张脸,似乎吓了一跳,“你、你是谁?”她抬头看我,求助似的,“春晓,这个人是谁?我怎么在这儿,秦敖呢?”
陆涯一下子傻在那里。
我和雅德利也愣住了,我走近渝雯,摸摸她的额头,“渝雯,你怎么样?”
“我的头好疼,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春晓,麻烦你,把秦敖找来。”
“傻姑娘,你这是怎么了?”雅德利也走过来,拉起她的手。
渝雯一下子把手抽回来,“这个外国人又是谁?”
“你、你不认识我了?”
陆涯好像才从惊愕中反应过来,握住渝雯的肩,“渝雯,你不认识我、不认识雅德利,却认识春晓?”
“我当然认识春晓了,你们又是谁呢?”
陆涯一脸急切,雅德利拉起陆涯,“陆涯,你先别急,我们还是去找大夫吧,渝雯的状态,很像……”
“像什么?”
雅德利摇摇头,“……我们还是去问大夫吧。”
陆涯点点头,把渝雯托付给我,与雅德利匆匆出门。
听完陆涯和雅德利的描述,医生一脸凝重,想了想,缓缓道,“我推测,病人的大脑受到了严重的撞击,照她目前的情况看,具体应该是海马体受到了损伤。”
陆涯不懂这些术语,“海马体?”
“解剖学上,海马体是大脑皮质的一个内褶区,它由两个扇形部分所组成,有时将两者合称海马结构;海马体的机能是主管人类的近年主要记忆,如果海马体受损……”
“你的意思是,如果海马体受损,就会导致病人遗忘掉近年的事情?”
医生点点头,“海马体的损伤很可能会产生逆向遗忘,就是人们通常所说的‘失忆症’。”
陆涯心下一沉,重重地坐到椅子上——果然,雅德利的猜测没有错。
“陆先生,作为医生,我建议你暂时不要刺激病人,失忆症患者常常伴随认知失调,情绪波动很大,有时很难控制。如果真如你所说,她不记得你,只记得多年前的故人,你最好和她保持一定距离,不要吓到她,毕竟多年来的事情她很难在一时间都接受;还有,万一患者有什么在如今看起来已经不太合理的要求,如果可能的话,尽量满足她。”
病房的门被人猛地推开,是秦敖与小蝶,想必,他是遥望见一脸焦急匆匆而出的陆涯,他真的整夜守在那里。
看到秦敖,渝雯脸上竟闪出明媚的神采,一脸娇纵,把手伸向他,“秦敖,你来了……她是谁?”她看着小蝶,脸上分明挂着醋意。
小蝶站在那儿,方才脸上的惊诧慢慢化作刺骨的寒冷。
秦敖站在那儿,没有动,渝雯挣扎着从床上起来,跑到秦敖的身边,揽起他的手臂秦敖努力维持着平静,却仍挡不住心头一紧。
“你怎么才来?你回答我啊,”她指向小蝶,手指几乎触她的脸,“她是谁?”
秦敖看着渝雯,目光渐渐冷下来。
“你说话啊,她是谁?”
“她叫小蝶,是我家的……”
小蝶打断他,“扈小姐,你出了车祸,马上就要失忆了,对不对?”
秦敖扭头,看向小蝶,小蝶是那样的一种目光——我竟觉得那像是一个母亲,看着自己的孩子,面临着一个重大的抉择,千言万语要交待,到口边又觉得出一言已是多余,只能睁睁看着他,充满期许,充满忐忑。
果然,她眼中的期许慢慢为失望所代替,因为秦敖把脸转向渝雯,柔声问,“渝雯,你把车祸前的事都忘了吗?你的头疼不疼?你都记得什么?”
渝雯看着秦敖,才恢复了那种温柔的语气,“我记得我们快要……”她又一下子不好意思起来,看看旁人,“我有些头晕,你让他们都出去吧。春晓,你也先回去吧。”
话音刚落,陆涯和雅德利进来了,陆涯奔到渝雯身边,“渝雯,你说,你还记得什么?”
“秦敖,你认识这个人吗?他很奇怪,从刚才,一直都说着奇怪的话……”
“现在奇怪的人是你,不是我!”陆涯难过地看着渝雯对秦敖依赖的样